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爱我—— by韩七酒
韩七酒  发于:2023年09月03日

关灯
护眼

昨日, S市高州县发生6.8级大地震。
华清医院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商议抗震救灾医疗救援方案,并征集医护人员报名。
名单里冉宁的名字赫然纸上。
“你疯了,你前两天才值完大夜。”
“没事, 我白天休息好了, 就当多一分历练的机会。”
白黎看着好友的名字“真拿你没办法,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说罢, 将自己的名字也报上名单。
不到十五分钟,华清医院抗震救灾第一批救援小组成立。
灾情危急,刻不容缓, 整装完毕,便随大巴车前往灾区。
“他怎么也来了?”白黎蹙起眉头。
冉宁顺着白黎的目光看去, 是李庆。
他瞧见冉宁跟白黎, 竟还主动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两位美女, 到时候多多关照啊。”
李庆话里有话, 关照两个字明显是说给冉宁听的。
“你!”
白黎刚想怼回去, 就被冉宁拉住, 冉宁看着他,目光泛冷——
“有余震, 你小心。”
说完, 移开目开再不理会, 对这种小人无需多言。
李庆张了张嘴,大概是没想到冉宁会这么说,抖着肩膀干笑了下,脖子一梗便朝后面的座位坐走去。
“我靠!他真是..哪来的脸!”白黎咬牙“我跟你说,要不是你拦着我,刚才我就撕了他!什么玩意儿!呸!”
“大概是看我报名了,又让他误会了吧。”
“啊?”白黎翻了个大白眼“不要脸!”
像李庆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不想着如何钻研业务,精进医术,只想着四处投机、钻空子,披着一张白衣天使的皮,张口闭口拿救死扶伤的当幌子,实际上骨子里全是自私自利,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只能看见别人手里的果实,看不见别人日以继夜的努力。
自己总想着走捷径,看别人也好像都是走捷径。
就像这次医疗队报名,名单都已经报上去了,他却又追在屁股后头,硬把自己名字加上。
但在这之前,他才说过,自己去不了。
他问这东西有钱吗?如果没钱,去了不也不白去?还不如在医院多救几个人,冠冕堂皇,让人不耻。
跟那帮同一批的实习生侃侃而谈:别以为去了就能留院,这里头儿有好些资历深的,就算立功,回来奖赏,也得论资排辈,我们这些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小喽啰能有什么好处?到时候还不是靠边站,看人家在上面喜气洋洋,说白了...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话都说到这地步,他肯定是不去了。
谁料最后定板,却又反悔,抢过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
冉宁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上面看见了自己。
典型的自己脏看别人也脏,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跟罗院长有猫腻,连抗震救灾这样的事情,他也存心思,估计是觉得只要跟着自己,前面的路就一定畅通无阻。
冉宁不介意他怎么想自己,只觉得如果像他这样的人留下,那医疗卫生行业必将多一个害群之马,为祸四方。
车开到高州县,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开不进去了,前方路段尽毁,山石斜落叠搭,深陷的沟壑一道连着一道,远处全是废墟,城市建筑已经消失殆尽,只有残留的钢筋水泥,能证明这里曾经的繁华。
王主任带队下车,在前打头儿,领着大伙继续向目的地行进。
与此同时,华清一飞飞行救助队,也收到指令,派遣了一批直升机前去灾区进行支援。
陆迢他们到的时候,冉宁这边已经投入紧张的救人之中。
下了飞机,分配任务。
陆迢目光一怔,自己没眼花吧?她竟然看见了冉宁?!
“陆迢!!你看什么呢!!”
大队指挥张彻猛地一嗓子,空旷的路面瞬间起了回声,他是特种兵出身,力道跟嗓门一等一的大。
这一嗓子下去,不仅把陆迢喊懵了,更把医疗队那边人的注意力也喊了过来。
一时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陆迢脸上火烧火燎。
“陆迢?”白黎惊住了“她怎么也来了?”
冉宁“出任务吧。”
“医生!有医生吗!!”不远处的救援人员喊道。
“有!”
