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回抱谢重明。
他感受到了谢重明身上那浓烈的欲念。
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察觉这个人想占有他,也许这正是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在他正好需要别人陪伴的时候谢重明出现了,谢重明想要索取相应的报酬是完全合理的。
……就算眼前的人是山精或狐妖,把他困在这个没有旁人的地方想诱他交欢,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对很多事都不太看重,只要别人需要,只要他能给,他一向都愿意给予。哪怕许多人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转身离开,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人生本就处处都是聚散离合……
顾然睁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他看不清谢重明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迫人的灼热,还有他浑身坚硬勃发的肌理。
顾然于黑暗中伸出手,摸索着攀上谢重明的脖子。
他莫名有点喜欢谢重明身上的气息。
这是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难道这也是妖魅迷惑人的手段之一?
谢重明只觉顾然温热的手笨拙地环住了自己的脖颈,那双手平时经常握笔和弹琴,长了薄薄的茧子,触碰他坚硬的皮肤时带来一股奇异的痒感。
心底的冲动仿佛再也压抑不住。
这样的姿势实在太适合接吻了。
谢重明低下头重重地吻上顾然的唇,吸入肺腔中的空气像火一样迅速燃烧到四肢百骸。无论见到什么时候、什么模样的顾然,他都想陪在他身边,成为他最密不可分的伴侣。
汹涌的情潮无法自抑,只能化作欲念倾泻而出。
感觉到顾然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谢重明改为隔着那薄薄的眼皮轻轻亲吻他的双眼。那从未享用过世间半分光明的眸瞳竟出奇地敏感,以至于顾然并没有被谢重明的轻吻安抚到,反而让他眼底涌起难掩的潮意。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雷光照入屋内,短暂地映亮了顾然那泛红的眼角。
“别哭。”
谢重明哄道。
“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顾然听着他明显带着诱哄味道意味的嗓音,清楚地知晓自己兴许也是志怪话本里那些心志不坚被诱惑的人之一。既然是自己清醒地被他哄骗了去,便是受些伤害也无妨,也许这也是一种历练……
顾然手微微收紧,循着那温热的鼻息仰头回吻谢重明的唇。
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浑身的感知都变得分外清晰,每一下触碰仿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谢重明的手如何钳住他的腰,谢重明的唇如何亲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以及自己的身体如何被侵入。他少年时遭遇诸多磨难,身子比寻常人要虚弱许多,没过多久便经受不住这样的重重刺激涌出泪来。
整个人仿佛被嵌入那宽大至极的怀抱之中。
谢重明知道怀里的人可能有点承受不了了,却舍不得就这样结束,只能吻掉他眼角的泪水继续低声诱哄:“恩公,恩公……”
顾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等他再醒过来时身上清清爽爽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起身伸出脚踩到地面上的时候,便觉得许多地方都有些疼,他没有喊人,也没有收回脚,而是面色不变地忍着浑身异样的疼痛走到床边。
他嗅到了雨过天晴后的清新空气。
还有清甜的桂花香。
桂花开了。
顾然这样想道。他十几岁前的记忆有点模糊,不记得自己父母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家乡在哪,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及明显是书上读来的学问。
——还有就是一种“世间万事皆是历练”的坚定信念。
这支撑着他一路用这具孱弱的身体追随轩辕郢成就大业。
只不过大业初成,他们便起了许多争端……
顾然思及昨夜的荒唐,只觉自己的意志似乎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坚定,他也会陷入古老的美人计里,一不小心便沉浸到温柔乡里面去。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顾然正想着,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接着他落入了那个宽阔的怀抱里。
“恩公怎么不穿鞋袜就下地?”
