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把你扒出来,能把你师哥扒出来,你觉得下一步,他们会不会对你师哥的家人下手?”
冉宁明白陆迢的骄傲,更懂她的倔强。
“我知道你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可以不在乎,等队里还你清白,等网上流言平息,可你舍得这样的脏水泼在程晋身上吗?他的老婆孩子,还没走出失去丈夫、父亲的悲痛,就又要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这公平吗?”
陆迢攥紧拳头,后槽牙死死咬住。
“以君子之道待君子,以小人之道还小人。”冉宁的手心覆在陆迢的拳上,用力握住“这不叫自证,这叫自我保护。”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跟陆迢是相同的人,不好胜但要强,可以输但不能服输,陆迢今天做到机长的位置,绝不对单单是老天眷顾那么简单,背后的艰辛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可惜的是大家都只能看见她光鲜亮丽的外表,却丝毫不在意她为此付出的汗水,面对滔天的火浪,深不见底的海水,每次都有可能九死一生的救援,要知道在生死攸关面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并且有迎头向上的勇气。
冉宁觉得她们相同,但又不同。
至少在生死关头,自己做不到像陆迢这样,说她是英雄,不是夸耀,是发自真心的,因为她真的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有一种很玄的东西叫磁场,以前冉宁是不信的,总觉得毫无科学依据的事,要是信了,便和神棍没有两样儿,甚至在某种程度助长了封建迷信,可自从遇见陆迢后,冉宁觉得这事儿也不一定就那么不可信,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而从近代科学发展到今天,才不过五百年,五千年跟五百年,很多东西科学也解释不清。
陆迢身边的磁场大多都是好人,她从没有遇见过坏的,或许遇见过,但每次都能巧妙的化解,并不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什么太多痕迹,所以在她的眼中,多以正面去看待这个世界,包括人和事。
自己则不同,初三被霸凌的那一年,冉宁愿称之为至暗时刻,那种不见天日的窒息感,让她痛苦到连痛感都失去,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陷入怀疑,为什么被骂?为什么被欺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如果她们是因为爸爸过失杀人而连坐自己,那为什么不看看这背后原因?如果当时爸爸没有出手阻拦,也许被打死的就是那个女人,可爸爸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后来...自己想明白了,没有原因。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施暴,从来都不需要原因,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你伤害无辜的理由。
霸凌,因为未成年,头顶着一片保护法,所以为所欲为。
网暴亦是如此,你我都在看不见的电流中,那种敲敲键盘,付出成本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就能审判一个人的快感是毫无下线的,摁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禽兽。
永远不要指望禽兽会悔过。
......
吃过早饭,冉宁陪着陆迢一起去到星海律师事务所。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里面在骂人——
“程与梵!你别以为老娘离了你就活不了!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我一抓一大把!你别后悔!”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唰的一下推开门,陆迢护着冉宁,忙向后退去,差点儿就被她撞上来。
那女人带着鸭舌帽,快速扫眼了面前的两人,说了句:“不好意思。”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样子气的不轻。
陆迢扭过头,一脸惊奇的表情——
“时也!”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冉宁后知后觉:“那个女明星啊!”
不等两人再多讨论,门里一遍遍响指弹起,程与梵手持咖啡,低胸鱼尾裙,红唇大波浪,脸上微微笑——
“小姑娘闹脾气,见笑了,里面坐吧。”
陆迢搓了搓腮帮子,偷偷瞄向冉宁,偏过头悄咪咪的问——
“你确定这人靠谱?”
冉宁扯着她的袖子,用力拽了下:“华清第一大状,你说靠不靠谱!”
说完,又添一句——
“穿衣自由,你少管!”
签完合同后,程与梵起身同冉宁握手——
“合作愉快。”
“愉快。”
离开律所,陆迢拧着眉毛,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
“这个程与梵——”
“程律师。”
“这个程律师,怎么色眯眯的?!以后不准你一个人过来。”
冉宁无奈扶额:“你以为我天仙啊?”
