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多久,张弛就把熊乐晨也叫进了办公室。
“薛先生说,想在找到合适的住处之前,暂住在你那里。这样也能保护你一阵。”
张弛先把薛锐的意思说了,然后就开始“反向暗示”:“不过红月的话,目前来看不一定能马上带走室内的人吧?而且你那里毕竟是单人住的地方,要是再长期住进去一个大男人,先别说方不方便,只怕你房东也不会同意,是吧?”
这就是明显给台阶了。只要熊乐晨点头说“确实”,张弛就能顺着他的话,帮他拒绝薛锐的这个请求。但熊乐晨看了一眼薛锐,回道:“可以来暂住,不过要过两天。”
“……啊?”张弛这下不会了,他搞不懂熊乐晨这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只得追问,“为什么要过两天?”
熊乐晨道:“我……要收拾一下,让出一些地方。”
薛锐道:“我没什么东西需要占位置。”
“总要有些新衣服?”熊乐晨上下打量他一个来回,评价道,“你这样的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容易被人关注。”
“我轻易不沾尘。”薛锐先这么回了一句,随后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对,这样有些惹人耳目,是该换些这里的常衣。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能借我一些吗?”
“还是我先借给你吧,之后再还我就行。”张弛赶紧接话。开玩笑,熊乐晨眼下因为记忆混乱、识物不清,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只有“特美办”时不时发的一些劳务费。而熊乐晨一度忘记的银行账户,也是“特美办”之前帮忙一起找回的,张弛很清楚熊乐晨的存款状况。照这样下去,熊乐晨的房租和日常生活恐怕都捉襟见肘,还借给薛锐?他自己还要不要活啦?
不过张弛揽下这个活,也不是要当冤大头的。他向薛锐补充道:“不过我的条件也一般,太贵的吃穿用度也借不起。要是今天薛先生能顺利开户,我先直接存入两千,你之后有收入再还就行。薛先生觉得可行吗?”
牵扯到金钱的事,张弛不想说得太市侩,不然像是在贬低薛锐似的。不过薛锐看起来不太在意,很简单地就回了:“可以。”
张弛暗暗松口气。他本来觉得这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估计都很难搞,没想到从昨天到今天的谈话,薛锐都应得挺快,提出的条件也合理,不算难缠。这和他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态度不太一样,张弛于是又在心里更对薛锐高看了几分。
“那这样吧,反正下午我们要去商业街实际走一遍小熊昨晚的路线,不如就顺便把薛先生的衣服买了。”张弛果断提议,“至于薛先生的居住问题,我们的男性同事有独居、家里还有空着的卧室的。薛先生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暂居几日,那也比小熊家里宽敞多了。至于小熊,为了你的安全,要不来我家里睡几天?我家里虽然有点乱,可至少比你家大些,沙发还能直接拉成床给你睡。”
熊乐晨道:“……可我不太喜欢住在别人家里。”
薛锐更是直接道:“你似乎不太乐意我住到小熊家里,你在怀疑我的心性。”
“……”张弛无话可说了,他这两头做台阶,结果两头都不领情。他只好道:“行吧行吧,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反正都是成年人的决定了。不过,小熊说要先收拾东西……”
“我不会妨碍你。”这句话,薛锐是对着熊乐晨说的,他甚至还说,“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我的力气还行。”
张弛心道薛锐这绝对是客气了,按照他一剑破开红月的本事,那绝对是力能扛鼎。但话又说回来,薛锐对熊乐晨可真是够尽心尽力的。张弛方才和薛锐谈“斩妖除魔”的时候,薛锐可没表现得这么乐于助人,难道就因为两人特别投缘?
更奇怪的是,这回张弛没意见了,熊乐晨却道:“你要看着我收拾吗?”
薛锐没直接回答,只是道:“你最近不能落单。”
熊乐晨难得地皱了皱眉:“……我不想被人看见那个过程,会……会显得我很狼狈。”
薛锐道:“我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你俩自己慢慢商量这件事吧。”张弛觉得这就是件小事,两人为这事辩驳起来挺好笑的。可他们总不至于为了这事翻脸,于是张弛很放心地站起来道:“我去输入薛先生的材料,申请身份认证。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吃完歇会儿,就直接开工和买衣服去。”
说完,他径直出了会议室,留下两个异于常人的“合同劳务人员”面面相觑。
熊乐晨想说点什么,可他还没想出说辞,薛锐就道:“张弛说,你只是‘观察员’,没什么攻击力量,对吗?”
