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仰八叉倒在铺上,陆迢真心觉得,就冲自己说的混账话,冉宁这一拳还是打的还是轻了,没个过肩摔都谢天谢地,不过冉宁出手还挺重,看来这几年没少练。
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头像,今天闹成这样,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删了没有,要不道个歉?
依照今天冉宁走的时候的表情看,肯定把自己拉黑删除了。
那发一个试试?反正她也收不到。
另一边,冉宁回到家,久违的沙袋被拎出来,外公说想不被人欺负,首先自己就要强大,所以她去学了跆拳道,没毕业的时候,常去拳馆,后来毕业进了医院工作,时间方面不充裕,这东西也就被撂下了。
但毕竟练过,手感还在,稍微熟悉熟悉,感觉就找回来了。
打了会儿,出了一身汗。
去浴室冲凉,一套忙活下来,夜也深了。
冉宁很乏...很累,但睡不着,也没玩手机就睁着眼,她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黑,习惯这个环境,给眼睛一个缓冲过程,还是能看见的,比如头顶的方灯,自己连有几道杠都看得清。
忽然,枕边放着的手机亮起——
闭了闭眼,又睁开,还是拿了起来。
是陆迢——
「对不起」
冉宁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没入发间消失。
能这样对自己的,也只有陆迢了,明明不关她的事,明明是自己挑的头...
先道歉的,却还是她。
“没删我?!发送过去了?我靠!!怎么办怎么办?”
陆迢瞬间从床铺上弹起来,盯着手机又看了几下,这个点她应该睡了吧?
脑子像打了个结,一下犯抽,鬼使神差又点了撤回。
冉宁看着被撤回的消息,摁了锁屏,随后将手臂搭在眼睛上,忍不住发出轻笑——
“傻子,有病。”
陆迢皱眉, 嫌弃的瞧着这几个吐得死去活来没出息的家伙——
“你们这才练了几个,就吐成这样?在学校的时候都干嘛了!统统不合格,每个人5000米,不跑完别吃饭!”
陆迢一走, 彭军就倒在地上, 想哭——
“陆队这几天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她想练死我们啊。”
“可不是,胆汁都快给我吐出来了~”
“放屁!”吴海扶着柱子,晕晕乎乎指着他们“陆队跟我们一起练的, 人家怎么没事, 自己不行就检讨自己, 少他娘的往别人身上赖, 哭天喊地的,是不是男人!!”
因为是女生的缘故,所以训练陆迢都是陪他们一起, 为的就是不叫他们有借口。
其实她不晕吗?她也晕,正因为晕, 所以才更要练, 现在苦一点累一点,总好过飞的时候出事, 那时候可真的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了。
水池台子洗把脸, 习惯性地又在头上撸了撸, 转身便上了二楼,才推开办公室门, 椅子上的人便站起来, 笑容甜美的冲她主动打起招呼——
“陆队, 你好。”
陆迢怔了下,这会儿身上的短袖湿透,脸上跟头上的水也没擦干,顺着鬓角跟下巴颌儿直往下掉,着实有几分狼狈。
快速抽了两张纸,胡乱擦了擦...
“你好,请问你是?”
她背书行,记人脸就有点差强人意,只要不是必须记的那种,她基本上见过就忘。
长发美女:“陆队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上个月才见过,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
上个月?陆迢眉梢微挑,在这人的脸上又仔细瞧了瞧,似乎有点印象——
啊..想起来了...
是那个记者。
看陆迢僵在脸上的表情,长发美女也不生气,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重新自我介绍——
“虞晴,华清电视台的记者。”随即,又道:“我约过你的,但是陆队一直都很忙,所以我只好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陆迢曲着手指碰了碰鼻尖,有些无语...还带这样的?
“那个..那什么,你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着,就要往外跑。
“陆队!”虞晴叫住她“不用了,我不喝茶。”
又掏出包里的本子跟笔“我就想问问,陆队什么时候有时间,现在有吗?”
