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 by西十危
西十危  发于:2023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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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一高,不同的声音就来了,陈翡的黑历史都不用扒,因为他那一张脸,对他念念不忘的人就挺多,他也就挺有名的。
一两个人,或者是几个人,已经在搬运陈翡以前的丰功伟绩了。
初中就跟男的混在一起,收人家大额转账,脾气又臭又烂,动不动就叫人滚,全校公敌什么的。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毕竟陈翡真的干过。
离谱的是说陈翡初中就抢了好朋友对象,被他的好朋友打了一顿后彻底放飞,开始浪的。说他高中不仅见人就谈,一连谈了几十任男友,常常夜不归宿,是市区里远近闻名的富二代杀手。
论坛里甚至都po出了陈翡高中时查寝缺席被学校通报批评的公告栏。
真的假的混一起,谣言是愈演愈烈。
张思瑶管的事挺多,看到陈翡那个帖子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往下扒拉了下,越扒拉眉头皱得越紧,陈翡谈过几十任这事就离谱,市一高也是当地有名的高中,陈翡真这么搞,毕不了业就被开了好吧。
她让管理员把帖子删了后,特意加了个套红的版规。
【禁止发表引战、违规言论。】
虽然张思瑶不让在论坛里讨论了,但学生们私下里还是会说,吃瓜这事一不分男女,二不分年纪,简直就是老少皆宜。
不只是海音论坛,前几天就在发酵的负面消息,在陈翡那个《起风了》的视频是彻底爆开了,一个人或许想红起来不容易,但毁掉还真就挺容易。
张思瑶吹的通稿刚提上日程就被人炮轰了。
【你家神明少年小小年纪就收人大额转账,哕。】
【真是,还没洗干净就想上岸啊。】
【陈某某怎么一直装死。】
【装死就能装不知道呗。】
一声声,一句句,剐人心、剃人骨。
这事最妙的还是没有受害者。
毕竟陈翡确实这样。
嗯,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翡有点路痴,摸不太着路,但下午就要军训,去领军训服的人还挺多,顺着人流走就行了。
周渡今天来找陈翡,也不光为了和好这件事:“陈翡。”
陈翡充耳不闻。
没走两步,脸都晒的有点红,周渡着实是不太舍得:“我帮请了假,院里的审批过了,我们去政教走下流程就行了。”
陈翡顿了下:“军训的假吗?”
周渡:“嗯。”
陈翡:“你怎么申到的?”
周渡:“托朋友。”
“……”
陈翡虽然老是骂周渡又穷又瘸,但处久了,他心里多少也清楚,周渡可能真的不穷……周渡一直对钱这事就挺淡漠。
多少钱好像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
有钱就是能办挺多事的。
不过他还是打算拒绝。
说好了要断的。
那就得断干净。
陈翡继续走:“不用了。”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又有几个人经过了他们。他对别人的目光挺敏锐,初高中那种熟悉的视线又回来了。
虽然当初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但他毕竟真花别人钱了,所以也无所谓去抗议或者澄清什么的。
他就是有点无聊,“周渡。”
“有人骂我怎么办?”
周渡提起眼睛:“谁?”
他温声问陈翡,“乖。”
“你是因为这个难过的吗?”
艳阳高照。
日光下没有可以遁形的地方。
陈翡垂眼:“不是。”
还是走到光明大道上的好。
人的思考是有限的,就算是你想的再好,再能接受这个结果,还是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他道,“我是因为我长成这样难过。”
十年前他想不到他会遇见周渡。
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喜欢他。
“本来只有一点点难过的。”
“但遇到你,就真的突然,挺难过。”

俩人在烈日下相对,气氛确实沉默到窒息。
周渡是听过陈翡说过分手是他的问题的,但也只是听了,没当真。
陈翡自恋程度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也绝对是凤毛麟角,他就是知道错了,都能不仅毫无歉意,还倒打别人一耙。
完全能说是没心没肺,没脸没皮。
就他俩刚处那会儿,陈翡都不能说是不讲理,他完全是蛮不讲理。
别说他有理了,他错了都敢螺旋上天,别说骂他打他,你敢说他一声他就要翻脸,朝你脸上踹。
周渡怎么都想不到,他那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心肝似乎真觉得是他的问题,还这么难过:“这样怎么了?”