陆迢:“你不是吗?”
冉宁:“是你个头!”
深夜——
“虞记者?还不走啊?”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虞晴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调出之前采访飞行队的资料,想当初这还是陆迢为了躲自己,阴差阳错的无心之举,没想到...竟然用在了这里。
隔天一则《别让那些为你负重前行的人寒了心》登上各大头条。
针对的就是这次网暴事件,那个知情人所谓的爆料,在虞晴的笔下被逐一击破。
她采访过飞行队,对里面的情况再清楚不过,这种报道但凡把脑子带出门的,都知道是在故意泼脏水,想当飞行员,身体素质是第一关,但凡有点瑕疵,你就是跟玉皇大帝有八拜之交都没用。
陆迢救过吴海的命,在飞行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吴海的父母感谢陆迢,专门来华清给她带了许多家乡特产,陆迢没当面拒绝,怕驳了人家的好意,而是私下把钱转给吴海。
至于网友口中陆迢那个“躲起来”的师哥,虞晴对此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她附上了一段来自高校化学实验室的数据——
使人瞬间死亡温度1500摄氏度左右,飞机爆炸温度会超过2000摄氏度,并且持续升高,人会在一瞬间气化。
文章最后,虞晴写到——
哪有真正平和的世界,不过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
别叫他们寒了心。
保姆车里正刷着手机的时也,一看到这条热搜,想也不想立刻转发。
等小助理发现的时候,粉丝在底下都已经快喊爆了,再看转发跟评论破万。
“时姐....你...”
时也冲她wink,然后该干嘛干嘛。
没一会儿,程与梵电话打过来——
“姑奶奶,你转发那个干嘛?”
“要你管!”
“拜托,老实点行吗?”
“人家美女记者发博就OK,我转发就不行,程与梵!你算哪根儿葱!”
啪!电话一挂,时也心情大好,又来一句评论——
珍惜每一个为你负重前行的英雄。
秒上热评。
粉丝们星星眼——我家姐姐超级棒!!!
程与梵动作之迅速,大概陆迢跟冉宁谁都没想到。
短短一个星期,这件事情就被平息下来,之前造谣的营销号、评论区里带节奏说知道内幕的网友,以及所谓的知情爆料人,其实都是一个人——陈威。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背后自编自导自演。
陈威被抓的时候,屋子里臭气熏天,他缩在床角,连台电脑都没有,只有一部手机。
衣衫邋遢,头发脏乱,下巴上厚厚的一圈胡须,整个人萎靡颓败。
曾经共事的队友,再次相见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陆迢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什么!你看什么!陆迢——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是厉害!你是英雄!可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你做你的英雄,我当我的狗熊还不行吗!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离开飞行队,你知道我有多难才考进来的吗?!!我爸妈都是高知,他们对我的期望有多高你知道吗?!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他们!”
陈威歇斯底里的狂叫——
“你现在也尝到了吧,被人唾弃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就要让你身败名裂!!!”
面对这样癫狂的陈威,陆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云淡风轻的目光,让陈威突然间从歇斯底里变成嚎啕大哭——
“陆迢你别走!你说句话!你说句话!!!”
陆迢转身的时候,只听见陈威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害怕,为什么你不害怕....”
刚走出拘留所,冉宁便迎上前来。
陆迢牵住冉宁的手,狭长的眉眼里是坦荡的笑意。
“他不是恨我,他是恨他自己。”
冉宁心中一瞬豁然。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
....
程晋的追悼会定在寒衣节。
本来陆迢打算跟商楠去就好了,没想到冉宁专门打电话给自己,说已经请过假了,要陪陆迢一起去。
隔着手机,陆迢有些奇怪:“你要去?”
