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从我看见她开你的车,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后来我发现你房子的地址,和她家地址在同一个小区...你....你怎么能祸害人家姑娘呢!从小大到做什么事情你都是三分钟热度,你坚持过一样吗?!你现在是潇洒了,将来你要是变了,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我不会变,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为人家想过吗?你想过人家父母吗!还有我...你想过以后她要怎么面对我吗?!!”
陆迢抿了抿嘴,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那是我该考虑的事儿,您不用担心,至于您...该上班上班,但一码归一码...别因为这事你就针对她,要不然我——”
话没说完,陆迢就被罗玉书一巴掌扇过去——
“滚滚滚!多看你一眼我就头疼!”
“把你水也拿走!”
路灯底下,停着辆蓝皮卡。
陆迢裹紧衣服,哈着冷气钻进车里,没顾得上开暖气,先拉下镜子打开手机电筒,对着照了照。
脑袋上被砸的地方不要紧,头发盖着,就是左边脸上有点红....
陆迢手捂在脸上,使劲儿搓了搓...
好了,应该看不出来了。
家里,冉宁一直在等她,想给陆迢打电话,又怕被罗院长听见再惹她生气,就这么一直忍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冉宁僵在椅子上,内心愈加忐忑不安。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瞬间飞奔而去,哐的一声很大力地推开门。
玄关灯亮着,橙黄的暖色拢在冉宁身上,陆迢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前。
走廊里风大,呜呜的风声像在耳边呼过。
陆迢看着她笑了下,长手一伸便揽住冉宁的肩膀,十分自然的把人带进门。
她的头发被风吹乱,脸颊被风冻红,只有眼里的笑容依旧灼灼,低头去找冉宁的眼睛,手指勾勾这人的耳边的头发——
“哭了?”
“没有。”
陆迢刚低头换鞋,身后的人就贴了过来,背上蓦然柔软,耳朵里传来冉宁小心翼翼的声音——
“罗院长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有心理准备。”
陆迢避重就轻,冉宁还是听出来了——
没说什么,等于没反对,但也没同意。
见她没动静,陆迢转身扣住冉宁的腰,就把人怀里带,凑过去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捋捋她的头发,摸摸她的眼睛,再刮刮她的鼻子——
循循善诱道:“我从小就是这样,今天就算没你,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我是那种能憋得住的人吗?再说了...我一没杀人放火,二没□□辱掠,不就是出个柜嘛,有什么的?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我不嫌他们,他们也不该嫌我,而且...我长这么大,作为孩子,也给他们争了不少光,往好了想...我这是替自己绝了后顾之忧,总之有利无弊。”
三言两语,把这么大一件事搞定了?
冉宁憋了一晚上的忐忑,忍了一肚子的话,就给这么轻描淡写的给她划过去?
胳膊亘在两人中间,掌根抵住这人肩,支支吾吾的说——
“照你的意思,我压根不用担心?”
“对啊!”
“可我怎么觉得你在偷换概念?”
陆迢笑了,这事儿只能自己嘴上浅贫,绝对不能往深了思虑,尤其是冉宁这颗小脑瓜,一等一的理科生思维逻辑,真要分辨起来,她又得难受了。
相比较妈,自己还是比较疼媳妇儿。
罗院长那儿陆迢是真不担心,想开不过时间早晚,她只不过希望,在这期间,冉宁不要难受,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我是实话实说。”
“你...”
“你吃饭没有?”
陆迢眉毛一敛,神色蓦然严肃。
冉宁这才想起来饭桌上早就凉透心的外卖,以及那条一定要吃的备注。
“呃...”
“没吃?”
“我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话音未落,陆迢掐住她的腰,脚下一转,就把人抵在了鞋柜上,什么都不说,低头去就去亲她。
冉宁浑身发软。
其实,陆迢亲的一点也不重,很轻,轻的叫人发颤,冉宁觉得自己好像置于某种冗长的前戏,陆迢圈着她,亲一下就离开,再亲一下再离开,冉宁不太习惯这样,她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到达了不需要前戏的程度,只要陆迢稍微亲亲自己,捋捋自己,就可以了。
陆迢眼眸深情,仔细端详,就像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忽然,唇角勾起,直达眼底的笑意,透着一股坏劲儿——
“诶嘿,想什么呢你!干嘛闭眼睛?”
