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端,陆迢靠在栏杆上,眼微眯向前眺望,夜风清爽,吹得惬意。
“到了吗?”
“早到了。”
“那你也不知道给我发个微信。”陆迢声音一低嗓音略微沙哑。
冉宁歪着头,头抵在额侧揉“忘了。”
陆迢眉头一皱“头疼?”
“你怎么知道?!”
“你哼唧了。”
冉宁哭笑不得“我哪有?”
陆迢知道她的毛病,舟车劳顿后,偏头疼必犯,眼望着前面的光点,说道:“布洛芬在箱子里,另外还有眼罩跟耳塞,睡不着就戴眼罩,太吵就戴耳塞。”
冉宁捂着手机,诧异“箱子里有吗?我没找到。”
陆迢就猜到会这样“你把箱子打开,我跟你说在哪儿。”
电话一断,没过几分钟又拨回来,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冉宁脖子夹着手机,她把行李箱从房间拖出来——
“在哪儿啊?”
“箱子侧面有个兜儿,最底下有个拉链。”
“没有啊...啊!找到了!藏在夹层里面了。”
一打开,果然什么都有,除了陆迢刚刚说的,还有一板胃药跟一副膏药贴。
陆迢低头笑,眼睛特别亮,声音自带混响“找到就行。”
冉宁拉起箱子“那我去休息了。”
陆迢又在电话里叫住她“别,吃了饭再睡,布洛芬不要空腹。”
“都几点了...”
“一分钟。”
“...”
冉宁再一抬头,外面小哥就从拐角找过来了,外卖送到了自己手里,不多不少刚好一分钟。
“你...”
陆迢滑了下手机,扫了眼上面的时间“快吃吧,吃完早点睡,挂了。”
其实冉宁想问,她是怎么掐的点。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关心到的刚刚好,一分不差。
陆迢亦如此。
这天——
“罗院长这是病例,还有我对一些情况的分析。”
连着两天会诊,昨夜更是一宿没合眼。
罗玉书接过病例报告,低头看了看,随即又望向眼冉宁,一身白大褂,脑后马尾简单清爽,漂亮是漂亮就是这脸上的黑眼圈,着实重了些,而且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吧?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也是这么拼,这么不要命。
“吃饭了没?”
冉宁还在讲手术方案,听到罗院长问话,下意识的卡壳——
“呃...还、还没。”
“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饭?东西放下,咱们先去吃饭。”
罗院长发话,冉宁当然遵从。
两人就近来到一家饭馆。
冉宁很贴心,端茶倒水,添汤布菜,她处理的很好,既不会觉得过分热情,也不会觉得手足无措,行为举止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恭敬有礼。
罗玉书把鱼肉挑好刺,给冉宁夹过去。
冉宁微微颔首“谢谢罗院长。”
“谢什么,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罗玉书话落,冉宁的表情顿在脸上,心里细品‘一家人’?
“你跟陆迢在一起,咱们不就是一家人吗?我已经给你外婆打过电话了,等这次回去,咱们俩家一块吃顿饭。”
冉宁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没事儿的罗院长,我外公外婆他们没关系,不用...”
“傻孩子,这怎么能不用?”罗玉书眯着笑眼“要的要的,这些你不用管,总之你放心,你和陆迢在一起,不会比别人差,只会比别人好,明白吗?”
冉宁好像有点明白了。
罗玉书又道:“另外,往后咱们私底下你不用这么拘谨,罗院长前罗院长后,咱们可以随便一点,比方说,你也随着陆迢叫。”
冉宁:“....”
瞧着傻乎乎的,罗玉书逗她“叫妈,嗯?”
