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是吧,那就受着!
不过,好姐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白黎态度明显比刚刚好点了——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
陆迢撇撇嘴“是你们抱得太投入好不好?”又指了下自己的拐杖“我三条腿走过来,你都听不见。”
“你有意见?!”
“我哪敢~”陆迢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冉宁。
白黎拿手背擦了把眼睛“得得得,谁让你是伤员呢,你坐着吧..我去给你弄。”
陆迢拄着拐,行动难免笨拙,左腿完全不能用力,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慢点。”冉宁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扶着她慢慢坐下。
陆迢坐下后,四处张望,心里狐疑这两人怎么了...是哭了场?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冉宁低头吃面“没说什么。”
陆迢坐在刚刚白黎的位置上,两张凳子挨的紧,所以她跟冉宁也挨得近。
伸手过去,划过她的眉骨——
冉宁心尖一缩,像被什么撩了...痒了起来。
“不扎吗?”陆迢笑了下。
冉宁这才看清,是一根头发。
天上星辉点点,陆迢没话找话——
“那什么...你还是这么爱吃泡面啊。”
冉宁“嗯。”
找话失败,好在白黎也端着泡好的面回来了,放在陆迢面前——
“吃吧。”
“谢了。”
陆迢早就饿了,但她没好意思吭气,要不是看见冉宁她们在外头,说不定还能继续忍,这会儿吃面跟喝水似的,一桶面两叉子就给她喝完了。
旁边的白黎被她这骚操作看呆——
“你这就吃完了?”
陆迢“昂,我有点饿。”
“那你也不能...”
话没说完,一叉子面挑进陆迢吃光的面桶里。
“哎,不用了”
冉宁看了她一眼,这人的饭量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这一桶估计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你吃吧,我吃饱了,这个时候不能浪费粮食。”
说完,低头默默喝口汤,便放下了叉子。
再看陆迢,简直不要太感动。
白黎作为旁观者,快速扒干净泡面,才不要当电灯泡。
陆迢“我喝口你的汤~”
饭后,回去休息。
陆迢不知道在搞什么,拄着拐站在帐门前,跟另外几个人说话,看样子应该都是当地的老乡。
随后,几人便散开,没一会儿又回来,弯腰在帐子外面撒东西。
白黎奇怪“她在干嘛?”
冉宁扭头看了眼“应该是在撒雄黄粉。”
白黎惊住“雄黄粉?这里有蛇啊!”
高州县多山多树,气候适宜,时不时就有蛇出没,只是白黎她们运气好,没碰到而已。
冉宁“听王主任说,其他医疗队几个人都被蛇咬了。”
白黎“我天...我最怕蛇了。”
冉宁“没事,撒过雄黄粉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了。”
蛇固然可怕,但白黎已经累到极限,前一秒还在跟冉宁说话,后一秒就睡了过去。
等陆迢拄着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黎已经睡熟,而冉宁还睁着眼睛。
帐子里是大通铺,冉宁左边睡着白黎,靠右边多些睡着几个小孩,中间留出的位置,刚好还够一个人,陆迢便自觉主动地认领了。
“怎么不睡?”陆迢嘴皮子发痒,眉梢一扬“等我啊。”
刚说完,原本睁着眼睛的人,立马就闭上了。
大概是懒得理她。
陆迢轻手轻脚的爬上去躺下,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伤口了,就听她嘶的抽了口气。
冉宁的眼睛瞬间睁开,眉心皱了皱“你就不能慢点?”
陆迢:“那你拉我一把。”
冉宁的手刚伸过去,陆迢就压了过来,抓着人家的手就不放。
这人...闹没完了?
“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了,你怎么样?冉宁,我腿疼。”
冉宁不晓得,这人的脸皮为什么这么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弄得?”
陆迢拉着她的手,看见冉宁虎口处一块淤青。
“不知道,可能碰哪儿了吧。”
说完,虎口处一热,陆迢把手掌贴过来,整块包住。
冉宁“你干嘛?”