熊乐晨:“……对。”
薛锐又道:“那你面对异象的时候,应该做的是躲避危险、保护自己,然后寻求别人的帮助,对吗?”
这是张弛讲过的原话,熊乐晨只得再次承认:“对。”
薛锐再道:“显而易见的是,我具有攻击力量,我是能解决红月的。”
熊乐晨:“对。”
薛锐:“你最近不能落单,与其让没见过红月的人保护你,不如让我一直看着你,对吗?”
熊乐晨这下是彻底找不出反驳的词儿了。
“……你说得对。”
下午,张弛、熊乐晨和薛锐到了商业街。
附近监控已经由其他同事在今天一大早就来调走了,三人主要是来实地确认一些细节。一到街上,薛锐这副明显不是现代普通人的样子,多少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不过这条步行街经常有些穿着汉服、洛丽塔、cosplay甚至各种奇装异服的人出没,所以薛锐这个样子,倒也不会太过奇特。
张弛提醒有人在不远处偷拍薛锐,还问他要不要管。薛锐对此倒是无所谓,只道:“我不是虚影,可以留下影像。”
“不是怀疑你这个……”张弛无奈,“行吧,那你不在意就行,省得一个个去提醒不让拍。”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昨晚发生事件的附近。熊乐晨沿着昨晚的实际行动轨迹,一五一十地指出了自己停留、经过的地点。其中他坐了几个小时的那个长椅,就在步行街的一个交叉路口。这里即便是工作日的白天也行人不少,大大小小的广告屏多得几乎拼成一个环形,给人的感官就十分热闹。
“你昨晚就在这儿坐了很久?”张弛问,“这么多屏幕,一晚上都没亮过关于红月的内容吗?”
“没。”熊乐晨顿了顿,补充道,“视频出现的时候,我能感应到异样,所以即便我一开始没看到,也会因为感应而看过去。而我看到视频后,才感应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如果我一直不去看天上,它就不会动;如果我真的抬头去看它,它就会缓缓靠近我。”
“你怎么现在才说这个?!”张弛惊了,“它们的出现是有顺序和因果关系的?”
“你们没问这么细,我就没想起要说。”熊乐晨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因果关系,我只能说出我的经历。”
“怪我。没想起你的‘感知能力’都在我们之上,能感应到我们都无法察觉的细微之处。”张弛拍了一下脑门,“那你的意思是,就算视频出现了,如果不看视频,也不看天上的红月,红月就不会攻击你?”
“我不能确定。”熊乐晨道,“我看到视频里,每次从文字变回红月画面时,红月就会更近。而我扭头看红月的时候,那个距离就和视频给我的感知差不多。”
“也就是说,就算一直憋着不看,有可能最后忍不住去看时,红月就已经在眼前了?”张弛思考着,“那这个方法不行,人会忍不住去看在靠近的东西。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对不断靠近的东西产生感知,危机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观察周围。”
他又问道:“那你说你上一次在公交车站见到红月,公交车来的时候,它就消失了。是它在你的视野里消失,还是感知里消失?”
“同时。”熊乐晨想了一下细节,“公交来的时候,我扭头看了一眼,红月就是在那时候于我感知里消失的。再看天上,红月就没了。”
张弛想到了一点,扭头问薛锐:“既然红月每次都挑小熊落单的时候袭击他,在别人出现的时候会立马消失,你是怎么赶上的?”
薛锐对张弛的回答向来精辟:“感应到,就赶到了。”
张弛还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在说什么:“你当时距离有多远呢?多快赶到的?”
薛锐指着远处的一栋高楼:“和那栋楼到这里的距离差不多,一息即可到。”
“那么远?!”张弛甚至还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定位,“这可快到一公里了,你能一息……那不就是秒到?”
