就他?—— by西十危
西十危  发于:2023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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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的精神状况一般来说,还是挺稳定的:“他是谁?”
陈翡被问的怔了下,孔什么来着?但这不重要:“我现任。”
周渡熬了十来天,脑仁其实剧痛了,但他这时候还是温和的:“那他叫什么?”
“……”陈翡。
周渡叹气:“你说难受,我也给你时间了,不闹了好不好?”
越是觉得离不开,陈翡就越想断,他走向孔陵,接住孔陵送来的红玫瑰:“真的,我跟他在一起了。”
周渡的手已经垂了下来:“这样你开心?”
陈翡:“开心。”
周渡看了过来,眉峰如刀,漆黑的眼眸狭长,神情阴翳鬼魅。
也就在这时。
天际划过了一道惊雷。
乌云滚滚,暴雨将至。
十五天瘦了一圈,就刚刚那一眼,周渡还看到陈翡脖子上的晒伤了,不止脖子,他还看到陈翡胳膊上都青了一块。
陈翡手都糙了好多,多了好些细小的划痕。
……在家的时候,他都没让陈翡刷过碗。
就因为要跟他闹,他申好的假陈翡都不去,就要跟他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
他心疼他,就让着他。
但他就是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悔改。
周渡走向陈翡,对着那一束红如火灼灼玫瑰,微微弯了下腰,他脸庞深邃,就是笑意有点瘆人:“陈翡。”
“你是不是学不好?”
又是一道雷。
刹那的明暗割裂天空。
“没事儿。”
“哥教你。”

第75章 他想跟我回家。
泛着波澜诡光的瞳孔很是平静,他这时候还说着为你好的话,唇角被拉大,他竟然还是温和的,但陈翡还是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他似乎要被掐死在那双眼睛里。
良久,也兴许只有两三秒。
陈翡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眼睛也微微垂了下去,却是笑了下:“我用你教?”他言语冰冷,还有些嘲弄,“你以为你是谁?”
“救世主吗?”
话音刚落陈翡就又想起周渡说只对他好,他嘴唇动了下,似乎是有点后悔自己如此的尖锐冷漠,但还是没有道歉。
“周渡。”
也不知道到底是说谁。
“死缠烂打就恶心了。”
言尽于此,再说就真的不体面了,陈翡直直地松手,扭头就要走,指尖又被人轻轻地攥住,像是安抚,又像是把玩,陈翡想挣开……周渡掌心的温度却从指尖烧到了他心里。
就只是晃了下神,周渡就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
指骨修长、皮肉紧实,力道骇人。
陈翡一抖,不禁望向周渡。
周渡语气是温柔的,言语却是冰冷的。
“真恶心吗?”
“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你不就喜欢我缠着你吗?”
“……”
大概所有的真诚都会成为你今后致命的弱点,陈翡大脑空了下,竟然没想到什么反驳的话,他怔怔地看着周渡,眼睛泛起稀疏的光,鼻尖微微发红。
就很像是又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
周渡没有心疼,他摩挲着陈翡的脸:“我就是让你走。”
“你又能去哪?”
父母走之后,陈翡就算是没有家了。
这是陈翡人生中一个相当的沉痛的点,是寄宿的地方换了一个又一个,是每次假期都思考今晚去哪睡。
是他爸妈唯一留给他的老房子,在一场疾风骤雨坍塌后,彻底扎根在他心里的无望和恐惧……陈翡的神情瞬间惨淡。
面部细微的肌肉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他一直都不太敢想,他到底能去哪呢。
周渡摁住陈翡的后脑勺:“跟我回家。”
陈翡刚还觉得自己是个蠢货,就该闭紧嘴什么都不要说,听到周渡这话骨头又软了下来。虽然不长,但他确实还挺喜欢他们的那个家的。
那有他喜欢的人,那有他喜欢的琴房。
窗户是明亮的,床是柔软的,饿了是有饭的。
但陈翡还是没说话,他抓住周渡的手腕,攥得指尖都在发白。就是没说话,他每个动作都写满了抗拒。他决心跟周渡断干净,他连军训都坚持下来了。
好不容易才坚持下来的。
他看向周渡,罕见示弱,用脸蹭了下周渡。
他想走。
周渡知道,但还是只是笑了下:“你是想我抱你吗?”
