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世界都要毁灭了,你有没有点求人的态度?
【游客】:那就让世界毁灭。
【草莓】:狠还是你狠,恋爱脑毁灭地球。
被说“狠”的黎铮,这会儿可看不出半分狠意。他带着大黄去吃月亮,又冒着犯规救小明,身上看着是没受什么伤,没人能判断出他身上到底叠加了多少伤害,但他脸色苍白,苍白中还透着一丝病态。
至少燕月明能肯定,学长现在状态糟糕,因为往常并不愿意接受治疗、喜欢硬扛的人,这次都在楼顶的医疗帐篷里扎了针。
燕月明紧紧挨着他,一半心神放在他身上,一半放在屏幕上。那眼睛来回瞟着,谁都没有他忙。
“学长,我不喜欢她的,我只喜欢你。”真·恋爱脑·小明如是说。
“我知道。”黎铮应得自然又从容。
【草莓】:你们真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啊,SB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游客】:说正事。
【草莓】:SB可在胡地。照你们的说法,它真的出现在了冬游园,那胡地那边肯定也出问题了。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游客】:你拿命做实验的时候,可没有那么不自信,天才小姐。
对面沉默了几秒,又发来消息。
【游客】:等着吧。
这时,一个四队的队员跑进光明超市,看到黎铮和燕月明在这里,迅速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黎老板,小明,阎队让你们过去,有重要的事情。”
阎飞在一楼的监控室等他们,他让人将用来跟Q塔联络的沙盘送进了冬游园。就在刚才,波动时刻来临,一度中断的通讯又恢复了,Q塔发来了新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
【通往胡地的路在SB】
【找到‘钥匙’的正确用法】
燕月明看到第一条就激动起来,“Q塔应该跟我小姨在一起对不对?所以SB关联到冬游园,还是我小姨他们在背后努力?这是她在为我们打开通路?”
阎飞沉声:“后面还有一条。”
燕月明:“什么?”
阎飞:“速来。”
燕月明心里咯噔一下,那边在催了,是不是情况比较紧急?那小姨会不会有事,她受伤了吗?他一紧张,就下意识地抓住了黎铮的手。
黎铮任他抓着,身体微微靠着桌子,“钥匙?是之前散会提供了线索,让你们去各个缝隙里寻找的东西?”
阎飞点头,“应该是,现在东西都在研究院。”
黎铮:“让人马上送过来。”
阎飞:“谁送?”
黎铮:“我老师,黎和平。”
这个时候,黎铮除了黎和平,不相信任何人。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是打开胡地的“钥匙”,从研究院到冬游园这段路上,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阎飞也正是因为担心,才有此一问。他略作沉吟,道:“我让董晓音跟他一起。”
黎铮却果断否决,“不。”
阎飞蹙眉,“为什么?只有你老师带队,你不怕出事?”
“我听说了神庙的事,董晓音在神庙?让她不要离开,死守。”黎铮微微眯起眼,“再让你的人,把大黄带给我老师。这个时候,狗比人可靠。”
阎飞竟无法反驳,而就在这时,一个四队队员敲门进来,附耳跟阎飞说了句话,让他神色微变。燕月明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小动物的警觉顷刻间上线,“怎么了?”
“小方的尸体被发现了。”阎飞咬牙,“在气相局的仓储中心,被Circle杀了。”
仓储中心?Circle?!
燕月明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几乎失声。
Circle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智能中控系统,它兼具安保的职能,可以在受到外敌入侵时,帮助御敌。也就是说,它是有攻击性的。
可这是气相局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当人类全部战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Circle还可以进行反击。因为鸩可以控制有思想的人类,却控制不了人工智能。
现在的情况到万不得已了吗?没有。
Circle为什么会杀小方?
“为什么?”燕月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还在颤抖。
“Circle杀了小方,警报却没有响,没有惊动任何人。它的程序一定被篡改了。”阎飞脸色黑沉,手也攥紧了,“问题是,小方又为什么跑回仓储中心去?”
