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事件簿—— by荒木泽代
荒木泽代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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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死前最后见的人,就是石天铭?”
张弛靠着会议室的椅背,眯眼皱眉:“那这么说,石天铭不久板上钉钉的最大嫌疑人?这该拘了啊。要不他那个爸,老是拦在调查人员面前指手画脚的,这不烦死?”
“谁说不是呢?警队在安排专家去评估了,要是能出院,就拘。不过你也说了,他家里人事多,估计还是会办保释出来。”卢萍回道,“而且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个女的,据说石天铭比她离开得早,这个女的才是最大嫌疑人。”
“还有人?”张弛问,“那这个女的找到了吗?怎么说?”
卢萍看他一眼,好像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找到了,死了。”
“死了?”张弛先是觉得这句话真是没头没尾的,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别墅火灾案的其中一个?!”
“宾果。”卢萍一点头,“就是这个女的也是那个什么教会小团体的一员,导致警方们对这个组织又警觉起来了。他们现在正在摸排人员关系,说是专门反邪教的部门也要介入了。”
默默听讲的熊乐晨忽然提问:“反邪教的部门,不是‘特美办’吗?”
“怎么说呢?如果真有怪力乱神的邪物,那就是我们的责任。如果没有,那就不是我们管理的范围。”卢萍解释道,“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是人在其中瞎鼓捣,所以默认是先给警方侦办。”
张弛在旁嘲弄:“有时候,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熊乐晨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总之,警方答应下次遇到那个东西出来,就立刻通知你们去见。所以时间现在还不确定,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卢萍道,“现在警方给的消息是,不管石天铭还是那个东西,都声称不记得最后遇到受害者的情况,以及在别墅里最后发生了什么。医生给的解释,是人格分裂的话,两个人格之间可能记忆不共享,可能记忆共享或部分共享,也可能记忆混乱导致都没有完整记忆。外加人命案和火灾,给人的刺激性都很大,心理原因导致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可能、可能、可能。”张弛嗤笑道,“那我还说可能是那个东西指挥这些人自杀、自焚,行不行?”
“医生和你角度不一样罢了。”卢萍回完他,又看向熊乐晨和全程沉默的薛锐,“总之,我们尽量帮你们安排见面,但你们也别掉以轻心。十二条人命,不管是石天铭做的,还是那个东西做的,都足以把一个人、一个未知物列为‘极其危险’的等级。薛先生,小熊的安危就劳烦你多上心了。”
一个会开到这会儿,薛锐才“嗯”了一声。
“那行,工作上的事说到这里。”卢萍转而道,“之前和两位说的租房,明天有空去看看实地?还有心理医生,小熊,我给你约了后天下午,没其他要紧的事就去,不许逃避了。”
张弛有点乐:“前面才说心理医生把那东西认定为第二人格,现在又让小熊去看医生,你叫他怎么相信医生?”
“这又不是同一个医生、同一个诊所。”卢萍道,“你有空的话,就接送一下。”
“行吧,我去就我去……”
两人一唱一和的,直接把熊乐晨自己发言的过程跳过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中午,熊乐晨和薛锐被接去和石天铭、哦不、苏琳儿面对面了。
这事发生得比较突然。根据警方描述,他们正在协助石天铭办出院,眼看着前脚出院后脚进拘留所了,石天铭一个恍惚,再回过神来就变“第二人格”了。
哦,为了避免直呼“那个东西”的名字,现在警方将苏琳儿统称为“第二人格”,名字变成了最机密的事项之一。
总之,熊、薛两人再次到了之前那个疗养院,那个病房。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除了三个当事人,其他人都不许进去。张弛理解这个做法,但是同样被关在外面的警察有点懵:“就让他俩这样进去?没带个摄像机、录音笔之类的吗?”
这说的是标准流程,以往“特美办”也经常带这些装备的。但苏琳儿的特殊性,使得各种记录、知情人是越少越好,所以张弛只能含糊道:“我们办事比较特殊。”
“那里面不会……打起来吧?你们要处理那些东西的时候,会不会伤到当事人?”
“应该不会,吧?”