气血倒涌。
陈翡往后挣,想脱离周渡控制……只是周渡把他抱起来并不费劲,他只是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然后落在了周渡怀里。
周渡搂住陈翡的肩,见陈翡要骂他,低头把唇贴到了陈翡耳边:“乖,在这吵架咱就又出名了。”
陈翡诡异地安静了下。
周渡搂着陈翡,闷笑。
听到笑声的陈翡瞬间恼了起来,他是张嘴就想骂的,只是有人预判了行为,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还看别人。
“他想跟我回家。”
他哪里想跟你回家了?
孔陵倒也不瞎。
他正想见义勇为,周渡那双乌压压的眼睛盯着他,还冲他笑。
“你爸孔历扬是不是该升主编了?他等了得有十年了吧?”
孔陵愣了下。
这一秒里,他想着他的一见钟情。
这一秒里,他想着他爸风霜苦楚的十年。
天边又闪过一道雷。
周渡挡住陈翡的眼睛,没让陈翡看到孔陵的避让,他只是说:“要下雨了,我们回家。”
陈翡不知为何安静了许多。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挺安静的。
上车时周渡给他拉的车门,坐车上周渡给他系安全带,下车周渡抱他下去的,九月的雨不好下,远没有夏季的暴雨酣畅淋漓,闷响了一路的雷,到现在才飘下两滴雨。
周渡知道陈翡爱体面,下完车没着急走,而是理了下陈翡歪掉的衣领,他手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不开心?”
陈翡下车后就在数掉落的雨,一滴滴在他手上,一滴砸到他的鼻尖上,他正想着第三滴什么时候掉下来时,周渡的吻压了下来。
唇瓣被人含住,压迫窒息。
漫长地五分钟。
陈翡在结束后喘了好一会。
周渡捧着陈翡的脸,揩着陈翡红艳艳的唇:“为他不开心?”
陈翡这才想到周渡为什么又发疯:“不是。”他跟孔陵本来就没什么交际,也没什么交情,在现在路边扶个跌倒的老奶奶都要先拍照录像的社会里,孔陵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就是有点搞不懂,“你怎么知道孔陵他爸是谁?”
周渡用一种很正常的口吻道:“我查的。”
“就暑假那些加你的,我都查过。”
陈翡看周渡,“嗯?”
周渡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毕竟他真的没做什么:“我就看了看,没做什么。”
陈翡的目光下移,落在周渡拉住他的手上,开始觉得周渡不正常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加我?你翻我手机了?”
周渡:“嗯。”
陈翡又看向周渡,真的会觉得周渡有病:“就嗯?”
电梯到了,周渡用陈翡的指纹开密码锁。
密码锁滴一声,说欢迎回家。
陈翡瞄着自己的手,知道周渡又在挽留他,但还是只是垂了下眼。
周渡推开门:“我知道那不对,但我不觉得那不对。”
开门灯就是开着的。
一览无余的客厅与他走时并无两样,只是多了些食物的香气儿,餐桌上摆着几道菜……一对碗,一对勺子,两双筷子。
陈翡在宿舍洗漱收拾就磨蹭了挺久,到幸福家园这里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早已饥肠辘辘,但他看到餐桌上有饭时,竟然不是觉得饿。
而是觉得幸福。
他弯眼,却不觉掉眼泪,一滴的一滴的掉,大滴大滴的掉。
你说,到底什么是后悔?