冉宁十分自然的嗯了声:“去,我要去送英雄最后一程。”
要谢谢他,为这个世界负重前行,更谢谢他,在你最失意的那段日子里,为你指路明灯。
在那段自己曾经缺失的岁月里,那些陪伴过陆迢,指引过陆迢,助她成长自信,每一个都是陆迢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冉宁想...自己都要去认识,不仅要去认识,还要一个一个的感谢。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陆迢。
....
程晋是。军。人,他的追悼会不像追悼会,更像是手底下新兵报道,老兵集合。
“稍息,立正!敬礼!!”
齐刷刷一片军绿。
此情此景,无不叫人肃然起敬。
冉宁看见陆迢的眼睛红了,其实何止她的,自己也一样。
追悼会结束后。
冉宁看见旁边的花圈上面的落款:陆国洲敬挽。
“你爸送的?”
陆迢点头“嗯,他是我爸学生。”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女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是虞晴。
自从纪录片拍完后,大家就再没见过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碰见。
想到之前她的那篇长博,冉宁主动同她示好——
“虞记者,谢谢你。”
虞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陆迢,陆迢还是老样子,别别扭扭的,绷着肩膀,站的像块木头桩子。
“不用,我是记者,实事求是,尊重事实,都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也不是为了谁,只是觉得英雄不该被污名。”
意思很明显,跟你陆迢无关。
“那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不是每个知道实情的人,都愿意说真话。”
虞晴笑笑,随即又看向陆迢——
“你要不要和我来个拥抱?”
陆迢:“....”
“后天我就要走了...去非洲,这次的事情,让我注意到国际维和,相比较国内,我想我更适合那里。”
没等陆迢回答,虞晴突然向前,就这么抱住了陆迢,拍了拍她的后肩,随后放开,冲两人挥手——
“走了。”
陆迢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
“冉宁!我...我...她她...她...”
冉宁望着虞晴潇洒的背影,忽然扬起嘴角,发自内心的说道——
“其实,虞晴挺不错的。”
陆迢惊了——
“你不是吧...干嘛?你要谦让啊?!”
冉宁白了她一眼——
“你想的倒美。”
说完,眼睛眯起,似笑非笑的打量起眼前这人——
“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动过心?”
“没有!”
“我不生气。”
陆迢气笑:“这不是你生不生气的问题,是我压根儿就没想过!”
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正色道:“你没来之前这是空的,你来之后...这儿除了你,再没别人。”
冉宁的心跳着,跟手里的心——同频共振。
作者有话说:
有章关于商楠的番外(商楠和叶绒的),我个人是很喜欢,有点纠结是放在接下来还是完结以后?
我先说明哦,商楠和白黎肯定是HE,之所以写这章番外,是因为如果不交代清楚的话,大家后面会对商楠这个人的性格有疑惑,会不理解她的一些行为,商楠这人是有点悲剧色彩在身上的,叶绒是她悲剧里的一个点,而白黎是结束她悲剧的太阳。
我个人认为,有悲有喜才是完整的人,纸片人也一样。
大家给点意见呀,是放在哪里合适?谢谢~~
叶绒生了,一对龙凤胎。
相比较宝宝,商楠更在乎旁边的妈妈,看着朋友圈里的照片, 起伏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就连陆迢走过来, 她都不知道。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没。”
商楠笑了下,随即收回手机,便上了楼。
人走后, 陆迢有些后知后觉, 这会儿才想起来她手机里的女人...那是叶绒吧。
陆迢见过叶绒, 好几年前在孤儿院里, 商楠跟自己介绍,说叶绒是她的资助人,挺漂亮的一个女人, 好像是什么培训机构的高管,听商楠的意思工作很好很能赚钱, 刚看照片, 这是当妈妈了?五官没怎么变,就是脸上圆润不少。
又蹙了蹙眉, 陆迢觉得刚才商楠的反应很奇怪, 那种表情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哀伤。
陆迢看不懂商楠, 以前看不懂,现在也不是很能看懂。
那时候自己刚进飞行队, 年轻气盛, 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真!