一个年轻男人,右腿被压在一堵坍塌的墙下。
冉宁先给他量血压,随后替他输上盐水,手捏着他的脉搏,大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能听见我说话吗?”
男人奄奄一息点头“能...”又说:“我老婆还在里面...你们快救救她..”
“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坚持,救援人员已经在想办法了,一定会把你跟你爱人都救出来!”
稳定住男人的情绪,救援人员将冉宁拉到一边,指着他被墙压着的右腿,拧着眉面色凝重——
“他已经压了一天一夜,我们从两边上下各种办法都试了,还是抬不出来...现在墙体随时面临再次坍塌的危险,一旦再次坍塌,他们都会被埋在里面,再想救他们出来就难了。”
冉宁作为医护工作者,深知此刻面临的难关——
“您的意思是?”
“截肢。”
“沟通工作我们这边会去做,但手术只能你们来做。”
“可他的腿还没有坏死。”
“没时间了,再等下去,又是两条人命!”
话落,去协调的救援人员,急声道——
“他同意!他同意截肢!”
手术小组准备就绪,麻药刚推进去,一波余震袭来。
冉宁稳住手脚,静静的等待,直到余震过去,才继续手术。
十分钟,手术顺利完成。
救援人员将男人抬走,又火速将他的爱人,也救出来,正当大家撤离之际,轰隆一声,墙体二次坍塌。
眼看着自己刚刚做手术的地方,瞬间化为废墟,冉宁的腿有些止不住地打颤儿,下意识往后退,想去找什么能抓的东西。
倏地,一股力迎来——
陆迢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她身后,一手握住她的手,另只手箍住她的肩头,将她往怀里带,挺直身子给她依靠。
“别怕,没事了。”
冉宁扭过头,眼眶微微泛红,光洁的额头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落了些白灰。
“是你害怕吧,你先把手松开,我手腕都要被你捏碎了。”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没事儿了。
陆迢手一松,就放开了。
“拿着。”往她手里塞了块巧克力“别低糖,还有,注意安全。”
说完,快步跑开。
冉宁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又望向那个奔跑的背影,不经意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銥譁在心里滚了一下。
救援任务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期间别说睡觉,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一个人都是神情疲惫,却依然咬牙奋力坚持,一瓶水一块面包,就能当顿饭。
“你哪来的巧克力?”白黎诧异。
冉宁掰了一大块塞进白黎嘴里“陆迢给的。”
“啊?!”白黎张嘴就要吐出来。
被冉宁用眼睛瞪回去“赶紧吃了!”
白黎这才又吞进嘴,满足的发出赞叹“你别说,这味道...真甜!”
吃完又笑“哎~你可千万别和陆迢说,我吃了。”
“怎么了?”
“她给你的,被我吃了一大半,回头她还不得记我仇。”
冉宁咬着剩下的一小半“不会...”
白黎噗嗤一笑,半个人趴在她身上“要真说起陆迢,你最清楚啊。”
冉宁心头莫名一颤...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口是心非,永远都是冉宁的一大特点。
嘴上说不担心,眼睛却到处梭巡,陆迢这个人习惯性逞能,冉宁怕她这个时候犯老毛病,怕她有危险。
看哪个都像她,可哪个又都不是她。
另一队医疗组来支援,总算是让冉宁她们可以有点时间休息,几人陆陆续续往临时搭建的帐子里走。
刚走到一半,便听到路对面凹下去的地方,有人呼救——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冉宁认得那人身上的制服,是华清一飞的。
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头。
疾步狂奔过去,看清下面人脸的那一刻,冉宁连呼吸都滞住,胸口仿佛塞了一团沁满水的海绵,堵住气管,越涨越大。
陆迢一把推开压在胳膊上的大石头,才发现她怀里竟捂了个孩子,她让那孩子踩着自己的肩,再借着自己手上的劲儿,用力推上去。
等轮到她的时候,“不行,我腿卡住了。”
陆迢的腿卡在石头缝里,她用力蹬,立马就是钻心的疼,救援人员拿了一把凿子跳下去,硬是将那块顽石敲碎,陆迢才被拉上来。
左腿膝盖往下,血肉模糊——
“这石头,也卡太紧了。”
刚想伸手去拽裤子,就被旁边的人一巴掌打落“别动,老实点!”
