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事件簿—— by荒木泽代
荒木泽代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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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很多诡异存在,既无法捕捉,也无法触碰。”面对“质控”,卢萍回应得很淡定,“我们有能感知死灵、妖怪、甚至像小熊这样对一切灵敏的‘信息位’,也有能扛着重机轰碎怪物、利用家传镇压邪祟、以及如薛先生这样一剑批碎实体的‘清除者’。即便如此,还有很多东西是不讲逻辑,也无从捕捉的。
“或许将来科技更发达的时候,可以将其彻底清理。但目前来看,我们也只能做到我们最尽力的一步。比如搞清楚怎么预防,建立舆论引导方案,让人们主动降低遇到它们的可能性。说到底,我们是一个综合应急部门,不是暴力执法部门。用我们的古语,这叫‘术业有专攻’。”
这一串说完,薛锐没回话。
他其实说什么都行,毕竟他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很可能在“特美办”所有人之上。但他要是真说出句“无所谓”之类的话来,那双方就真僵住了,有点下不来台。
关键时刻,熊乐晨倒是开口了:“之前你们用的那个‘蒸发者’,我想再看看。”
他一开口,原本有点僵硬的氛围骤然一松,张弛也悠然一笑:“小祖宗哎,那玩意儿虽然还没还,但哪是能随便拿出来玩的。你要是不怕,我当时用它来喷伪人的时候,王林达拍了‘执行视频’,可以看看它的威力,想看吗?”
熊乐晨点头:“看。”
卢萍道:“别给人家看那个场面……”
“他都看过只剩半截碎尸的伪人和‘番茄酱’现场了,再看正义执行的时刻,也没什么吧。”张弛道,“而且他以后跟着出任务,万一忽然碰上类似场景,傻掉怎么办?还是现在提高一下耐受力比较好。哦对了,薛先生一块看看吗?”
张弛其实怀疑熊乐晨是在给“特美办”帮腔,比如给薛锐炫一下强力武器之类的。不管是不是,反正张弛叫上了薛锐。
薛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也答应了。
然后,熊乐晨和薛锐今天下班前的最后时刻,就是在之前伪人被击杀的视频中度过的。
视频中可以看到,前面的张弛扛着的那把枪械,即便从侧后方往前看,方形的枪管也足够大。如果从正面看,这个方形枪管中整齐排布了七七四十九个枪口。当开关摁下,所有枪口中都会击发特殊的子弹。
这个大家伙,自然需要个力气比常人更大的人才能扛得住。张弛就是这个人选。
他和王林达冲进小丽的合租屋里,只喊了一句“警告!”,随后就朝着回头的女孩——伪人拟态出来的——击发了“蒸发者”。所有子弹齐发,眨眼之间,别说是击中,伪人的上半身直接被打成了渣渣。
那不知什么东西组成的肉体,跟被车轮碾压过的泥水谭一般溅开。
“喏,这就是之前千叮咛万嘱咐门后不能有人的原因。”张弛摁下视频的暂停键,被薛锐打击到的信心又回来了一些。
“只要这些玩意儿有实体,我们还是有东西、有能力清除的。”

某日深夜,郊外某栋山间别墅。
租借别墅进行玩乐的年轻人们终于稍微消停下来,音响安静了,彩灯关掉了,就连一些房间的照明也开了又关。显然,年轻人们经过一整天的释放和疯狂,已经累了。他们正有意无意地,陆续进入休眠状态。
这栋别墅彻底沉寂下来。
不久之后,在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山间亮起了熊熊的火光。
那栋孤零零的别墅,成为了这愈发盛大的光明的养料。
“说句缺德话,得亏这场山火,才把路人拍到的红月视频热度压下去了。”
杜芳芳看着单位电视里放着的火灾新闻,评价道:“本来那个视频,我们已经打算用技术手段进一步降低热度了。毕竟只把它扣上‘合成视频’‘玩梗视频’的帽子,力度有点不够。谁成想,忽然来了一场大火,还死了十一个人,这还有谁管你天上的月亮是红的白的。”
“万幸之前就下过几场大雨,山里不那么干燥。不然这火就不是从一栋别墅蔓延到整个山头了,只怕十个山头都挡不住。”卢萍在旁边评价,“不过现在舆论的重点,不是这场大火本身,而是别墅里死掉的十一个人吧?”