冉宁又羞又气,扬手打她。
....
深夜,月牙挂在树梢,星子垂在天边。
陆迢早睡着了,鼻腔里打着微弱的鼾声,冉宁撑着脑袋看她,刚靠近她的颈窝,这人的胳膊便伸直,等冉宁枕上去,另外一只胳膊又搂着她,轻轻地捋着她的后背。
无论陆迢睡得有多熟,这种下意识的动作,都会让冉宁心安。
情不自禁的蹭了蹭,泪就涌出来,冉宁贴着陆迢的脖颈,湿热滚烫。
第二天,陆迢送冉宁去上班。
临下车的时候,冉宁覆过来,在陆迢嘴角亲了下。
陆迢愣住,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关门的瞬间,陆迢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这人冲自己笑?
陆机长心花怒放的同时,又后悔不迭的猛拍大腿!
刚刚应该亲嘴才对!
....
办公室里冉宁正襟危坐,想到一会儿查房,她手心就冒汗。
徐正叫她:“冉宁,查房了。”
“就来。”
好巧不巧,一出门冉宁就和罗院长迎面碰上,她心虚不敢抬头,两只手攥的像石头,手掌都被掐疼了。
罗玉书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回身道:“冉宁——”
冉宁心惊,腰背立即绷直,跟做了亏心事似的,眼神乱飘“罗院长...”
“上回的手术方案不错,那床病人你跟吧。”
“好。”
罗院长走后,冉宁站在原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她都做好了被罗院长嫌弃的准备,却没想到罗院长一切正常,看自己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主动跟自己说手术方案不错,冉宁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难以置信。
一时间眼眶发酸。
病房门推开,医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来。
罗院长才开口询问,病床上的小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呛。”
“呛?”
罗院长眉头拧起,目光在病房里扫过,随后落在身后的一众医生脸上,沉下声音——
“你们谁抽烟了?”
抽烟是罗院长大忌,耳提命面多少回,就连王主任烟瘾犯了,都只能忍着。
“不说是吧?行,让我揪出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病床旁边一个颤颤微微的声音响起“罗院长,是我...”
那人是实习生,这几天熬大夜,早上实在没忍住就跑到卫生间抽了两根,谁知道...这就被发现了。
罗院长真没给面子,就在过道儿,劈头盖脸一通骂,听得病房里的人都傻眼了。
训完人接着查房,刚还火大罗院长,一扭头立马又回归春天般的温暖,丁点不违和。
陪床的病患家属笑说:“没见过罗院长发火,这家伙搞的还挺害怕。”
罗院长摆摆手,也跟人笑着说:“怕什么~我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黎说起这事“那实习生早该被这样骂一顿了,成天跟个烟囱似的,有事没事躲厕所抽烟,我都撞上好几回,好心跟他说,他还不当回事,被骂了吧~活该!”
冉宁心不在焉,心思不知道神游去了哪儿,白黎见她目光呆滞,便伸筷子把她碗里的肉都夹走,就这样还没反应——
“哎...哎哎...”
“嗯?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的肉都被我偷光了。”
冉宁放下筷子“我饱了,你吃吧。”
“你才吃几口?”白黎诧异。
“真饱了。”
她这样子白黎没见过,刚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远处一个干练的身影走了过来。
“冉宁。”
“罗院长....”
冉宁一慌,急忙就要站起来,却被罗院长先一步摁住肩。
罗玉书看着冉宁,声音平静地道:“下班有时间吧?”
“有。”
“对面新开间茶馆,我在那儿等你。”
冉宁目光微怔,随即轻声应道:“好。”
白黎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情况?等罗玉书刚一走远,她就凑到冉宁边儿上——
“罗院长找你喝茶?”