是几乎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已经触手可及,他却要亲手砸掉它。
陈翡想,哪怕他就再往前走一步呢。
……他不敢。
他几乎是恨了起来,他只是谈了个跟玩似的恋爱,怎么能这么难受。
但也就是一瞬间,陈翡就扫平了那些情绪,他对遇到周渡这事,始终觉得开心,觉得幸福。他脑海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随着时间有些花了。
他还记得曾经好开心,好快乐,但再也记不起那是什么感觉了。
这几个月,在他并不是很长的人生里……让他再次明确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幸福。他终于记起这种感觉,也就发自内心的感恩。
他甚至想,如果他不是十八就好了,他要是二十八,他就应该能成熟点,能稳重点,不会如此患得患失,惊惧度日,能试着和周渡一起走下去。
他要是三十八应该睿智些,豁达些,再不会对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就是分了,也能弹指一笑。
……四十八就算了,太老了,周渡估计看不上了。
但他才十八。
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还没有很坚韧,也没有很勇敢,他没办法去赌自己都不相信的未来。
说来搞笑。
小时候想着长大就好了。
现在还是想着长大就好了。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就好了呢。
还是说,生活就一直如此糟糕。
泪水涂花了陈翡视线,封住了他的耳鼻,让他觉得如此的窒息……为什么生活这么苦,他思来想去,想去思来。
也只从他过去翻来出来四个字——咎由自取。
没错,他活该。
真讨厌啊。
真是……太讨厌了啊。
似近似远的呼唤。
“陈翡。”
“……陈翡。”
肩膀被人捉住,背被抵到墙上,冰冷坚硬,陈翡回神,但眼神仍然茫然,十几年的泪越积越多,就这一刻泛滥成了灾。
他也不想这么讨厌自己,他答应过自己,好好爱自己的。
……他也知道周渡在捞他。
陈翡努力抬头,去看周渡的脸,但泪太凶,眼眶实在太花了,再怎么看,周渡的脸都还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的眼神到底多空洞,他只是说:“哥。”
“我看不清你了。”
就这么个娇气鬼,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能受得了就怪了,周渡知道陈翡心理状况不会多好,但也没想到会如此的糟糕。
他俯身,将脸凑到陈翡跟前:“我就在这儿。”
今夜无星,今夜无月,长夜无光。
陈翡眨眼睛,想让自己眼泪稍微停一下,哪怕就只有半秒,但他停不下来,他感受自己情绪失控,但也只是感受着。
泪挂在睫毛上晕成冰珠,又陡然碎成水沫,他的视野一直模糊……一直抬头也是挺沉重的事,陈翡逐渐低头,像是犯错的小孩儿:“……我。”
“看不清啊。”
周渡握住陈翡的手,往自己脸上摸,眉、眼,鼻、唇,都是陈翡喜欢的样子,他掌心宽大、十指有力,能紧紧攥住陈翡的手:“能看清了?”
眉眼是凌厉的、触感是温热的……陈翡又眨眼,他说:“我喜欢你。”
周渡说我也喜欢你。
陈翡笑了下,很甜:“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周渡忽然噤声,意识到陈翡可能没在跟他说话。
陈翡仰着脸,灯在他眼里是一团晕开的光斑,被拉得很长的光线,他说:“你会不要我的。”
“就没人,想要我。”
“我一直就是拖油瓶。”
“……一直就只会给人添麻烦。”
陈翡光因为学琴这事,就跟家里闹过不少矛盾,也让家里产生了不少矛盾……他大伯母因为他大伯父想送他去学大提琴,差点跟他大伯父离婚。
他大伯母人很好,对他也很好,她本来是同意的,就是他堂弟突然问了声大提琴是什么?她自己的孩子连大提琴都不知道是什么,她就真的没办法送他去学了。
一连一个月,家里都风声鹤唳。
陈翡不太敢去大伯家,就去二伯家。
二伯母人也很好,给他做饭,洗衣服,会笑眯眯摸他的脑袋说小翡好乖……然后他二伯母也跟二伯父吵了起来。
二伯母说你是不是也要为了那个拖油瓶跟我离婚?
陈翡还含着二伯母送他橘子糖。
长了好些年的榆树遮天蔽日,耳边都是蝈蝈叫,他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天,小孩儿在枝繁叶茂天空里看到了一览无余的夜空缀满了如点的繁星。
从此再也没忘记那个夏天。
和那发苦的橘子糖。
陈翡倒不是回忆痛苦,他看向周渡。
“哥。”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小时候就挺想说,“……真对不起。”
“抱歉啊。”
周渡抵着陈翡的肩,掐陈翡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陈翡的眼睛在失控,流泪流得有些痛,但他停不下来,他觉得好苦,他自己痛苦,也让别人痛苦:“嗯?”
他缓了两秒才道,“没想什么。”
他又问,“我是不是也让你觉得痛苦?”
周渡咬住了陈翡的嘴唇,轻轻地咬,重重地舔,手扶上陈翡的腰……他知道陈翡哪里敏感,也就特别得心应手。
陈翡颤了下,眼睛终于有了些神采,他睫毛很长,脸庞白皙,鼻尖有些发红。
他望着周渡,眼泪稍止,终于看清了周渡的脸。
那是张浓墨重彩又相当凌厉的脸,眉峰似刀、眸若漆点,完全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他眉宇间压着怒气和冷意。
“醒了?”
