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君心的手指攥紧冰棺,垂下眼去,却是淡淡一笑。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解君心瞬间警觉,立刻隐匿身形,旋身藏在了窗外,紧接着他一抬眼,顿时怔住。
——是慕韶光和步榭一边交谈着,一边并肩走了进来。
解君心原本已经发过了誓,要对慕韶光放手,不再打扰他的生活,可当猝不及防地看到这个系挂于心头的人时,他还是觉得心脏狂跳,一眼望去就难以移开目光。
解君心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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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不好意思,刘秀才的部分有点赘余我给删了,然后涉及到94,95,96三章,因为晋江v章不能改少,我删了一万多字,就用后面新的部分补上了,所以要是想看今天新更新的部分,就得从上一章的34%左右往后一直看,这个不用花钱重新买,希望尽力写的更好一点吧,鞠躬。
第97章 十年花骨
慕韶光和步榭的注意力却都不在解君心那头, 两人进门之后,正在打量着这座冰室。
慕韶光离开了穹明宗有一阵子了,不过这次回来, 他发现无论是外面的护山法阵还是这里的布置都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他才能和步榭谁也不惊动地偷偷潜进来。
进门之后,慕韶光也松了口气。
他不光不想见到问千朝, 物是人非, 纠葛重重之下,慕韶光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他的师弟师妹们。
他松这口气也没有出声, 步榭却立刻就察觉到了,转头问道:“累了吗?”
慕韶光道:“也还好。”
步榭笑了笑, 一抬手, 饮真立刻就变成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摆在慕韶光跟前。
慕韶光纵然心事重重,也不禁被逗的一笑:“你现在还会啊。”
步榭说道:“看家本事,怎么能忘?”
慕韶光笑了笑, 刚要说什么, 却突然回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
他看的恰好是解君心的方向,解君心明知道慕韶光应该看不到自己, 还是稍稍避了一下,心中五味陈杂。
步榭问道:“怎么了?”
慕韶光也说不上来, 他刚才和步榭说话的时候,忽然感到心脏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隐约有种似哀伤似喜悦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带的他的心跳也乱了几拍。
可周围分明只有他们两个。
慕韶光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同步榭一起去查看唐郁的尸体。
步榭打量着唐郁,沉吟道:“你说他的体内还有魔神的力量?”
慕韶光道:“理论上有,但我察觉不出。师兄,你试一试。”
步榭抬起手来,顿时,一股清圣的佛气从他掌心中倾泻而出,笼罩了唐郁的周身,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收手,慢慢地说:“我也感应不到。”
他是天生圣灵体,应该对魔息的感应最是敏锐的,如果连步榭都感觉不到,那么很难说力量碎片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是若没有,唐郁已经死了,他的尸身又为什么到现在还保存的这样完好,甚至想毁都毁不掉呢?
慕韶光绕着冰棺转了两圈,说道:“我想想,我觉得我应该记得什么才对。”
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他的记忆仿佛又清晰了一些。
步榭说:“不着急,你慢慢想,只是别勉强。”
慕韶光却一侧头,说道:“好像有人在靠近。”
步榭也察觉到了,神色微动,道:“我去看看”,慕韶光点点头,步榭握了下他的手,将袖子一拂,便不见了踪影。
他走之后,冰室内外的这一片小天地间,只剩下了解君心和慕韶光。
解君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后背靠在墙上,静静听着慕韶光在里面的一举一动,欲走而不舍。
而另一头步榭碰见的人,则是问千朝。
自从慕韶光死后,问千朝一直住在朝云峰。
步榭和慕韶光进入冰室的时候,他正在慕韶光惯常读书的书房里,周围是各种荧荧闪烁的繁复法阵和符箓。
问千朝盘膝坐在中间,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掉落下来,浑身上下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灯,上面只有微弱的一丝火苗,不住晃动,眼看即将熄灭,问千朝忽地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在上面。
连着喷了几次血之后,他的脸色简直苍白的看不出活人的模样,灯却还是熄灭了。
这灯一灭,法阵立时溃散。
问千朝一阵绝望,失声道:“师兄!”