陆迢“热敷啊。”
冉宁学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热敷是这样的——
“鬼扯,你嘴里有个正经吗?照你这样热敷,还不如直接揉开来的快。”
“真的?那我试试。”
冉宁懵怔,突然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陆迢已经开始揉了。
抽了抽,没抽动...
“是这样吗?”陆迢问。
她一定是故意的。
冉宁想怼她,但一抬头却对上这人含情脉脉的眼,顿时心就软了...
跟之前的拥抱一样,自己根本拒绝不了...
说白了,她的每一次进犯,都是自己的纵容。
冉宁情不自禁的往她身边靠了靠。
陆迢勾着唇,余光瞥见冉宁的侧脸“臭吗?”
冉宁“?”
陆迢扯了下嘴角,笑说:“我好几天没洗澡。”
朗润的嗓音伴着久违笑声,似乎回到很久以前,冉宁心尖发抖,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
“还好。”
陆迢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睡吧。”
“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陆·脸比城墙拐子厚·迢
第二天一大早, 天蒙蒙亮,冉宁跟陆迢就醒了,没有谁先谁后,几乎同时睁开眼。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冉宁茫然地眨了眨, 便红了耳朵。
她歪着头, 半个身子几乎都搭在陆迢怀里,就说枕头怎么变软了,枕着人家的肩膀能不软吗?
冉宁尴尬地脚趾抓地, 就问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醒了?”陆迢问道, 声音是刚睡醒的慵懒, 带着些沙沙的质感。
装睡应该来不及了, 冉宁想。
点点头“嗯。”
陆迢看着她笑意温柔“那...你能不能先挪开一下,我肩膀麻了。”
话音还没落下,冉宁噌的!像弹簧一样, 倏地蹦起来。
整个晚上保持同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陆迢觉得右边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稍微一活动,骨头咔咔咔的响。
好半天, 才缓过劲儿来。
冉宁心虚, 自己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睡得, 虽然她们是靠的很近, 但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枕在这人的胳膊上...
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
瞄了眼这人的腿,正色道:“我睡觉不老实, 没压到你腿吧?”
“没有。”
陆迢没有多余的话, 说的时候脸上也是一本正经, 丝毫没有揶揄之色。
可她表现的越风平浪静,冉宁脸就越发烫,这不是明摆着装糊涂嘛。
快速拢了拢头发,刚想扎起来,却发现头绳不见了,不等她低头去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手指上勾着的正是自己的那根黑色头绳。
“怎么在你这儿?”
“你昨天睡觉掉的。”
“....”就不该问。
冉宁一把夺过“谢谢。”
拢起头发,随意绕了两圈,就绑好了。
“你也快起来吧,等下该换药了。”
说完,拎着水瓶就往帐子外面走。
陆迢一直绷着的嘴角,瞬间勾起,眼睛锁着那人的背影跟着追出去,冉宁黑色的发尾一晃一晃,撩的自己心尖发痒。
昨天晚上,她的头发就是这么蹭自己的,蹭的头绳都掉了,整个人拱过来的时候像只小奶猫,乖得不得了,鼻腔里还发出嘤嘤的声儿。
真不是故意占她便宜,真是被她蹭的受不了,当时那个情况,只要是个人都得伸手吧...再说...自己也没干什么,就是抱了一下..不..不是一下,是一整晚。
冉宁一出去就跟白黎撞了个正着,耳朵红脸也红的...
“哎...你...”
“我洗漱。”
能让冉宁脸红..除了帐子里那家伙,白黎再想不到别人。
果不其然,一进去就瞧见陆迢,勾着唇脸上笑的暧昧不清,整个人发散的气息,又撩又欲,随便脑补一下,都能猜到这人肯定没干好事儿。
白黎双手环胸,高抬起头,一眼横扫过去——
“又欺负人呢~”
陆迢懵怔,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我哪敢,你不杀我。”
“知道就好!”