冉宁受宠若惊,点头又抬头的瞬间,红了脸。
一个星期后,陆迢去机场接人,先把罗玉书送回家,再领着冉宁走。
临走时,冉宁跟罗院长道别——
“妈,那我们先回了。”
罗玉书淡淡笑:“好,路上开慢点。”
人走后,陆迢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勾着笑,漫不经心的冒了句:“改口了。”
冉宁:“嗯。”
夕阳退尽,星火布满天际,点缀在人。流寥寥无几大街上,月亮在挥手,小花在摇头,闪烁的红绿灯也好像在眨眼,就连平常没什么人气的石墩子,也幼圆可爱了许多。
沿着蜿蜒盘旋的山路向上望眼,山顶一颗参天古树下停泊着辆车,宝石蓝的车身与黑夜融为一体,巨大的树荫遮挡,毫不起眼。
唯独,车里的两个有情人,在这黑夜里平添一抹缱绻暖色。
两人气息汹涌,彼此吻的难舍难分,晃动的车身说明了一切,灵魂契合,天生一对。
吻到最后,情之所至,陆迢却偏过头退开了自己。
喘着气,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后槽牙几乎给她咬烂,下达命令——
“回家!”
冉宁靠在椅背上,微喘,手指揪着勒在胸前的安全带,低喃婉转——
“其实,在车里也不是不行...”
医院,肿瘤科,人手一份喜糖。
包装精致,拿眼一瞧,里外里没一个中国字,全是外文,带声调的法语。
冉宁抬眼“法国糖?谁的啊”
白黎:“还能谁,张莎莎说是怀孕了,特地给咱们科室人送来的,说是正宗法国法式巧克力。”
冉宁点头“哦。”
白黎手肘碰碰她“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冉宁没懂“知道什么?”
“算了,我跟你卖什么关子啊,就你这样的谁跟你聊八卦啊。”白黎抱着胳膊,慢悠悠吐了句“她去香港做了胎儿性别鉴定,说是男孩,现在人男方家当大熊猫一样捧她呢。”
“啊?”冉宁眨眨眼,这项目她知道,不过真的去做的,张莎莎倒是头一个。
白黎又说:“你知道吗?在这个性别鉴定出来之前她可没这么好过,天天在家给婆婆洗脚呢,而且那男的好像在闹离婚。”
“啊?你怎么知道?”冉宁诧异。
白黎手搡她,眼睛瞄向刚才眼前推车过去的小护士“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要没个盯梢的,她能把糖送到医院来?”
冉宁恍然大悟“你是说...小章?”
能理解,她俩关系最好,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但说到底,小章也是嫉妒的,估计私下没少传闲话。
“但这是真的对她好吗?这还不是看中她的肚子?”准确的说是看中肚子里的男胎。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自己难不难受。”白黎一摇头“算了,不说她了,下班有时间吗?咱们去看电影。”
“新上映的那部?”
“嗯。”
“OK.”
下了班,两人就往外走。
一出住院部大楼,就跟商楠的目光对上,这人黑衣黑裤,瞧着白黎和冉宁,眼睛顿时就定住了。
“商楠?”
冉宁刚想上前打招呼,胳膊一紧,白黎扯着她不让她过去。
“....”
“别理她,我们走。”
“怎么了?”
“没怎么,我不想理她。”
冉宁被白黎拉着,一路走的飞快,下意识朝后扫了眼,商楠在后面紧跟不舍。
“她又惹你了?”
白黎:“你别问了,我以前就是对她太好,让她有恃无恐。”
冉宁笑了笑,虽然别扭,但这的确是暧昧期才有的样子,等过了这阶段,再回想就会觉得当时要多傻有多傻。
又回头望了眼,问白黎:“她像不像陆迢?我是说高中的时候,一天到晚跟在我们身后。”
白黎揪着嘴“才不像,陆迢比她有心多了。”
电影还剩五分钟开场,冉宁忽然弓下腰——
“我去上个厕所。”
“你快点,马上开始了。”
“嗯。”
说罢拎着包,走出观影厅。
猜的不错,商楠就站在门口,看见冉宁出来,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点了点头打招呼——
“这个厅票卖完了,我...”
“给。”
冉宁把票根递给商楠,十分善解人意“快进去吧,马上开场了。”
看着票,商楠愣了愣,随即伸手接过“谢谢。”
“不用。”冉宁说罢,又补了句——
“其实白黎很好哄的。”
电影开始,一个人影走来,刚摸黑坐下,旁边的家伙就炸了锅——
“你——”
“白黎!”
“放手!”