“这样不好吗?”
“小翡长得好,性格好,成绩好,拉琴也好。”
“小翡能自己吃饭、自己洗衣服,上课都能自己找到楼层教室……总觉得你离了我就活不了,跟你这两天,你还过得挺好。”
“我家小翡很好呢。”
“……遇到我难过是因为我让小翡觉得自己糟糕吗?”
始终垂着眼睛陈翡在周渡的视线里颤了下,但还是没说话。
周渡抬手,轻抚陈翡的脸庞,捏了下陈翡的耳尖:“那是因为小翡学会爱我了。”
“我很开心呢。”
陈翡抬起了眼睛。
周渡笑了下,他这次笑得终于没那么恶心了,他是开心,但更多的是钝钝的痛,他说声重话都不舍得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糟糕、会因为有人爱他都感到难过呢。
云不动,风也不动,爱会动。
复杂、酸涩、压抑、怫郁……在爱意里酿成了温柔,他这种人,是不会说什么情话的,他一直就这么想的:“你不用担心你不够好。”
“你要是能看到你在我眼里的样子。”
“就应该知道你多完美了。”
“看不到也没关系。”
“你眼里的我,就是我眼里的你。”
就像浪花击打到礁石一样,陈翡的心哗然一颤,翻起压不住的余韵,他压住唇,脸部细微的肌肉却牵动着睫毛在抖。
就像他想过那样。
日光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在这瞬间,就在这瞬间,他确切地感受到了周渡对他的喜欢是怎样的喜欢。
别人肯定觉得你有病,但我恰好很喜欢。
陈翡攥手,捂住脸,眼睛弯起来,似乎要融化了,但就在周渡要过来时,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悔意也在这时达到了巅峰。
他再也维持不了平静,他眼睛红了起来,牙都在抖,却还是说:“哥。”
“真的。”
“算了吧。”
就今天,就遇到周渡之前。
陈翡是没后悔过的,他的目标一直清晰且明了——有钱。
或许他现在觉得难过,或许他现在觉得难以面对自己,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目标。
这不是自我折磨。
他这是在自我救赎。
……等他意识到问题,发现问题,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心结时,这事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了,你看,他自己都觉得难以面对自己。
你看,他那么爱自己,但还是把自己照顾得很糟糕。
这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无力、甚至有点生理性的反胃。
但他还是没放弃。
陈翡觉得等他功成名就,过的很好很好时,就能不对这事耿耿于怀了。
就能坦然释然了。
一个很直白的现实,没有任何一个大佬会耿耿于怀于他年轻时吃点了苦,他们不但不会耿耿于怀,还能坦然当做谈资,一笑而过。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任何一件事耿耿于怀,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得到的收益还不够大。
给你一百让你磕头,你可能会打回去一巴掌呢。
一千呢?
一万呢?
开直播都行,全球直播都行,不磕个一千个,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等老子开上劳斯莱斯,住上靠海大别墅,那是直播磕头吗?
那是爷的封神之战。
陈翡就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干的。
对现状,陈翡或许有点难过,但绝对谈不上后悔的程度。
陈翡就是没想到有一天,就这么一天,他会突然后悔,会突然、那么那么难过。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陈翡在这瞬间,悔意达到巅峰的瞬间,其实是有过动摇的,但也就这瞬间而已,敏感、多疑,脆弱、冷漠几乎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
无法爱,无法信任。
他一想和周渡在一起,就会想到自己再一次被放弃会有什么下场。
他再上一次天台,他爸妈都不能再把他捞回来了。
他绝对会跳下去的。
能坚定地相信爱的人,一定是一直被坚定地爱着的。
能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放弃的人,是一定有人绝不会放弃他。
能一直爱你、一直不放弃你,其实并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可能且仅有可能是你的父母。
……陈翡只是恰好不太幸运罢了。
就退的瞬间。
陈翡咬牙,眼睛通红。
他想他真的后悔了。
如果没干这么多错事,没这么无所谓,可能就不会被攻击过这么多次,就不会被全校人当靶子骂了好几年,就不会闹到众叛亲离,连家都不想回。
他也就能不这么敏感不这么脆弱,像个疯子一样反复折磨自己,临到这一步,都只敢说,算了吧。
陈翡头疼,头很痛,见周渡还想过来:“周渡。”
“你别逼我好吗?”