陆迢看着她,只觉得难缠,自己对记者这种职业实在没什么好感,不过...瞧她的样子,今天应该是有备而来,要不然也不会在办公室里等着。
扯了下嘴角,点点头,笑道:“我去趟卫生间不介意吧?”
虞晴“几分钟?”
“一分钟。”
“好。”
人一走,虞晴便饶有兴致的在办公室打量起来——
“也没那么难嘛。”
可她太不了解陆迢了,要真有这么容易,这事儿也不会从上个月拖到这个月。
陆迢换了件干净衣服,朝操场那几个小毛头招招手——
“哎!别跑了!”
说一分钟就一分钟,刚五十九秒,门就被推开——
“陆——”
虞晴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看着涌进来的七八个飞行员,身上的飞行制服个个穿的板正——
吴海在前面先打头阵儿,龇着一口大白牙,憨态可掬“虞记者你好,你现在可以采访了。”
虞晴傻眼,什么意思?跟自己玩金蝉脱壳啊...从业这么多年,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热情地笑了笑“好,那就从你先开始吧。”
后槽牙磨的嘎吱响:陆迢!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甩掉记者,陆迢跑去天台躲起来,一扭头就看见商楠也在,嘴里叼着烟,正倚在栏杆上吞云吐雾。
“你抽烟?”陆迢纳罕,她不是连打火机都没有吗?
商楠抽烟很早,十几岁就碰这东西了,那时候她帮人写作业赚外快,有次那人赖账,说没钱..结果就拿了包烟顶,也不是什么好烟,但胜在稀奇,回去商楠就试了一根,她哪会抽烟,差点没呛死,后来就再没抽过,直到考大学,压力太大...班里好些人抽烟解压,可她不像别人烟不离手,只有实在太累的时候才会抽一根解乏,所以也没什么瘾,说戒就戒了,算起来小十年没抽过了。
“来一个根儿?”商楠问。
陆迢蹙了下眉,然后接过。
含着烟,手上拢着火,深吸了一口。
烟雾弥漫下的陆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微耸的眉头,姣好的唇线,流畅的下颌...莫名勾人。
“冉医生见过你抽烟吗?”
商楠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冒了句。
陆迢瞥了她眼,搓了错眉梢“没有,我那时候光想当好学生,表现自己了。”
“重逢之后呢,也没有吗?”
“没。”
商楠吐了口白烟,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这么骚气,她竟然都不知道。”
陆迢咬着烟头“你找你打是吧?”
商楠呵呵一笑,熄灭了烟。
抽完一根儿,人清醒好多,她问陆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女记者没找你?”
“你还说,你知道她来也不给我报个信儿。”
“不就是个采访吗?冯局天天叨你不嫌烦啊,随便说几句交差不就得了。”
“拉倒吧,你这边随便说几句,谁知道她那边能给你瞎编成什么样?要访访别人去,少来找我。”
真是个倔驴...
“行,那不说记者,说说冉宁吧。”
“说她干嘛?”
“再装!”
商楠撑着胳膊,歪头看她“你这几天晚上睡觉了吗?”
“我睡了啊!”
“四点睡的,五点睡的?你编瞎话前先照照镜子行吧,你那俩眼眶子都快成熊猫了。”
陆迢被戳中,别过头不吭声。
商楠看着她,有点无奈“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有时候吧...我又觉得你挺笨,你光在这儿自己琢磨有什么用...”
“我问了。”
陆迢沉着脸,神情丧丧的“她不理我,我能怎么办?”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不会曲线救国啊!”
商楠见她还是一脸呆,干脆直说:“问白黎啊~她不是冉宁的闺蜜嘛,这些年你不在,不还有她。”
“馊主意!你这算哪门子曲线救国?!”陆迢拧着眉毛,像踩了尾巴一样“不行不行!我跟她不对付。”
“你怕她?”商楠一眼看穿。
“开什么玩笑!我会怕她?!”