“我可以解释。”
街边摆着小吃摊,冉宁难得嘴馋,买了一份红糖凉虾。
甜甜的,不腻很清爽。
刚吃没两口,陆迢的电话就打来了。
轻轻地一声喂。
冉宁笑着应。
陆迢问她笑什么?
自己说:白黎好像跟商楠闹别扭了。
陆迢低低的笑声也传了过来。
随即,冉宁仰起头——
满地六便士,我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文完结
入秋前, 陆迢她姥姥摔了一跤,老人不比年轻人,这一跤直接摔骨折,可吓坏了罗玉书, 不管老太太说什么, 也不同意她再一个人住。
老太太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老房, 也舍不得跟自家老头儿大半辈子的回忆,虽说人没了,但守着这套老房, 老太太就心安, 这冷不丁要把她接走, 即便知道是为自己好, 她心里也还是不舍得、难过。
最后罗玉书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答应雇个人定期打扫,然后隔三差五再带她回来小住, 就这样哄着,才把老人家接到华清。
老太太住是住下了, 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有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陆迢的人生大事,老太太时不时就问, 每次都是罗玉书帮着挡, 可挡的次数多了, 老太太难免奇怪, 有回直接冲罗玉书瞪眉毛——
“你怎么总说迢迢不好?迢迢怎么了?合着你的意思还没人喜欢我孙女了?”
“妈...您看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的意思..我是说、我...”
罗玉书没辙,手一摆和她打马虎“您的孙女最好, 全天底下无敌好, 我不说了不说了。”
每到这种场面, 陆迢就无奈,看着她妈被姥姥问的哑口无言,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将心比心,她总算知道那段时间冉宁面对她外公外婆,有多难了。
沏了杯热茶,陆迢推门进来——
“妈。”
放下热水,给她捏肩捶背。
罗玉书瞥了眼她,笑她:“怎么?惭愧啊?”
陆迢清了清嗓:“那到没有,就是看您这样跟姥姥斗智斗勇,挺费劲。”
罗玉书和陆国洲之前已经和冉宁的外公外婆吃过饭了,两家人一过面,这门亲事儿就算定下。
“没事儿,你姥姥她妇联的嘛,就是喜欢张罗,你让她这个劲儿过去,就好了。”拍了拍陆迢的手“你不要多想,日子是自己的。”
陆迢点头,没一会儿出声道——
“要不...我给姥姥买条狗?”
罗玉书努努嘴:“也不是不可以,再多买只猫。”
陆迢拿眼瞄她妈:“猫狗...养不到一块吧?”
“没事儿,你姥姥有招。”
陆迢手撑在桌角,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妈——”
“嗯?”
“姥姥那儿,您别管了,我...”
罗玉书啪的把笔拍桌上“你别乱来!”
“不会,我有分寸,放心放心。”
一件很久远的事情被勾起。
陆迢谁都没说过,只有她跟姥姥知道,当时姥姥的原话——
“你是真的还是和姥姥闹着玩?”
陆迢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真...真的...”说完嚎的比刚刚还厉害。
对,是嚎,放声大嚎的那种。
这把鼻涕眼泪给老太太哭的心惊肉跳,可也不敢说她,拉着她,问她:“这事儿你爸妈知道吗?”
陆迢摇头:“不...不、知道..我不敢...我爸,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老太太:“那你...”
陆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直打抽抽,那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她拉着她姥“姥姥,我...你别...别、告诉...噎、噎...别告诉我爸妈...”
“好了好了,我不告诉他们,不哭不哭了。”
老太太心疼陆迢,陆罗两家人丁单薄,三代下来就这一个宝贝疙瘩,老太太顾不上别的,连忙给她抹眼泪——
“姥姥不跟你爸妈说,不哭了不哭了昂,你这回头别晕过去了,姥姥也抱不动你...”
陆迢:“....”
震耳欲聋的哭声,霎时戛然而止。
陆迢当时只知道自己被冉宁甩了,伤心难过的要死,天都塌了,又不敢跟罗玉书和陆国洲说自己早恋,甚至失恋被甩了,关键还是被一个女生。
难过到属于完全不能自控的那种,光顾着难过,糊里糊涂就把自己喜欢女孩的事情说漏嘴了,姥姥当时的原话是不跟她爸妈说,还让她不要多想。
哭完了,陆迢就问她姥姥——
“您是不是以后就讨厌我,不喜欢我了?”