“那可不?网上有这些死者的朋友爆料,说这些个年轻人一天天没正事,好像搞了个奇怪的教会。还挺神秘,也不知道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杜芳芳看着电脑上的社交平台发言,“听说还有一个幸存者,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真相。”
“远离市区的聚集,教会,大火,幸存者。”旁边有同事啧啧感叹,“哎,光有这几个词,就够那些营销号编八百篇小作文了。”
“谁知道这些臭崽子们真搞假搞,以前不还有过一些……‘行为艺术’乐队,也用宗教相关的名字?那他们聚集了,你说是在玩音乐还是教会活动?”卢萍道,“而且在别墅里玩疯了,不注意防火也是很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代价,也太惨重了……小熊,想什么呢?”
在看电视的熊乐晨收回目光,问道:“‘扣上合成视频、玩梗视频的帽子’,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在听我们说话啊。”杜芳芳解释道,“就是之前网上不是有人发了他从很远的地方拍到的红月视频吗?还一度引发不少人的关注。对于这种舆论,我们一般采取两个方式应对,一个是否定话题的真实性,另一个是降低热度。而‘合成视频’‘玩梗视频’,都属于否定话题真实性的做法。
“‘合成视频’,就是想办法搞出一些技术分析,把这个视频真的都说成假的。‘玩梗视频’,就是拿这个视频去造些很夸张的梗。比如,‘震惊!不明飞行物现身闹市区’‘UFO存在的真相’之类的,说得越夸张,大家越不信。以后就算大家口口相传,或者都看过这个视频,第一反应也是‘假视频’罢了。”
熊乐晨认真听罢,问道:“可那个发视频的人怎么办?至少他是亲眼看到的。”
“他一个人,就算加上他的一些亲属好友,就算再加上他在一些神神叨叨的论坛上说得有人信了,那又如何?”杜芳芳一笑,“只要大众不信,那就不要紧。只要大众不在意、不知道,红月在这社会上就等于不存在。”
熊乐晨注意到她的表述:“‘不在意’‘不知道’,就等于‘不存在’?”
“这要跟你细细解释的话,那就变成哲学问题了。”杜芳芳想了想,“不过社会面来看,确实也差不多。大家都不记得,大家都不在意的话,一个事件经过一段时间后就约等于不存在了。尤其是这种目击事件,还被打上‘造假’标签。过了这几天的热度,知道的人都放置脑后,不知道的就更不知道,可不就是淹没在历史的信息流里了?”
熊乐晨点点头,又把签好字的纸推回卢萍面前。
“签完了?”卢萍看了一下签名表,“行,回头薛锐也签上,就给你俩打款了。这次你只有去那几个受害者家里跑腿的补贴,红月任务的判定还没下来,别嫌少。”
熊乐晨“嗯”了一声,随后道:“我先回去了。”
“啊?你不等薛锐吗?”卢萍道,“他和军部的线上会应该不要多久了,再久总要吃午饭的吧?你等他结束了,张弛送你们回去呗。”
熊乐晨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径直道:“红月在白天不会出现,也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出现。我直接回家,不会有事。”
卢萍一想还真是,便答应了熊乐晨。她还顺便问了一句:“对了小熊,你的脑子还要去复查吗?”
熊乐晨:“……不用。”
“真不用还是你钱不够?”卢萍有些狐疑,“别因为钱不够耽误看病,我借给你,不着急还。之前让你来‘特美办’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而且你要是因为出任务,导致什么病症复发或者受伤,我们也负责,不用忍着。这都写在合同上的,你记得吗?”
这简直就是暗示可以借着合同条款,彻底包完熊乐晨之前的车祸后遗症了。熊乐晨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点了头,随后就走了。
等他走了,杜芳芳才问卢萍:“萍姐,小熊那个车祸,就真没有赔偿款了啊?”