“那你作个什么劲儿!回头别美人没捞着,先把自己作死了。”
陆迢“....”
商楠勾住她的肩,她比陆迢矮,勾起来踮着脚..有点费力——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干着急,现在呢两条路,明天周六,白黎会去孤儿院做义工,要么你明天跟我去孤儿院问白黎;要么你自己单枪匹马去问冉宁,但人冉医生想不想搭理你,那就另说了,自己选吧。”
陆迢推开这人“明天再说吧。”
转身就走了。
这家伙!
翌日,天蒙蒙亮。
商楠被尿憋醒,眯着眼一起身,瞬间吓得一激灵。
“啊!你干嘛?!”
陆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穿戴整齐,仪容仪表规范,正襟危坐的在凳子上打立正,两只眼直勾勾盯着商楠...
妥妥一尊石像,就着灰蒙蒙的天色,跟个鬼似的。
见人醒了,眼珠一转,瞟向别处“昨天..不是你求我,陪你去孤儿院吗?”
“我求你——?”
“你快点的,等你半天了。”
“行行行,你是姑奶奶,是我求你。”商楠半撑着胳膊,哭笑不得“可是现在才五点半...天还没亮啊奶奶……”
陆迢就等她这句话,低头看了眼时间“六点天亮,你现在起来,十五分钟洗漱,十五分钟穿戴,我请你吃牛肉面,第一碗汤。”
商楠“....”
服了服了。
她们到的时候,孤儿院连大门都没开,两人就站在门口等。
商楠见她如临大敌的表情,扯了根儿狗尾巴草往她脸上戳,逗她——
“放松点好不好,白黎哪有那么可怕。”
陆迢深呼吸“我没怕。”
她说真的,真没怕,单纯就是不适应,主要还是上学那阵儿落下的毛病,又断连这么些年,想当初...还自己删的她,也不知道这人私底下怎么瞎编自己。
陆迢顶了顶腮帮子,管她呢,大不了怼两句,怼怼呗...反正也不能吃了自己。
大概九点左右白黎来了。
她小时候学过电子琴,虽说跟人家外面专业的没法比,但平常教教小孩唱几首儿歌,倒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电子琴伴着跟愉快的歌声同时传出来。
商楠隔着窗户往里看,满脸傻笑,那样子要多憨有多憨,冲陆迢摆摆手——
“你就是对人家有成见,你看看...这不挺好的嘛~多有爱心啊~”
唱完歌,白黎拎着水杯出来。
“白老师,辛苦辛苦~”商楠老样子,见人就笑。
白黎回笑,然后余光扫向旁边的陆迢。
陆迢靠着白瓷墙,两手抄兜儿,绷着一张脸垂头不语。
商楠脸都快笑僵了“白老师,中午留这儿吃饭吧,我给你开个小灶,给你露一手。”
“这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咱们谁跟谁啊~”
话落,商楠忽然嘶了声——
“我东西好像落车上了,我去取一下。”
随即转过头,冲陆迢使眼色——‘快着点,别婆婆妈妈!’
她一走,就剩白黎跟陆迢,长脑子的都看出,商楠是故意溜得。
白黎想了想,自己好像还没有跟这人单独待过...每回都是自己和冉宁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眼睛望过去,落在陆迢身上,来回打量——
长得不错,个子也行,就是这脸上的表情,拽得二五八万,欠扁!
陆迢终于动了,搓了搓腮帮子,抬起眼皮——“谈谈。”
她们之间,除了冉宁,能谈什么?
白黎看向她,环着的胳膊从胸前放下来“问吧。”
陆迢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这人态度这么直接,自己还以为她又要横鼻子竖眼睛呢。
呼了口气,闷闷开口——
“冉宁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黎先没说话,仰头看了眼顶上吊着的风扇,每转一圈就咯噔一下。
随即收回眼,目光一瞥,又看向陆迢脸上,淡淡的语气,却耐人寻味——
“陆迢,你是真的喜欢冉宁吗?”
