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历险记—— by弄清风
弄清风  发于:2023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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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冬游园(二十五)
黎和平发的毒誓,黎铮暂且还不知道,不过也没关系。他这个老师,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干下许多荒唐事,还偷偷摸摸不告诉他,等他出去见人的时候,就会从各个渠道被告知,你老师又干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善后。
像他不肯收徒,连夜跑路这种事,都是小意思。
此时此刻,冬游园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普通的被困游客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气相局的工作人员们都知道,那代表着——打折券使用成功了。
所有人激动得奔走相告,作为提案者的曹彧,更是一蹦三尺高,站在冬游园外头,隔着老远跟他的好朋友燕月明激动挥手,“小明!小明我们成功了!”
他成功离开了冬游园,没有犯规,打折券也没有再出现在身上,这意味着——他真的自由了。
那还等什么呢?
各部门立刻行动起来,而行动的第一步,就是要继续不断地尝试,探到使用打折券的最低消费额度。要知道曹彧用打折券前,可足足消费了八千多万。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具体能降到多少,资金要如何调度、物资又从何处来,都是后面的事情。燕月明现在只想跟学长分享喜悦,所以曹彧跟他挥手之后,他转头又跑去跟学长挥手。
“学长你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燕月明跑过去,一晚上忙得像陀螺似的来回转,没跑几步就开始喘气。
黎铮:“我看到了,很厉害。”
燕月明顿时笑起来,他就是这样,很容易满足,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好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更何况他们真的做到了不是吗?他回过头去看着忙碌人群,看着大家亢奋的表情,都觉得身体里多了几分力气。
那欢呼声,越传越远。
冬游园的某个房间里,阎飞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前队友。前队友经过多轮审问,终于愿意松口,但他松口的前提是,要再见一次阎飞。于是阎飞来了,他听着那窗户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道:“说吧。”
前队友却恍若未闻,他望着窗户,神色莫名。
阎飞很不耐,“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浪费时间。”
前队友这才转过头来看他,“我就算说了,你会信吗?你会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吗?”
那眼神,偏执、魔怔,双眼里满是血丝,脸上还有凝固的血迹,实在算不上理智。阎飞直直地回视着他,眸光锐利,“你说不说,跟我相不相信你,没有丝毫关系。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吃这套。在你背叛的那一刻,你就要有背叛的觉悟。”
前队友闻言,像是被刺激到了,蓦地笑起来。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表情便又痛苦地开始扭曲,“那如果我跟你说,那个内奸是一手提拔你的郝芳呢?她可是气相局局长,只有她亲自蛊惑我,才足够有说服力,才能让我给她卖命,不是吗?”
阎飞挑眉,“哦?她怎么蛊惑你的?”
前队友:“她说,等到相取得最终的胜利,它就会成为新世界真正的主人。到时候,我可以——获得新的设定。”
阎飞:“什么玩意儿?”
这句疑惑,发自肺腑,绝对真诚。阎飞听那几句话,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怎么组合起来就让人有点听不懂呢?
什么新的设定?相都赢了,大家重新变回纸片人,都没有自我意识了,还抢什么新的设定呢?
不等前队友说话,阎飞又直言不讳,“你想设定个什么?让我给你提鞋?”
前队友咬牙,“你不要那么小看我。”
阎飞:“那你想要什么设定?”
前队友:“你就不想——重置这个世界吗?”
阎飞蹙眉,“重置?”
前队友:“我们就算拥有了自我意识,也只是一个个体,是肉体凡胎。真正拥有能改变世界的力量的,是相。让力量集中在它手上,改变这个世界,改变原有的设定,真正创造一个新世界,然后——”
阎飞突然明悟,“然后,再来一次意识大觉醒?”
前队友:“阎队不愧是阎队,这就猜到了。”
“所以我们是弃子,对吗?让我们这些冥顽不灵的人,去消耗相的实力,最后它就算胜了,也是惨胜。等到世界重置,再来一次意识觉醒,相也就没有那个力量再翻盘了。”
说话间,阎飞仔细观察着前队友的神情,见他没有反驳,好似自己说的是对的。可他想不通,“你们又是怎么确定,相不会维持原有的世界设定,而非要重置呢?又怎么保证,你们能完成第二次意识觉醒?”