“‘应该’?”警察们望向病房门,“那我们是不是还得随时支援?不对,是救援,石天铭不会直接被送去急救吧?”
张弛也望过去遖峯:“那就看到底会谈到什么地步了……”
一门之隔的室内,气氛还没外面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
但很诡异。
因为关门后,熊乐晨看着样貌、神态与石天铭无异的青年,头一句冒出的就是:“你,是女的?”
“……真有意思,熊先生。”坐在休闲区沙发上的青年忽地笑了一下,这一笑,他的神态看起来就和之前大相迳庭了,“你居然知道我是女的?你是从医生那里听说的吗?还是光凭名字猜的?”
“你和医生说了?”熊乐晨走近他、不、准确来说是“她”,淡然追问,“你和医生说到了什么程度?”
“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是医生与我聊过之后,自己猜出来的。”苏琳儿轻笑,“我只是与他聊了几句,他就猜出我是女性。我猜,是根据名字比较女性化吧?”
熊乐晨不跟她讨论这些,而是继续问:“除了你的性别、名字,医生还知道什么?”
“这可多了,我的年龄、个性、爱好……甚至样貌。”苏琳儿回道,“医生那里甚至还有我的画像,我觉得他画得不错,他没给你看吗?”
“未曾。”熊乐晨坐到了旁边另一个沙发上,“我也没和你的医生交流过。”
这话一出,苏琳儿面露意外:“不是医生告诉你的?那是谁?我连警察都没说过这么详细。”她顿了顿,似乎轻笑、或者嗤笑了一声,“不过警察似乎也不在意我是谁、是什么样的。他们只是问我,邓雯雯死之前我在不在,别墅起火的事我知不知道。”
邓雯雯就是那个之前失踪好些天,最后在郊外被找到遗体的女性死者。本来苏琳儿说的这些话题,也是熊乐晨要问的,可他仿佛不在意眼下的延伸趋势,只是继续自己之前的节奏:“我当然是自己看出来的。”
“自己看……?”苏琳儿恍然,“噢,对了,你之前就能从石天铭身上看到我的存在。你难道光凭肉眼就能分辨出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熊乐晨淡淡地抛出一句,“你不是人格。”
苏琳儿:“……什么?”
“别装了。”熊乐晨看着她的眼睛,明明没什么表情,却仿佛在无声中带上了某种压迫感。
他说:“你不是人格,你从石天铭的大脑汲取能量,你的模样清晰可辨。”
他的手指抬起来,似乎在勾画那个一般人不可见的女人形象,又仿佛只是在描摹石天铭的眉眼。他问:“苏琳儿,你到底从哪里来?你,究竟是什么?”
苏琳儿怔怔地看他许久。
然后,她垂眼一笑,再抬眼时,神情中多了几分自信、或者说、自傲。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冥示会?”
她伸出手,是男性的——来自石天铭,也是女性的——来自苏琳儿。她看着自己举起的手,然后眼珠子轻轻一划,又对上熊乐晨的视线。
“我是冥示会的敬仰,是共知,是人人要感应的……神明。”

第18章 ——神明与病毒
苏琳儿这话,唬一些傻子和教会成员或许有用,唬一般正常人可能会觉得她在发疯,唬熊乐晨和薛锐嘛……只能被当做在放屁了。
在一旁安静坐着的薛锐,甚至觉得这话不值得他嗤笑一声。
而熊乐晨,则在苏琳儿发言完、安静了两分钟后,才打破了这种近乎尴尬的氛围:“你说你是神明,那你是怎么来的?”
这淡定的语气,好似问的不是“神明”来历,而是流浪的阿猫阿狗是哪里捡的。
“你不会理解我的降临方式。”苏琳儿虽然对熊乐晨这种平淡如水的态度不悦,但她依旧回答了熊乐晨的问题,“当冥示会的成员聚集,当他们开始强烈地渴求我、呼唤我,我才降临于此。”
她这个神神叨叨的调性,一点没感染熊乐晨的节奏,他继续问:“‘此’是哪里?石天铭身上?”