他扑上前去,不顾双手被灼伤,试图按住法阵细密的纹理,却只是徒劳。
各种迷幻的光彩如同尘沙一般片片散去,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又失败了。
问千朝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想要复活慕韶光,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吃不睡,近乎癫狂,翻遍了所有的典籍,却连对方一丝残魂的痕迹都找不到。
曾经那样一个让他爱也让他恨的人,仿佛就这样一朝之间就在世上消失了。
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彼此决裂,他尽情地在师兄身上发泄自己的恨意,以为日后要纠缠难断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或许终有一日,慕韶光会彻底放下那点容忍,像杀死他的父亲一样杀了他,也或许是他自己最终难以忍受这样的挣扎,或是恨屈服于爱,或是爱胜过了恨,跟慕韶光之间彻底有一个了断。
问千朝唯独没有想到,一切会这样戛然而止。
外面有人在传,说是慕韶光走后,他就疯了,问千朝想,可能确实如此。
“师兄,记得我第一次学会御剑的时候,你带我去追逐日出,可是下雨了,我觉得很扫兴,便跟你说要回去。可你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既然决定开始,就不要放弃,意外带来的或许是更加意想不到的风景。那天咱们看见了脚下大河奔涌,雨后彩虹初霁……”
问千朝痴痴地抚摸着手里的灯,仿佛那是情人的面庞:
“师兄,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恨你,我以最严苛的眼光去挑剔你,却记下了很多你说过的话。我难以在你身上找到让自己仇恨、厌恶的地方,可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我想忘记你,像你说的那样往前走,可是我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因为没有你的人生,我也不再向往其他的风景。
问千朝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他闭上了眼睛,疲惫地将头埋在了手臂上。
这样就很好,这样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就可以想象这房间的主人也在这里,正静静地,微笑着注视着他。
那个人不在了,可又无处不在。
他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却离不开他的心。
练剑的时候,练的是他教的剑招;走到桌前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他伏案读书,闲谈古今的模样;风过了,好像带来他的脚步,花落下,依稀能听见他悠悠的怅叹……
然而,每每想要抓住,却又无迹无踪。
师兄,是否我永远沉湎于梦境之中,才能留住你?
问千朝闭着眼睛,试图看到自己的幻觉。
四下茫茫,向前向后都看不到人影,他拼命狂奔,急切地寻找,忽然在白雾的尽头,看见了一片桂花。
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风中送来清甜的香气,时聚时散的白雾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树下,正伸出手来,一朵半开未开的落花坠入了他的掌心中。
心中陡然充满了满足与喜悦,问千朝快步上前,伸出手,那道身影却消失无踪了。
问千朝猛然一惊,清醒过来,抬头看去,他还是一个人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身边空空如也。
然而,鼻端的那股暗香却依旧萦绕不去,让人的精神瞬间感到清爽,多日的疲惫和困乏好像也一扫而空。
熟悉的香气,仿佛记忆中的美好年华,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
问千朝猛然转过头去,只见慕韶光院子里的那棵桂树竟然开花了。
这棵树上的花,原本只有慕韶光在的时候才会绽放,在慕韶光出事之后,树也就随着枯死了。只是因为问千朝一直守在这里,不让人碰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树才没有挪走。
而此刻,竟突然满树花开,死气沉沉的院落,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生机。
现实与梦境在这一刻微妙地重叠,几乎让人癫狂。
问千朝整个人怔愣许久,渐渐的,他的眼底迸发出一种疯狂而奇异的光彩,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他知道,一定是慕韶光回来了!
问千朝像在刚才那个梦里一样四处找寻,这一次没有白雾,前方却有一道柔和的金光引导着他,光中隐隐约约能感到一些慕韶光的气息。
“师兄,是你来接我了吗?你来报仇了吗?”