这话听着有些质疑薛锐的能力,薛锐没回答,熊乐晨倒是回了一句:“红月逃跑的速度非常快。”
言下之意,薛锐要是不快,红月早跑了,怎么可能等着他生劈一剑?
“好吧,你们都是高手,是我见识浅薄了……”张弛感叹着,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呃,我忽然有个线上会议,估计要去车里连线一下。你们……先逛逛衣服?我先把钱转点给小熊吧。”
两人没意见,张弛就急匆匆走了,熊乐晨也很快收到了他打来的两千。
熊乐晨转头看向薛锐:“那,给你去买点衣服?”
“我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衣物搭配和审美……”薛锐也望着他,明明是无甚表情的,但熊乐晨总觉得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笑意。
“那就劳烦你帮我选了。”
熊乐晨最后帮薛锐拍板的,是一套运动服和一套工装。
但其实这也不是熊乐晨亲自搭的,是两人进了一家平价运动服商店后,熊乐晨直接指着门口橱窗里两个模特的穿搭,让薛锐去试。连衣服的码都是店员靠目测来拿的,幸运的是,试穿效果都很不错。
倒不是衣服多厉害——毕竟这算得上满大街最平凡的搭配了——而是薛锐这张脸,穿什么都撑得住。本来他穿长袍劲装的时候,还没这么突出那张脸;等换了这些相对普通的衣服,他的颜值一下就被衬得愈发明显。而且他的黑色长马尾还在,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就被保留下来了。
外加薛锐身形高挑,手脚修长,自然就更不挑什么型款剪裁。
遇到这种情况,店员当然是疯狂夸赞。熊乐晨看既然如此,就果断拍板了购买。反正上到内搭下到跑鞋,满打满算的两套也就一千块多点,确实也不贵。
薛锐看熊乐晨拍板,问道:“你喜欢这样的衣服?”
熊乐晨不置可否,只道:“我的几乎也全都是这样的,别的我不懂。”
“与你的一样?”薛锐像是在提问,但也不需要回答,总之是不再提出任何疑问了。
最后,他直接穿着剪了标的工装套出了商店。
他原来的衣物、另外那些衣物、甚至原本扣在腰上的剑,都装在一个大纸袋里。剑柄还露了出来,乍一看怪好笑的。熊乐晨没笑,只是提醒薛锐:“这把剑可能会拿不上地铁。”
“平时可以放着,不必随身带。”薛锐道,“不用剑也能保护你。”
“……”熊乐晨看他一眼,没评价这个武力值自述,默默带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薛锐长腿一迈,与他并肩而行。
不多会儿,薛锐又问:“为什么我换了衣服,还有人在偷拍我?”
熊乐晨偏头看他:“你的长发惹眼。”
“长发?”薛锐道,“那么,剪掉?”
熊乐晨平时见着异象都波澜不惊,却因为薛锐的话语而难得地面露些微意外:“你要剪掉长发?”
薛锐道:“剪如你这样,或许不错。”
“不必。这世界也不少男人留长发,不算异类。”熊乐晨想起刚才店员的那一大串辞藻,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喜欢你的长相,可能你剪了头发他们也会拍你。”
“他们喜欢我的长相?”薛锐问道,“我不清楚如今世上的审美。你觉得如何?”
熊乐晨闻言,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认真得仿佛头回见面一般。薛锐也就坦荡地给他瞧,还与他对视,神色自然,好似随便熊乐晨盯自己多久都行。
可几秒后,熊乐晨蹦出来的只有一句:“我……不知道。”
薛锐道:“你是不知道我到底好不好看,还是不想直说‘不好看’罢了?”
“我也不太懂长相方面的高低之分。”熊乐晨道,“于我而言,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区别不大。”
薛锐问:“这么说,我在你眼中,与他人无所不同了?”