前队友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你就要问郝芳了。”
阎飞眯起眼来,给他气笑了,“所以你们想要的重置过后的新世界是什么样的呢?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自由、光明,什么公平、正义,老子没空跟你开玩笑。”
前队友:“人与人的理想,本就不一样。你真的觉得现在的世界很好吗?你当警察的时候,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吗?”
阎飞看他这幅样子就来气,“你指望相帮你改变?”
前队友:“我——”
阎飞又一次抬脚踹翻了他的椅子,看他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冷声道:“老子就是太闲了,才跑过来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说郝芳是内奸对吧?你跟她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在哪里见的面?”
“咳、咳咳……”前队友咳得肺都要呕出来了,“你别不信,我们在缝隙里见的面,就在三个月前,我亲眼——”
“哦。”阎飞蹲下来,打断他的话,“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前队友怔住,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忽然恢复平静。
阎飞:“什么重置世界,什么二次觉醒,听起来很玄乎,但凭这个就想骗到人,还差了点儿。那么破洞百出、但凡有一点差错就全世界玩完的计划,你要是郝芳,一个已经坐到气相局局长,大权在握的人,拿这套说辞去蛊惑人跟她一块儿干,你觉得能骗到谁?我相信这个,还不如去信梦醒理论。”
前队友:“……”
阎飞站起来,“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吧。”
他这么说了,也就这么做了,转身离开,干脆利落。前队友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几度变幻,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相不可靠,那作者本人呢?”
阎飞回头,“你说什么?”
前队友,“我说,作、者、本、人。”
阎飞:“谁?谁他妈的是作者?”
前队友却又陷入沉默。
阎飞大步折返,提起他的衣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什么作者?”
前队友挣扎不开,嘲讽道:“我已经把最关键的信息透露给你了,凭你阎大队长的实力,还找不到一个人吗?”
阎飞:“所以你根本不是为气相局的内奸卖命,而是听那什么作者的话?”
原作者对于一个小说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全知全能的创世神?
阎飞觉得自己忽然理解他了,这家伙是想靠原作者的笔杆子改命啊。前头来一个什么主角猜想,猜了三十年,现在又蹦出一个背地里搞事的原作者,精彩,真精彩。
就是让人很火大。
阎飞反问他,“你那什么原作者,要真厉害到能给你改命,怎么不给你写双翅膀直接上天呢?还要偷偷摸摸背刺我,直接用笔杆子戳死我多好?杀我干嘛呀,把字擦掉,重写一行不就完事了?”
前队友:“你——”
阎飞:“你什么你?你的原作者不小心穿到自己的小说世界了?法力全无,要靠你一个108线小配角翻身是不是?”
前队友脸色铁青。
阎飞持续阴阳怪气,“你知道什么人最爱你吗?诈骗犯啊,一骗一个准。”
“你知道什么?!如果他不是作者,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内幕?!”前队友气血上涌,怒而反击,“你以为你跟郝芳的关系是谁告诉我的?”
阎飞:“那他肯定没有告诉你,其实郝芳这么关照我,是因为我是她的私生子。”
前队友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阎飞见状,倏然笑了,笑得还很恶劣,“我骗你的。”
看,你就是这么好骗。
阎飞看他疯,看他吐血,却不再多言。他转身走出房间,吩咐人去找医生,“给我好好地治,一定要问出来,那狗屁作者到底是谁。”
在门口旁听了整场对话的四队队员,也是一脸魔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上方城到底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四队队员不知道,他拍拍脑瓜子让自己回神,赶紧去叫医生去了。另一边,在空旷无人的凌晨的大街上,闻人景和他的三位隔壁班同学,也见证了有生以来最魔幻的一幕。
“刚才过去的那是啥?”