冉宁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
“陆迢出柜了。”
冉宁把两人怎么被罗院长抓包, 陆迢怎么被迫出柜,全告诉了白黎。
白黎又一声我靠,压惊似的把碗里的肉片迅速吃了个精光,然后扔下筷子, 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抱起胳膊朝冉宁看去, 目光有神:“我觉得有一点你得相信陆迢。”
“哪一点?”
“她不是被迫出柜,她应该早就想出了。”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俩走到今天, 白黎这个局外人看的是再明白不过了, 就陆迢那性子、那脾气、她怕过什么, 唯一怕的可能就是冉宁不跟她好吧。
高三有次冉宁来例假肚子疼, 前两天刚下完雪,正赶上化雪,天气特别冷, 冉宁趴在桌子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迢拧着眉头, 说话声音感觉都是掐着的,整个人心疼的不得了。
白黎说了句要是有止疼药就好了, 说完又看了眼陆迢——“你就好了, 每次该玩玩该闹闹, 哪有女生像你这么皮实?”
陆迢没说话, 临上课前,问了白黎一句“什么止疼药?”
白黎努努嘴“切, 这都不知道~布洛芬啊。”
上课铃响, 胖虎抱着教案走进来, 一眼就看见后排座位空缺,用他的话说,全班41张脸都刻在他脑子里,谁脸上爆颗豆他都门清!更别提少一个人。
指着问了句“陆迢呢?”
白黎跟冉宁一怔,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人没了。
下课后,陆迢才回来,左兜儿揣着布洛芬,右兜儿塞着暖水袋,怀里还装了瓶烫呼呼的红糖水,一股脑的全塞进冉宁的桌兜里。
“你...”
“你赶快吃药,我走了。”
旷课也就算了,还旷班主任的课。
陆迢那天被胖虎骂惨了,胖虎声音吼得一整个过道都听得见,足足骂了一节课。
就这,陆迢也不当回事儿,一进班直奔着冉宁就过来,关切的问道:“药吃了吗?好点没?”
冉宁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倒是白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傻啊!还旷课出去,医务室找校医要不就得了!”
陆迢一怔,随即咧嘴傻乎乎的乐呵“对哦!我忘了~”
那时候她们才谈多久啊?白黎洞若观火,陆迢为了冉宁是真能豁得出去!真心能处!
思绪回拢,白黎瞄了瞄坐在对面的冉宁“你打算怎么办?”
冉宁目光坚定,面不改色的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肯定要跟着陆迢的。”
白黎愣住,阖上下巴,咽了咽唾沫——
一个两个,都爱惨了。
真好...
真羡慕。
————
————
包间里假山瀑布,一壶清茶在炉子上煮着。
冉宁到的时候,罗院长已经等在里面了,脸色沉着...眉眼神态凝重。
“罗院长。”冉宁强压下心慌,毕恭毕敬的唤了声。
见罗院长点头后,她才拉开椅子落座。
罗院长望着她,眉间微蹙全程都像在打量什么...良久后,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了开口:“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说完,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说起来,也许你不信,从你进医院实习的那天起,我就很看好你,当时人选还没定,你就已经在我心里占了一个名额,昨天...我想了一个晚上,我都没想明白...”罗玉书抬起头,视线再度落到冉宁脸上“怎么...怎么就会是你呢?”
“对不起,罗院长。”冉宁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她不敢抬头,她怕看见罗院长眼中的失望。
“唉...”