他擅离冬游园,光规则反噬就够他喝一壶的。
第235章 冬游园(二十)
小方之死,转瞬间就成了笼罩在气相局上方的一个最大的谜团。他突然消失在冬游园,再出现时,已经死在气相局的仓储中心,杀死他的还是Circle,无论哪一个环节都叫人无法理解。
消息被暂时瞒了下来,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局长郝芳亲自点兵彻查此事,而作为郝芳的心腹爱将,阎飞当然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随着一条条消息同步到冬游园,燕月明心里的震惊层层叠加,“你说……什么?指令被篡改了?篡改的人是……小方本人?”
小方在后勤部的地位,与井宁在对策指挥部差不多,都是部长、副部长以下最得力的人手之一。他在后勤部拥有的权限很高,到今年,已经可以用自己的账号登录Circle的系统后台。
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
燕月明心乱如麻,大脑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争吵,可又一直有一个很清楚的、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告诉他:没错,就是这样。
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对不对?”燕月明到了这样的时刻,反而说不出许多的话来了。他骤然想起从前跟小方相处的种种,这是一个很好的前辈,从一开始就对他寄予厚望。入职之后,又尽心尽力地带他,从不藏私。
除了跟对策指挥部的赵干事不对付,他对谁都笑脸相迎。哪怕职位不低,但在气相局里,门卫大爷都可以叫他一声“小方”。小方、小方叫多了,以至于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
阎飞:“被篡改的指令只针对小方一人,指令触发,当即射杀。篡改时间是大半个月前,也就是你们这批新人差不多入职的时间点。照这样来看,小方确实有可能是内奸,但面对鸩的洗脑,他还残存一丝清醒的意志,因此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必要时刻,杀死内奸,杀死叛徒。
闻言,燕月明的脑子里嗡嗡的。鸩对于人类的操控能够到何种程度?第一种最粗浅,就像当初控制韩梅杀他一样,属于一次性的短暂控制,清醒过来即可。
小方显然不是,他早在半个月前就下达了指令,那鸩对他下手的时间还要更早。他被控制、被洗脑,成为对方的傀儡。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气相局的审查也查不出来,可见“中毒已深”。
他反抗过吗?清醒过吗?
一想到这个,燕月明就觉得脊背发寒。片刻的清醒,或许比永久的混沌还要痛苦,而他既然有过清醒的时刻,还抱有牺牲的觉悟,那么燕月明相信——他但凡有能够说出来的机会,一定会说,一定会想办法背刺鸩,可他却只留下了这样的后手。
为什么?
“会不会……还有别的内奸?”燕月明声音发紧。要么,小方说出来就会暴露,所以不能说。要么,他那片刻的清醒实在太过短暂,机缘巧合之下他只来得及留下那样的指令。
“他的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指向性线索吗?”黎铮看向阎飞。
“你是指,死亡信息?”阎飞反问。
“如果他真是内奸,隐藏得那么深,却又在关键时刻突然从冬游园返回仓储中心,绝不可能是突然清醒了过来,而是鸩的授意。仓储中心有他要的东西,或者需要小方去办的事情,而小方料到了他最终会回到这里,为了阻止这件事,提前篡改指令。”黎铮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冬雪没什么重量,却冷得很。
他又继续问阎飞,“尸体的旁边,有什么?”
阎飞可还没问那么清楚,不过,“他死在仓储中心最深处的档案室里,那里边记载着所有死在缝隙里的人员资料。他进去,Circle识别出他的身份,就立刻将他射杀了。”
可他要那些资料做什么?
或者更准确地说,鸩要那些资料做什么?