“好像是张不锈钢的桌子吧,桌腿底下还装着轮子,可以推的那种,咻的一下就过去了,好快!”
“桌子上载的是啥你们看清楚了吗?”
这话问出来,几人面面相觑。
闻人景掐指一算,“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像是一口棺材。”
同学:“大晚上的,灵车漂移啊?”

第241章 冬游园(二十六)
要说这凌晨时分,闻人景和隔壁班三剑客缘何还在街上晃荡,还要从梦醒理论的支持者满城作乱开始说起。入夜之后的那一波混乱,给上方城带来了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波恐慌。伤亡人数节节攀升,甚至超过了冬游园。
可以说,在这样的混乱之夜,整个上方城的局势都很紧张。
四人想要帮忙,但奈何年纪太小,被勒令回家。三剑客也着实被今晚那些血淋淋的乱象给吓到了,没有再乱跑,乖乖地坐上了回家的车子,可谁知道——家里也不太平啊。
今夜的上方城就没有一个绝对安全之地,车子刚开到三剑客居住的街道附近,他们就看见了无数手电筒的灯光在乱晃。
彼时已经到了波动时刻,《今日气相》还没上线,但规则的波动已经开始了。附近的居民家中开始无故出现指甲刮玻璃的声音,还有凄厉的哭声。
那哭声似婴儿啼哭,仔细听又不太像,叫人起了鸡皮疙瘩的同时,觉得头皮都要被锋利的爪子给掀掉。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异象,随着12点的临近愈发明显,大家在家里都待不住了,有人随便开个门,就忽然消失。
这是掉缝隙里去了,但也不知掉到了哪个缝隙里去。
于是大家都逃出门,在社区工作人员的指示下,于空旷处集合,等到进一步指令。闻人景到这里时,大家伙已经坐下来纳凉了。就是隐约有哭声从下水道里传来,怪渗人的。
“猫的声音!”闻人景一听就知道,这是荒原上的猫哭之声。他再望向北边,距离这里不远,就是荒原最早的出口,也就是大黄待过的那个小饭馆。
难道是因为这个?
这事儿没个定论,但在不久之后,当阵眼有误的消息传达到每一个气相局工作人员的耳朵里,开始全力排查真正的阵眼时,就有人怀疑——
会不会第五个阵眼在这里?
荒原不够特别吗?猫猫神不够特别吗?
这下子,小饭馆这边就忙起来了。闻人景作为荒原的亲历者,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帮忙,还振振有词,“人手那么紧张,难道还要专门抽人出来送我走吗?我只是普通人,不搞特权!”
不搞特权的好少年,最后被分配到了一项重要任务——给大家煮泡面。
忙活到大半夜了,大家都饿了,不敢麻烦人民群众好吃好喝招待着,也怕一不小心又触犯了规则,还是烧点热水煮泡面吃最方便。
闻人景能拒绝吗?那必然不能啊。他老老实实地化身茶水小弟,还要替大家拒绝附近居民的投喂。
三剑客则各找各妈去了,毫不意外地吃了一顿竹笋炒肉,又带着爸妈的叮嘱给闻人景送来爱的关怀。在他们爸妈眼里,闻人景是个小可怜,父母当官当得挺好的,但儿子是随处乱扔的。
看起来没沾上多大的光,还得在这里给大家煮泡面,自己的碗里也没多一份火腿肠。
不听他们这么说,闻人景都没觉得自己有这么惨。他愣了愣,说:“还好了,学弟挂在冬游园,也才取下来没多久。”
三剑客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学弟是指燕月明。
闻人景扯了扯自己的白衬衣,把脸一板,“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三剑客:“……”
闻人景严肃地看着他们,“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
三剑客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可以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懂。”
他们现在是真的理解了,人跟人真的是有差别的。不然怎么闻人景每次都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呢?瞧这觉悟。
三剑客只想当大侠,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多高的心气,只是简简单单地,想当大侠而已。
他们当大侠的和当官的,天生不和。
这时候,他们又发现了一只猫。那猫在街对面的围墙上走过,路灯勾勒出它的身影,矫捷、灵动。闻人景一看,它还有影子,不是鬼。
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一只猫,可不是件寻常事。闻人景赶紧起身去追,并且在工作人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抢先出言按住,“在荒原,只有我能跟猫大王勉强交流。这个时候不是看年龄、看资历办事的时候,让我过去,你们殿后,可以吗?我不会乱来的。”
三剑客也不甘落后。如果说有谁对这附近的流浪猫足够熟悉,还经常投喂,那就是他们这群喜欢招猫逗狗的年轻人了。
其中一个甚至准确叫出了那只猫的名字,“那是大美!”