冉宁拧着眉头,面色煞白,整个人如临大敌,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伤口。
陆迢觉得自己就是有点欠,她不在乎的时候,嫌人家一点都不在乎,现在人家在乎了,又怕她在乎过头,相比较这人白着脸的模样,自己更愿意她这时候瞪着眼,骂两句也行。
“哎~没事儿~”
冉宁咬着牙,眼底泛红,陆迢终于收敛嘴角,不再插科打诨。
“需要检查一下,会有点疼。”
“嗯。”
“陆,陆队!陆队!”
吴海张着大嘴,小舌头都看一清二楚,哭的完全不能自己。
“哎呀!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吴海抹了把脸,扭头又朝冉宁继续哭“她、她是我们队长,是飞行员,你快看看她的腿!以后!以后还能不能开飞机?!”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是不是男人,哭哭啼啼什么!”
陆迢余光扫过冉宁,又扬手拍了下吴海的头“就是皮外伤,不用大惊小怪。”
骨头没事,伤口太大,周围一圈全烂。
陆迢被搀进帐篷里,还不忘跟吴海胡侃——
“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在庙里呆过,我还泡过药浴呢,铜皮铁骨百毒不侵!”
吴海“真的?”
陆迢“真的!”
冉宁一直没搭理她,这人还越说越来劲儿,看着她皮肉外翻的伤口,太阳穴突突地跳。
“坐好,别说话了。”
吴海见状,站起身“那..陆队我先走了,等会再来看你。”
陆迢“看什么看,不用看,忙你的去吧。”
这边,冉宁用碘伏为伤口消毒,陆迢猛地一震,拳头捏的咯吱响。
冉宁“疼?”
陆迢摇头“不疼。”
调试好麻药,往里推的时候,冉宁忽然下不去手,捏着针管,竟然手抖,要知道...自己的这双手,即便是在废墟之中给人截肢,也从来都没有抖过。
她看着陆迢,鲜红的血肉参差不齐,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冉宁——”
一直在身后看着的白黎,主动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针管“我来吧。”
说完,眼明手快,一针扎了下去。
随着麻药的推进,原本巨疼的伤口,突然间没了感觉,陆迢看着冉宁在旁边穿针引线,便撑起胳膊,俯身看去——
“现在要缝吗?”
“嗯。”
陆迢天马行空,又来了怪想法——
“能用头发丝吗?”
冉宁“...”
陆迢“你没看过电影啊,就那部什么什么,片名我忘了..反正我记得里面男主受伤,女主就扯头发,给他缝的。”
冉宁“理论上可以,但是需要专业消毒。”
陆迢盯着她的头发“那要不然...你消消毒...”
话音刚落,脑袋就挨了下,白黎拿眼瞪她“没完了你!”
陆迢终于老实,乖乖坐好,直到缝完针,都没敢再说一句话。
缝完针,冉宁就出去了,一句话也没跟陆迢说。
白黎斜了眼陆迢“你说你贫个什么劲儿?闲的!”
急忙追出去。
冉宁也没走远,就在帐子旁边站着。
“生气了?”白黎捣了捣冉宁胳膊“她也是怕你担心。”
冉宁两手抱胸,环在身前“刚刚...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白黎又说“你进去看看她吧,一会儿麻药劲过了,应该会很疼。”
冉宁点头“嗯。”
一进去,便撞上一道深邃的目光。
陆迢眼怔怔的望过来,直到冉宁在她身边落座。
细白的手指搭在床边,陆迢无知无觉慢慢挪过去,瞧着就快要挨上的时候,冉宁突然转过头,吓的陆迢又猛地缩回去。
冉宁情绪恢复如常,这会儿目光平静——
倏地一抹笑意在眼中闪过——
开口问“那个小伙子多大?”
陆迢“谁?”
冉宁“哭的那个。”
陆迢“哦,吴海啊,零零后吧,零几来着...好像是零一。”
冉宁从鼻腔里发出声轻笑“难怪。”
陆迢“难怪什么?”