“我难受,我真的难受。”
周渡和陈翡一起离开的餐厅,但只有陈翡自己一个人去领军训服。
他到底还是没要周渡的请假条。
周渡没去领,他的腿还受着伤,当时说要来海音的时候,学校就已经给他批了假。军训这十五天,他只需要跟辅导员报告下他在学校就行。
上午他沉默地目送陈翡离开后,就一人回了宿舍。
在他爸妈的严厉管教下,周渡是没有富二代的一些臭毛病的,梁辽好色天天浪荡花丛,陈晨是个疯批,烧别墅、自残,疯狂的创着他身边的所有人,简直就是圈里的毒蛇,徐孟是个浪货,爱玩、爱排场,骄奢淫逸。
就周渡特板正,洁身自好,成绩优异,彬彬有礼,他甚至连普通人的坏毛病都没有,不沾烟、也不碰酒,完全能说得上是谦贵。
但显然,他能跟那仨混一起,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这人说好听点就是八卦,说不好听点就是变态,明里暗里地挑唆所有人,陈晨只是想创死人,周渡是挑着他们弱点创死人。
恶心人的程度在恶心人这行都堪称行业标杆。
跟周渡接触过的人,十个有八个都觉得他这人虚伪又恶心。
当然,周渡是没有刻意调查过他们的,就他那个位置,他想看什么乐子,都会有人亲手给他递上来。
还一般都是他们比较亲的人递上来。
这就挺好玩。
周渡在没被赶出家门前,不是玩一些就是极限运动,就是看看乐子,看似无伤大雅,但实际上,他真的越来越变态了。
就周渡这车技,他其实不会撞断腿。
他就是把着方向盘的时候,突然觉得活着没啥意思。烟酒色他又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事他一干,手就跟抽抽似的痛。
疼痛,扭曲,压抑,这大概就是他的人生。
所以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好在这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周渡还来得及悬崖勒马,没彻底把自己干报废。
好消息是他就撞断了腿,坏消息是他又被关了起来。
心理医生还排在他给他看腿的医生前面给他看病。
……就离谱。
之后就是双方意见不合,他离家出走了。
他爸妈也能真沉得住气,他在天桥下躺了两天,愣是连屁都不放一个。周渡在饿死之前,还是爬了起来,去找了份工作。
别说,真别说。
吃喝不愁时想着跳伞,真的要饿死了,他心理状况稳定多了。
遇到陈翡之后,他心理状况就更稳定了。
活了快二十年,头一次碰到这么喜欢,还不想弄死的玩意儿。
当然,操.死肯定不能算。
周渡是真挺喜欢陈翡,看见就想亲、想搂、想抱,陈翡主动噘嘴亲他一下,他都能稀罕老半天。
所以谁让他的宝贝不高兴了?
陈翡虽然不说,但肯定就这几天的事。
陈翡跟他说分手之前,还蹭他呢。
虽然不多,但周渡还真有点东西,至少查一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没什么问题,他开电脑,从中午坐到下午,坐到他舍友回来。
跟陈翡还不一样,周渡人缘可以。
跟陈翡在一起后,周渡恶趣味少得多了后,人缘就更可以了。
刚跑回来的候超摘帽子:“渡哥,怎么不开空调。”
周渡:“不热。”
候超上午看到过论坛那帖子,刚想和周渡八卦一嘴,就见周渡也正看他,他咽口水:“怎么了?”
周渡在想事,闻言顺口道:“我是良好公民,绝不干违法犯纪的事。”
候超愣了下:“啊?”
周渡捏鼻梁:“不好意思,习惯了。”
更为震撼的候超:“啊?”
什么好人家会习惯说这啊!
你这是不干违法犯纪的事?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碾死人!
周渡没注意时间点:“你们军训结束了?”