谢重明的声音带着亲昵的谴责,仿佛经历了昨晚以后他们便真的是情投意合的爱侣了。
顾然乖乖被他抱到坐塌上。
谢重明半跪到他跟前,替他冰凉的脚穿上白袜子。
接着顾然就感觉谢重明隔着薄薄的袜子捏玩起他柔软的脚掌。
“……你放开。”
顾然忍不住缩脚。
谢重明却抓牢顾然的脚掌,凑上去印下堪称虔诚的一吻。
灼热的鼻息透过薄袜烧灼着顾然的脚心。
他明明有着藏不住的占有欲,却总是摆出虔诚无比的拜服姿态,仿佛他才是被征服、被占有的那个人。
最终顾然缓声说道:“……你不许再亲我。”
他绝对不和亲过脚掌的人接吻。
第56章
本来顾然打算满足了谢重明的欲念, 便与他把话说开,可话到嘴边不知怎地又变成了这么一句“你不许再亲我”。
这应当是一种……对他而言很陌生的眷恋。
如果这只是一场幻梦,那他想再沉沦一会。
只再沉沦一会。
很快就好。
他已经很习惯失去。
所以即使再沉沦一会, 抽离时肯定也不会很难过。
谢重明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禁令。
他还是体贴地帮顾然穿好靴子。
在他眼里顾然身上无一处不可爱,隔着袜子亲个脚心算什么,以前更过分的地方他都尝过, 有时候连顾然背上渗出的细汗他都会细细亲光。只是顾然这人有点小洁癖,他要是含过某些地方确实会不许他亲而已。
没想到脚心也不行。
谢重明道:“袜子是新的,很干净。”
顾然的脚也很干净, 足背白润剔透, 足底微微泛着红,指甲更是圆润整齐、洁净无垢。许是因为自己看不见的缘故,他对仪表反而十分看重,平时总会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连衣襟都收拢得一丝不苟,不允许自己因为目盲而显出半分凌乱与狼狈。
不管表面上表现得如何温和,他骨子里都是骄傲的, 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怜悯。即便身处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他也依然倔强地挺直背脊。
这与他记不记得自己是个修行之人无关,而是他的天性。他若是个脾气软和的人, 兴许早在第一个朋友与自己渐行渐远时便已经开始动摇了。
何至于一次次地与故友起争执。
谢重明抓紧顾然的脚掌说道:“你身上所有地方都很干净。”
顾然静了下来。
谢重明还是细致入微地照顾着、陪伴着顾然, 只是夜里总禁不住诱惑摸到床上去, 哄着顾然让他睡床。可惜顾然还真说到做到,说不许他亲便不许他亲, 谢重明忍得辛苦, 便只能把所有能亲的地方都亲了个遍。
结果当然是顾然越发不许他亲嘴巴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惬意,却不可能一直继续下去。有天外面飘起了雪, 顾然对谢重明说道:“我想去外面走走。”
谢重明便跟着他出了府,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之上。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谢重明打开油纸伞想替顾然遮挡风雪。
“不用。”
顾然因为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细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侧的谢重明。
他看不见,却能从谢重明为他遮挡了多少阳光计算出对方的身高,能从抚摸上去的触觉勾勒出谢重明长什么模样,能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时刻想要覆笼过来的气息感受到谢重明那毫无保留的热忱爱意。
他很高兴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又或者根本不是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然笑道:“我经历过许多风雪,比这场大的多得是。你别看我似乎很孱弱,其实不会有事的。”
就好像以前遇到的每一次困境那样,只要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总会走到想要去的地方。
他从不需要别人替他遮风挡雪。
但很感激谢重明能有这份心意。
他很珍惜每一份情谊。
即使最终可能被辜负,他仍愿意去尝试、去了解、去给予。
谢重明低下头,看见皎白的细雪亲吻着他的长发与眉毛。
若是顾然有一天白了头,应该也是很好看的。
谢重明喉结动了动。
可是他知道这里的顾然白不了头。
他被孤立、被辜负、被冷待,他一个人在自己坚持的道路上踽踽独行,没有人愿意与他当同路人。
最后他会独孤地死在归家的路上。