“当然不是。”熊乐晨回道,“我能分清每个人的长相,也能明白你和其他人的不同。但你要问我什么样的最好看,我答不上来。”
薛锐走在他身边,徐徐道:“我问的所谓‘好看’,指的不是全世界、所有人公认的‘好看’,而是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觉得顺眼的,你愿意多看的,看了觉得欣喜的,就是你认为的‘好看’。‘好看’是主观的事,即便别人不觉得好看,你也可以认为是好看的。”
如果张弛等“特美办”的人在这里,肯定会惊讶于薛锐的这段话。薛锐谈自己的合同待遇、条件时都言辞精简得不行,现在却为了解释“好看”这个概念,跟熊乐晨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着实与他之前的表现大相迳庭。
而且即便熊乐晨失忆了,如今的逻辑概念也是正常的,谁会想到还要和他解释“好看”这个概念呢?
但熊乐晨本人似乎没注意到这种“特殊”,他甚至似乎没怎么把薛锐的话听进耳里,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随后就指着前边的一个停车场入口道:“往这里走。”
顿了一下,他又晃了一下手机,解释道:“是张哥刚才给我发了定位,手机可以引导人找到目标。”
“我知道你能找到他。”薛锐似乎在笑,但细看又看不出他嘴角上扬,“我和你走。”
地下停车场里,熊乐晨和薛锐上车后,张弛没直接开车,而先锐评了一下刚才的线上会议。
“妈的,A国佬真是耍了我们一手!”他回头冲两人道,“那个导致孩子失踪的视频,和伪人是一套的!”
熊乐晨一下没听懂:“……什么意思?”
“具体的资料片还在翻译和制作,我先给你们总结一下大意吧。”
张弛道:“那个奇怪视频,确实也是一种异象,A国将其命名为‘入侵者’。它经常出现在伪人的活动区域,但只袭击有婴儿或者幼儿的家庭。它的袭击方式,就是在播放视频、音频的电子设备上插播,播的内容一般分为两个部分。
“先是一段似是而非的幼儿教育内容,看起来好像是育儿专家会讲的话,但也就是这时候开始警告家长,不让家长在孩子哭闹的时候轻易靠近孩子。然后当家长真的离开后,入侵者就会放那首外语歌。哦对了,那首歌是A国一首很老的童谣,以前确实经常用来哄睡孩子。
“放那首歌的时候,它还会释放孩子的哭声,以吸引家长。一旦家长真的去查看孩子,孩子百分百会消失。”
听到这里,熊乐晨插话问道:“那不去看,孩子就不会消失?”
“有小概率,不会消失。但绝大部分的小孩,应该在家长离开的时候就消失了。”张弛回道,“已经失踪的孩子,也有极小概率会在别的地方会找到。但这些概率是多大,A国那边也不确定。因为找回来的失踪孩子,是等他们长大了之后,参与基因追寻计划,才核对上家族基因并找到亲生父母的。他们当年被发现的地方可能距离原生家庭很近,也可能相隔十万八千里。如果这些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或者并不想找亲生父母,那就一生都不会有消息。”
熊乐晨问:“入侵者为什么要掳走孩子?”
“不清楚,它没有实体,无法沟通。姑获鸟掳走孩子后还会藏在同一个地方呢,入侵者掳走的绝大多数孩子,在这世间都再也没消息。”张弛道,“不过A国那边说,入侵者很可能和伪人不对付。”
“你刚才不是说它们是‘一套’的吗?”
“我是指它们‘成套出现’。”张弛道,“被入侵者弄走的孩子,如果还能回到人类社会长大,很可能会遭遇伪人。但他们会比常人更容易识别伪人,并且不受伪人的精神引诱,会暴起抵抗。有资料显示,有个曾被入侵者带走过的孩子,被人领养后长大,期间两次遭遇了伪人。第一次在他还小的时候,大概因为伪人偏好成人而放过了他;第二次在他长大之后,他拼命抵抗但失败了,随后自杀。这一切,都有录像和验尸报告为证。
“哦,A国那边说,也有可能不是自杀的。因为他们怀疑伪人有一种‘转化’能力,可以把模仿对象打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一比一复制到模仿对象身上。所以伪人杀了模仿目标后,再制造伤口,也是有可能的。”
熊乐晨想了想:“所以,伪人和入侵者都能影响人的意识,但它们相互之间是对立的。”
“确实。”张弛道,“还有,之前不是还说伪人可能模仿宗教里的使者诱骗人类吗?据说入侵者会在人群中传出消息,说伪人不是‘真神’,让人不要信它。当然,这部分有点A国的宗教因素,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加工过的信息。”
熊乐晨还记起一茬:“那家长自杀,也是入侵者引起的吗?”