罗院长的态度算是长辈里比较平和的,她既没喊、也没骂、更没有出言讽刺,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让人听在耳朵里尤其不是滋味,冉宁觉得罗院长可能把这一年的气都要叹完了...但其实,她是最不喜欢叹气的,她说...当医生的不能叹气,你一叹气病人就慌,而且总叹气,好运也变坏运了,虽说是迷信,但这种东西是存点玄机在里头的。
冉宁眼眶发酸,她是一个坏人,到底还是伤了罗院长,如果这时候罗院长不要这么心平气和,不要这么唉声叹气,哪怕她骂自己,吼自己,就算再难听也不要紧,自己不仅会受着,还会觉得好受点。
“你了解陆迢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罗玉书不想听对不起,这三个字既不能亡羊补牢,也不能及时止损,说直白一点,这就是一句空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看着冉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实在是把她跟同性恋三个字联系不到一起,或许是中国父母的通病,别人家的孩子总比自己的孩子好,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两个年轻人相爱,而是陆迢带坏了人家好孩子。
“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她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别的我就不说了...单说高考,那么重要的大事情,填志愿的时候说要读医科,我当时就拍桌子说不行,她不愿意死活就要上,还说要接我的班?结果可好...暑假都没过完,她就把录取通知书给撕了,转头闹着说要复读上航校,我早猜到她会这样,不学医也好,省的将来庸医误人,后来上了航校,民航局的人来校招,她面试都过了,临门一脚...又给跑了,跑去什么救援队开直升机。”
罗玉书止不住地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冉宁摊了摊手——
“这样一个把什么都当成儿戏的人,你怎么敢相信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将来要是有一天,她变卦跑了,你怎么办啊?听我一句劝,不要跟着她瞎胡闹,就你这个条件,将来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你就当我有私心吧!陆迢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让她把你拖下水!你这么年轻,这么优秀,你...”
她复读了?
冉宁怔住,一瞬间心好像被绑了块大石头倏地沉下去,拽的生疼。
难怪每次提到这个她都不肯说。
罗玉书还在说着陆迢的不好,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对陆迢每一条的控诉,恰恰证明陆迢对冉宁有多认真。
冉宁抠着手指,声音里透出几分哽咽...
她不能让陆迢被罗院长误会,不能光让陆迢一个人默默背负。
“罗院长”
“...”
“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冉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眼泪滴滴答答掉出来“是我想学医,她为了我才也跟着学医的,后来我偷偷改了学校没告诉她,她才没去医科大学,她那段时间很难过,之所以考航校,也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罗院长...陆迢她一直都没变过,她不是三分钟热度,她对热爱的事情一直都在坚持。”
冉宁这一瞬间,忽然有种感觉,她再也遇不到陆迢这么好的人了,无时无刻都在包容自己,不论好还是坏,她都照单全收...她怕影响自己,所有不好的事,她从来不讲,她把那些委屈,那些难过,咽进肚子里,只把好的一面留给自己。
罗院长震惊,不可思议的望着冉宁——
“修改志愿?你们...难道你们高中!”
冉宁一愣,心道糟糕!
刚才自己太心疼陆迢,光顾着着急替她辩解,忘了这一出....她看着罗院长大脑一片空白...
完蛋了...这下好了,什么都招了。
罗玉书以为她们是最近才开始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久了?!
“你!”
“罗院长您别生气,我们是高中在一起过,但是后来就分开了....重新在一起是去年的事!”
冉宁急忙解释,不过...越解释似乎越乱,而且...罗院长的眉头好像比刚刚皱深了不少,她心里打鼓..默默念叨陆迢...怎么办,我好像把事情办砸了。
罗玉书半天没说出话来,抬起手又放下,似乎是要做什么...但又不记得要做什么。
“罗院长,您喝茶。”冉宁拎起壶,给她把杯子续满。
那茶水的颜色碧绿透亮,罗玉书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嘭的往杯垫上一放,手背豪爽的刮去嘴角溢出的茶水——
“你们这些小年轻,胆子太大了!高中!高中才多大!你们就敢!”罗玉书气到摆手“算了...过去的事我就不说了,现在你们这样,你家里那边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家...”冉宁绞着手指,声音不大,但吐字还是挺清楚的“我会努力让他们理解的,只要我过得好,他们肯定会同意,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罗玉书算长见识了,跟她们相比,自己年轻那会儿哪算的了叛逆,简直就是小儿科、小家子气、上不来台的毛脚鸡!
“随你怎么说,反正陆迢她爸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太不像话了!”
冉宁心一凉,紧跟着又一抽——
“那您同意吗?”
罗玉书哑然无语...她怎么问出口的?