“瞎说!”她姥姥拿着毛巾给她擦脸“我不喜欢你,喜欢谁?!不准瞎说!”
那时的陆迢情绪太不稳定,动不动就哭,一哭能哭好久,她姥姥不敢说,怕这孩子想不开,别再整出个跳河自杀的事儿,十八九岁的孩子,最容易在感情的事情上想不通,过不去。
先稳住再说。
陆迢住了几天就打算走了,走之前老太太叮嘱她——好好上学,别的事情不准瞎想,你还小,哪懂什么情啊爱的,屁大点孩子之间产生的情愫都不做数的,今天喜欢的要死,明天可能就忘到后脑勺了。
之后这件事就被藏了起来,她不说,她姥姥也不说。
但这些年老太太总会打听自己谈没谈恋爱,有没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
自己考进华清一飞的时候,老太太担心工作危险,后来一打听说搞飞行的都是男的,只有陆迢一个女的,老太太态度立马转变,竖大拇指点头——
飞行就飞行,挺好!
陆迢叹了口气,一晃自己都三十了,陆迢不确定姥姥怎么想,但她确定那件事,姥姥肯定不会忘,否则也不会每次只是问问,从来没动真格的逼过。
说不定姥姥跟她妈一样,心里早有准备也没准呢。
陆迢买了狗,又买了猫。
两个小家伙都是才生下来没多久,身上毛都没长多少,通身粉红。
老太太瞧着稀罕,说这东西怎么跟人一样,你拿手拨拉它,它还不乐意。
陆迢笑了笑:“姥姥您先坐会儿,我去把猫粮拿进来。”
老太太乐呵呵的说好,便在陆迢卧室等着。
一瞥眼瞧见桌上的相框,越看越眼熟。
老太太立马挂起老花镜,捧着照片细琢磨,忽然灵光乍现——
“这是!那姑娘?!”
“姥姥!”
陆迢拎着猫粮袋蹭的飞过去,就把老太太手里相框夺过来。
这会儿祖孙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老太太:“这是当初那姑娘?”
陆迢“嗯。”
老太太:“你们还联系呢?”
陆迢:“嗯。”
老太太惊呼:“乖乖!十年了吧!”
陆迢:“地球是个圆嘛。”
她姥:“你妈她...知道不?”
陆迢:“知道。”
她姥:“那你爸...”
陆迢:“也知道。”
老太太一屁股坐倒床上——
“乖乖!你行,你比你妈他妈的还牛。”
隔天晚上,家庭会议召开。
陆国洲,罗玉书,陆迢全部出席。
老太太端了把藤椅在主位。
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左手夹烟,右手端酒...还是白的。
陆迢真没见过她姥姥这架势,总算明白她爸为什么说起第一次去丈母娘家腿打颤了,这换自己也得打颤,这哪是妇联干部啊,你说是山头老大,都有人信。
老太太抿了口白酒,砸了下嘴:“这么大的事,合着就瞒我一人,你们真当我老眼昏花啊?”
陆国洲低头不敢吱声。
罗玉书瞪眼陆迢,陆迢学她爸,也低头不吱声。
“这不是怕您受不了嘛。”
老太太瞪眼:“你这哪是怕我受不了,分明是想把我耗到入棺材!”
罗玉书蹙眉,无奈道:“您看您看,您说的什么话!”
老太太啪的拍桌子“你少跟我打马虎!这事儿我还没说你呢!”
罗玉书跟她妈斗智斗勇半辈子,老太太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大,她门清,真要生气绝对不是拍桌子瞪眼睛这么简单——
“您也别跟我拍桌子,反正我跟老陆同意了,陆迢呢她就这样,您想说的那些我们都说过,为这个老陆还抽了她一鸡毛掸子,她还是这样,您要实在不同意,我跟老陆尊重您——”
罗玉书手指向陆迢——
“您把她撵出去,从今以后不认她就行,您是我妈,我跟您站一波,我就当没生过她。”
“你....”老太太一愣“你这叫什么意思?怎么不讲道理啊。”
“那您说个讲道理的法子,反正有一点...陆迢现在离不开人家,离开就没法活。”
罗玉书嘴跟机关枪似的,把老太太郁闷的一个劲儿猛嘬烟。
灭了烟屁股,又摸一支点上——
“你们做爹妈的都同意了,我个做姥姥的能说什么?这样吧...安排个时间,我和人家里见个面再说。”
罗玉书“行!”