“有什么呀,调查出来是司机全责,但司机又死了。他本身也没什么家产,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的,能挤出什么赔款来?”卢萍轻哼一声,“这车祸,死了俩,重伤一个。小熊能从车祸里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就是奇迹了,要什么自行车。”
“哎,也是。那会儿警察总在怀疑是他动的手脚,要不是我们帮衬,舆论肯定要在他身上打转。”杜芳芳感慨,“他本来就没钱没势没工作没家人的,要是还被人戳脊梁骨,那可真是太倒霉了。”
“那可不?这孩子从十来岁就没了父母,亲戚也不管,自己拿着一丁点遗产长到现在。”卢萍想起看到的熊乐晨生平材料,跟着叹气,“我就是怕他忍惯了,现在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会发展成大毛病。”
“谁说不是呢?还碰到了红月,要不是薛锐,指不定多危险。”杜芳芳想了想,“萍姐,我觉得还是给他约个医生看看吧?就算不拍片,至少看看心理啊。”
“也是。”卢萍回道,“那看一下我们熟悉的心理医生谁有空吧……”
熊乐晨这回没在外面乱晃一天,径直回了家。
最近这些天,薛锐都住在这里。不过说是“住”,薛锐也并不需要床。熊乐晨躺在床上的时候,薛锐就在沙发上待着,有时打坐,又是戴着耳机刷手机。屋子里除了薛锐的几件衣物,一把剑,几乎没有其他属于他的东西。因此要是不仔细观察,是很难看出这个屋子里住了两个人的。
今天,熊乐晨是时隔好几天的在家独处。
他环顾四周,又看了一下窗外的情况,随后把窗子关好、窗帘拉拢。
一室户变得十分昏暗。
接着,熊乐晨在手机上找了个幼儿陪伴视频,直接功放起来。稚嫩童声唱起了童谣,歌词很简单,曲调也很简单。本来大白天放个可爱歌谣,也没什么的。可这毕竟是单身成年男人的住所,特意被遮了光,还回荡着哄小孩的童谣,想想也怪渗人的。
如果有“特美办”的人在这儿,他们还会认出来,这首童谣就是第一个“入侵者”相关报案家庭里,孩子失踪之前家长放的视频。
熊乐晨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想了想,又找个架子将其立了起来,面朝沙发。接着,他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婴儿的模样是……
薛锐结束了和军部的线上会议,没什么表情地出来了。
“特美办”帮忙结束会议,发现军部那边脸上也不怎么高兴,估摸着两边没怎么谈拢,就没敢多问去触霉头。但他们不问,薛锐先开口了:“熊乐晨在哪?”
“先回去了。”卢萍回道,“大白天的,路上人也不少,估计红月不会出现,就不必让他在这里傻等了。”
薛锐没对这个事进行评价,只是略微一点头:“我走了。”
“等会儿,劳烦先把你上次的酬劳签一下。”卢萍赶紧拿表给他,“红月这个事还没定论,但你击退红月那次,可以先批一些。就是我们是公职部门,不是很多……”
她没说完,忽然来个电话,就把纸笔往薛锐面前一推,到外边接电话去了。
薛锐看了一眼,自己名字上面那行正是熊乐晨的。他的字工工整整,标准得像是打印体,看得薛锐无声地微微一笑。
薛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本来他写字挺缭乱的,可排在熊乐晨下边,他难得写标准了一些。
刚写完,张弛进门来了:“薛先生,我们找了几个房源,去看看租哪儿合适吗?”
薛锐看向他:“现在?”
“可不现在么?”张弛道,“正好也不用担心小熊的安全问题,就去看看吧。不然你老在小熊那里挤,也不是个事儿啊……”
薛锐:“没钱租。”他举起自己刚签的单子,“就这么多。”
张弛和刚回来的卢萍:“……”
“那现在有个私活,你和小熊一起接一下吗?”卢萍晃了晃手机,“去看人。没事的话五千辛苦费,有事的话另算,如何?”
薛锐问:“熊乐晨同意去?”
“正要问呢。”卢萍有点摸到他的门路了,“他去你就去,是吗?”
薛锐没直接回应,只道:“看人的钱给他,要出手的话再分我。”
卢萍:“……行。”这什么霸总风格的分账方式???

熊乐晨在下午被接上车,还抱着薛锐放在他家里的剑。
他爬上车就先给薛锐递了剑,薛锐拿了放在身侧,前面的司机就回头道:“这位是……薛先生的助手?”