候超不知道为什么站着站着离周渡越来越远:“就吃个饭,我们晚上加训……等会儿还得去操场集合。”
周渡看候超一脑门汗:“你怎么不开空调?”
候超讪笑:“不热了。”
真的,他现在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周渡又问:“你看上午那个帖子了吗?”
候超看了,但见周渡问他,他嘴一瓢:“没。”他装傻,“怎么了?”
周渡:“我还没说哪个帖子。”
候超:“……”
时间真不早了,周渡起身往外走,一进宿舍就像进了坟场,觉得冷飕飕的候超刚想松口气,就又听到周渡问他。
“你没说什么吧?”
候超就这么抖了下:“没。”
“我知道你俩在谈,没说。”
周渡也没说什么。
“那恭喜你了。”

候超都是二代。
他是海市本地人,高中读的中外合资的私立高中,一年光是学费就几十万,其他俩人也不差,那俩是江浙的,家里都经商,也是从小就衣食无忧,富贵有余。
他们这宿舍里,周渡条件应该算是最差的了,往常他们说游戏、出国购物、车鞋表什么的,周渡一次都没插过口。
他们有心带着他一起玩,周渡也老说他有事。
他们在心里已经认定周渡很穷了。
不过他们就是觉得周渡很穷,平常说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避着点周渡,说真的,就他那双眼睛往你身上一扫,再一笑。
是个人鸡皮疙瘩都得起来。
候超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他跟那俩舍友吹他参加过徐孟的party时周渡回来了那次。
周渡其实也没说什么,他只是扫了下他的脸,然后笑了下。
候超的心跳突然加速,很怕周渡说任何质疑的一个字眼。
他真的会无地自容的。
没错,他只是听说了,但没去成。
徐孟叫人交照片,他特意发了自己的艺术照还是被打了大大的叉,但他朋友去了……他朋友去了四舍五入不就等于他去了,吹吹牛逼怎么了。
他们能说是有钱,但在海市却是连二代的圈子都挤不进去,真正的有钱人压根就不带他们玩的。
有钱人也有阶层等级的,有钱人、富豪、大富豪、亿万富豪,新兴的超级富豪……食物链的顶端就是徐孟这些勋贵,受过精英教育,谈吐文雅,举止得体,对艺术颇有研究又老于世故。
他们单拎出来,每一项都能吊打他们。
候超刚还侃侃而谈的吹牛逼,被周渡一笑就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了,好在周渡也没说什么。
但周渡就是没说什么,候超打那次就克制多了,在学校拽得再像个王八蛋,到宿舍还是跟个弟弟似的喊周哥。
也就是这点怂才让他没有大胆开麦。
不然他肯定也得嘴两句。
周渡出门。
候超自己一人坐椅子上,不仅心跳越来越快,耳鸣声是越来越大,他脑子里就剩下周渡那句——那恭喜你了。
军训前下了两天的雨,就是军训这十五天每天都预报大晴天,大一新生还是心怀侥幸的,万一下了呢。
没有万一,军训这十五天,一滴雨都再也没下过。
干、闷、燥。
顶着被汗浸湿热辣辣的眼睛朝上看的时候,天穹就像倒扣的火炉,热得人胸闷气也短,军训第一天就有人中暑,一声不吭地歪了下去。
往后的十几天里,也时不时有人中暑发晕。
太阳太毒,军训强度还大,能考来海音的一般还都待惯空调房了,别说体质弱的了,体质好的都不一定能扛的住。
就这十五天,学校医务室藿香正气水的销量飙升,新生基本人手备一瓶。
连续好几届了,就他们这一届倒霉,天天大太阳。
新生们鬼哭狼嚎,大二大三乐得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坐操场上。
只需要献祭大一的学弟学妹,老学姐和老学长们就能收获简单朴素的快乐。
但很快,学校氛围就没那么快乐的。
逐渐沉,逐渐闷,然后彻底沸开了。
陈翡那事在学校闹得动静挺大,吃瓜群众甚至遍布几个学校,论坛、群聊里讨论陈翡的人还挺多。