陆迢一怔,一脸严肃,目光郑重——
“谈喜欢太轻,跟她分开以后我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任何人,老天眷顾我,让我跟她重逢,白黎,我很认真,我爱她。”
这么直白,白黎反倒松了口气“说真的,我以前还挺不喜欢你,虽然你很优秀,但是在我眼里,冉宁值得更好的,不过我很佩服你,这年头儿敢把真话说出来的人不多了。”
大家经历不同,却各自有各自的骄傲,活到三十岁,即便是自己,都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总觉得要留一手,才足够安全。
就这么把一颗心掏出来,摆在台面上,仅仅靠爱是不够的,更需要勇气。
而这两样..陆迢都有了。
“陆迢,我是冉宁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她暂时不想告诉你,我尊重她,我自然也不会跟你多说,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你要是想跟冉宁以后在一起,这段时间就先别去找她,留院的事情就是压在她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这个石头上不能再多一丝丝重量,她会窒息的,让她把留院的事先敲定,往后你有的是时间。”
陆迢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即明。
“好,我知道了,那你多盯着点她,她这个人你知道的,一旦有目标就啥也顾不上,那…我先走了。”
白黎见她神情低落,又于心不忍,光叫人等,总也不能一点希望都不给吧?这还不得把人折磨死?要是真折腾出个好歹来,最后心疼的还是冉宁。
唉。…。
“陆迢——”
“嗯?”
“冉宁她也很爱你。”
刚刚那个说要去拿东西的家伙, 这会儿正蹲在树底下逗狗玩。
商楠扎着头发,干净利落的马尾束在脑后,她的头发不黑,太阳一照发黄发红。
一手捏着肉条对着狗鼻子打转, 另只手趁其不备, 就去拉它的小狗爪, 小狗急的到处乱转圈,闹不明白...近在眼前的肉,为什么就是吃不进嘴?
白黎走过去“你干嘛欺负它?”
商楠闻声抬头, 就见白黎圆眸水润, 莞尔浅笑的嘴边, 挂着两颗梨涡。
就这么一瞬分神, 肉条就被小狗抢了。
小狗叼着肉条,囫囵吞进嘴里,快速刨了两下土, 嗖一眨眼,就没了影踪。
土全刨在商楠的裤腿上, 恰巧她今天又穿了条黑裤子, 手一掸白花花的一块,仰头冲白黎笑了笑——
“这狗..还记仇。”
“你遛人家, 人家能不记仇?”白黎从兜里掏了张湿纸巾递去“我告诉你, 你别小看这小土狗, 智商可高呢, 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下回再遛人家, 小心人家咬你。”
“呵呵~~”商楠撕开湿纸巾, 边笑边在裤腿处擦拭“听你这意思, 很有经验啊,养过狗?”
“嗯,养过一只柯基。”
话音刚落,刚刚那只跑没影的小狗,又跑回来,不止它一个,身后还带了一大群。
最大的足有半个人那么高。
目测,十几条左右...
刚还侃侃而谈自己养过狗的白黎,瞬间就慌了,连忙抓住商楠的胳膊,直往她身后躲——
“它这是把亲戚好友全叫来了?!”
商楠愣了下,不是说自己养狗吗?转念一想,立马明白,养过狗也不等于不怕狗,而且一下见到这么只,没点心理建设,是要怕的。
“没事儿。”商楠拍了拍她的肩膀,把人护在身后,然后对着那群狗,扬手一挥“去!边呆着去!”
就这么一下,那群狗还真就不过来了,顿时方向一转,又朝别处跑去。
白黎诧异:“你...它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商楠眨了眨眼:“哦...我养的。”
白黎“....”
狗王啊...牛!
商楠没敢多待,怕狗一会儿再过来,便提议回去。
两人肩并肩一起往楼里走,刚回到教室,隔着窗户就看见陆迢一个人在后院站着,旁边还有口井。
白黎头皮发麻“哎..她——”
“放心,不会跳的,而且那是口枯井,早被填满了,现在就是个摆设。”商楠拉了张椅子坐下。
白黎“你很了解她?”