熊乐晨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他才是真正去‘看’的人。”薛锐瞥了他一眼,难得主动代答,“他说有问题,我才会处理。”
“原来也是大师。不好意思,我眼拙了。”司机望向熊乐晨,“我是石总的司机,叫我小陈就行。大师贵姓?”
熊乐晨道:“我是熊乐晨。”
司机点头招呼:“熊大师。”
“不用叫大师。”
“好的,熊先生。”陈司机转回去,启动车辆,“我们现在就过去了,疗养院在郊外,估计要三四十分钟才到。路上有什么事,您说话。”
熊乐晨看了看薛锐:“我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说要去看个人。”
薛锐道:“我也没听说多少,只知道要看的那个,就是前日别墅大火的幸存者。”
熊乐晨想起早上看的新闻:“噢,引起山林大火那个?网上还说这些人搞了个邪教。”
“这……二位,这事我不好代劳说,待会儿到了疗养院,自会有人和二位说明的。”陈司机听熊乐晨这么不避讳地说起“邪教”,顿觉尴尬。可有时候高人就是有些脾性的,熊乐晨这么直白似乎也不算什么。陈司机只好找些别的话转移话题:“二位可以先休息会儿。我把中间挡板升起来,就看不到后面了,等到了我再放下来。二位有什么事的话,后面也能降下这个板子……”
他解释了一通设备,然后就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将后座隔离成一个单独的空间。
熊乐晨没见过这东西,有些好奇地靠近研究了一番。旁边薛锐拿着自己的剑,稍稍拔开端详了两秒,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他合回去后,开口问的却是别的事:“你吃午饭了吗?”
熊乐晨回头望他:“吃了。”
“吃的什么?”
“黄焖鸡米饭。”熊乐晨仔细回忆了一下,“小份的,微辣。”
这报的简直就是外卖选项,不过薛锐还不太了解这些,只是问:“小份,吃饱了吗?”
“饱了。”
薛锐对这个回应不予置评,只继续问:“回家里干了什么?”
熊乐晨也不嫌他管得多,也继续答:“睡觉。”
“就睡觉了?”
“……对。”
这话,但凡是个成年人都知道不太对劲。不过薛锐打量了熊乐晨一小会儿,不再继续盘问了,只是莫名又评价了一下上一个话题。
“吃饱了就好。”
熊乐晨和薛锐最终到了郊区一处非常低调的疗养院。
说低调,是这地方着实僻静。要不是外边二级路旁立了个不算高的指路牌,谁都不会探究这分叉出来的小路究竟通往哪里。而且即便进来了,这里边的一栋栋小白楼外观也挺简单的,不像是什么特别有格调的地方。
但进到建筑内部,就可看出这里“别有洞天”。不说别的,里面的人员接待和安保流程就十分严格。一番折腾后,一对中年夫妇和熊乐晨、薛锐坐在了疗养院的小会议室里。
“石天铭是我们的儿子,也就是待会儿二位要看的人。”
石夫人的嗓子有些哑,画的淡妆也遮掩不住她的疲惫神情。但她依旧强打精神,述说着:“现在警察都怀疑他杀人放火,可铭铭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敢杀掉他的那些同学和朋友,还放那么大的火?”
熊乐晨听得一头雾水:“那么,是让我们来看他到底是不是犯人?可这是警察的工作。”
“哎,你别说那些废话了,还是我来说吧。”石总道,“实际上,铭铭来这家疗养院,一是为了治疗烧伤,二是治疗他的精神方面病症。现在铭铭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他不乐意睡觉,说是睡觉就会出事。但除了这件事,别的怎么问他,他都一言不发。
“还有,他的一些朋友说他最近总表现得很怪,像是另外一个人。偶尔,铭铭还会不记得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到这儿来后,医生说可能是人格分裂。但因为铭铭身上从未表现出另一个人格的情况,所以还没能确诊。”
熊乐晨静静听着,等石总说完,才回了一句:“可这听着还是医生的工作。”
石总:“……”还有把生意往外推的?
薛锐多少已经习惯熊乐晨这种直来直去、有点噎人的表现了,垂眸隐去了眼底的笑意。
好在石总还是接上了话题,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出了更重点的事:“铭铭的这些症状,就是他加入了那个什么教会,才出现的。他以前好歹还愿意和我们打打电话,聊聊生活——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拿点零花钱。但自从他和这群人混在一起搞这破事,和我们的交流就少得不能更少了,每次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拿钱。我都怀疑那些人就是在骗他的钱!那根本不是个正经教会,就是邪教!”