但商楠这人永远跟蒙了层纱似的, 就像刚洗完澡雾气蒸腾的浴室,水气弥漫的镜子,你明明知道自己身居何处,却怎么都看不清当下的环境。
有时候,你觉得她不跟你交心,可偏偏她又为人真诚,你困难...她第一个向你伸以援手,你苦闷...她及时替你开导,当你志得意满,她又会在第一时间为你送上祝福。
可即便如此,陆迢还是会有些不舒服,自己这人交朋友,讲究坦诚,商楠属于那种带着手套跟你握手,感受不到温度的真诚,亦或是不能感受全部温度的真诚,陆迢不知道这样的朋友,还有没有必要交?
这种烦恼,困扰了自己好长时间,直到有次被她叫去当司机。
到了孤儿院,陆迢懵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商楠,虽然没有问出那句话,但全写在脸上了。
商楠同鲁院长打完招呼,见陆迢一脸诧异,当下便在这人的肩上捣了一拳,笑道:傻了啊你?没见过孤儿,还是没见过我?
陆迢没接触过孤儿,也没去过孤儿院,她觉得这两者,无论哪一个都离自己很遥远,而且最主要的是,商楠一点都不像孤儿,她性格里的那种游刃有余,处变不惊...丝毫没有孤儿的样子,至少不是自己认为孤儿的样子。
商楠问:孤儿应该什么样?
陆迢说:敏感,孤僻...
商楠拍拍她的头,抖着肩膀笑不停:电视剧看多了你~
后来,陆迢总跟商楠去,有时候做司机,有时候做义工。
起初,陆迢不管做事还是说话,都很小心翼翼,生怕这地方的孩子敏感,自己又是个嘴上没装把手的,别哪句话伤了人家的心,自己都还不知道。
去的次数多了后,陆迢发现压根儿就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商楠说的一点没错,自己就是电视剧看多了。
这地方的孩子是敏感,但绝不是那种脆弱的敏感,他们听话、懂事,一个微小的表情,立马就察觉出对方此刻的情绪,陆迢记得有回孤儿院做活动,剩最后一瓶饮料,那个孩子明明很想喝,最后却主动递给自己,笑笑说不渴,那种眼神里的懂事、乖巧以及成年人都不一定会有的讨好...看的陆迢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都是大人造的孽。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大人造的孽,却要孩子来承受。
那次过后,陆迢开始慢慢理解商楠了,她不是不坦诚,只是长期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的疏离,淡漠是她的自我保护。
好比她的周到入微,之所以能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不过是长久以来为了生存练就的基础本能罢了。
无父无母,无根无垠,除了鲁院长,她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归根结底察人眼色,是她唯一能做的。
或许商楠的天性不该如此,她原应是个更潇洒的人才对。
....
....
下午,商楠去了趟医院。
她去看叶绒。
提了一堆营养品,知道生孩子对女人身体损伤很大,尤其像叶绒这样的高龄产妇,所以买之前还特意咨询了队里的营养师,拿着列好的清单,一样不落的挑选。
可当她来到病房门口,却又停住。
小小的一扇门,里面站满了人,商楠看见叶绒的丈夫,双方的父母,还有别的许多人,也许是亲戚也许是朋友,但无一例外,自己都不认识。
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好像你可以是任何一个人的,但唯独不能是我的...
可明明最先认识你的....是我。
商楠想起很久以前,初见叶绒的第一面,那是她们彼此最美好的年华。
望着叶绒发福的脸颊,看着她笑弯的眉眼,商楠是学心理的,她知道一个人真正幸福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叶绒是真的高兴。
商楠也为她高兴,她一直都想拥有属于自己孩子,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高兴...同时又有些难过...
她很想问问叶绒,现在的高兴是真的,那以前呢?她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的高兴也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可以这么快的抽身而退?如果不是真的,那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真心也可以随意拿来做戏吗?
太多问题,商楠有些过分专注了,以至于里面的人出来,她都没有发现。
“请问你是?”