那天兴许也下着雪。
他一个人倒在雪地上的时候会很冷吧。
谢重明扔下手中的油纸伞抱紧顾然,想把他揉进身体里,想把他从这里带走,想让他从此再也想不起这个地方与这些人。
明知这只是顾然记忆深处的一段过往,已经无法改变、无法抽离,他的手掌还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不管把人抱得多紧都感觉不够,仿佛一松开手人就会从自己怀里消失。
顾然能感觉到谢重明此时的心情。
他听闻世外一些精怪有窥见未来的能耐,谢重明应当也是知道他在走一条不算好走的路——兴许还预见了他不算太好的下场,所以谢重明想把他困在这里,想替他遮挡住所有风雪。
他很感激谢重明的这份爱意。
他并不是一个非常看重情爱的人。
有这么一份心意,于他而言就足够了。
“放我出去吧。”
顾然轻声说。
“不管你是山精也好,狐妖也好,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存在,都很好……我都很高兴这些日子能有你陪在身边。”
“但是,放我出去吧。”
“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后……我是说,如果你到时候还没有改变主意的话,我就跟你走,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顾然说完后等待着谢重明的答复,却只等到温热的泪落在自己颈边。
谢重明哭了。
这么不好吗……
“对不起啊……”
他低声道歉。
对不起啊。
没有办法许给你未来了。
谢重明从有记忆起就没哭过,对他而言掉眼泪是弱者才会做的事,哪怕少年时一次又一次被师尊打败,他也只会振作起来打回去,从来不会为此而气馁。
可每一次了解到顾然那些掩盖在光明美好表象下的过去,他就感觉心里涌动着种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愤怒、痛恨以及难以纾解的痛苦。
恨不得真的能回溯到更遥远的时光里去,抱住那个时常独自前行的少年。
像顾然这样的人,本应得到最好的一切,本应不被任何人辜负,他本来应该过得比谁都轻松惬意,却一次次地遭遇旁人无端的恶意。
明明看出了问题,明明看出了现在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的泡影,明明从他的态度感受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可顾然还是会温柔地对他说“对不起”。
只因为自己注定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这样的顾然为什么总是被辜负?
谢重明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俯首将整个脑袋都埋在顾然颈边。明知顾然此时双眼无法视物,他还是不愿意让顾然知道双目通红的他有多狼狈。
谁说没有未来?
他们有未来的。
他们有很长很长、很好很好的未来。
他会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顾然面前随他挑拣。
至于那些伤害过顾然的人最好就是别再出现,否则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再也没法肖想得到顾然的原谅、重新在顾然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为止。
如果伤害已经造成了,迟来的悔恨没有任何用处。
顾然根本不需要。
谢重明知道顾然同样不需要有人为他遮风挡雨。
但他也不是想为顾然遮风挡雨。
他就是……单纯想揍他们。
谢重明道:“我早上漱过口了,还喝了许多清茶,昨晚那些事是不是可以不算数了……”他低头哄顾然,“我可以亲你吗?”
顾然微顿。
最后两人于纷纷细雪中交换了一个吻。
小秘境于深吻中溃散。
这次两人没有在小秘境里打架,灵力消耗得比较慢,他们脱离出来时还剩余大半灵力,还能储存在归溯石中留给下次开启小秘境时使用。
上次他们手头的归溯石之所以用了两次就毁了,应当就是他们打架的原因,真不是人家孟三秋(黑市情侣用品卖家)贩卖假冒伪劣产品!
或许是因为这次他们都是以凡人化身入内,不仅灵力消耗得慢,连时间都消耗得少,小秘境里都已经由秋转冬了,他们睁眼时天都还没亮。
窗外还是一片秋色。
谢重明拿着归溯石翻来覆去地看,等顾然也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便一本正经地对顾然说道:“以后我们都到你入世历练的记忆里去,岂不是一夜能当一年过?这样也不耽搁你平时做事。”
顾然:“………”
你还想每晚这样过一年?!