“...”
“您要是同意,我跟陆迢也算是先过了一关。”
冉宁是抱着视死如归上刑场的决心,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呢?见罗院长半天不吭声,她心里又打起鼓来——
“当然,您也可以不同意,我跟陆迢都尊重您,还有...要是您觉得为难,我可以辞职换...换医院。”
罗玉书本来是不想发火的,但冉宁的这句话,等于给她把引线给点了,而且陆迢那些臭脾气哪来儿,完全随她妈了,罗院长当姑娘那阵儿在家里就是炸药桶!
“好好好!”不怒反笑,连着点头“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差劲儿?!辞职辞职!说得轻巧!你读多少年书?费多大工夫进来的?!大好前程说放弃就放弃!辞职张口就来!!”
罗玉书握着茶杯哐的!一声重重置在案上,青绿色的茶水顺着杯底向外流出。
她豁然起身,背影匆匆,没几步又折返回来——
“你!明天不许迟到!上回的病例给我重新做,八点之前放我办公室!”
说完扭头又走,边走边念叨——
“气死我了!把我当什么人啊?!”
“兔崽子!不像话!”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都被陆迢带坏了!”
这么大动静,势必要惊动服务员,看见桌上打破的杯子,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冉宁打断——
“多少钱?我来赔就好。”
....
匆忙回家的路人,从车窗旁边经过,陆迢扭头看着冉宁从斑马线走过来。
手指压着太阳镜往下一勾“怎么从那边过来?干嘛去了?”
冉宁打开车门,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又把她鼻梁上的太阳镜摘下来——
“作怪,土死了~”
“啊?土吗?我新买的....”陆迢拿过,往脸上比划“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美死了~”
冉宁捏捏她的脸。
陆迢戴它就是想听夸,现在夸完了,立马心满意足的收起来。
“不是新买的吗?收起来干嘛?”
“天黑,戴这玩意儿看不见路。”
冉宁笑她....土洋土洋的,可怎么办哦~
陆迢低头喝了口咖啡,眼睛一挤——
“怎么是热的啊?”
“几号了,就喝热的。”
陆迢没反应过来,先愣了下,然后就看见冉宁缓慢下移的目光,停在某个位置不动了,这才恍然大悟,嘟囔了句——
“我又不疼~”
“不疼也不行~”
两人去吃饭,陆迢提前订好位置。
这个点商场人挺多的,刚走到自动扶梯口,一个小不点儿DuangDuang地就跑过来了,穿着跟个肉包子一样,抬脚就要往扶梯上跳,被陆迢一个眼疾手快,揪住后领子拎了起来。
“哎~哎~放开我~”
小不点儿奶声奶气,穿的像个肉包子就算了,这怎么长得也像个肉包子?
陆迢冲抬抬眉毛,笑问道——
“家长呢?”
“你管~”
小不点儿头一歪,看见旁边的冉宁,眼睛瞬间发亮——
“嘻嘻,姐姐你好漂亮啊~”
冉宁没跟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但被夸漂亮还是很高兴“谢谢你。”
不过,小家伙可没有这么好打发,两只小手冲冉宁一伸“抱抱!”
“心易!”
哒哒哒一阵高跟鞋声,小家伙立马垂下手规矩起来“妈妈~”
知茗抱过女儿,象征性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便跟陆迢道谢——
“小孩子淘气,一眼看不住就乱跑,谢谢了。”
“没关系。”
知茗抱着女儿朝楼下走去,陆迢跟冉宁则朝楼上走去。
扶梯滑到一半,冉宁扭过头看见刚刚抱着孩子的女人,这会儿被牵着另一个孩子的女人搂住腰,然后又亲了下脸。
“在看什么?”
“那是一对妻妻。”
“嗯?”
陆迢扭头看过去,还真是~回过身与冉宁四目相对,瞬间会心一笑。
吃饭的时候,冉宁咬了口青菜,一低头看见碗里快要放不下的肉片,再看眼盘子里,就剩辣椒了。
“陆迢....”