“他的灵性最强大,对我的呼唤最强烈,所以我对他的回应自然最多,也最清晰。”苏琳儿回道,“但也有其他成员会向我展示强烈的沟通欲望,我也会回应他们。”
“‘回应’是指附在他身上?”
“当然不是!”苏琳儿果断否认,“只因我偏爱他,所以给了他一个投影罢了。如果他对我失去忠诚,对我不再全心全意,我也一样不会再回应他。”
“‘一样不会’?”熊乐晨问,“冥示会的成员曾经背叛你?”
“只是一些没有灵性的平凡人而已。他们即便加入冥示会,也不懂信仰于我,专心于我。这些人,永远无法成为冥示会的核心,我也不会轻易回应他们。”苏琳儿微微一笑,摸了摸心口,也就是石天铭的心口,“不像石天铭,短短几个月就能从外围成员晋升为核心成员,他的灵性多么强大,不是吗?”
熊乐晨依旧不接她这些茬。
“那么,你是只回应冥示会的核心成员吗?”熊乐晨继续问,“那天去别墅的,都是核心成员吗?”
苏琳儿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你要开始问火灾了?”
“我只是在问‘人’。”熊乐晨道,“所以,他们是吗?”
苏琳儿还真回答了:“大部分是。”
“还有其他核心成员没去吗?”
“有。”
“还有其他核心成员没死吗?”
“……”苏琳儿轻嗤,“还说不是来调查案子的?”
“你如果知道,为什么不说?”熊乐晨道,“而且我问的是你的信徒,你不能回答,还是根本不知道状况?”
苏琳儿没正面回答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但她回了一句:“那些事发生时,我未曾苏醒。”
“我没问你案子发生的时候你在干嘛。”熊乐晨淡然锐评,随后又问,“但如果你的信徒相互之间出现摩擦,甚至杀戮,你怎么想?”
“我?我当然不赞同这样暴力的事!”苏琳儿回道,“大家应当团结、统一、分享,而不是分裂、独占、排斥。”
“教会外的人呢?”
苏琳儿眯了眯眼:“……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为什么要向教会外的人,宣告你的存在?”
“什么?”
“你为什么把你的名字告诉了医生,告诉了警察,还告诉了电话另一头的我?”熊乐晨徐徐问着,“你刚才说你不屑于降临到不渴求你的教众面前,那你为什么要出现?
“如果冥示会的目标是扩大规模,为你拉拢更多信众,为什么石天铭作为核心成员,又不想让你出来?”
苏琳儿似乎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开,无意识地对到了薛锐的双眼。薛锐冷冷的目光里似乎带着利刃,好像下一刻就能彻底看穿苏琳儿,苏琳儿几乎是无意识地、瞬间就逃开了对视。
但很快,她又强自镇定下来,回道:“石天铭状态不好,我出来,是帮助他,是给他喘息的机会。我也不会在大众面前遮掩我的存在,我欢迎人们知道我,与我沟通。如果一个人灵性足够,我也愿意像关爱石天铭一样关爱他。至于石天铭不愿我出来……”
她有点刻意地放慢了语速,或许是要把对话又拖回自己喜欢的节奏中。她甚至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他的神智过于紧张了,或许他只是在表达的时候方式有误,所以你们误解了他的思想。”
她说完话,病房再次陷入了安静。
好一会儿后,熊乐晨才淡然抛出一句:“说完了吗?”
苏琳儿意识到什么,微微蹙眉:“你不相信我?”
“很显然,你没说实话。”熊乐晨明明无甚表情,可态度就像是轻易看穿稚儿撒谎的成年人,“从头到尾,你的话就漏洞百出,和石天铭的行为相互矛盾。你在骗人,可你连一般人类的逻辑思想都没搞清楚。”
苏琳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熊乐晨很干脆:“你不是神明。”
苏琳儿反驳的调门不由得高了一些:“你根本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熊乐晨打断她,“在人类的认知里,神明是呼风唤雨的、是会造物的、是全知全能的,还能聚集信仰之力。你能吗?你不能。”
他的自问自答连接得如此顺畅,使得苏琳儿想回答都插不上话。
但熊乐晨还没说完,他继续道:“你无法独立存活,你依附于人类,你靠名字传播。你是——
“窃取能量的‘病毒’。”
苏琳儿定定地看着他。
熊乐晨说前面的时候,苏琳儿还随着他每蹦出一句,而神情愈发冷凝。但当熊乐晨的定论说出来后,苏琳儿懵了几秒,随后想到了什么,带着些嘲弄笑起来。
“你说我是‘病毒’?”她笑道,“你居然认为我是病毒,哈哈哈……!”