燕月明直觉这里面肯定有阴谋、有猫腻,可一时间又毫无头绪。说到底小方的死太突然了,甚至没有什么实感,让他不知该如何接受。
就在这时,肩膀上忽然传来重量。他微微怔住,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住了。黎铮还保持着靠在桌沿的姿势,只是俯身把头抵在了燕月明的肩上,抱着他的腰,说了一句:“让我靠会儿。”
燕月明那慌乱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心,便又立刻被他牵引,反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好不心疼。
阎飞翻着白眼走了,他都没发现。
他太心疼学长了。
世界纷纷扰扰,人人都说花园路的黎老板神秘又强大,出入缝隙,来去自如。可看到他这么累,小明真的会哭死。
尤其是他疲惫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还只有我能看到。
我何德何能。
小明这么想着,跟黎铮就靠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在他怀里。而从黎铮的角度,不经意间抬头时,却能看到他眸中隐约可见的一点害怕和恐慌。
面对死亡,恐惧是最正常的反应。小明不想失去,所以他紧紧抓住,伸手笨拙地拍着黎铮的背,还试图安慰对方。
“学长,等老师把那些东西从研究院送过来,我们就能去胡地了吧?等去了胡地,找到小姨,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这会儿的燕月明,又开始碎碎念。
“那个时候我肯定可以转正了,然后就可以休年假,我们可以一起……”
可是刚转正就休年假会不会不太好?燕月明陷入了短暂的苦恼,而黎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的话,丝毫也不觉得,这随口许下的承诺太轻易。
在燕月明描绘的蓝图里,总是有着许多人。有他小姨,有老师,有学长学姐,有大黄,甚至还有苏洄之,让黎铮听着觉得碍事,但既然是燕月明说的,他姑且可以忍一忍。
也许爱情真的跟下降头没什么两样。
燕月明在给他念咒。
“学长,单位分了房我写你名字好不好?”
“嗯?”
这下咒的人,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智了。
黎铮抬起头来,双手捧着燕月明的脸,看他眨巴眨巴眼盯着自己,黑眼圈重了,人也瘦了,头发有点乱,像毛糙小狗。
他仿佛在邀请自己,抛弃家里那四百平的大别墅,跟他去蜗居。出门还要骑小电驴载他。
黎铮竟鬼使神差地有点心动。
可是他又说:“我不跟苏洄之做邻居。”
燕月明这就有点苦恼了,他还是很想跟偶像当邻居的,可他更在乎自己的男朋友,于是苦恼过后马上说:“那就住一天好不好?我把房子卖掉,给你买辆新车!”
遥想着那样的场景,小明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带着大帅哥男朋友,豪掷千金,招摇过市。
人人都会羡慕他。
黎铮不由失笑,也不忍心告诉他,气相局分的房子不允许买卖。而在这样的碎碎念里,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被世界意识侵袭,仿佛变得阴冷的身体,也逐渐回温。
不大的休息室里,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外面的脚步声匆匆来去,他们躲藏在这里,就好像偷偷地屏蔽了所有人。
一切情愫都在隐秘中疯长。
燕月明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长恋爱脑了,一点都不想跟学长分开。甚至在这样大家都忙碌、情况危急的时刻,都想偷偷藏起来。
他感到羞愧,又在羞愧中放纵。抱着学长不撒手,与其说是在安抚学长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充电。
我再抱一会会儿就好了。
再贴一会会儿就好了。
“学长,我要去工作了。”
“你的工作是什么?拯救世界?”
屋子里的灯并不晃眼,但四目相对,黎铮苍白的脸上稍微露出点笑意的表情,却让燕月明看得晃神。
他想,他没有那个拯救世界的能力,但只要学长对他说要他救,他肯定万死不辞。
燕月明又开始直勾勾地发呆,黎铮站直了身子,抬手把他翘起的头发压了压,“走吧。”
“走?”燕月明连忙跟上,疑惑地问他走去哪儿。黎铮就说:“气相局应该不介意带家属上岗,我陪你。”
燕月明:“可是你要休息的。”
黎铮:“刚才休息了。”
燕月明:“大家都不带,只有我一个人带,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黎铮:“不会。”
黎铮说不会,燕月明是真的信。两人说着话从服务台前走过,而苏洄之就坐在服务台后面,单手撑着侧脸,看着他们走过去。
他回头问自己的助理,“你说他们看到我了吗?”
助理尴尬地挠挠头,“应该……没有吧?”