顾然脱离小秘境后便全盘接收了整段记忆,自然知道谢重明没憋几天就上了他的床。他不是特别重欲的人,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能享受到欢愉,所以对于谢重明的提议也没太反感。
这样确实不耽误事。
虽然他们的灵识进入小秘境时本体依然在修炼,加上双修的助益甚至比独自去修行更有用,但到底太……太荒淫了些。经常一连几天不下床的话,外人恐怕要疑心他们改修合欢道了。
谢重明见顾然沉吟不语,不由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低声哄道:“我想和你待得更久一些,想认识所有的你。相比之下,以前的我就太乏善可陈了,你每一次过去肯定都只能看到我在埋头修炼。”
顾然想了想,笑着说道:“好。”他仰起头去亲了亲谢重明的眼皮,“没想到你还会哭,我以为你从来没有哭过。”
谢重明:“………”
他掉的眼泪还是被记住了。
感觉到顾然话里的笑意,谢重明又觉得这没什么,他们是要厮守终生的伴侣,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展露给顾然看的。
谢重明说道:“是没有哭过。”
“师尊常说,真好奇我泪泉是不是枯的,从来没见过我掉眼泪,连他故意狠狠揍我我都不会哭。”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因为顾然而起。就好像在他们相遇之前,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直至遇到顾然以后他心底的情潮才开始汹涌澎湃地涌动起来。
顾然对上谢重明认真的瞳眸,只觉自己被卷入一个无底的漩涡之中,而他竟不怎么想挣扎。
反而想就此沉沦。
第57章
修行之人的寿数本就漫长, 期间许多路途都只能由自己一个人去走。所以习惯分离、习惯寂寞,是每个修行者要学好的第一门课。
像这种恨不得每天腻在一起的心情,在修行者之中是非常罕见的。
也许这便是命定的爱侣, 兴许会来迟一些,可一旦来了便会深深地把根扎下。
虽是过了个漫长的夜晚,顾然两人出门时依然精神奕奕, 他先把手头的事务交还给长老们,又给自己指导过的弟子讲了一些修行安排,让他们这段时间捉对练习, 等他回来时会考校他们有无进益。
这些事顾然做起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倒是这段时间轻松了不少的北宗长老们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忽然又沉了起来。
以前怎么没感觉自己手头的活这么多呢?
唉,如果他们没享受过愉快的摸鱼时光,就不会觉得干活的日子这么难熬了!
众长老急匆匆逮住也准备到外面去溜达厉宗主,对厉宗主千叮咛万嘱咐:来了我们北剑宗,就是我们北剑宗的人了,可千万别让南剑宗那边把人哄回去啊!
将心比心,要是自家宗门有这么个宝贝却被人挖走了, 他们肯定每天睡醒都会难受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不过嘛,现在挥锄头挖人还挖成功了的是他们北剑宗,那他们当然是……每天做梦都在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南剑宗的馈赠!
厉宗主道:“你们也不看看他俩那黏糊劲, 重明那家伙怎么都不可能让南剑宗把人哄回去啊。放心吧, 他要是连自己的道侣都留不住,我就把他逐出师门!”
众长老:?????
不是, 你怎么要把咱北宗天骄踢出师门, 这话可不兴说啊。
孩子不中用,多打几顿就好!
厉宗主和宴知寒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本人是打得过自家弟子的(目前是这样), 哪怕只会使用痛揍式教学,他也可以给予几个弟子修炼方面的指导。
而宴知寒早在顾然二十岁后便不能再给他半点指导,许多东西都是靠顾然自己领悟或者长老们答疑解惑。
不管怎么说,厉宗主的实力摆在那里,只要弟子们有疑问他就都逐一解答(或揍一顿解决),所以就算厉宗主也是个甩手掌柜,他的几个弟子依然由衷敬重他这个师尊。
另一边,顾然两人御剑来到海边。他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隐隐能感知到其中的凶险。
妖兽这种东西没有灵智,只知道繁殖和进食,杀起来其实不难。
难的是它们会不定时地如同潮汐般爆发。
当初阿佑他们那批弟子陨落后,顾然也曾沿着妖兽涌出的方向追寻它们的来源,可惜御剑飞出一段路后天地便被无边无际的迷雾笼罩,迷雾之中人很快就会失去方向,连空气都变得十分稀薄,只能无奈折返。
顾然一路上已经和谢重明交流了自己当初的查探结果。
巧的是,谢重明也潜入海里查探过兽巢的方位。
海底同样笼罩着层层迷雾。
而且每年迷雾出现的位置都不一样,大海如此广袤,海岸线如此漫长,他们根本没办法时刻盯着,再加上百年前那场战役北大陆伤亡惨重,只能无奈放弃海上通道了。
顾然和谢重明讨论起来:“如果先不考虑远海,近海区域的安宁还是可以保障的。这几十年来各宗弟子都成长起来了,可以给他们多安排些历练机会。”
他认为防线这种东西一步都不能退,一旦你们退了,敌人就会进一步蚕食你们的领地。
迟早有一天会退无可退。
只是这得联合北大陆各宗进行划区分责,合作这种事恰好是北大陆修士最不擅长的,大多数宗门都不太爱搭理人。
谢重明道:“你觉得要怎么做才好?”