冉宁“当然是你胡说八道,欺负人家没看过方世玉。”
陆迢一怔,也跟着笑开了“谁叫他哭啊,我不侃两句,他停不下来。”
一瞬静默,冉宁又开口——
“你不是方世玉,你不好勇斗狠,也不争强好胜,你性情温和,开朗阳光,你会健康快乐,长寿平安。”
陆迢一怔,她看见冉宁眼底的柔波,心底的那股冲动再忍不住——
一把拉住冉宁的胳膊,用力一拽,便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熟悉的体温迅速攀上——
“冉宁,我腿有点疼....抱抱,让我抱抱。”
我好久...没抱过你了。

理智告诉冉宁,自己应该推开陆迢,但感情却不允许。
就算这人刚刚不说腿疼,只是单纯的想抱自己, 自己也不会拒绝。
没有原因, 好比两块磁铁, 只要碰上...就会互相吸引。
冉宁喜欢陆迢抱自己,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喜欢她擦着自己的耳边说话, 说些不着边际, 却又温柔至极的话。
手臂不由自主攀上陆迢的脖颈, 垂下脑袋, 将脸埋进她的肩膀。
自己抗拒不了陆迢,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其实,冉宁很早就明白这一点, 不是没想过躲,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陆迢的到来毫无预兆, 就这么闯进自己的生命, 自己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每天都在笑, 每天都有无数的乐趣, 同学喜欢她, 老师也喜欢她, 别人背书背的焦头烂额,她却都不用怎么用功, 就能考一个考成绩。
读书好、家世好、为人好。
这样的人, 独得老天爷恩宠。
冉宁看着, 却不敢近身。
只有在成绩单下来的时候,两人一上一下的名字,才觉得自己跟她没有差别。
如果不是王婉晴自杀的事,她们也许到毕业,也就是普通同学。
可人生际遇,就是这么意外...
那天她拉自己的手,破天荒的...自己没有反感。
只是当时还意识不到那是什么。
等到有感觉的时候,冉宁却又陷入自我怀疑,这种怀疑并不是对陆迢喜欢女生的不解,而是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冉宁觉得像陆迢这样天生的乐观派,应该讨厌自己才对,就算不讨厌,也不该是喜欢。
她开始疏远,到哪儿都故意拉着白黎,明知道她跟在身后,也没有反应。
见她被白黎怼的哑口无言,推着车子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实打实的难过,自己从没体会过这种情绪,却萌生想要靠近的冲动。
默认她送自己回家,默认她在校门口等自己,默认她对自己一点一点亲近,一点一点好。
因为穆雪,两人有了不愉快,准确的说是自己有了不愉快。
冉宁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见不得陆迢跟别的女生说笑。
好几天没理她,心里想,要是她不跟自己说话,那自己以后就也不要理她。
可谁能想到,这傻子为自己和白黎课间的几句闲聊,居然弄了一兜樱花瓣洒在操场看台,下午放学她一个人被罚打扫,自己的心瞬间软了,突然觉得...这人哪里聪明?根本就没脑子。
到了晚上,补习班下课,冉宁本想和她说话的,但她躲得老远,就知道在身后闷头跟着....
自己心里那个气,其实气什么...冉宁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气。
骂她是真骂,打她也是真打。
直到陆迢钳住自己的手...
那天晚上,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抱在一起。
‘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我喜欢你’
虽然她们正式在一起是后来陆迢在宾馆哭的时候,但是在自己心里,那天那条黑漆漆只有路灯的巷子,陆迢抱自己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
任冉宁搂着自己,把脸埋在自己的肩膀,陆迢没敢动,怕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这个心思细腻且敏感的人,再次逃跑。
能这么静静地抱着,已经是恩赐了,陆迢心不大,知足。
过了会儿,冉宁推开她,压抑的情绪得到短暂排解,她掏出口袋里的布洛芬——
“你好好休息,麻药劲过了伤口会疼,如果疼的太厉害,你就吃一颗。”
说完,拿来矿泉水放在床边,叮嘱道:“好好休息。”
便要走。
“冉宁——”陆迢看着她,滚了滚喉咙“注意安全。”
“嗯。”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陆迢额头上的汗掉下来,她撑起胳膊,拿过冉宁留给自己的布洛芬,连忙吃了一颗,嘴里倒抽凉气——
“怎么...这么疼!”