“这只是一种比喻,人类常用的比喻。”熊乐晨道,“我这么说,是因为你离不开人类,你在人类之间传染,但你又很可能害死了你的‘宿主’。”
这话好像一下噎住了苏琳儿,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熊乐晨又道:“还有,你连你感染到的其他人都不能感知,这也敢自称神明?”
他说最后那半句话的时候,边说边站了起来,垂眼看着苏琳儿的模样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薛锐跟着站了起来。
苏琳儿不知是被话吓到了,还是被他们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后仰了一些:“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熊乐晨道,“就想提醒你一句,你还没发现的事。”
苏琳儿无意识地跟了一句:“……什么?”
“我和他,都知道你,都‘见’到你了。”熊乐晨指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但你,无法‘感染’我们。”
“什么?!”
苏琳儿瞪大了眼睛,但熊乐晨已经不打算再和她继续交流。
他偏头和薛锐对视了一眼,两人便在无声中达成了默契,双双朝病房门走去。
而苏琳儿,也正如他们所料,直到目送他们出了病房,也没有任何动作。她甚至没站起来,只是浑身略微僵硬地坐在那儿,表情变幻莫测。
另一头,熊乐晨和薛锐一走出病房,张弛和警察们就纷纷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张弛当先开口,“他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我觉得,无法直接处理那个东西。”熊乐晨说完,又转头看向薛锐,“……对吧?”
面对这个补上的提问,薛锐回得很自然:“对。”
张弛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连你们都没法处理吗……”
“无法‘直接处理’,不一定无法处理。”熊乐晨看了一眼旁边还站着的警察,“继续在这聊吗?”
“那怎么说?”张弛道,“你们现在什么打算?那个石天铭怎么安排合适?”
“都行。”熊乐晨想了想,“他……身上那个东西,不会说的。它没多少实话。”
“和我们沟通的结果差不多。他这个第二人格,一直在回答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警察在旁边应道,“那我们继续带走他?他还有什么潜在危险吗?”
“暂时没有,她没那么容易伤人。”熊乐晨回道,“你们可以继续审问,她……不那么聪明。但只要她开始介绍自己,你们就打断她,不要让她介绍自己。”
“啊?”警察有点懵,“什么叫不让她介绍自己?”
“任何有关她自己的信息,你们都别听。”熊乐晨道,“我觉得,你们就继续叫她‘石天铭’,把她当做石天铭,一切按照你们原有的做法就行。”
“我们本来也不会叫别的名字。”警察回道,“流程标准里,这些都要有录像为证的。叫他别的,检方会来捶爆我们。”
“嗯。当他是个正常人,应该就暂时不会出事。”熊乐晨点头,又看向张弛,“我想见见石天铭的心理医生。”
“啊?你要见医生?”张弛问,“为了什么?聊聊石天铭的病?我提醒你,心理医生经常因为行业规则,不会轻易泄漏关于病人的信息。”
“不一定要问关于石天铭的事。”熊乐晨道,“就看看也行,对吧?”
最后那个“对吧”,又是朝着薛锐补上的,薛锐也应了:“嗯。”
“这么简单?你到底要看什么?”
“我能说的很多。先说吗?”
“……要不先看完医生,再回去详谈吧。”张弛感觉熊乐晨要说的事得回“特美办”慢慢聊,果断做了决定,又看向警察,“你们有空吗?劳烦带我们去和医生聊两句?或者你们和医生说一声,我们自己去见也可以。”
警察对视一眼:“那我们和医生说一声,你们自己去聊吧。”

熊乐晨说“看看”医生,还真是看看就走了。
最多还跟医生说了句:“别和其他人讨论石天铭的第二人格。”
医生一脸莫名其妙:“我本来就不会轻易泄露病人信息。”
熊乐晨不跟他多解释,就这么又和薛锐、张弛离开了。张弛看这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在车上就开玩笑道:“小熊,你可别明天看自己的心理医生也是看一眼就算‘看过’啊。”
“嗯。”熊乐晨随口应了一声,又问,“有纸笔吗?”