“还真是。我忘了讲这部分了。”张弛回道,“如果家长长时间视听视频,也会被扰乱心智,寻求自杀。”
“所以,只要不看视频,就不会被引诱自杀。不让孩子落单,孩子就不会失踪。”熊乐晨总结,“入侵者,比伪人好对付。”
薛锐终于开口问:“伪人是什么?”
“一种实体……你可以认为是妖怪,会完全模仿一个人,并且杀死对方、替代对方,然后又袭击下一个。回头给你办好手机,会把资料片发给你看的。”张弛顿了顿,又道,“伪人用一般的小型枪械都杀不死,我本来想说你要是碰上了,不要掉以轻心。不过既然你一剑能劈开红月,或许不用我这么操心。”
薛锐又问:“伪人可以打,那入侵者如何对付?”
张弛道:“这就是难处,它就是一段潜伏在网络里的‘幽灵’,无法抓住。”
熊乐晨问:“不能用什么技术手段……”
“要是可以,A国早捕捉到了,他们的计算机水平不比我们高?”张弛道,“现在‘特美办’还是决定,利用舆论来提高家长的警惕,不要在给孩子独处的时候放视频。虽然听着有点怂,但是有效就行。”
“那已经失踪的,怎么解决?”
“警方那边肯定是不能和家长说实话的,只能让一些人继续找了。时间久了,警力自然分担出去,社会舆论也会转移,只能这样了。”张弛回道,“对了,和你们透露一下。警方那边说,这些报孩子失踪的家长里,有一对是真把孩子卖掉了。”
“卖掉?”
“可不是?他们怕别人问起,就主动报警,根据网上的帖子编了个故事。结果警察查到他们自己把孩子抱出去的监控,回来就没了,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你说荒不荒谬?”
熊乐晨淡淡道:“人类妄图用怪物来掩盖自己的罪恶。”
“哈,你这话说的,倒像你是怪物那一方的了。”张弛边说边转回正面,启动车辆,因而错过了熊乐晨刹那间不自然的表情,“不过古往今来,多少失踪、死亡,不都是扣上了传闻的帽子?岛国所谓的‘神隐’……嗤。”
薛锐轻轻扫了一下熊乐晨,问道:“那红月的事如何了?”
“这个啊,正要带你们回去开会分析,办公室里刚从一大堆监控里剥离出了有效的部分。”薛锐顿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哦对了,刚才一下忘了说,薛先生的新衣服挺不错啊。”
这就是句社交式恭维,但薛锐还真回答了。
“是吗?小熊选的。”
回到“特美办”,众人也先对薛锐的新衣服表示了赞赏。
另外还有同事确定了能把自己的旧手机先给薛锐用,他不嫌弃的话,明天就能拿来。薛锐对这种身外之物似乎不是很在意,当即就同意并且道谢。
随后大家开始分析有价值的红月相关视频。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红月有很强的信号影响或者屏蔽功能。”
一名工作人员操作着连接电视的笔记本,同步说明着:“所有近距离的监控,都在拍到屏幕出现异常的几秒内,全部暂时失效。等到恢复的时候,已经只有你们俩出现在镜头里了。但远处的楼上,对着这一片商业街设置了一个天气监控摄像头,从上千米外拍过来的。虽然图像非常小,但至少没被屏蔽,而且拍到了在半空中的红月实体。”
说着话,她打开了所述视频。
果真如她所言,上一秒还十分平静的城市“街道+天空”夜景里,忽然在半空中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球体。它一现身,就以相当快的速度一直斜向下移动。甚至在距离它不远处的高楼玻璃外墙上,都映出了红色的影子。
而按照画面里的场景定位,那红月就是冲着熊乐晨去的。
不过短短十秒,红月就已经降到了距地面三四十米的高度。听着还是不近,但那红月可是接近热气球大小的,这已经属于迫在眉睫的距离了。即便只是看着这段无声的视频,即便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特美办”的人们还是忍不住悄然屏住呼吸。
下一瞬,那红月骤然一分为二。
它的两半像是要往下摔落,但刚有这个趋势,又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部分和熊乐晨表述的一模一样。而出手的薛锐没在画面中被清晰捕捉到,毕竟还是太远了,他本身也不发光,在夜空下要被拍得清楚还是很难的。
“在我们可查到的监控中,只有这个拍到了红月本身。”
视频放完后,工作人员继续道:“红月被破开后的画面经过分析,确实很可能里面是机械构造。我们很可能要把这段视频发到军部里的对接部门,你们也明白,毕竟一个这么大的空中机械要是在我国领空上乱窜,这是不能被接受的。”
薛锐评价了一句:“这个国家的空域管制这么严格?”