陈翡基本属于天天都被在围观的状态,他就是怕热又怕累,每次军训完都累的跟狗一样,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人找他,每次休息时就自己坐在草地上把帽子拉下来挡住脸。
迷彩服要扎腰带,他腿还特长,就是坐着很好看。
陈翡靠着树,屈着腿,帽子遮眼……树荫深深,叶影斑驳,他就露出了白皙的下巴,干净的下颚线,男生支着的胳膊也是修长,就一眼惊艳的程度。
军训是在一起训的,但按院分成几个大队训的,每次放风休息,就有人过来假装不经意地来回走。
偷窥的其实还好,就是还有人会窃窃私语,陈翡被搞烦了就会摘帽子走人。
干净的脸,一双有些淡漠的眼睛,他心情不好,眼睛就会有些锐,扎得人心尖都一晃。
背透的全是汗,湿热,陈翡又把帽子扣上,去洗脸池洗脸。
他体质还好,就是实在受不了这么累。
十一号军训结束的当晚,他到宿舍就干呕了起来了。
饿,但没心情吃东西,不吃东西就会喝口水就想干呕,陈翡趴在洗手池上,额发全湿了,脸白得像水鬼,就嘴唇还有点颜色。
陈翡漱完口刚出去,云舟就回来了。
云舟立志要做风云人物,也没逃军训,一天下来,他眼见被晒黑了点,但令他眉头紧锁的还不是这个,他看了陈翡一眼,换成平常他可能会刺两句,但现在他只是沉默的坐下了。
海音论坛ID现在都已经实名认证了。
但凡在海音论坛里留言的ID都已经实名认证了。
匿名论坛大家都会发什么言,想必大家也清楚,一朝实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不止海音的学生,校外人士都快把海音官方的电话打爆了,海音官方说着在紧急抢修了,却又发了个套红的帖子,【心臻善,行至美,讲文明,净网络。】
这个加红的标题飘在已经实名的匿名的论坛简直扎眼。
几乎是实名的瞬间,就有人开始撕逼了。
有女朋友还偷摸着约的、说自己谈了六年出轨五年的,炫耀自己获奖作品是买的,因为奖学金举报舍友的,偷论文的……吐槽的,撕逼的,越熟、越亲近的人翻脸翻得越厉害。
几对姐妹花、好哥们直接翻脸,抓着对方头发薅。
那句话怎么说的,老美那边突突死了几个人都没你午饭吃到只蟑螂带给你的震撼的大。
都没人关注陈翡的事了。
再吃瓜可就吃到自己头上了。
还没跟周渡这个人接触过,云舟就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周渡这个人的恶心,在匿名论坛搞实名这种事,没点能耐和恶心人的魄力,还真干不出来的。
海音紧急抢救了一晚,第二天才把论坛实名关了,但也没完全关。
以前的帖子暂且不论了,今后海音论坛开始实施实名上网。
不少人在论坛里破口大骂,又被导员一个个约谈。
学校的风气在经过一轮大撕逼后,还真就文明和谐了不少。
要说学校闹出这么大的事,陈翡应该知道的,但他还真就不知道,当然,他就是知道也不关心。他很累,每天都很累。
暴晒晒伤,脖子一碰凉水就是刺啦啦地疼、攀岩、匍匐、俯卧撑、应该没人军训不累,陈翡干呕了几天,也就能渐渐适应这种强度。
他是不干呕了,但睫毛老是被汗浸湿,深夜腿抽抽地疼。
他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但十五天,他一天都没缺席。
身体一麻木,精神也会麻木得多。
十五天,陈翡好不容易被周渡养好了点,又瘦了回去。他掌心还多了道寸许长的疤,攀岩的时候没注意,划的还挺深。
愈合、结痂,又剥落,就只留下一道道的浅浅的红痕。
血溢出来的时候他是没感觉到痛的,人在受伤后,会有半秒的存疑时间,陈翡也是,他盯着血水溢在雪白的皮肉时,脑子里其实空的。
有人问他有没有事,利索地给他包扎。
强劲的手,不容置疑的力道。
陈翡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张嘴,却只喊了声:“哥。”
“嗯?”