苏洄之:“也是,不然怎么都不跟我打招呼呢?阿铮就算了,小明不会这么对我的。”
助理无话可说。
另一边,研究院。
黎和平风驰电掣地赶来,在大门口碰上了也刚刚赶到的大黄。大黄从巡逻队的车上下来,看到黎和平,久别重逢,叫得响亮。
“你倒是精神,没跟上冬游园吧?这就又跟我老头子混一道来了。他们去出风头,我们在这里送快递。”黎和平又笑着埋汰他那不省心的大徒弟。
大黄看起来颇为赞同,摇晃着尾巴,“汪汪!”
黎和平摸摸狗头,“好了,事不宜迟。”
他这次来,带了他以前在搜救部一分队的队员,而这已经是气相局最后留守的一个小队了。所以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236章 冬游园(二十一)
当真正的主角大黄,再次开启一场老人与狗的冒险之旅时,冒牌的主角小明,已经在冬游园里正式携家属上岗了。
花园路的黎老板过来帮忙,气相局里没哪个不长眼的会拒绝,而被困冬游园的上方城居民们就更乐见其成了。但凡有几个说风凉话的、因为接连犯规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的,不用小明说什么,就已经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给淹没了。
但是,到得此刻,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已经岌岌可危。
究竟要如何才能在一个满是荒诞规则的世界里,装作正常地生活呢?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大家交上了一份还算合格的答卷,可今天,当难度升级,所有人都快要撑不住了。
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一瓶矿泉水、去上一次厕所,都变成了需要小心翼翼的事情。大家如履薄冰,从习惯到麻木,从愤怒到崩溃,从正常到失控,每个人花的时间都不一样,但——好像结果都一样。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一个刚刚犯了规的人,崩溃地蹲在地上抱着头念叨。他看起来快被逼疯了,已经听不进去旁人的话语。
两个身穿橙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跑过去将他带走,周围又恢复平静,一切如常。
冬游园里还是那么地热闹,灯火通明、游人如织,隐约的哭泣声被压在那喧闹声之下,因为许多时候,哭泣也是不被允许的。
走廊的栏杆上,许多地方都被绑上了分贝仪。紧张的父母哄着自己的孩子,糖果和小玩具塞了一兜,唯恐超出分贝。
燕月明行走在这样的正常里,自己也努力地保持着正常,保持平和、保持耐心,甚至保持微笑。他不想把自己当一个纸片人,不想维持什么人设,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要笑一笑。
就像他之前犯规被开除,到后来那么多次遇见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他们每次告别时,都会笑着跟他说“祝您生活愉快,一切如常”一样。
还好,有学长在身边,他笑得不算那么勉强。
两人到了一楼,一楼的大门口有SB的红毯,从楼内一直延伸到外面的广场上。他们一方面在这里探索SB这个突然出现的缝隙,另一方面,等候黎和平把东西送过来,可以第一时间跟他碰头。
研究院到冬游园的路,在正常情况下,车程大约45分钟。规则导致路况有变,再加上可能有意外发生,预估时间会变长,但也不会太长。
如果超出时间还没到……
燕月明看了眼外面的夜空,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好的事情,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红毯上。酒红色的地毯,呈现出天鹅绒的材质,有金线锁边,流苏坠地。前头的门大敞着,华贵的红地毯占了整条进出的路,气相局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拉了警戒线,防止有人误入。
燕月明也没敢直接走上去,谨慎地隔着半米的距离,询问起SB的详情来。刚才阎飞也提起过SB,听他的意思,在这冬游园里黎铮大概是最了解SB的人了。
黎铮语气平淡,继续充当一个不大合格的故事讲述者,“SB全称沙波集团,董事长叫沙波一。他的小儿子叫沙波G,排行第七。”
“ABCD……”燕月明一个个手指头数过去,“因为是第七个所以是G啊?父辈是一二三四,小辈是ABCD?”
“没错。”黎铮不是很想提起那一家人,挂在嘴边都觉得晦气。
“那儿媳妇叫什么啊?”
“你问哪个?”
对哦,这家的儿媳妇不止一个。燕月明有预感,这个家族的族谱那么厚,豪门水深,肯定颇为狗血。但他平时最爱看狗血小说和电视剧里,这不正中他下怀么!