问千朝痴痴地笑起来:“好,好,我和你走。”
他不再思考是不是阴谋陷阱,只是一直向前走去,活在世上痛苦至此,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可一直走到金光的尽头,不是阎罗殿,也没有慕韶光,那里站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问千朝怔然道:“饮真?”
他认得,这人分明就是慕韶光的剑灵。
只是昔日的饮真只是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总是沉默而温顺地陪伴在慕韶光的身边,如今面前的男子眉目宛然,却是衣饰华贵,神态威仪,比起曾经,又多了种上位者的气度。
问千朝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问道:“怎么是你?”
他四下看看,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呢?”
步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地说道:“你不是恨他吗?”
从刚才再一次复活慕韶光失败,到梦里现实的追寻不到,重重失望的情绪堆杂起来,被此时此刻步榭淡然而又冷漠的一句话全给引爆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问千朝怒吼道:“他杀了我爹你知道不知道?不管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恨死他了!”
“现在连他自己也离开了我,父亲、师兄,我什么都没有了!他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怎么可以就这么不回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不回来了……”
问千朝近乎癫狂,扑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步榭,急切地问道:“你是他的剑灵,你没消散,说明他肯定没有死,对不对?他在哪呢?你跟我说!”
步榭的面容上毫无波澜,像一尊俊美的雕像,冷漠地打量着问千朝的痛苦。
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佛子心有大爱,不动私情,可是他爱上了慕韶光,不动之心也不再纯粹。
面对解君心时,心中有妒,面对问千朝时,也产生了恨意和杀意。
问千朝也知道,步榭不可能回答他,他这段日子以来不眠不休,悲痛怨艾,神志早已处于半癫狂的状态,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问千朝踉踉跄跄地退后两步,回手抱住头:“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报复他还是爱他?我应该怎样才能得到他的爱?”
步榭根本就没有动唇,他的声音却仿佛从四面传来,空灵缥缈: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他轻轻一拂袖,一团金光撞入了问千朝的识海之中。
问千朝根本就无心闪躲,被这团金光一撞,只觉得浑身猛然漫过一阵冷意,好像是流动的冰水顺着天灵盖灌了下来,冻得人浑身发抖。
紧接着,问千朝看到,竟有一幕幕画面从他的脑海里流过。
这是一直跟在慕韶光身边的饮真所看到的一切真相。
问千朝看到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想象不出满心除魔的父亲会与怎样的女子结合,问千朝曾经问过几回,但问旻和慕韶光都没告诉过他,渐渐的,他也就不问了。
而这回他才发现,即使是他刚刚出生时,问旻的身边也没有看到任何女人的影子。
他只是领着脸上还余少年青涩的慕韶光来到小小婴儿的床前,跟他说:“韶光,这就是你的小师弟。”
慕韶光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问千朝的脸,很郑重地说:“师尊,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刚刚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婴儿被慕韶光一碰,竟然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问旻便笑了起来,拍拍大弟子的肩膀,说道:“看来他很喜欢你。”
他说的是事实,问千朝小时候特别爱哭,而且很容易惊醒,稍有个风吹草动就闹个不停,谁哄都哄不好。
唯独在慕韶光身边,甚至不用慕韶光说一句话,都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一副“有师兄万事足”的样子。
大家本来是轮着照顾这位师弟,后来见这样的情况,都双手合十,将麻烦的小孩扔给了慕韶光,还有个师弟开玩笑似的说过,“小师弟长大之后肯定是个好色的小子。”