陈翡这才抬起眼,那是张陌生的脸。
挺高,也帅,小麦色的肤色很深:“你在喊我吗?”
“……”
陈翡抽回了自己的手。
来人笑容仍旧灿烂:“你好,认识一下,我是地理异闻录。”
陈翡竟然有点印象。
但他还是没说话。
“再介绍一下,孔陵。”
陈翡其实不想搭理他,但他瞄了下自己捆好雪白绷带的手:“陈翡。”
孔陵见陈翡看绷带:“我爸是个地理学家,我从小就跟着我爸探险,走遍了五湖四海……也经常受点小伤。”
“这么处理没问题的。”
陈翡确实不爱搭理人。
他靠一边。
孔陵从在群里看到陈翡的照片的时候就挺喜欢陈翡的,他看到很多大自然的奇观,却没想到人也可以如此美丽:“我是不是有点烦?”
陈翡刚想说嗯。
“但喜欢你怎么能端庄,我要像冷风过境,阴天、大风,大雪。”
“……”陈翡,“滚。”
孔陵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以前没喜欢过人,也没有追过人,可能有点土。”
陈翡扭头就走。
孔陵追了两步:“我这几天没看见周渡,你们应该分了吧?”
“陈同学。”
“我可以追求你吗?”
经常被追求的陈同学。
“滚。”
孔陵又挠头,但只是笑了下。
陈翡经常被搭讪,并不把孔陵放在眼里,他盯着那道已经愈合的疤。
又想起了那声哥。
军训结束后手疼、腿疼,脚疼,胳膊疼也就算了,为什么胸口也会闷闷地痛……陈翡捂眼睛,又抖了两下。
怎么还是会难受。
陈翡不想被负面情绪吞没,他洗漱完就准备出去吃饭了。
云舟也在宿舍,他正在座位上刷手机,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看陈翡的眼神竟然有些避让。
确实得避让。
之前学校统一实名,学生们就知道学校可能是故意的,但还不清楚原因,就今天,军训刚结束,全校人都有空的时候,论坛又热闹了起来。
之前帖子就实名了,现在是造谣搬运陈翡的人被实名了。
帖子禁止回帖,都是他们的手写道歉书,一字字一行行,简直能是声泪涕下。
确实得声泪俱下。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云舟是知道的,之前扒陈翡造谣陈翡的人都接到了个阅后即焚邮件,邮件里事无巨细的记录着他们这十几年来在网上的言行举止,他们的搜索记录、他们访问过的网址,他们的聊天记录。
周渡倒没造谣,他只是挑着一部分标红的内容,针对性地发给了他们的亲人朋友同事。
中二时期发的说说尚且有人觉得难以面对,更何况这种东西。
周渡干这事说不上是丧心病狂,但真的很能恶心人。
还是让人特毛骨悚然的恶心人。
至少云舟是想对周渡避而远之了,他也知道那些人不对,但周渡干这事也着实过于恶臭。
陈翡刚下楼就见到了个挺久没见的人。
是周渡。
还没进学校就血洗学校的人自然是帅的,周渡揣着兜,眉深目阔,唇形锋锐,双眼皮特别窄。
几天没见,他似乎高了点,眉目间多了些萧索和沉稳。
背心搭着衬衫,手臂上隐有青筋,他看见陈翡先是默了下,然后道:“乖。”
“你瘦了。”
陈翡的手痉挛了下,但还是避开了周渡的视线,他埋头朝前走。
陈翡是不想跟周渡碰见的,也不想跟周渡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但门禁处着实有点窄,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渡还是抓住了陈翡的手。
“今天周五,跟我回去过周日?”
“我做好饭了。”
“回去就能吃。”
陈翡挣了下,周渡几乎是下意识拽紧,但很快,他就又放开了。
陈翡挺冷酷的:“周渡,我们分了。”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好巧不巧……其实也不能说是巧,孔陵这几天确实在追陈翡,大学不比高中,谈个恋爱都得偷偷摸摸地谈。
大学能大胆地谈,也能大胆地追。
孔陵抱着一大束玫瑰,兴冲冲地:“陈翡!”
陈翡看过去,周渡也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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