“我在吃我在吃~”
陆迢觉得她太瘦,每回吃饭想着法儿让她多吃肉,怕她不乐意,忙又夹回两片来。
冉宁把嘴里的青菜咽下去,看着对面人小心伺候的模样,蓦然说道:“罗院长今天找我了。”
啪!筷子上的肉片掉碗里。
陆迢抬起头,紧张问“我妈没怎么你吧?”
冉宁伸手捏掉这人嘴角沾着的饭粒,一本正经的开口:“陆迢——”
“嗯?”
“我觉得有戏。”
“...”
“罗院长会是个好婆婆,我有预感!”
陆迢盯着她目不转睛,冉宁有点不自在——
“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
“那你干嘛?”
陆迢把筷子放下,噙笑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氤氲的温柔漫出眼角——
顾盼生辉,灼灼生夭——
“冉宁,我想抱你。”
第八十四章
一早, 冉宁到医院,就看见护士台旁边站着个板栗色的大波浪,拉着白黎亲热的紧,不过白黎好像没什么兴趣跟她搭腔, 脸上表情淡淡的, 扯动嘴角的样子...似乎很不耐烦。
冉宁瞧着那个大波浪, 听她声音有点耳熟,但看脸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直到走近, 听见大波浪喊了一声白黎表姐, 冉宁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白黎的那个小表妹嘛!怎么现在长成这样了?这脸...满满的高科技啊!
“我要忙了, 就不和你聊了昂。”白黎抽出胳膊, 冲冉宁使眼色。
冉宁心领神会应了句:“十六床测心电图。”
“来了!”
然后两人十分默契的一同转身,留大波浪一个在后面,还追着追着说:“表姐表姐~虽然我嫁的比你好, 但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个疏远我啊!一样米养百样人,谁能天生好命啊~”
白黎龇着牙, 眯眼:“你放心, 就算我嫁不出去,一辈子守家在地, 我也不嫁老头儿!”
闻言, 大波浪终于消停, 脸上清清白白好一阵儿, 哼了声,趿着恨天高扭头就走。
等高跟鞋再没了声音, 两人停下步子, 冉宁捣了捣白黎, 扭头笑出声:“这你表妹啊?她要不喊你表姐,我还真没认出来,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哪是变了个人,她换了张脸!”白黎叉着腰,眉头拧成麻花“不就结个婚嘛~跟我妈说还不够,值当跑医院专门来和我报喜?明摆想恶心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心眼儿又多又坏!”
白黎跟她这个小表妹一直就不对付,打小就是这样,抢她的洋娃娃,扯她的裙子,还拿剪刀剪她头发,总之就一句话,坏的不得了。
冉宁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高二的时候给她补过课呢,也没多补...就两三次,倒不是自己不愿意补,实在是...这孩子毛病太多,第一次在白黎家见到她的时候...人可傲了,不管是瞧白黎还是瞧自己,下巴颏都恨不得抬到天上去,人的磁场是很奇怪的东西,但凡第一印象不好或者不明朗,往后也不会有多好。
事实证明,这话儿没错。
小表妹正值初三,鸿鹄之志心比天高,张口闭口不是哈佛就是剑桥,国内985、211,丝毫不在她的眼界之中,冉宁以为她高中要去国外上,结果绕了一圈,才委婉的表达出想要考六十九中的意思。
白黎比她大两岁,全程态度漠然,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等啃完苹果,起身擦手,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同时,轻飘飘的说了句:换学校吧,你考不上。
小表妹立马就不乐意了,姐俩儿当下就在房间里吵起来。
冉宁拦不住,后来是白黎她妈进来两人才停住,还不等问缘由,小表妹头一转扑进白黎她妈怀里,嚎啕大哭——
“姑姑!姐姐瞧不起我,说我考不上!呜呜呜~”
白黎瞪眼:“我说错了吗?!就你那点成绩,你想考什么!”
她这一喊,完全坐实自己欺负妹妹,那天被她妈好一通训!可问题是...小表妹先动手的,白黎她妈一向和颜悦色,只有那天发了好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