白黎说完,自己也笑了。
说实话,从校园出来后,像陆迢这样的人再没遇见过,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在学校里,她这样的也难遇。
有好胜心,却没功利心,她争第一从来不是要超过谁,单纯就是想对得起自己,所以即便拿不了第一,只要尽力,心里对得起自己,她也能站在台下为别人鼓掌。
对人真诚,不藏着掖着,有什么全写在脸上,好比她对冉宁,那股子喜欢,从来就没克制过,冉宁不搭理她,她就想办法找原因,而不是把责任一味地推给对方,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能说翻篇就翻篇,什么旧账伤疤,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能察觉到她的真心和爱意。
白黎默默叹了口气,要是她知道冉宁离开的原因,估计会炸吧,肯定炸,不过不是炸别人,而是炸自己,白黎觉得自己好像都看见陆迢捶胸顿足,追悔莫及的样子了。
见这人费力地捞过拐杖,白黎开口——
“哎,你别乱动了,我扶你。”
陆迢:“这么好心?”
白黎:“不是为你,是为冉宁。”
简单洗漱过后,陆迢便坐在大通铺上等着换药。
说是换药,其实就是消毒,天气炎热,像这种时候的创口,最要紧的就是防止感染。
冉宁拿来碘伏跟纱布,正要给她换药。
就听帐子外头,吴海一手揣一个大红苹果,兴奋地喊起来——
“陆队!陆队!”
引得大家的目光都朝外看去。
“虞记者,我们陆队就在里面,我带你过去——”
“好,谢谢你。”
吴海就是个愣小子,美女一笑,他立刻就傻,浑身上下跟打了鸡血似的,狂奔进帐,身后的土都被他的脚后跟刨到背上了。
“陆队!虞记者来看你啦!”
说完,把两个大红苹果往陆迢怀里塞去,好好的帐子,愣是多出来个大傻子。
陆迢捧着苹果,一脸纳闷“看我?哪个虞记者?”
吴海眉毛挑的老高,兴奋无比:“还能是哪个!不就是一直要采访你的那个嘛!”
陆迢瞪眼:“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吴海:“你还说呢,上回你诓人家,人家都没生气,一听你受伤,立马就赶过来了,多好的人啊。”
陆迢:“你——”
傻字还没说出去,虞晴就从外面走进了帐子。
吴海压根儿没发现自家陆队风云变幻的脸色,一见人进来,可把他忙坏了,拉过登子给人家虞记者安排座位,有一句好,右一句辛苦,纯纯一狗腿子。
一个劲儿的叨叨,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会说话——
“虞记者,这件事我可得跟你说道清楚,我们陆队这伤是为救人,你昨天没在,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要不是陆队当机立断不顾危险跳下去,那个孩子就没命了,她那腿...流了好多血,肉都翻出来!还缝了好多针...”
挠了挠头——
“哎...陆队,缝多少针来着?”
陆迢抄起一个苹果扔过去,缝你个头!
吴海眼疾手快接住,看了看:“陆队,你给我干嘛啊?这是我专门拿来给你补身体的。”
陆迢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吴海下巴一扬:“见外了不是,陆队你要跟我说谢,我可就真不依!”
说完,又朝虞晴看去,脸上的笑容愚蠢又清澈:“虞记者,你吃苹果不,我给你削一个,不断皮的那种。”
“谢谢你,不用了。”
虞晴人美声靓,笑起来端庄得体,白衣黑裤,应该是电视台统一配置的,这些天在外面到处采访的记者,穿的都是这一身。
她跟冉宁都属气质一挂,身上书韵味十足,但冉宁偏冷,虞晴偏暖,再加上可能是传媒出身的缘故,大概学校老师都有教,所以她的一举一动表面虽然亲和,但深探之下处处藏着刻意,经不起考究。
陆迢挫了挫腮帮子,心里虽然不怎么待见,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人专门来看你,起码的礼貌还是得有。
陆迢一点头,就算打招呼。
虞晴难得碰上像陆迢这样的刺头,可算是用足了耐心,勾了勾耳鬓散落的发丝,莞尔浅笑:“上次你放我鸽子,这次你可跑不掉了吧,我们光荣负伤的陆大机长。”
光荣负伤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前面加一个我们,就有点妙了。
搞不清状况的,还以为两人很熟呢。
白黎不动声色的瞄过去——什么情况?