面对燕月明旺盛的求知欲,黎铮只好用那一点都没有波澜起伏的语调,把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豪门关系告诉他。
A是长子,太太叫招娣。他愚孝,古板,会背《弟子规》,会下跪给他爹磕头。他媳妇虐身虐心,最后黑化把他给阉了,所以他成了太监,也失去了继承权。人前精英,人后自卑,还能苟活,但会被老婆疯狂PUA。
燕月明:“哇。”
B是女儿,正经斗法第一人。这个家里大大小小每件事情都有她一份,招娣阉夫的刀就是她递的,还很贴心地消了毒。同样作为女儿,F小姐就只爱钱。她开了个假的医药公司,骗A说可以重振雄风,实际上那药丸里都是猪饲料,成本不足一块钱,血赚一个亿。
燕月明:“哇——”
旁听群众:“A好惨啊,这就是长子吗?”
听到这话,燕月明霍然回头,才发现好多人都支棱着耳朵偷听呢。大家偷听被发现了,也不尴尬,毕竟他们本来是想偷听小情侣谈恋爱的。
这不是没听着吗?
“继续,继续。”
“你们继续哈。”
大家干巴巴的哈哈声中,黎铮从容自若,抬起眼皮看了大家一眼,继续用那冷淡疏离的声音说着八卦。就像他用镶满珍珠与钻石的匣子,卖一块八毛钱一斤的大白菜,既违和又自然。
“你会挂在外面,应该跟G有关。”
“沙波G?挂在外面的是他的爱人?是那个王爷,王妃已经挂在城墙上三天了,马上就要风干了的那个吗?以前小姨跟我吐槽过,她说人的尸体不会风干得那么快的,下面应该生一堆火烤着,是烤干的。她还说让我少看点这些东西,但她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看,不然怎么会知道得那么详细呢?”
燕月明那小嘴叭叭的,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小姨给卖了。黎铮对此毫不意外,唐乔不是一般人,燕月明也……不是一般人。
黎铮能忍受小绿,也能忍受燕月明曾花钱订阅并在社交账号上支支吾吾推荐过的小说。
慕名看过,深夜被创。
从什么时候开始黎铮确认自己爱燕月明呢,就从那一刻开始。他会想,算了,他喜欢就喜欢吧。
命虽然只有一条,但爱情也许一生也就只有一次。
“你知道他爱人叫什么吗?”
“什么?”
“樱雪琉璃。”
“就四个字吗?”
燕月明惊讶,黎铮更惊讶,惊讶到沉默。四个字还不够吗?遇到这NPC的时候是必须要称呼她全名的,如果她有十四个字,黎铮选择直接杀人,再把那十四个字刻在她墓碑上。
但是面对自己的男朋友,黎铮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嗯。”
旁听群众纷纷表示:
“才四个字不行啊,这个玛丽不够苏。”
“够苏的玛丽故事里应该还有一个二叔,沙波二,终极沙波二!”
“我喜欢B,她递刀都还知道消毒,太有兄妹爱了,我哭死。”
大家一个个脑子嗡嗡的,但也不影响他们说八卦。燕月明倒是记起自己的职责,颇为担忧地问了一句,“学长,他们聚集在这里应该没事吧?”
黎铮:“只要不走上红毯就没事。红毯边上本来就需要观众,他们站在那里说话,是安全的。”
燕月明放下心来,可就在这时,黎铮的动作又让他的心迅速提起。只见他轻轻松松往前走了一步,就到了那红毯上。
“学长!”燕月明急忙拉住他的手。
“没事。”黎铮反扣住他的手,微微垂眸,指腹自然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反问:“要上来吗?”
燕月明可不信他嘴里的“没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跟上他的脚步。等他跟着黎铮往前走了,才问:“我们这样走红毯也不犯规吗?”
黎铮:“我们不犯。”
燕月明狐疑,回头看了眼其他人,“我们不犯?那其他人呢?是有什么限定条件吗?”