男人高大俊朗,商楠只见过他一面,许茂森,叶绒的丈夫。
“我...”
不等商楠组织好语言,把话说出口,一个白色的身影,更快一步的走到自己旁边,挽住自己的胳膊,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替自己开口——
“我们是叶姐的朋友,来看她。”
说完,白黎拽了拽手里挽住的胳膊,扭头朝愣着的商楠笑:“走啊,别傻站着。”
许茂森一听是叶绒的朋友,立马让开了道儿“绒绒,有人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人,齐刷刷扭头,全朝门口的两人望去。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商楠跟白黎走了进去。
商楠整个人都绷着,被白黎挽住的那条胳膊,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她自问不是木讷的人,比现在还多两倍人的场面,也是见过的,不说游刃有余,至少也不该手足无措。
然而...此刻自己好像火煎油滚,每往前一步都是煎熬,脖颈好像缠了道麻绳,离叶绒越近...那种窒息感越强。
如果不是旁边的白黎撑着,可能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自己就要出丑地摔上一跤。
“你来了。”
叶绒胖了不少,一点瞧不出这人原先是瓜子脸,不过眉宇间还是很漂亮的,除了成熟女人的丰韵外,现在还有了一层初为人母的和煦。
她冲商楠笑了笑,随后又看向白黎——
“白护士也来了。”
有一种感觉叫女人的直觉,虽然叶绒脸上的笑,看自己跟看商楠时没分别,但一先一后,称呼上的区别,一个‘你’,一个‘白护士’...明摆着是想隔开点什么,白黎甚至可以理解为叶绒在很刻意划分阵营,将自己(指白黎)和商楠的关系撇清。
白黎心中冷笑,都是女人...何必玩这一套?
想撇清是吗?那自己偏要纠缠给她看。
“叶姐,叫我白黎吧,白护士太生疏。”
白黎十分自然的从商楠手上将营养品接过来,脸上笑容晴朗,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和商楠约好来的,手里的营养品,也是她们一起精心挑选的——
“不知道买些什么好,你可千万别嫌弃。”
叶绒摇摇头:“不会。”
她还在笑,只是嘴角比刚刚似乎淡了许多,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商楠。
商楠谁也没看,她的注意力全在两个小宝贝身上,好像没那么绷着了,清朗的声线沁满温柔——
“孩子很可爱,比较像你。”
“是吗?”许茂森忽然插进话来“我怎么觉得像我多一点呢,你再好好看看。”
“你这人——”叶绒拍了他一下,不过没什么力气,似寻常夫妻之间打情骂俏“像谁不都一样,非得天天逼着人说像你,你才高兴。”
许茂森仰头哈哈大笑,宽大的手掌在叶绒头上摸了摸,宠溺道:“我老毛病又犯了,像你像你,孩子像妈妈,有福气!”
一家人其乐融融,商楠跟着扬起嘴角,只是那故意拉扯的笑容,看的白黎心疼的像针扎,她想不明白,非得这样吗?
这种看着人家幸福,让自己心碎的感觉很好吗?!
她从来就不是个能忍的性格,实在受不了,一把拉住商楠,快速说了句“叶姐,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也不顾商楠愿不愿意,就把人拽出了病房,一直到拐角的楼梯间...才停下。
商楠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白黎手还拉着没有松开,胸口一起一伏,气呼呼的...两侧脸颊都鼓了起来。
“你....怎么了?”
白黎扭头瞪眼,直勾勾的盯着商楠,可到底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猛地甩开她的胳膊,步子一转,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商楠一个...沉默无声。
“还怎么了?!装傻装到老娘这儿来了!我就是闲的屁吃多了才管这破事儿!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
白黎一路走一路骂,刚出电梯就和徐正撞了个满怀。
“你干嘛!”
徐正被她喊的一愣,立刻结巴起来——“我...我去、去....”