顾然道:“上次你不是去南大陆那边取兽骨吗?百炼宗那边今年也有了新突破,他们琢磨出一种共鸣法器,可以与兽骨里的特殊矿物共鸣,镇守据点的弟子们可以提前获知兽潮动向。无衣最近把这种共鸣法器改了改,只要把它锚定在固定海域之中,我们就能及时掌握锚点附近有无海兽的出没。”
许多新发明都是建立在一次次血泪教训上的,百炼宗研发的新法器也是这样。从前南疆与各宗弟子付出了那么多的牺牲,才让百炼宗摸索出这种新型共鸣法器。
这法器配合玉简使用,可以第一时间把发生共鸣的地点传送到邻近据点,方便镇守据点的负责人及时处理自己管辖区域内涌出的海兽,不至于让它们四散开去祸害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这种共鸣法器还有另外一大好处,那就是造价非常便宜,量产还十分简单,丢了坏了都不心疼。
昨天盛无衣就是来给他送共鸣法器样品的。
顾然道:“我们先放几个锚点试试。”
谢重明对盛无衣这个人还是有点不满,可百炼宗拿出来的确实是好东西,他自是不会说什么。
就看这个共鸣法器能不能顺利锚定在海里了。
顾然手头法器不少,避水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两人很快便潜入海底。
海底深处那种对普通人来说十分致命的高压,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两人在海底信步闲游,凭借过人的目力把那些或色彩斑斓或奇形怪状的生物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正挑选适合的锚点,顾然忽觉有什么东西想朝自己靠拢,周围的水流都变得古怪起来,仿佛多了股奇怪的吸力。
他敏锐地往左侧看去,只见石缝间悄然伸出几根粗长而巨大的触须试图缠住他的手脚。
显然想将他卷进去享用。
顾然正要挥手把那长着触须的玩意弄开,谢重明已经一剑贯穿了它。
谢重明这一剑威力极大,连那东西栖身的石丛都瞬间被击碎,露出了躲在它藏在里头的庞大身躯。
古怪的蓝色液体在海域中漫开,散发着一股十分怪异的腥气。
谢重明道:“是只异变石拒。”
北大陆濒临魔域,偶尔会有魔气逸散过来,造成许多地方的动植物发生异变。石拒这东西长着八只脚,脚上密布着紫色或红色的圆形吸盘,吸力非常大,甚至能吸起巨石来攻击人,所以被沿海居民称之为“石拒”。
寻常石拒已经不容易对付了,这种体格更为庞大的异变石拒更是一身蛮力,那巨大的吸盘估计连铁船都能吸着玩。
好在谢重明的剑比它那些触须更蛮横霸道。
谢重明一本正经地说道:“遇到这种异变的东西,下手就该快准狠。”他绝对不是看不得这种玩意居然敢打顾然的主意。
就算是把顾然当猎物也不行。
顾然没有多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除了面对没有灵智的妖兽,顾然一般是不会下死手的,寻常妖物能修出灵智来着实不易,只要它们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也不至于见妖就杀。
只不过北大陆这边的异变动植物又有点不一样,它们大多被魔气侵染识海,性情暴戾至极,经常主动攻击人。
还是见一只杀一只比较保险。
顾然按计划放好锚点,本想招呼谢重明回岸上看看能不能收到共鸣方位,一转头却看见谢重明正在捣鼓着手里的玉简。
顾然好奇地追问:“你在做什么?”