陆迢是走不了了,她的腿伤成这样,只能留下来,等后面跟医疗队一起撤。
半躺在床板上,陆迢整个一大无语,自己是来救灾的,什么都还没干,先倒了...看着自己的那条腿,不争气的骂了句——
“卡哪儿不行,你非卡石头缝里?!怎么?让别人照顾你,爽啊?!倒霉玩意儿!”
帐子外面有个人探头探脑,陆迢扯了根儿狗尾巴草叼嘴里,撑头望去。
那人忽然咧嘴一笑,竟大大方方走了过来。
“陆迢!”
陆迢眯着眼,是他啊...
原本是撑着头去看的,瞬间又倒下去,两只手垫在脑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之前看你,就觉得你像...没想到真是你啊。”
“你认识我?”
“你是罗院长的女儿嘛,我怎么能不认识。”
李庆身上穿着救援服,右边胸口处印着华清医疗队五个字,这几天大家没日没夜的救援,个个都是灰头土脸,最多拿矿泉水洗把脸就已经很不错了,像他这样脸上这么白净的,倒是稀奇。
“有事?”
“没什么事,听说你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
李庆压根儿就不认识陆迢,之前有次陆迢来找罗院长,他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这会儿装的熟稔,那股子生硬的尴尬劲儿,也不知道他难不难受,反正陆迢是不怎么舒服。
“看我?”
陆迢冷笑——
“你不是来救援的吗?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这儿,不合适吧?”
“就这一小会儿不碍事的,倒是你...”李庆看向陆迢受伤的小腿,一脸忧心“这要是让罗院长知道,得多心疼啊,你需要什么就说话,虽然这里条件差,但能帮你的,我肯定帮你!”
陆迢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种人陆迢熟,因着父母工作的原因,小时候来家里托关系的,大都他这副嘴脸。
可他这马屁明显拍错地方了,她妈是学医的,她爸是修飞机的,哪一个出点差池,都能要人命,像这种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工种,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善经营者。
她爸她妈忙归忙,但对于家教家风一事,却从不疏忽,陆迢第一次见她爸大发雷霆,就是因为有人送礼,连人带东西全撵出去,她爸说:人命关天的大事,也敢胡闹!
父母是孩子的开蒙者,陆迢三观刚正,就是来自父母的榜样。
李庆今天算运气好,她爸妈没在这儿,不然...他的这身衣服恐怕现在就得脱掉。
陆迢眼珠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就往外冒——
“既然你来看我,那我给你通个消息...”
李庆求之不得。
“你知道我妈最讨厌什么吗?”
李庆睁大眼睛“什么?”
陆迢:“最讨厌人谈恋爱,我妈说了...这些都是不务正业,我妈说过,这种人,要第一个淘汰。”
李庆听后一脸凝重“我知道了,谢谢昂~”
“不用~”
人临走还给陆迢倒了杯水,陆迢眯着眼,没好气地哼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起那天在医院——
护士站的小护士:“罗院长最喜欢冉医生,不过冉医生好像不太爱说话,但是我听人说李医生在追她呢。”
陆迢:“李医生?”
小护士:“就是李庆李医生呀,展示栏里最下面一排,还有照片呢。”
我叫你追!
救援一直持续到深夜,彻底歇下来,大家也几乎都要累瘫了。
冉宁跟白黎一人泡了一包桶面,也算是吃了顿热饭。
白黎吹了吹面条“今天陆迢这一伤,把你吓够呛吧?”
冉宁低着头“还好,她不是很严重。”
白黎瞥这人一眼,把叉子上的面条吸进嘴里“你就嘴硬吧,脸都吓白了还不承认。”
说完,拿胳膊肘捅了捅她:“你俩就打算一直这样僵下去?我是旁观者,我看的最清楚。”
冉宁“...”