陈翡还是有点迟钝,他抚摸自己的唇,渐觉被撕咬的痛意……说是痛,但其实不怎么痛,他看周渡。
眼角猩红,形如恶鬼,扬着眉梢都有点癫意。
看来他确实让周渡挺痛苦的。
他望着周渡,像是又尝到了多年前的橘子糖:“真对不起。”
“……抱歉啊。”
啪——嗒。
透明的泪珠子溅在周渡手上,灼起刺骨的痛意。
“陈翡。”
“陈翡——”
又叫不应了,周渡被激得也有点疯了,他抄起陈翡,把陈翡摁在了浴室的墙壁上,哗啦,冷水在俩人头上浇了下来。
陈翡被冻得哆嗦了下,他抬头,眼睛却还在哭。
好歹是个能交流的状态。
周渡手劲大,他掐陈翡的下巴,强迫陈翡直视他:“哭什么?”
陈翡:“我难过。”
周渡:“为什么?”
陈翡:“我不想和你分。”
周渡斩钉截铁:“那不分。”
像是被触到某个开关,陈翡的眼泪更凶了:“我必须要和你分。”
“……”周渡,“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陈翡不说话了,他看着周渡,默默掉眼泪。
周渡真他妈要气死了,都快气成傻逼了,打下不去手,骂张不开嘴,他又咬上陈翡的嘴唇,磨蹭了好一会,还是没舍得用力。
倒是陈翡被冷水一冲清醒多了,他推周渡:“我要走了。”
周渡抹陈翡的眼睛:“你去哪?”
陈翡白着脸:“回学校。”
“……”周渡,“你要还分?”
陈翡嗯了声。
周渡盯陈翡:“哭是不想分?”
陈翡抱膝,低头:“嗯。”
哗啦啦,花洒的水比依萍去找她爸爸要钱那天下的雨还大。
陈翡其实已经说得挺清楚了,他就是怕再一次被丢掉,周渡把陈翡的脸捧起来:“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陈翡抓膝盖:“不能。”
“……”你回答得真利索啊。周渡也不是不能给陈翡时间,他看陈翡的胳膊的擦伤,“不信我你折腾自己做什么?”
陈翡:“我难受。”
周渡都给气笑了:“那分?”
陈翡看周渡,泪又飙出来了:“我就说……”
“祖宗!你他妈的可真是我祖宗!”周渡都要跪下了,“那你想怎么办?”
陈翡就很坚定:“分。”
周渡:“然后你又回去折腾自己?”
陈翡不说话。
周渡真笑了:“你到底在跟谁过不去。”
陈翡也觉得自己很糟糕,他抱膝靠墙坐着,还淋着水,比阴暗的蘑菇还阴暗。
周渡关了花洒,给浴缸放水,想给陈翡洗洗澡,水声不断,哗啦啦地直流……也就周渡敏锐,他看向忽然站起来、朝外走的陈翡:“你去哪?”
陈翡:“回学校。”
“……”周渡看着陈翡,静静地看着陈翡。
陈翡埋头,还是转向了门口。
他不能再跟周渡待一起了。
越待越讨厌自己。
简直恶心得想吐。
周渡出声挽留:“真不想留在这儿,你就泡个澡,换身衣服,等下我送你走。”
陈翡没回头:“不用了。”
周渡神情渐冷:“你就这么回去?”
陈翡不知道周渡神情冷了下来:“嗯。”
周渡刚把陈翡看一遍:“胳膊、手,膝盖……你哪还没磕着,这几天你瘦了多少?”
陈翡也想自己把自己照顾好,是他太没用了……又开始讨厌自己了。他对此避而不谈,只是道:“我要走了。”
周渡的神情趋于冷静:“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你不学大提琴的吗?”
“手废了怎么办?”