于是十分钟后,四个跟着猫而来的少年人,在空旷无人的路边看到了“灵车漂移”。他们看到了,缀在他们身后的巡逻队员也看到了。
“哪儿来的棺材?追!”
那灵车无人驾驶,但会拐弯。不止拐弯,它还漂移,看得四个少年目瞪口呆。
猫追着灵车跑,他们就跟着猫一块儿跑。巡逻队员管不上他们了,开着车对棺材围追堵截,脚下猛踩油门,手臂上猛长鸡皮疙瘩,就怕那棺材突然打开,从里头蹦出一个老僵尸。
“这特么到底谁在开车?”巡逻队员一边埋汰,一边赶紧打电话回去让人调监控,看这灵车到底从哪儿开出来的。
殡仪馆?墓地?还是某个缝隙?
与此同时,气相局总部。
郝芳揉着眉心,听到秘书报告,倏然抬头,“你说什么?灵车漂移?”
可事情发生得突然,秘书了解得也不详细,只知道外头大街上突然出现一口棺材在飙车。事情太过诡异,所以赶紧报了上来。
郝芳深深蹙眉,目光扫过左手边放着的小方的调查报告,再看向前方大屏幕显示的上方城电子地图。几个阵眼已经用红圈标出,小饭馆那边打了个问号,暂且存疑。
“灵车,棺材……死人。”郝芳蓦地想到什么,迅速翻开小方的报告,看到了他死亡现场的照片。
她屈指敲着照片,面露深思,目光再从地图上扫过几遍,终于锁定了一个地点,“马上派人去浮林路56号。”
秘书微讶,“您怀疑那儿是阵眼?”
郝芳:“小方死在仓储中心的深处,那里存放着所有死在缝隙里的、已经被世人遗忘的死者档案。如果鸩真的是为这而来,那么浮林路56号或许就是答案。”
“可是56号除了定期清洁,连个大活人都没有,在那儿设置阵眼……”
秘书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反应过来了。
阵眼的选择显而易见,都是人流量极大的公共场所,所以他们一开始排查阵眼时,着重排查的也是这种地方。
浮林路56号恰恰相反。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所在。那些死在缝隙里回不来的人,没有骨灰,被世人遗忘,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着实可怜。
气相局的仓储中心能够保存他们的记录,但冷冰冰的记录如何能体现人类的温情?所以便有人提出,专门找个地方,设一个碑在那儿,便于祭拜。
这个地方就是浮林路56号,它偏离市区,有白色的围墙围着,大铁门隔绝了很多好奇打探的目光。路过的人会看到里面种满了高高的松树和柏树,但往往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因为他们都忘了,忘记了那些死去的人,也就不会知道,每当一个人被世界遗忘,这里就会多出来一块无名之碑。
也因此,56号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没有活人在,阵眼设置在这里就不会有人遭殃,但也恰恰是因为没有活人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很难被外人察觉。
秘书又想到一个关键,“浮林路56号的日常管理就是后勤部管的!”
后勤部的得力干将小方,恰好死了。郝芳却又蹙眉,手肘搁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略作思忖,问:“陈屏呢?”