“有。”张弛趁着红灯,在副驾抽屉找了个本子和一支笔,递到后座,“要干嘛?”
“记一些东西。”
说是记录,实际上熊乐晨摁出水性笔就开始快速下笔,唰唰唰地。车辆行进中难免有些颠簸,可熊乐晨不受影响,毫不犹豫、也无修改。薛锐扫了一眼,无声笑了一下:“厉害。”
熊乐晨停下笔触,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这,厉害?”
“嗯。”薛锐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画这么好。”
他的措辞其实别有深意,但车里另外两人都没听懂,熊乐晨还若有所思:“不是所有人……”
薛锐本来要夸他,这下南辕北辙了。
“你画画啦小熊?”张弛更没听懂,“借我看一眼呗。”
熊乐晨就举起本子伸手到前座。
张弛抽空瞥了一眼:“喝,是挺牛啊。虽然还没画多少,但我一眼就觉得特征很明显。”他边说边琢磨起来,“我甚至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不过一时间没怎么想起来,可能你画更细我会想到吧。”
熊乐晨道:“那我在路上画完。”
“行啊,你可别晕车……”
张弛并不知道,如果他看过石天铭的心理医生的画,就会明白熊乐晨这副话,和医生用数字软件做出来的“苏琳儿形象图”有多相似。
回到“特美办”,三人外加卢萍,开了个案情进度小会。
主要就是听熊乐晨怎么形容石天铭体内那个玩意儿。
之前苏琳儿神神叨叨那么多,到了熊乐晨这里,再次变成了寥寥数语:“她就是附在人类身上的东西。人类对她知道的细节越多,对她的情感越深,她的存在就在这个人身上越明显。她的存在足够明显时,就可能能够影响被附身的人。她自称是那个冥示会的‘神明’,借此传播她的名字和形象。”
“啊?就这么个玩意儿?”张弛道,“薛先生,有什么补充吗?”
“并无。”薛锐道,“小熊说得很精确,很本质。”
卢萍道:“是她和你们坦白了这些?”
“不。”熊乐晨想了想,“但就是这个意思。”
薛锐补充道:“她一直企图欺骗,有很多废话,但小熊没上她的当。”
“这怎么听起来还挺聪明,之前小熊不是说她挺蠢的吗?”张弛问道,“既然你们说对这个东西知道得越深,越容易受影响,那那些人命案,和她有关吗?”
“她的本质是传播,并不敌视其他宿主。”熊乐晨想了想,“她强调了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不是她出来的。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撒谎。”
“确实。就算不是它钻出来直接害人,它也有可能让石天铭去害人,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张弛道,“这样的话,被它传染到的人,都会成为隐藏的风险。”
“她应该没那么强大。”熊乐晨客观回应,“我去看了石天铭的心理医生,那位医生的状态远远没有石天铭那么严重。”
“就算只有一个石天铭,现在也已经出了大乱子了。”张弛道,“还有,你知道这么多关于它的事,那你自己现在情况如何?”
熊乐晨本来要回答前面那个问题,等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顿时沉默了。
张弛当然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又补了一句:“你犹豫什么呢?老实讲就行,就算你因为疏忽而碰到了麻烦,我们难道还会不帮你吗?”
“你这话是在安慰还是在吓人?”卢萍吐槽了他一句,也看向熊、薛二人,“不过话糙理不糙,你们要是也到了严重的情况,一定要讲。咱们不是要你们自负生死的。”
“我没事,它碰不到我。”薛锐终于开口,“小熊,也不会有事。那东西主要影响心智,无法直接对人造成实际伤害。”
“真的?小熊,你可是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卢萍看向熊乐晨,“影响心智,对你可不是小事。”
熊乐晨想起一句苏琳儿的话,回道:“她说她不屑于回应不在心里渴求她的信徒,我不渴求她,她也不会回应我。”
“你还和一个怪东西讲什么道理啊!”张弛啧了一声,“指不定它又骗你们呢?”