陈翡也看向自己的手。
还好划伤的掌心,也只是出了血,伤到手指可就真废了,他有点后怕,但更多的是无所谓:“废就废了吧。”
救赎是它,让他痛苦的根源也是它。
废就废了。
周渡叫住陈翡。
“陈翡。”
“你是真欠操。”
陈翡没想到周渡会说这种话,他迟迟没反应过来,怔怔回头。
他跟周渡站在对角线上。浴缸还在放水,水声呜咽,雾气渺渺。
周渡个很高,挺拔英俊,他下颚线特别锐的,胸膛宽阔,手臂都隐有青筋勃起,见陈翡望来,他阴沉的眉目化开,笑了下,牙森白:“不能打,不能骂,说都要翻脸。”
“不就只能操了吗?”
陈翡的眼睛还在流泪。
见周渡走来,却不知怎么停下了。
气氛压抑得要死,心慌得直跳,他难得对周渡产生了惧意……他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但周渡还在朝他走。
雾气渐浓。
人渐清。
周渡脱去了衬衫,搭在腕间,被淋湿的背心勾勒着他的强健的体魄,湿漉漉的发,阴翳深邃的眉眼:“乖。”
“你什么时候说错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停。”
陈翡有瞬间的不能思考。
等他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时候,周渡已经抓起他的手,低头吻那道寸许长的疤。他眼前是周渡的肩、是周渡的黑漆漆的发。
他手被周渡五指穿插攥住,紧紧地扣着,动弹不得。
呼吸渐沉,他也又开始抖了——掌心的轻吻变成了湿痒的舔舐,密密麻麻炙热滚烫,心跳开始不规则,就像在沸腾的开水般鸣沸。
陈翡很犟。
周渡很亢奋。
周渡不太舍得碰陈翡,是真不舍得,他总觉得陈翡还小,怎么吃得了那份苦,平常哄着给他亲亲抱抱都老不情愿了。
上次给他摸,都委屈老半天。
别说真操,扩张时都得委屈死。
别说陈翡能不能接受,他都得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死。
但现在这情况怎么说呢。
操人都像救赎。
打了许久的闷雷不知何时酝酿成了雨,劈头盖脸、铺天盖地,夜色雾沉沉的,从几十米高的落地窗往外看,真的有种大雨淹没城市的窒息感。
银色床单在光下流着如水波纹。
室内气氛温沸。
周渡喉结下凝下一滴汗:“错了吗?”
陈翡想过的做会时候会难受,他只是没想到只是准备就能如此艰难,他大喘着气,冷汗淋漓。
喉咙干得像是要着火,闷痛发麻。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灯光变幻。
周渡最后问陈翡:“错了吗?”
“……还分吗?”
陈翡抖着牙,绷到极致:“你妈。”
不舍得是真不舍得。
但谁不喜欢乐于助人,谁不喜欢做好事呢。
操人的时候都感觉在普渡众生,操一下,功德加一、操一下,功德加一……当个好人真好。
周渡的私欲和道德感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真的爱惨了陈翡。
前半夜到后半夜。
又到落地窗。
最后都厮混到周渡房间里了。
周渡的房间很是简朴,就一排书柜,一排书桌,只是他平时画图的桌子,地板上、床上,都铺满了密密麻麻的a4纸。
周渡进来后多少扫了眼,但没在意,他抱着汗涔涔的陈翡,吻他,又问:“错了吗?”