陈屏,搜救部部长。
秘书:“他还在冬游园临时指挥部。”
郝芳:“这样,你通知闻人暮晓,让她亲自去一趟浮林路。”
秘书闻言,心眼子眨了眨,隐约猜到点郝芳的用意,但没多话。他迅速领命而去,闻人暮晓也不耽搁,收到任务后立刻从气相局出发。
她与陈屏,一个副部长一个正部长,现在全都不在气相局里了。
紧接着,郝芳亲自去了一趟搜救部,调取有关于浮林路56号及其周边区域,近一个月来的所有异常报告。
浮林路再偏,再没有人去,也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岭,十天半个月都没有人路过。如果那里真的是阵眼,没道理一丁点风声都没有。
那就只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掩盖了。
后勤的小方有问题,那搜救和巡查呢?
郝芳这边正查着,冬游园里,如火如荼的打折活动还在继续。在以井宁为首的临时指挥部的全力斡旋下,大笔大笔的资金、物资都开始流转,各个环节大开绿灯,取消审批,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解救冬游园被困人员。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井宁的眼皮却开始狂跳。他随手抓住一个搜救队的,急问:“你们副部长呢?”
搜救队员抹了把汗,“副部长?不知道啊,应该还在总部?”
闻人暮晓去浮林路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过来。井宁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那你们陈部长呢?”
搜救队员转头,“他在那——诶,他刚才还在那儿。”

第242章 冬游园(二十七)
陈屏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又很快出现。在井宁拿出手机,尝试给闻人暮晓打电话的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了那人熟悉的声音。
“井干事,听说你找我?”陈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且带有一丝疲惫。
井宁回头,神色自然地放下手机,道:“是有一些事情要找您。冬游园里的人在不断地解救出来,但三院那儿负荷过重,今夜零点过后异状频出,也需要人手,所以您看——是不是让肖队长先从冬游园出来,去三院坐镇?这里有我们在,留一个阎队就可以了。”
陈屏略作思忖,便道:“就照井干事说得办吧,肖莛和阎飞办事,我都放心。”
他说话时,江凡恰好抱着一堆东西快步从前面跑过。瞧着满头大汗的,但干劲十足。陈屏的视线追随着他,感叹道:“这上方城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井宁没有说话。他作为闻人暮晓的丈夫,妻子再进一步,就会顶掉陈屏的位子,可不好随便在这个话题上发表言论。
这时一个医护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陈屏的时候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陈部长,治疗还没结束您怎么就走了?好歹把针扎了呀!”
“我没事。”陈屏看她还要说话,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谈完事情就马上回去,放心,这个节骨眼上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井干事,还有别的事吗?”
井宁看了眼他衣领上沾着的血迹,心里有了思量。陈屏消失的时间不长,看样子是待在了医疗区。他随即摇头,等到陈屏离开,他再将手机放回耳畔。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闻人去了哪里?
井宁的眼皮又开始跳,他蹙眉盯着陈屏离去的背影,心里有所怀疑,但陈屏表面上看去上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他紧接着又拨通了局里的电话,这才知道她去了浮林路56号。
“浮林路……”
井宁蓦地想到什么,急忙快步离开,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找到一个穿橙红色制服的,果断上前,“黎铮在哪儿?我有事找他。”
片刻后,井宁与黎铮隔着规则的分界线相见。两人无法靠近,为了不被旁人听到谈话内容,特意避开了人群。
井宁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每年都会去浮林路56号?小景告诉我的。”
黎铮一秒钟的思考时间都不需要,便反问:“新的阵眼?”
井宁:“是有这个猜测,闻人带队过去了,但现在已经失联。”
因为冬游园内通讯全断,所以此时此刻,身为郝芳亲信的阎飞,获取信息的速度也已经比不上井宁了。黎铮只知道郝芳在查小方的事情,但不知道查到了浮林路去,如果浮林路是疑似阵眼的话,那么……
“它关联到的缝隙,有可能是亡灵集市。”
“亡灵集市?”