这样一来,慕韶光干什么,都把问千朝放在一边呆着,不过他看起来也没怎么搭理过这个小孩,只是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比养小狗还随心所欲。
甚至有一次,问千朝居然看到自己的襁褓被挂在一棵树上,随着风晃来晃去,慕韶光满脸专注地在离他不远的草地上练剑。
小婴儿半点也不恐高,挂在那里手舞足蹈,树枝断了,他一下子朝着地上砸去,却被一只手稳稳……拎住。
刚才还在认真练剑的慕韶光瞬间移动到了树下,拎着问千朝的后领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挑眉看着他。
问千朝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慕韶光的手指,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第一次学会了说话:“西……轰……师兄……
慕韶光听着前面还怔了怔,听到后面,明白过来,笑了一下,霎时,光彩横生。
——原来,这是师兄对他第一次的笑。
问千朝看着这些与他息息相关,他却一无所知的回忆。
他以前曾很多次地质疑过,慕韶光对他的好,究竟因为他是问千朝,还是因为他是慕韶光恩师的孩子,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从问千朝学剑小有所成开始,慕韶光便已经成了一派的掌门,千斤重担沉甸甸压在他的肩头,繁忙的事务以及魔域的侵扰让他很少能有下山的机会,所以问千朝眼中的慕韶光谋略深远,运筹帷幄,脸上永远是让人看不透心思的淡然。
而原来,在还有长辈庇佑的时候,慕韶光也曾单人仗剑,潇洒快意,踏遍山河大川,看到了很多悲欢离合,也救下了无数需要帮助的人。
由于幼崽版的问千朝没人管的了,有时候慕韶光也会大发慈悲地带上他。
问千朝看见师兄救下一名差点被妖兽吃掉的婴儿,抓起他的小手,轻轻地跟自己碰了碰,又把他还回到母亲的怀抱。
他无声地说:“好好活下去吧。”眼底满是温柔。
那一瞬间,问千朝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师兄心底的想法。
因为看过太多悲欢离合,因为自己感受过离别无力和伤痛,所以他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想要变得很厉害,那样的话就可以保护大家了,那样的话,就可以不用看到那么多让人悲伤痛苦的事情发生了。
所作所为,不为报恩,不为筹谋,唯因情而生,随心而行。
但问旻是个和慕韶光截然不同的人,关于乱世,如果慕韶光的想法是“救一个是一个”,那么他这位师尊便秉持着“以杀止杀”的念头。
——一直往后看去,问千朝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从小到大从未听人提过生母。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母亲。
他是问旻以自己血液、灵力灌入除魔剑中锻造出来的生命,也是问旻尝试着准备出来对付鸢婴的利器。
问千朝长得比其他的小孩子要慢,十岁上下了还是个幼儿,但修真之人本就寿命漫长,人们见了虽然倒也不以为异,只是暗地里猜测,会不会他的母亲是妖族,所以问旻才会讳莫如深,从来不提。
这件事只怕除了问旻,也只有慕韶光知道真相。
一次魔域来袭,问千朝看到那个他一直怀念和崇敬的父亲将他投入了法阵的阵眼,想要以他来祭阵。
当时,问旻脸上的表情平静地像每一回拔剑,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他原本应该那时就死了,是慕韶光扑进阵眼将他抢出来,跪下向问旻求情。
也是那一回,慕韶光满脸震惊的听说了问千朝的身世。
问千朝什么也听不懂,咬着手指在慕韶光怀里放声大哭,慕韶光最终求得了问旻的心软,将他救下。
他一无所知地长大,逐渐成为了能够看到和听懂大人们在做什么的孩童,最喜欢和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师兄。他深深地为他们骄傲着,并下定决心,以后要成为这样的人。
日子是那样安稳而幸福。
直到那一天,问千朝躲在藏书阁里玩耍的时候睡着了。
他没有看到在这里翻阅典籍的问旻彻底走火入魔,竟神志癫狂地要启动法阵毁掉整个穹明宗,慕韶光发现法阵的异变匆匆赶来,两人因为当年的事而争执,最后问旻被慕韶光所杀。
问旻在慕韶光剑下倒下的时候,唇边带着解脱的笑,慕韶光怔了许久,跪下大哭了一场,然后处理了现场,起身决然离去。
那时的问千朝,才悄悄从书架的后面爬了出来,恨透了慕韶光的狠心和虚伪。
记忆繁杂曲折,现实中不过一瞬。
问千朝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深渊一样,看不到丝毫光与热。
“不可能,不可能……”
问千朝突然朝着步榭扑了过去:“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迷惑我?我父亲怎么可能那样做!”