陈翡早已力竭,脑子都昏沉沉的,他被周渡抱着,又抓皱了几张a4纸,但他说硬气也是真硬气,就是一声不吭。
周渡心疼之余又感到亢奋,他嗓音低沉嘶哑:“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
陈翡不看。
周渡便兴致勃勃地给他念:“马德发,1998年生,你应该不记得马德发是谁了,就那个高中偷拍你抱流浪猫那个。”
“他恋母,初中那会儿就跟能当他妈的人裸聊。”
“前几天他偷人老婆时不小心从三楼掉了下去……还被人老公打进了医院,真倒霉。”
陈翡抖了下。
他去抓那些纸,那些纸上每张纸上都写着别人的生平,然后就是周渡用红笔圈出来的痕迹。
十五天,陈翡想离开周渡这十五天。
周渡查了他能找到的陈翡的过往,一直在朝陈翡走,报复的手段不可谓不狠辣,不下作。他感到陈翡在颤,便又亲吻陈翡的眼睛。
陈翡很累,他也是。
他好久没睡个整觉了。
但比起累,更多的还是煎熬。
他对着密密麻麻的纸,枯坐了十五天,想着陈翡的这十五年。
……他走时匆忙,窗户都忘关了,不止今夜雷雨交加,还有风声大作,风吹动纸页,将a4纸铺满了整个卧室。
周渡抱着陈翡去关窗,又将陈翡抵在窗上,他们此刻就这漫天的黑白红的文稿里缠绵:“每个人都是月亮,总有一个阴暗面,从来不让人看见。”
“你不用觉得自己很糟糕。”
陈翡抖得厉害。
周渡吻陈翡,吻陈翡每一道新添的疤,耐心坚定的告诉他爱他,很爱他,他的吻最终又停驻在陈翡掌心那道寸许长的疤上。
他沉默了许久,喉咙还是有些哽塞,但还是温柔的教着陈翡:“乖乖。”
“当你自己都觉得困扰的时候。”
“就真的是时候朝前看了。”

第76章 嗯就好。
周渡说的没错,陈翡确实高兴被纠缠着,最好是能像鬼一样缠着他。随手可及的A4纸,是他不长但也不短的人生。
周渡这行为是个人都会觉得变态,但陈翡真就觉得他好爱他。
一夜未眠,哪怕只是闷哼,嗓子也早就坏掉了,喉咙就像是粗糙的砂纸磨过,刺啦啦地痛,但陈翡还是挤出一个字:“嗯。”
这声音相当细弱,但周渡还是听到了,雨打了一夜,他逼陈翡了一夜,陈翡始终不肯回应他。在爱的过程,他确实为之亢奋……越亢奋也就越疼痛。
他们都在这场拉扯中感到窒息,都没人放手,缠绵、癫狂,那么爱,又那么痛:“乖。”
漫长的等待、行审似的逼迫,他喉咙彻底涩了下来:“你说什么?”
周渡看陈翡,陈翡也正望着他,湿润的额发,鲜红的唇角,他还有双似乎被打捞出来的眼睛,湿漉氤氲。
睫毛卷而密长,大片的白、扎眼的红,他的皮囊比敲骨吸髓、刺血济肌的艳鬼还要荼蘼,头发丝都在喘着热气。
实在美丽,实在漂亮,令人望之欲狂。
只是他眼底太为破碎,沉的满是无望……现在这双眼睛泛起了很细小的光,微微弯了起来,十分的sweet。
他就很像缺水的植株,给点爱就能活,野蛮顽强。
在周渡的注视中,他又很轻地“嗯”了声。
周渡搂住陈翡,把陈翡的脑袋摁在他胸膛里,紧紧地搂着。他这辈子实在没喜欢过什么,也实在没怕过什么。
他手臂上青筋都在跳:“嗯就好。”
“……嗯就好。”
“……”
陈翡埋在周渡怀里,微微垂下眼,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也跟着抖,他靠着周渡,“谢谢。”
他声音干哑但腔调很是湿滑,“谢谢你没放弃我。”
“让我也能相信,我可以被……这么坚定地选择。”
天光大亮,彻底泛起了鱼肚白。
在满地的A4纸里,周渡也几乎是摊牌了,他确实变态,也确实挺恶心人的,他摸着陈翡湿润的头发:“哥也谢谢你。”
“谢谢你不仅不想送我进精神病院,还能喜欢我这么恶心。”
陈翡抬头。
周渡挡住了陈翡的眼睛,很有自知之明:“我笑得太恶心了,你别看。”
哪有,你帅的一批。
陈翡顶开周渡的手,看到了周渡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确实挺恶心,安慰的话就这么卡住了,他沉默了得有两分钟:“你在想什么?”
周渡也没想什么,他就是单纯地高兴。
一高兴就容易想起了高兴的事,就陈翡昨晚说你妈的时候,他确实有点生气,小孩子怎么能说脏话,但他一生气就想……嗯,那字不太脏不能说,惩罚陈翡。
老刺激了。
就是陈翡不太会骂人,翻来覆去就那两句。
他只是稍微幻想了下他教陈翡说脏话的场景:“没什么。”
眼见周渡笑得更恶心的陈翡:“……”
操劳了一夜,他睫毛刚落下,眼睛就有点睁不开,脑袋都往下垂。
周渡又把陈翡往上提了提:“困了?”
紧绷了一夜,刚一放松,陈翡的脑子就晕成了浆糊,昏沉沉的。
他没作答。
他只是想掀开眼想看看周渡,睫毛刚掀开了一半儿,就又彻底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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