说完站起身,走过去把剩下的烟酒收起来。
老太太这回真恼了——
“哎?你干什么?!”
罗玉书视而不见,该收收该拿拿——
“您有火就发,打骂都行,烟酒差不多得了。”
老太太:“....”
这事儿搞定。
陆迢云山雾绕,头懵。
罗玉书冲她使了个眼色,母女俩就去了书房。
“您...我姥...”
“昨天我和你姥姥谈过了。”
“....”
罗玉书没好气的伸手戳了戳陆迢的脑门儿“敢跟你姥姥哭鼻子,怎么不跟我说呢?”
陆迢怂了,低头“我...我不是害怕嘛,我哪会儿还那么小....”
罗玉书哼了声“见鬼了,还有你害怕的时候啊?你真是抬举我。”
陆迢抽了抽鼻子,特老实地抬眼看她妈——
“你们都通过气了,那您还搞家庭会议?弄得我七上八下的。”
罗玉书无辜耸肩,一摊手“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你姥姥要弄得,说要吓吓你,我当时觉得吓吓你也挺好,免得以后天不怕地不怕,刚刚那会儿,我觉得我上你姥姥当了,她就是想要趁机抽烟喝酒,老了老了...还越活越小。”
陆迢“....”
....
....
一周后,两家人再次见面。
冉宁坐在张素宁身边,陆迢挨着她。
罗玉书主动介绍:“妈,这就是小冉,陆迢的...”
“哦哦,你就是小冉啊。”陆迢她姥眼睛眯成一条缝“漂亮、真漂亮啊。”
冉宁乖巧地叫了声“姥姥好。”
叫完,脸就红了,旁边的陆迢还拿腿碰她“怎么样,我姥有意思吧~”
冉宁坐的端正,冲她眨眼——你别闹~
罗玉书继续道:“也是我手底下的种子医生。”
“哦~那感情好啊,往后就叫小冉接你的班,这样咱们家就出两个院长了。”
“妈——”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一家人互相帮忙应该的。”
这话放平常人耳朵里肯定认同,可冉宁她外公外婆也是搞学术研究的,生平最看不惯走后门的事,张素宁越听越不对,嘴里小声嘟囔“这什么意思,我家宁宁可不是靠走后门进医院的。”
冉峰在旁边哈哈哈的打圆场“你少说两句。”
罗玉书瞥了眼她妈——
“诶呦,妈,您可别瞎说,人家小冉是博士毕业,正儿八经招进来的,您这倒好,一句话给人否了,这要让别人听见,还以为华清医院是我罗玉书开的,医院院长三代单传呢。”
老太太一扫眼“那你多帮帮忙不会啊。”
罗玉书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让服务员上菜吧。”
菜齐,酒来。
陆迢她姥抬抬手——“满杯满杯。”
一口气白酒下肚,豪爽的很。
紧接着一张卡从兜里掏出来拍在桌上。
“你们都同意,我这个姥姥自然不能拦,我打听过了,她们这种情况以后也是可以生孩子,但我有一个要求,要跟陆家姓,这是彩礼。”
陆迢懵了,看向罗玉书,罗玉书也一脸雾水,来之前老太太不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这怎么还扯到生孩子了。
张素宁一听,不高兴了‘什么叫生了孩子跟陆家姓’,下马威来了?当谁没钱呢?
顿时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拍桌上——
“巧了,要说钱我们老俩个也带来了,毕竟就这一个孩子,以后不给她给谁,这是彩礼,以后生了孩子姓冉。”
陆迢她姥:“这怎么能行,我们家就这一个。”
张素宁:“我们家也就这一个!”
陆迢她姥:“我再加一张卡!”
张素宁:“你还别以为就你有,我也加!”