见她不说话,白黎又说:“我都看见了....帐子里你俩抱一块,啧啧啧,跟那年高三被我撞见——”
“哎!”
冉宁刚要急,就被白黎拉住手,摁了下来——
“抱就抱了呗,又不是见不得人,你未婚她未嫁,有感觉很正常。”
白黎笑了下,拍拍她手背,脸上的表情就变正经起来——
“我知道你外公外婆对你很好,对你很重要,但是...以我对冉宁你的了解来说,这个不足以构成你不接受陆迢的原因,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跟我也不能说吗?”
山里风大,呼呼地从耳边刮过。
冉宁的头发都被吹乱,许久后...她伸手指向头顶的夜空——
声音很轻很淡“白黎,那是什么?”
白黎随意扫了眼,答道:“星星啊。”
话落的同时,冉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你知道吗?对我来说,陆迢就像天上的星星,而我则是泥地里挣扎的石头...”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白黎,你先听我说完。”
冉宁摇摇头,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如果我跟她的事情曝光了,我没什么可失去的,大不了离开华清去别地方,一样可以重新开始,但是陆迢不行..她跟我不一样,她的工作可能不保,试问一个飞行员如果不能飞,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就全废了,即便她不要工作,那她父母呢?该怎么办?罗院长的名声一定会受损,德高望重的专家教授,到头来却要因为女儿的性取向备受非议?还有陆迢的爸爸...放眼整个华清才能有几个院士,就算我自私一点,不考虑外公外婆的感受,可我不能把陆迢一家子都搭进去——”
“我们是有感情,可我们的感情...还没有伟大到可以无视一切的地步。”
白黎没想到,她是这种想法“你也太悲观了,怎么会严重到你说的那样,不可能的....”
冉宁神情疲惫,佝偻着的肩膀,沉下的一瞬,似乎压了千斤重担,这样的冉宁,白黎从没见过,她的眼里有清晰的痛苦。
“冉宁,你没事吧...”
冉宁垂下头,掌根抵着两侧的太阳穴,用力摁着,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还有我...我的家庭很复杂...白黎...”
冉宁的声音在发抖——
“我爸爸坐过牢,因为过失杀人。”
风声停止,仿佛陷入另一种极度安静。
“我在原来的地方待不下去了,才被外公外婆接到了华清,我可以努力,我可以拼,但就算我成为最厉害的医生,那又怎么样呢,我一样是杀人犯的女儿,你觉得...以陆迢的家世,会接受我吗?就算她父母认可她的性取向,但是也不能容忍她找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吧?”
这么多年一直带着面具,伪装的久了,冉宁自己都以为自己白玉无瑕,其实她谁都不如,之所以要比别人拼,就是怕有天原形毕露。
十二岁那年有个算命的,就说她,命硬薄情,父母缘最浅,以为是胡言乱语的神棍,却不想是提前预言未知。
早知道...就听他多说几句了...
卸下面具是需要勇气的,冉宁的勇气目前直到这里,她挤出一丝浅笑,看向白黎。
傻姑娘眼泪汪汪,一把抱住冉宁“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个人憋着这些,你怎么扛过来的!”
冉宁摸了摸傻姑娘的头“我害怕呀...害怕你嫌弃我...”
“我怎么可能!”白黎几乎喊出来,鼻子囔囔的带哭腔“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冉宁,独一无二好的冉宁!”
隔着帐子,看见外面两人抱在一起,陆迢捞过拐杖,夹在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出来。
站在人家身后,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磨磨唧唧——
“那个...还有多余的泡面吗?”
情绪还没散完,冷不丁背后冒出声,白黎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去见是陆迢,就把剩下的情绪撒这人身上了,冉宁从始至终全是为她!
“你干嘛!你要吓死人啊!”
突然一喊,陆迢愣住,自己没惹她吧?
冉宁思绪回笼,碰了碰白黎的胳膊,小声提醒...陆迢还有伤。
白黎也知道陆迢很冤,但是...冉宁是自己的好姐们,要怪也只能怪陆迢,而且自己也没怪错她,归根结底...还是她先招惹人姑娘。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