“每个国家都很严格,只是有些国家有心无力而已。”张弛回答他,又问那个操作笔记本的同事道,“杜芳芳,我们现在能分析这个红月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杜芳芳是单位的技术员,当场放大了视频,回道:“这个像素,我们的设备办不到。但我估计、纯估计啊,军部也够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她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坐在一起的熊乐晨和薛锐:“两位,你们近距离接触它、观察它的时候,还有什么别的感知吗?除了已经看到里面的机械化部件,和它能产生吸力之外。”
两人沉默不语,张弛猜到其中缘由:“你问得更直接一点吧,他们俩的状况……估计不好分辨什么是特别的感知。”
杜芳芳道:“好吧。那最基础的问题,你们感觉到它是怎么悬浮在空中的吗?看到了气流推动装置,或者感受到气流的运动了吗?”
薛锐是离它最近的,果断回道:“未曾。”
“它运转的时候有声音吗?消失和出现的时候呢?令人产生耳鸣也算。”
“都没声音。我未曾耳鸣。”薛锐回答完,又看向熊乐晨,“你呢?”
“……我也没。”熊乐晨形容,“一切都是很安静的。我是说,只有那个环境里原来的声音。”
“那这到底怎么飞起来的……”杜芳芳皱了皱眉,“这技术要是高出我们很多,我们很难找出对应的办法。薛先生,我提醒你一下,如果我们上报红月的事项,军部可能会找你……‘聊聊’。而且你的能力如此强大,他们很可能会要求你在下次碰到红月的时候,将其捕获。”
“就算我能瞬间接近红月,他们能给我什么东西捕获它?”薛锐语气冷淡,“它在我和小熊的感知里,是直接消失,不是快速移动。它有凭空消失的能力,你们能造出使其失效的笼子吗?”
薛锐讲话难得带着点嘲讽的语气,但也是实话。杜芳芳只好回道:“这我不敢妄言,反正军部肯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高科技。薛先生要是能配合的话,就配合一下吧。当然,军部的酬劳肯定是不会少的,至少肯定比我们给的可观。”
薛锐道:“就算我能配合,红月的出现也不是我所控制的。”
这话一出,“特美办”的人不由自主地齐刷刷看了一眼熊乐晨。
薛锐的眼眸轻轻一眯:“你们想让小熊去当诱饵?”
“我们肯定是没这个意思,不然不会担心他身边没人。”张弛心说要不是你能扛住红月,谁同意你一个陌生人头一天就住小熊家里。但他这话不能明说,只能道:“不过军部的意思我们不好揣测,只能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我认为,就算军部来找,也要提醒他们,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外国势力、未知生命体的探查设备。”卢萍道,“如果纯粹是智慧生命体在操纵机械,何必还用视频先引诱小熊去看红月?而且小熊不看红月,它就不显形,这也不符合智慧生物的逻辑。我建议,还是不要把这个案件完全移交给军部。”
杜芳芳点头:“我会一并陈述的。薛先生也不必过于担心,小熊毕竟是普通民众,按照军部的传统,不会让民众置于危险之中。”
薛锐不知道本地实际情况,也不清楚这话的可信度,没应话。
“那就先这样吧。”杜芳芳道,“其他的视频都没什么价值,坏处是我们没啥好分析的,好处是不需要大面积处理视频。”
薛锐道:“所以,你们现在既没办法处理入侵者,也没办法处理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