谢重明面不改色地说道:“李长老不是让我多给他发你的近照吗?你在海底的样子他肯定没看过,我发给他看看。”
顾然想到李长老对给他换装这件事的执着,顿时也有点头疼。他说道:“发完就上岸吧。”
谢重明“嗯”地应了一声,边跟着顾然往海面游边伸手抓了抓顾然被海水浸开的长发,周围是潮湿汹涌的海水,长发入手的触感却一如往常般柔顺舒服,应当是避水法器起的效果。
顾然能感受到发尾传来的轻微抓握力道,不过成婚后谢重明经常搞这些小动作,他渐渐也就习惯了。
许是因为他们最近运气比较一般,两人上岸后并没有收到几个锚点传来的共鸣动静。
顾然也不着急,与谢重明去见了附近据点的负责人,跟他们了解这一带都有哪些宗门设置了据点。
等到顾然与负责人熟悉起来,基本就没谢重明什么事了。感觉谢重明还坐在边上悄然玩自己的发尾,顾然便把他撵去独自修炼了。
听话是谢重明的一大优点,顾然撵他走他就乖乖走了。
看得负责人与众弟子暗暗惊讶:他们大师兄莫不是个夫管严不成?
顾然初来乍到,有许多事情要了解,还接待了几批闻讯过来拜访的外宗弟子,一直忙忙碌碌到夜深。
顾然回到负责人给他安排的住处歇脚,才刚坐下准备入定,便觉有股熟悉的气息从背后覆笼过来。
他认出了是谢重明,便没有挣扎,由着身后之人挨了过来。
不想竟有两根半虚半实的触须缠上了他的手腕。
接着是他的腰、他的腿与他的脚腕。
顾然一下子认出来了,这是谢重明本命剑的剑灵。
这半虚半实的透明触须,竟有些像白日里在海底碰上的那只巨大石拒。
顾然对谢重明在这方面莫名其妙的学习能力感到很头疼,忍不住说道:“别胡闹。”
经过几次被谢重明哄骗的经历,顾然已经确定谢重明这剑灵就是他灵识的延伸,两边可以共感的那种,且完全可以由谢重明操控。
世上绝对没有比谢重明更懂得寸进尺的家伙。
每次只要他一松口,这家伙就能玩出更过分的新花样。
“没有胡闹。”
谢重明知道顾然向来心软, 并没有一下子将顾然缠紧,而只是让那些触足虚虚地盘绕在顾然身上,自己则俯身去贴近顾然的唇。
“我只是想同时照顾到你更多的地方。”
顾然只觉自己被一只隐秘而巨大的石拒拘囚, 而始作俑者正一如既往地向他索吻。
那透明的触足从衣服每一处敞口滑入,与它们的操控者一起贪婪地缠吻着他。
即便两人早已亲密无间,顾然也没有经受过这种身上各处同时被吸吮、被抚触的挑弄, 过分强烈的刺激让他细润的皮肤泛起异样的红,控制不住地溢出数声呜咽。
谢重明受到的刺激比顾然更甚,恨不能拉着顾然闭关个一年半载。
顾然当然不会同意为这种事闭关, 事实上这次天没亮他就把谢重明推开了。他是很纵容谢重明没错, 却也没有纵容到让谢重明为所欲为的地步,不打算陪他没完没了地荒唐。
有时候他都想知道谢重明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他这个整天学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劲头,说不准可以转修合欢道去。
当然,顾然没在谢重明面前这么说,他疑心这家伙可能会非常慎重地考虑这个“建议”。
偶尔放纵放纵也就算了,他可不想真的和谢重明待在床上十年八年不下地。
想想就觉得可怕。
谢重明虽没完全满足,却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只要把头开好了, 下次未必没有继续的可能;可他要是非缠着顾然不放,说不准又惹恼了顾然,被顾然禁止靠近个十天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