薛锐道:“这只是她自吹自擂的说辞。你们可以将这种‘渴求’‘呼唤’视作一种纽带,这条纽带不强,她就绑不紧、抓不牢这个人类。她不会消失,但她也无法强大。”
“对、对。”熊乐晨频频点头,“就是这样。人不主动寻求她,她也无法主动靠近。”
“所以,它才利用教会,来促使人类‘呼唤’它?”张弛一下想通了这点,“那你们一出来就说解决不了,是怎么回事?”
“是暂时解决不了。”熊乐晨再次纠正他,“这东西,看起来从人类的脑补延伸出来,并且从此汲取能量。你可以把它当做一种……思想上的能量,我们无法、我是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去扯断思想的链接。”
薛锐跟在他后面道:“我也暂时想不到什么办法去切断。”
张弛皱着眉:“难道就拿它没办法了……”
四人集体沉默了一会儿,薛锐瞥一眼熊乐晨,确认他没有要说话的趋势,再次开口道:“或许有。”
其他三人纷纷望向他。
“去问冥示会还活着的核心成员,那个东西到底怎么出现的。”薛锐道,“知其来源,或许就能知其弱点。”
熊乐晨一眨眼,似乎跟上了他的思路:“嗯。我问她来历时,她说得很模糊,或说是根本没坦白。但有两点她透露得很确定,一是石天铭因为有她‘附体’,所以才在半年内从外围成员升级为核心成员;二是冥示会基本都知道她,而且越是核心的成员对她了解得更详细。”
“照这么说,其实问石天铭最合适。不过按照他之前的态度,估计是不行吧。”张弛道,“行。反正警察肯定要调查这个冥示会,如果他们能问到那东西的来历,我们尽量把消息收集过来。”
熊乐晨道:“最好能让我们亲眼见见。”
“嗯,我会一起问。”张弛顺口应了下来,然后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在车上画的人像画完了吗?不是说要记录东西,所以才画的?”
“画完了。”熊乐晨拿过放在旁边的本子,翻开。张弛趁这会儿转头和卢萍道:“我看过一眼,总觉得那个人像好像在哪见过,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说着话,熊乐晨已经把画了人像那页推到了两人面前。
深色长发,深邃双眸,眼神温和,这是一张女性画像。
“卧槽,你还真的很会画啊!”张弛怔了一下,都忘了要去想这人像为什么眼熟了,“你在之前那个框架就很有神态了,这个加完了‘亿’点点细节的完成图,简直赶得上手动打印了!”
“这,夸张了吗?”熊乐晨道,“其实我都是随便下笔的,我不太懂画画的笔触……”
“嗨,我也不懂画画,但你确实画得挺清晰的。而且你用水笔画的,还讲究什么笔触啊……”张弛笑了笑,随后看向卢萍,“你怎么不说话?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卢萍像是才回神,扭头回他:“我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哦?搞不好你想起来的就是我觉得像的那个。”张弛道,“不过,我一下想不起在哪见过的了,你直接说吧。”
卢萍却没直接说,而是问熊乐晨:“你为什么要画她?她是谁?你在哪看到的?”
“你们都见过她?”熊乐晨也难得带了些许意外的语气,同样反问,“这是谁?”
张弛简直要无语:“你俩别打哑谜了行不行?说答案成吗?”
“你自己忘了,还好意思催我?”卢萍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前几天才给你看过的照片,你认真看了吗?这不是和邓雯雯长得一模一样吗!”
张弛怔了一瞬,随即恍然:“哦对对!我就说眼熟,警察给我们看过的资料里有一张邓雯雯的证件照!”
“邓雯雯?失踪抛尸案的死者?”熊乐晨虽然知道这个案子,但基本靠卢萍和张弛口述,没看过材料。因此现在两人说这画像是“邓雯雯”,使得熊乐晨自己都不由得又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那副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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