相比起石总的激动,熊乐晨就淡定得多了,他问:“既然你怀疑是邪教,为什么不早报警?”
“之前……之前他除了这些状况,也没其他的不正常。”石总这话说得有些心虚,显然他平时也未必有多关心儿子。不过他面前这俩并不在意这方面细节,所以他就得以继续说道:“反正现在医生给不出结论,就请你们来看看。”
“是啊,看看他身上是不是糟了邪祟。”石夫人道,“对了,还有几个人,在我儿子出事后一直打他手机,说想要见他。他们自报家门,说都是我儿子的朋友。可我细问之下,又说不出到底哪里认识、怎么认识的。我听那语气不像什么正常人,就拒绝了他们。他们居然还威胁我,说我不能把铭铭关起来,铭铭是他们重要的成员之类的。我担心他们就是那个邪教的成员,或者别墅里的事就是他们干的,他们现在还要伤害铭铭。”
熊乐晨道:“没报警?”
“和警察说过了,这些警察整天盯着我们铭铭,也该找点别的嫌疑人了吧……”石夫人说到这里,自己察觉在外人面前说得过分了一些,于是话锋一转,“总之,我儿子身上的状况绝对不正常,劳烦二位看看了。”
要是换别人来听,可能就要听出这夫妇俩的打算了。他们又找精神科医生,又找卢萍这头,就是想要找到“这不是石天铭”的错的证据。只要这两头的其中之一能给个说法,之后再进一步鉴定,至少能把责任分出去一点。
当然,按照他们的说法,石天铭本身似乎确实出问题了。为了救这个孩子,家长们当然会动用各种方法,甚至包括这种疑似“封建迷信”的手段。不过,熊乐晨和薛锐是不会评价这种手段的。
“还有什么情况要说吗?”熊乐晨模仿着张弛的流程推进方式,说道,“没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石天铭。”
“还有一事,请二位多担待。”石夫人道,“铭铭现在对外人都很警惕。还劳烦二位就当是我们新找的医生……就当是心理医生吧,去与他交流,可以吗?”
“我们可没什么心理学知识。”熊乐晨道,“露馅的话……”
“没关系,我们会帮着说的。”
“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了。”不再用把话题推得更深入,夫妇俩也暗暗松口气,站起来道,“两位,请。”
石天铭的父母先进了他的病房,几分钟后,熊乐晨和薛锐就被迎进去了。
薛锐因为保护的职责,在熊乐晨之前进的门。他的目光扫到病床上的石天铭,没露出什么表情,又把熊乐晨让了进来。
熊乐晨终于见到了石天铭。
这是个二十一岁的青年,面相疲惫,眼中布满血丝。他身上各处还缠着绷带,应该是之前的火灾导致的,不过数量不多。
石天铭也望着进来的两个陌生人,态度很警惕,一个字都没说。
熊乐晨也一言不发,走近他,观察他。
石天铭也算对心理医生熟门熟路了,他和熊乐晨对视,似乎在等待对方的提问。可熊乐晨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终于,石天铭先被盯毛了,带着些求助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父母。
石夫人便开口问:“熊先生,如何?”
熊乐晨瞥了一眼石夫人,又看向石天铭,终于开口:“你不睡觉,是害怕‘它’出来吗?”
石家三人:!!!
石夫人迫不及待地追问:“熊先生,你看出什么了吗?”
熊乐晨没回答她,只是抬手示意她别说话,继续盯着面露震惊的石天铭:“为什么你被我看出它的存在后,会这么吃惊?你觉得你能隐瞒住它的存在……”
“……别说了!”石天铭骤然打断熊乐晨的话,甚至朝他挥拳而去!薛锐一把拽住熊乐晨的手臂,将他一把拉出两步远,挨到自己身边。
“不要问,不要听。没有‘它’,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石天铭双目瞪圆,拼命挥着手,甚至还想下床驱赶熊乐晨和薛锐,“我不会让你们知道的,滚!都滚!!!”