步榭冷冷地看着问千朝青白如鬼的脸色,眼中没有丝毫慈悲和怜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拂袖,挥开了问千朝的手,身形转眼消失。
慕韶光独自一个人留在冰室中,站在唐郁的尸体前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假扮过的缘故,对这个人,他很熟悉,甚至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仿佛自己的尸体被安放在了冰棺之中。
很奇怪。
慕韶光也逐渐想起一些事来,唐郁这个人不光被他冒充过,还跟他们穹明宗的人颇有渊源来着——他爹娘都曾经是穹明宗弟子,只不过后来叛逃了。
还有,还有什么?
对,慕韶光还记得,当初唐郁的尸体要安放,别人请示他,他就说,“左右他爹娘的住处现在还空着,就将外间布置成冰室,姑且放在那里吧。”
底下的人便照着他说的做了,后来他就去了魔域。
唐郁的父母叛变成了魔修,那么魔神收他当徒弟,会不会是冲着他爹娘的面子?可没道理啊,魔修那么多,鸢婴可不是谁的脸面都给的。
慕韶光转身在后面找到一道门,他记得推开应该就是唐郁父母当初所住的内院,上面下有禁制,于是慕韶光往里面灌了些灵力,门便开了。
慕韶光走进去打量了一圈。
他忘了,其实在唐郁一开始带着天机过来的时候,这个地方他就曾来过,当时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这里就只是寻常人所住的居所而已,因为穹明宗家大业大,住的地方也多,唐氏夫妻两人叛逃之后没有新人需要往里面搬,才一直荒着,很多地方都已经积灰了。
慕韶光随手引来一道风,拂去书架上的积灰,露出后面一册册典籍。
他目光一掠,已然记住了这一排书的名字,无甚特殊,于是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忽地,慕韶光蓦然回头!
只见书架上不知何物竟然猛地腾起一道黑焰,旋转着向他撞来!
慕韶光拂袖一挥,瞬息而退,同时低喝道:“剑来!”
他记忆虽失,出手时凌厉不减,灵力澎湃而去,与黑焰一撞。
黑焰受到撞击,竟然分成数道,又从慕韶光周身四面围了上来,慕韶光隐约察觉到,这东西竟似在吞噬他的灵力,眉心微微一凝。
但他并未慌乱,因为此时,饮真已经在他的喝令之下亮锋出鞘,剑光夺目,光彩潋滟,杀气腾腾!
慕韶光手捏剑诀,剑随心动,也骤然分为数道,如骤雨疾风,分射四方,迎上黑焰。
慕韶光手结法印控剑,步履趋退若仙,黑焰翻腾涌动,却被剑光逼得逐渐势微。
这东西虽然来势汹汹,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更加吸引慕韶光注意的,是这些黑焰背后的一股魔气。
他能感觉到,就在书架那边的位置,已经逐渐形成了一道旋涡,一股若有似无的吸力从漩涡里散发出来,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在穹明宗里作祟?