黎铮淡定回答,“单身的不行,尤其是男性。沙波G会把一切可疑的情敌喂鱼。”
燕月明怔住,嘴巴立刻就开始卡壳了。眼睛下意识地往他们牵着的手上瞟,怪难为情的,但紧接着他又疑惑道:“规则连这个都能判定吗?”
“因为所有说出口的话,都可以视作人类的誓言。表白是在一起的必经之路,只要说出口了,就是证据。”
黎铮慢悠悠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群楼环绕的小广场上,那悬挂着的巨大雪花冰晶,道:“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燕月明可不禁吓,忙小声说:“我没有撒谎。”
黎铮勾起嘴角,“我知道。”
等燕月明长舒一口气,他又忽然低头俯身,那深沉黝黑的眸子盯着他,说:“要是你真的撒了谎,就再把你挂起来,做成——”
风干小狗!我就知道!
燕月明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看,但他也明白黎铮就是故意的,故意逗他。就是因为明白,所以他不生气,尽管不生气,但还是想跳脚,想气一气。
“你那么聪明还会被我骗吗?”小明今天不阴暗了,小明今天学会了阴阳怪气,跟阎飞学的。
“会。”谁知黎铮轻飘飘一个字,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他会被我骗欸。
怕不是爱惨我了。
一阵风吹过,夏夜的冬游园下起了雪。
燕月明错愕地抬头,看快就发现雪花是从悬挂于头顶的那个巨大的雪花冰晶上飘下来的,似雪非雪,还未等落地就消失不见。
“这是SB的雪?”他问。
“偶像剧里的误会都是纯白色的,女主角受了委屈,当然要下一场雪来点缀。”黎铮从搜救队员手上接过透明的伞,撑在燕月明头顶,又示意他看向大楼的外墙。
玻璃幕墙上,开始出现隐约的彩绘的图案。刚开始它很不明显,即便是在冬游园那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下,都像是眼花的错觉。
眨眨眼,它好像出现了,再眨一眨,又好像是自己看错了。
黎铮的声音适时响起,“沙波G作为男主角,拥有一切外在条件的同时,还很有艺术天赋。女主角伤心离去,他就在这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画了满墙的花来表白。”
燕月明:“哇……然后呢?”
然后用昏迷前吐出的最后一口血,画下了最后一朵红玫瑰,那代表他至死不渝的爱情,和痛彻心扉的悔悟。
就是太过于傻逼,仿佛踩着黎铮的智商在左右横跳。他记得自己当时也撑着伞站在后面,看他疯、看他痴、看他哐哐撞大墙,然后优雅地掏出墨镜戴上。
再多看一秒,都要长针眼了。
此时此刻,黎铮伸出手捂住了燕月明的眼睛,“很丑,别看了。”
可你还没告诉我后面怎么了呢?燕月明抓住黎铮的手腕往下压了压,正想说话,就看到附近的搜救队员已经开始张贴出入须知。他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那是SB的出入须知?”
正经事可耽误不得,燕月明快步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出入须知》上有一条“禁止观看”。他马上联想到黎铮刚才的举动,回头问:“那外墙上的画看了就犯规吗?可是我刚才也看了啊,而且男女主角的爱情不就是要轰轰烈烈的吗?怎么会不让看?这不符合设定。”
黎铮反问:“你觉得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考校环节,让燕月明陷入了沉思。他在红毯上跑来跑去都没有犯规,除了被挂,没有遇到别的危险,但胡地的沙波集团,怎么着也是一个高级缝隙,不可能这么简单。
所以危险在哪儿呢?燕月明回忆着他现在已知的信息,目光再次扫过已经张贴在门口的《出入须知》,还有不远处的冬游园的客人们,忽然福至心灵。
与此同时,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的脑子突然有点痒。”
“不让看?那边有什么问题吗?我也没犯规啊……”
“奇怪。”
冬游园的建筑格局是一朵雪花,六栋楼为花瓣,而燕月明他们此刻站立的地方就是中央广场。出现繁花图案的那面墙正对着广场,其余五栋楼的人都能看见,扫射范围极广。
燕月明听着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回头问黎铮,“有人说脑子发痒,是大脑会出问题?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