俩老太太气势一个比一个强,这边冉峰拉着自家老伴,那边罗玉书拦着自家老妈。
张素宁:“你怎么不叫你孙女生呢?”
陆迢她姥:“我孙女要开飞机,你见过有大肚子的飞行员吗?”
张素宁:“我孙女还要当医生呢!她大着肚子怎么做手术?”
陆迢:“姥姥——”
“你闭嘴!”
冉宁:“外婆...”
“你也闭嘴!”
“我再出一套房”
“我也再买一套房!”
“我再加一辆车!”
“瞧不起谁呢,我也再加一辆车!”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番外:白黎·商楠
白黎从小就是一个三观正, 学习好,积极向上的漂亮乖孩子。
再加上家里又有钱,父母又宠她,上没哥姐压着, 下没有弟妹争宠, 自小便是他们家那片人尽皆知的小公主。
这样家庭出生的女孩, 傻白甜在所难免,小时候有段时间她最大的梦想是做妈妈,做一个和她妈妈一样的女人, 二十三岁结婚, 二十四生孩子, 相夫教子阖家欢乐。
小时候想的总很简单, 总觉得自己看见的,便是最好的,真的以为大人张嘴笑就是真的开心。
直到初一那年, 妈妈带着自己回了一趟外公家,虽然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外公家, 可妈妈一路上脸都绷着似乎很不高兴, 爸爸打电话她也不接,白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应该不是好事,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放在心上, 从没想过自己幸福美满的家, 有一天也会站在悬崖峭壁上。
妈妈一到外公家,就跟外婆去了书房, 让自己在外面玩。
就这样过了两天, 周一到了, 白黎要去上学,放学回来的时候,她没听妈妈的话回外公家,而是回了自己家,还没到门口,她看见爸爸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密的抱着,白黎虽然小,但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爸爸亲了那个女人,还在那女人的屁股上摸了把。
白黎难以置信,飞奔过去,牟足劲推开那个女人,谁都没防备,那个女人被猛地一推,摔在了地上。
“狐狸精!不要脸!脏东西!!”
一个十三的小姑娘,用了自己所知道最肮脏恶心的词语骂了她。
一边骂一边流眼泪,白南光吓坏了,根本顾不上摔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女人,赶忙去拦白黎——
“黎黎,你听爸爸跟你解释——”
“你别碰我!!!”
白黎声嘶力竭,她在哭,可又没哭,眼泪似乎只是激动作祟后的应激反应,她对着白南光喊——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这样的!!!”
喊完就跑,任凭白南光怎么叫她,她都不停。
白黎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报过外公家的地址,车驶动的一瞬,小姑娘抱着胳膊,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把正在开车的司机吓了一大跳,那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白黎跑的急,头发被风吹乱,身上的校服也松垮垮的吊在肩上,这样子特别像被谁刚欺负过似的。
司机是好人,问她:“小姑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是有人欺负你,叔叔带你去派出所。”
白黎哭地直打抽抽:“没、没有...是我、我考、考试考砸了。”
司机顿时松了口气,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考砸就考砸,下次考好就行了,不哭昂。”
就这样白黎回到了家,她本该去写作业的,奈何书房里声音太大,她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外婆说:“念在南光是初犯,只要他肯跟那女人断干净,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妈妈:“为什么我要忍,当初是他让我辞职在家做家庭主妇的,现在他有钱了,就嫌我只会做饭带孩子,要没有我这些年在家里操持,他能安心在外面打拼事业吗?”
外婆:“那你说怎么办?离婚?先不说人家跟不跟你争抚养权,就算不跟你争,把孩子给了你,你又拿什么养?你是大学毕业没错,可你都十几年没出去工作过了,你能干什么?”
妈妈:“我洗碗刷盘子总行吧!”
外婆:“行,你当然行,可黎黎行吗?为了孩子...你忍忍吧,男人嘛,哪个不犯错,只要不——”
话没说完,白黎冲进来——
“妈!我跟你!我不和他过!”
那天祖孙三人哭作一团。
白黎没说气话,她认真的,她真的做好要跟爸爸决裂,跟妈妈一起生活的准备。
只是大人的世界,又岂是小孩子做好准备就可以的?
突然有一天爸爸就来接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