慕韶光一向是个遇强则上的脾气,如今失了几年的记忆,愈发意气一些,信手结下一道印伽,向着那边撞了过去。
“去。”
魔气受到挑衅,刹那大盛,慕韶光剑锋斜指。
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出现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身前,手一抬,竟然硬生生将那片魔气吸了进去。
随即,他拉住慕韶光的手,急掠而退,一直退到了外面的冰室中,拂袖一挥,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慕韶光转头一看,他身侧的人正是解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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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再啰嗦一句,昨天四点前看的,如果发现更新接不上,从95章的34%之后开始看哈。
经姐妹提醒,我把刘秀才部分删了,精华了一下,自己也感觉这样好一点,谢谢支持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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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篇文可能有的比较纯爱的宝宝会觉得主角的恋爱史比较复杂,不太能接受的了,唉,其实我就是想尝试一下这样纠结点的故事,我知道1v1甜文肯定不会出错,可毕竟如果总按照一个模式来写也容易没意思不是。我就这水平,我也尽力了(*/ω\*)。
这篇文我个人觉得,看就是看个纠结。无论是慕韶光、步榭、解君心,还是其他人的反应、心态和感情变化,我在写的时候都是经过反复思考的,每一步的发展,每一个人不同的选择,实际都是以爱作为导向,“眼泪”实际上就是情感的一个象征物。
爱的产生是“我想得到”,爱的极致是“我想你好”,本质上都是如此。
再次看到解君心, 慕韶光的心绪十分复杂。
他们之间的事步榭并未讲的很详细,但也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偏偏这部分的记忆, 也是慕韶光能想起来的最少的。
他知道他和解君心之间曾经该发生过的事情都发生过了, 也知道这个人冒充步榭骗了自己,又倾尽心力为自己付出良多, 两人纠葛甚深。
现在, 他们早已分开,步榭也回来了, 慕韶光跟解君心之间可以说是再没什么关系,但慕韶光一看到这张脸, 感受到对方那满身的萧索, 还是会感到心头有种闷闷的钝痛。
他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出现,一时不知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
解君心立刻将手放开,也不敢看慕韶光, 只说道:“你的身子不好, 不要沾染魔气。刚才的情况很蹊跷,等……你师兄回来,让他进去查看吧。”
解君心无疑是让慕韶光感到熟悉的, 可是他此时生疏而拘谨的语气,又教人听着说不出来的别扭。
慕韶光道:“解尊使怎么会在这?”
解君心老老实实地说:“想进来看看唐郁的尸体。”
慕韶光道:“可你怎么进的来穹明宗呢?”
解君心已经发誓, 永远也不会再骗他,可这个问题又不好答, 于是低头缄默不语。
他这个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 就好像不小心干了什么错事在低头认罪似的,让慕韶光有一种自己是个决定生死的判官, 正在审犯人的感觉。
他想了一下,按道理,魔修进了穹明宗好像得抓,可是他现在又不是穹明宗掌门了,解君心也没要干什么,算了吧。
慕韶光没什么话可说了,便道:“好,那我等师兄回来,多谢你。”
解君心见他这样子,不免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候,依偎在一起散漫地闲聊,虽然都不是健谈的人,彼此却从来都不会没话说。
他心中只是痛楚,嘴里苦涩得像噙着黄连,极力地淡然说道:“好,我走了。”
解君心说完,想着这次离开之后,下回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深在慕韶光脸上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冰室里太冷了,还是反射出来的光线太亮,解君心抬头这一下,让慕韶光只觉得对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终于,他忍不住还是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解君心的袖子。
慕韶光道:“等一下。”
他想到了被解君心直接吸进去的那一片魔气,便问:“刚才你是不是受伤了?”
解君心怔了怔,还没顾上回答,慕韶光的手指已经搭上了他的脉。
他虽然不算精通医理,但修行练功的人,多少也得懂点这些,慕韶光一搭脉,瞬间就察觉到对方内息涌动,简直和沸腾了一般,绝对不正常。
外人尚且感觉如此,可想而知本人有多么难受了。
慕韶光试着输了点灵力过去,解君心被这样一激,顿时喷出了一口黑色的淤血,溅到地上。
慕韶光连忙扶住了他,见解君心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当时便觉得一股怒意涌了上来。
他不禁说道:“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别扭!不管咱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情仇,你也用不着这样躲躲闪闪的吧?”
“起码你因为替我挡招受了伤,就应该直说出来,难道我是什么不明是非的人吗?还是咱们多说几句话,谁就会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