再看冉宁,低头摆弄着碘伏,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光荣负伤就免了,可别给我戴高帽,我还不到那境界。”陆迢敛眉“我觉得虞记者不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外面的情况更值得报道。”
虞晴听出她的意思,这是在赶自己,不恼不怯也不慌,反倒气息平稳,笑容坦然——
“我刚来你就赶我?看来你真很不喜欢我。”
陆迢错愕“....”这人说什么?
虞晴朝前走去,立在陆迢面前站定,忽然俯下身,目光与她平视——
眉目笑语,温柔亲昵:“你好好休息,晚一点,我忙完再来看你。”
随即直起身,顺便还把陆迢怀里的苹果拿走,笑了笑:“谢谢陆队了~”
一见虞晴要走,吴海立马跟过去:“虞记者,我送你呀!”
陆迢都懵了,这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虞晴的语气不对,故意拖长尾音,跟那种稍微有些捏起的鼻音,莫名其妙多了几分暧昧,可她们两个真的连认识都算不上,最多算打过照面。
当下后脊梁的冷汗就窜上来,陆迢大胆往冉宁那边看去,刚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冉宁端着药盘转过身,不苟言笑的抛来一句——
“换药了。”
冉宁蹲下身,动作一气呵成,换完就出去,看都没看陆迢。
陆迢一颗心瞬间吊到喉咙眼儿。
“哟~你还认识记者呢,可以呀陆队~”白黎瓮声瓮气的来了句。
陆迢脸都青了,这时候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行吗?
“我就不认识她!那人纯属脑子有病!”
“我看是你脑子有病!”
白黎瞪眼哼了声,跟冉宁一样,头也不回。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都给陆迢气晕头了。
送走虞晴的吴海,恰好折返回来,还在不知死活的说——
“陆队,回头你把虞记者微信加上,拉到咱们那个大群来,她说认识火锅城老板,咱们聚餐可以折上加折——”
话没说完,吴海突然没了声音。
陆迢眼睛冒火,牙齿咬地咯吱响,指着他——
“你给我过来!”
吴海顿感不妙“那什么..陆队我、我还有事,我走了!”
“你别跑!你给我回来!!”
我弄死你!!!
地震后黄金救援时间为72小时,救援时间越早,幸存者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现在已经过去六天。
医疗队跟着救援人员走,每到一处就要用生命探测仪仔细探测,大家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直到上面给出显示。
途径一处坍塌的废墟,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突然跳出来,指着坍塌的地方,哭喊不止——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救援人员火速上前,正要展开营救的时,却都僵住了。
一个剃着寸头的小男孩,半截身子断在外面,另外半截被不见踪迹,身上的血早都流干了。
“你们快救救他啊!快救救他啊!”
女人的喊声,震耳欲聋。
“我的儿子!他们不救你,妈妈来救你!”
说罢,女人就要往坍塌的废墟跑。
冉宁离她最近,也最先反应过来,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那边不能去!”
“放开我!放开我!”
女人的精神已经崩溃,力气大的根本压制不住。
“安定!快给我安定!”
见挣脱不开,女人一口咬住冉宁的胳膊,发疯撕扯,伴随安定注入,才渐渐的失去力气。
冉宁没放开她,一直抱着她——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女人彻底睡去。
冉宁的胳膊被咬烂出血,两排牙印清晰可见,刚才再要晚一点,这块肉估计都能被扯下来。
“糟了,碘伏没了。”白黎急道。
冉宁捞起袖子,看了眼伤口:“没事,用双氧水就行。”
白黎:“你会疼死的!”