白黎纯属有气没地撒,可能换别人估计也没这么大反应,偏偏是徐正,也该他倒霉,自打他嫌弃商楠是孤儿之后,除开工作必要交流外,白黎再没拿正眼儿瞧过他,迎面走过去,全当看不见。
她这人好说话归好说话,一旦脾气上来,六亲不认也是常事儿。
白黎压根儿就不听他说话,眼睛一翻,一阵风似的就没影了。
徐正忙抹了把头上的汗,是真怵她。
回到护士台,白黎拉开抽屉,剥了颗糖咬嘴里,之前想买软糖的,结果买错..买成了硬糖,放里头这些天一直没吃,今天倒派上用场,刚好拿来磨牙,一通咬牙切齿,嘁哩咔嚓——
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白黎气的想骂人——
谁TMD说的!!放屁!
冉宁拿着化验单走过来,就见她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愣了愣——
“你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这副表情,谁惹你了?”
商楠的脸在眼前浮现,白黎没吭气,手里不知道从哪揪来的枫叶书签,一撕两半——
“晚上有空没?咱们去喝酒!我请!”
晚上刚下班,冉宁才打完卡,正搁更衣室里换衣服呢,一扭头就见白黎两只大眼,门神儿似的,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冉宁不太习惯她这样,边换衣服边问:“你今天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就想跟你喝一杯~”白黎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时间“冉姐姐...你超时了,再等下去酒吧要关门了!”
“你还要去酒吧?咱们回家喝不行吗?”
“回家没气氛,我今天超级想看猛男秀!”白黎摁住冉宁的肩膀,挑眉,扬起声“陆迢又不在,我又不会告诉她的,咱们就去这一次,你不是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姐们儿吧?”
白黎半胁迫半撒娇,冉宁也只好半推半就的答应。
“就这一次昂,先说明,你只可以喝两瓶。”
“行!多喝一口,我跟你姓!”
白黎的车被送去保养了,冉宁开的陆迢的,她把车停在了医院对面咖啡店那边的停车位,稍微有些远。
车子刚开走,咖啡店的门就被推开,一道疑惑的目光追向车尾。
“罗院长,您的包。”
“哦...谢谢啊。”
酒吧——
趁冉宁去卫生间的功夫,白黎干光三瓶酒。
“你...”
“我没醉,我现在酒量可好了!”
白黎拍着胸脯,脸蛋红的跟人家生孩子满月送的红鸡蛋没两样儿!
“老板!再来半打!”
“别喝了!”
冉宁摁住她,扭头冲酒保摆手,那酒保也是明白人,虽然做的酒吧生意,但客人喝醉了也很麻烦,毕竟耍酒疯这事儿不论男女。
“回家吧昂~”
“我不回!”
白黎扯着嗓子喊——
“我还没看猛男秀呢!”
“回家、回家给你看。”
白黎摇头晃脑,醉醺醺的嘟囔——
“我不想回家,真的,回家就我一个,陪我再坐会儿,我保证不闹~”
醉鬼的话不能信,在这一方面,冉宁坚持自我,不管白黎怎么保证,她半点心都不软,揪着这人的胳膊硬往门口拽。
可还没等她把人拽出去,酒吧门唰地被推开,眼尾余光瞄见一个特熟悉的人,此人面色不善,昂首阔步,径直朝她们走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陆迢拧着眉,穿着件纯黑色羽绒服,身姿笔挺的立在门前,幽蓝色的灯光转到这人脸上,英气十足,简直迷人极了...
果然,脸长得好,穿什么都好。
冉宁没想到自己有天竟然也会沉迷美色,她呆呆的看着陆迢,愣是半天没反应,直到陆迢稳稳的停在自己面前,才回过神儿来...
刚想解释,旁边的醉鬼嘿嘿一乐——
“陆迢?你回来了~来...咱们一起看猛男!”
刺啦一声,陆迢把羽绒服上的拉链扯开,露出凌厉的眼风,扫向冉宁,冷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