井宁虽不是搜救部的,但对于缝隙也是如数家珍,怎么记忆中却没有这个缝隙?黎铮也没跟他绕弯,道:“亡灵集市在二十年前的那次活跃期就已经塌了,这二十年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缝隙大变,或许它会重新出现。”
“可毕竟二十年过去了,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猜到是它?”井宁语速加快,他不是怀疑黎铮,而是必须要搞清楚这其中所有关节,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个时候,容不得任何差错了。
黎铮:“因为它贩卖的是死在缝隙里的所有死者的遗物,而浮林路56号,是只有碑的衣冠冢。”
井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小方死的地方,则是最后留存着死者信息的地方。”
它们的核心都是,死者。
“多谢。”井宁急匆匆道谢,转身就要离开。黎铮却又叫住他,冰冷月色下,他还撑着一把透明的伞,除了衣服上的血迹无法擦除,连指甲缝都已经擦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再无一丝不妥帖,甚至头发都变蓬松了。
“我这人记性好,二十年前虽然年纪还小,但在集市上碰见的人,到现在还记得。集市坍塌的时候,我的老师、陈屏、钟礼,都在现场。”
闻言,井宁心中微沉。
黎和平、陈屏、钟礼,都是气相局的老人了,能出现在缝隙里不奇怪。钟礼是巡查部的,网络部分的负责人,两人在局里的时候没少因为内奸问题互相试探,也是个老狐狸了。
井宁快速发问:“你怀疑谁?”
“你应该问,今晚过后,还有谁活着。”黎铮似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亡灵集市可以换命,去得晚了,你老婆就不是你老婆了。”
井宁眼皮狂跳,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黎铮叫住。他按捺住内心的焦灼和想打人的冲动,耐心听黎铮说道:“钟礼的女朋友死在了亡灵集市。”
靠。文明礼貌如井宁,这会儿都想骂脏话了。女朋友,不是亲属,不会记录在档案里,而气相局的员工们,越是混到高层的,越是难以避免遇到亲友在缝隙里牺牲的结局,所以这种事在气相局很普遍。如果不是黎铮提起,井宁自己光看钟礼的资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这茬。
钟礼会有问题吗?
现在总部空虚,各部门几乎倾巢而出,连闻人都离开了。钟礼作为网络部分负责人,专门管线上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在那里留守,而郝芳作为局长,也坐镇大后方。如果钟礼有问题,那局长会不会有危险?
急切和担忧之下,井宁的思绪都乱了起来。
“你需要找几个会画符的人,带去浮林路,玄学可以救命。如果临时找不到人,就带闻人景。”黎铮的语速也开始加快,他刚才可不是故意卖关子,只是想起往事,心里难免不痛快。
“小景?”井宁听他连小景的名字都提起来了,再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跟黎铮来往不多,但从儿子嘴里听到过他的名字无数次,他知道这位花园路的学长其实很护短,这紧要关头,如非必要,他不会轻易让小景涉险。
“那是他的妈妈。”黎铮沉静的目光盯着井宁,最后一次提醒。井宁心神微怔,随即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他再不敢耽搁半分,确定黎铮已经说完了话,转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在这一刻,他除了是气相局对策指挥部的井干事,也是丈夫,是父亲,脚步有些许乱,但跑得快极了。
黎铮撑着伞目送他离开,转身又找到了阎飞。
三分队的肖莛已经收到命令,随时准备离开,阎飞需要全盘接手冬游园事宜,这会儿正忙得一个头两个大。黎铮找上来,阎飞听完他的话,声音都开始岔气,“你说什么?”
黎铮:“还需要我再说一遍?”
阎飞:“如果你说的是人话的话,往陈屏身上泼鸡血,这也是你黎老板能想出来的事情?”
黎铮:“你不敢?”
阎飞:“这是敢不敢的问题吗?”
黎铮淡然、从容,且优雅。
阎飞脑门都在突突,他想不出来这人干嘛到现在还撑顶伞,跟他一比自己就像刚从垃圾堆里回来的,衣服都皱了特别埋汰。这会儿还要被支使着去给人泼鸡血,他堂堂气相局搜救队队长,是干这些事的人吗?
想归这么想,阎飞的表情却迅速冷静下来,问:“你在怀疑陈屏?泼鸡血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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