冉宁望着那个被担架抬走的女人,摇了摇头:“没事,拿来吧。”
都没用人帮忙,冉宁举起双氧水,猛地倒下去,伤口立刻激起细密密的白色泡沫,刺啦刺啦地声音,光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冉宁绞着眉头,皮肉像被撕开一样,处理完毕后,嘴唇都白了。
白黎眼泪汪汪的抱住冉宁,这是双氧水,怎么可能不疼。
冉宁抬手摸摸好友的头:“没事,我真的不疼。”
然后继续向下一个地点行进。
此刻,不远处的山丘上,架着一台摄影机。
摄像师:“虞记者,可以开始了。”
虞晴点点头“好。”
晚上, 虞晴如期而至。
比早上来的时候要狼狈些,白色短袖甩的全是泥点,不过她的表情还是那样,大概是职业式微笑, 走哪儿都这样, 习惯了。
陆迢眼皮耷拉, 很不在状态,全然没有要跟她交谈的意愿。
看样子,这人是不打算松口了, 软的硬的自己都试过了, 陆迢哪样都不吃, 看来除非她自愿, 否则谁都没办法,好在自己也做了心理准备,毕竟她领导都拿她没办法, 自己一个小记者,又能怎么办?
虞晴目不转睛, 盯着她看了几秒, 随即开口——
“你不用这样苦大仇深,你不愿意, 我也强迫不了你, 我只是不明白, 你究竟是讨厌我这个人, 还是讨厌记者这个职业?如果是讨厌我这个人,那我可以回去跟台里申请, 重新换个人来;但如果你是讨厌记者这个职业, 那我想问问为什么?”
有礼有节, 不算冒犯。
陆迢垂着的眼抬起——
“我都不讨厌,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飞行员这个职业,可在我眼里...这就是一份普通工作,如果硬要夸大夸张,立一个什么所谓的标志,大可不必,你随便上街拉一个普通人,都比我有意义。”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虞晴笑了下,眼神忽然严肃起来“看来之前是我高看你了,陆队的思想觉悟...未免也太肤浅了。”
陆迢眉心一皱。
虞晴继续说道:“被采访、被报道不等于出风头,新闻行业存在的最大意义是反映社会与时局变化,纵观女性发展历史,我们从最开始以男人为天,到妇女顶半边天,再到如今女性独立自主,每一步看似简单,实则历经千辛万苦,可就算到了今天这样文明开放的社会,对于女性的压制与非议,依然穿梭于各行各业。”
“我采访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职业,而是你作为女性的身份,你扪心自问,你走到今天这步,从来都没有受过性别歧视吗?要破旧,就要有先锋,你的职业在你看来,没什么了不起,但却可以带给他人希望,难道你不想有一天,这社会可以真正做到男女平等吗?”
一口气说完,虞晴又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回归自然,拿出名片放在床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陆队如果改变注意,可以联系我,当然不改变...也没有关系,我想总会有人愿意来出这个‘风头’。”
说完,大步离开。
帐子外面灯光昏暗,有些累急的人席地而憩,天灾面前,人类始终太渺小。
虞晴没走几步,一扭头就和医疗队碰上。
灯光虽然昏暗,但虞晴还是看清了站在最边上的冉宁。
信步而去,同她伸手——
“冉医生,你好。”
冉宁愣了一下,是叫自己没错,不过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掸了掸手上的土,同她握了握手:“你好,请问..你有事吗?”
虞晴先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着照片里的人“这个是你吧。”
冉宁抬眼看去,这是白天救援时自己抱着那个精神崩溃女人的照片,什么时候被拍的,自己竟然连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虞晴眼中肃然起敬“你们医护工作者很了不起,当时的情况太紧急,摄像师恰好抓拍到这一幕,希望你不介意,后续我们将开展一系列有关医护人员的报道,这照片会登上封面,当然如果你有压力,也可以不登,不过要是能有些话题度,我想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会获得更多来自社会各界的帮助。”
冉宁不太懂新闻工作,但听她提及那位母亲,不由得想到那个身子断成两截的小男孩——
“她怎么样了?”
虞晴猜到冉宁会问,垂下头,神情哀伤:“全家十五口,就剩了她一个,医生说她的情况,需要慢慢调养,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好。”
短短几天,太多人间惨剧,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冉宁:“这照片,真的可以帮到她?”