“铭铭!”儿子这样发疯,石夫人吓一大跳,往前去了一步,又不敢接近。石总则冷静一些,赶紧摁了呼叫铃。
“你无法抵抗它。”熊乐晨站在薛锐的侧后方,继续淡定发言,“你的神智越不稳定,它就越可能趁人之危。不如你把它放出来,让我见见。”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个枕头。
薛锐显然会更快被这个枕头砸中,但他瞬间出剑,枕头一分为二,顿时病房里羽绒满天飞。
医护人员恰在此时赶到,一开门就被满眼白色搞得怔了一下,随后纷纷上前去安抚石天铭。石夫人也终于敢靠近去看儿子的状况,神色十分担忧。
而石总也到了熊乐晨和薛锐身边:“不好意思,两位,这情况看来是没法继续下去了……我们出去聊聊?”
熊乐晨看薛锐,薛锐道:“你决定。”
熊乐晨点头,于是回复石总:“可以。”

熊乐晨、薛锐和石总,就在疗养院的走廊角落直接聊了起来。
“熊先生,你……真看到东西了?”石总其实有点不愿意推进这个对话,毕竟谁知道“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竟然真的会奏效?比起熊、薛二人能看出门道,石总更宁愿是心理医生给出论断。
“有影子。”熊乐晨道,“但石天铭压制着它,不让它出来,所以看不清楚。”
石总皱起眉:“会不会是人格分裂的另一个人格?”
“不清楚。”熊乐晨还挺实诚,“我没看过人格分裂的人。”
石总现在是意识到,和这个“熊大师”聊天有多容易遇到“句号”了。他只好继续问:“那,二位有解决办法吗?”
熊乐晨轻轻张了张嘴,但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看薛锐道:“我只能‘看’,解决需要问他。”
于是石总也看向薛锐,薛锐倒也答话了:“刚才说过了,要它先出来,看清楚全貌,才知道如何解决。”
“可铭铭现在不乐意那个东西出来,非常的反感,你们也看到了……”石总道,“一定要它出来吗?是它引发了这个导致了那些事的发生吗?”
薛锐冷淡回应:“令郎不配合,见不到它,无法确认。”
“这……”石总也为难起来。恰在此时,疗养院的医生从病房里找过来,冲石总道:“石总,石天铭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而且老这么熬着不睡觉,也会对身体产生很大影响。我们准备给他上镇定剂了,顺便也强制他睡一觉。之后他要是睡觉的时间比较长,你们不必太担心,都是正常的。”
“行,麻烦你们了。”石总道,“对了,劳烦你们再试试,看能不能确认一下铭铭到底有没有……呃,人格分裂?”
“这,不管病人有什么情况,我们当然都会尽力而为。”医生回道,“但这事是无法给出时间表的,还请您有点耐心。”
两头都得不到确切说法的石总有些不悦,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好吧。对了,要是铭铭身上的另一个人格出现了,记得立刻通知我们,我们想来看看。”
一般情况下,医生未必会直接答应这种疑似影响治疗的要求。但这儿毕竟是花大价钱的地方,医生也没马上拒绝,只点头道:“我们会评估情况的。如果影响不大的话,家属可以来看看。”
事已至此,只能散场。
从疗养院回来,“特美办”已经下班,但张弛来“无缝连接”接上了两人。
熊乐晨这才知道,薛锐已经要去看房子了。
熊乐晨扭头问薛锐:“你要搬走了?”
薛锐没直接回答,只是道:“我没钱。”
前面开车的张弛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心道也有薛锐跟熊乐晨抬杠的时候。他正要说“特美办”的同事可以先借点儿,熊乐晨已经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薛锐手里:“借给你。”
薛锐和张弛都因为这行为怔了一下,随后薛锐偏头无声轻笑,张弛则是问:“那是什么?”
“今天那个石总司机给的,我们都有,拿的现金说是方便。”熊乐晨老实回答,“他还说,每次去看都有这些‘车马费’。”
其实石总司机说得很婉转客气,不过熊乐晨总结一下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张弛“噢”了一声。之前卢萍说“看事”价码的时候他也在场,后来还找卢萍说过,五千对于小熊和薛锐的水平来说太便宜了。虽然对公共部门来说,这价码挺正常;但私活来说,这可该是翻许多倍的价格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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