虞晴:“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如果你不信我,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会把她后续的情况发给你。”
冉宁:“我没有信不过你,我只是害怕自己帮不了她,一张照片而已,你拿去用就好。”
“谢谢。”虞晴再次与她握手,随即又笑“你看着挺冷,不过是个明事理的,比某些人好太多了。”
冉宁目光微怔,某些人?是...陆迢吧。
虞晴走后,白黎拿着碘伏过来,刚刚光线太暗,她只大概看清个人影,没看清脸,这会儿到冉宁身边,才开口问道——
“谁啊?”
“女记者。”
“女记者?”
白黎扭头又看去,这背影...立马反应过来——
“是不是来找陆迢的那个。”
冉宁脱下半边外套,露出被咬伤胳膊,伤口周围一圈都是肿的——
“她叫虞晴。”
白黎炸毛“我管她什么情!她来找你干嘛?我告诉你...你可别犯傻啊!”
冉宁光听的声音就知道,这人想歪了——
“你在说什么呀?人家是为工作上的事...”然后就把照片的事情跟虞晴刚刚说的话,转述给了白黎“你想哪去了。”
白黎蹙着眉头:“是我想多?你看她早上和陆迢说的话样子,像什么都没有吗?还有...你不觉得她看陆迢的眼神,不太对吗?”
“还好吧...”
“还好?!你心真大!”
冉宁有点哭笑不得,压低了些声音:“又不是来个女人都喜欢同性,再说..陆迢也没有那么大魅力吧。”
“有没有魅力,你自己知道。”白黎把碘伏倒在冉宁的伤口上,又抬眼看过去“你不觉得你俩都是一挂的吗?都是外表柔弱,内心坚韧。”
“....”
“冉宁,我给你提个醒,虽然陆迢的心在你这儿,但保不齐有人动心思,等这次回去,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跟陆迢说清楚,别回头真被人撬了墙角,后悔你都来不及。”
冉宁没再接话,只觉得脑袋中间发胀。
白黎见她呆,又拍了她一下:“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后半夜,大家才回去休息。
陆迢一直没睡,不见冉宁回来,她心不安。
站在帐子门前等,直到看见那人,连忙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迎去,那股子关切劲儿,半点儿都不遮掩。
老远白黎就瞧见了,捣了捣冉宁:“你家那位来了,我走了昂,就不给你俩当电灯泡了。”
想想,又补了句:“你也主动点,别楞!”
冉宁一个头两个大,这都哪跟哪儿啊?
陆迢拎着水,走到她面前站定。
冉宁看着她莫名有些紧张,抬手拢了拢头发:“还没休息?”
陆迢实话实说:“等你。”
冉宁心尖一颤,顿时有点不敢看她,接过她手里的水,猛喝了一大口。
“走吧,不早了。”
冉宁觉得自己辜负白黎的提点,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学不会什么叫主动。
一回去就躺下,白黎很快睡着。
冉宁也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黑暗中...旁边的人好像动了动,她睁开眼,一偏头跌进了一对幽深的眼眸里。
“胳膊疼吗?”
陆迢的声音很轻,不等冉宁开口回答,她又说——
“我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但是你能不能再小心一点,我真的...真的会担心。”
陆迢气息不稳,有点抖,听到她被咬伤,头皮都要炸开,心慌了整整一晚,直到看见她回来的那刻才松下,可这人呢,对受伤的事情绝口不提,也不知道该说她坚强还是无畏...
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充斥着陆迢的神经,她可以告诉理智冉宁没事,但她不能控制情感,让自己不去担心。
冉宁侧过身:“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果然,就知道她会说这个,哪怕自己告诉她,自己很担心,她只是平淡的一句了事。
陆迢真的无奈,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但凡她有损伤,自己也会连带着疼。
扯着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黑夜里,眼睛的视力会转移到耳朵上,冉宁又离得近,这一声,听得很清楚:“你笑什么?”
陆迢摆正脑袋,两只胳膊垫在后脑勺下面,故作几分轻浮“我笑我自己啊,我还以为你得哭一鼻子呢,然后我好趁机占便宜抱你,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