商楠笑了下“你这话我熟,冉医生也问过我。”
说完,微微偏过头,看向白黎“哎...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跟陆迢有什么吧?”
“不能够。”白黎挑眉,嘴角一扬“你要真有那心思,还能这么帮忙..带她来找我?这不缺心眼儿嘛。”
“万一我就缺心眼呢?”商楠故意逗她。
白黎脸色蓦的严肃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天地朝夕间风云变色——
“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樱花落海洋
“要是开玩笑我当没听见,要是真的——”
白黎眉心拧成结,两只手啪的!拍在桌上,声音倏地提高八度,义正严词的说——
“我告诉你!冉宁是我好姐妹们儿,你要敢撬她的墙角,我跟你没完!往后我什么都不干了,就跟你死磕到底!”
气鼓鼓的涨着腮帮子,显得脸更圆了,一点也不吓人。
商楠看着她直接笑开了,终于有点懂陆迢为什么会怕她,这姑娘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又肯为好友出头,就冲刚刚她拍桌子那一下,自己都能想到陆迢以前是怎么被怼的...
凶是凶了点,不过...挺对自己脾气。
这年头,率真的人不多了。
照常理被怼,多少都该回两句的,这人不说话就算了,怎么还一个劲儿笑?
白黎有点摸不准,想到她是学心理的,又怕被她套进去,一下就急了——
“你有话就说,笑什么?!”
“我笑了吗?”商楠拢着拳,放在嘴边清了下嗓子,眉眼板正绷紧,霍然严肃起来“说实话昂...陆迢不是我的菜,但是——”
白黎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来——
“但是什么?”
“我也有私心。”
商楠架起胳膊,手掌托着下巴,略微眯起的眼睛无知无觉泛出一抹柔光——
“我就想看看,爱情到底什么样儿?”
白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此时此刻竟然无措起来,呆呆的望着商楠,好半天儿,才像蹦豆子似的,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冒——
“这么想知道,自己谈一个呗。”
商楠手还托着下巴,眼睛却彻底闭上了,懒意洋洋的说“算了...麻烦,我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能看看别人的,也挺好。”
“听你这话,看来有故事啊。”
商楠忍俊不禁,笑容更甚,又看着白黎笑了好一阵儿,才慢慢移开脑袋,转而望着角落里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
“我哪有故事,我就是个看客。”
周一上班,白黎订了杯奶茶,三行大备注——
不要珍珠椰果!!
不要珍珠椰果!!
不要珍珠椰果!!
刚到中午的点,白黎连午饭带奶茶,一块拎进值班室。
“噗嘶噗嘶~~”
冉宁都不用抬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白黎,手上还在打字,嘴角便漾开笑容——
“进来啊,你搞什么怪。”
白黎闻声,乖乖进去,挨着冉宁坐下来。
“不是说要出去吃吗?怎么订外卖了?”冉宁问。
“就..突然...不想出去吃了。”
白黎拖长腔调,身子微微向旁边歪,有点没骨头儿的挨着冉宁。
“怎么了?”冉宁声音轻柔“怎么这么没精神?”
冉宁哪都好,就是有事喜欢憋心里,白黎听她这么问自己,拉着凳子又往近凑了些。
经过两天两夜的思想斗争,白黎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冉宁交代清楚,毕竟这是她和陆迢的事,把当事人蒙在鼓里,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冉宁...”
“嗯?”
“那个...陆迢来找过我。”
“哦。”
白黎:“???”这么淡定!
冉宁刚刚没过脑子,那声哦完全是条件反射,半秒都没到,瞬间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白黎:“我说陆迢来找我了。”
就说不能这么淡定,这会儿表情才对嘛。
冉宁心尖猛地一缩“她找你干嘛?”
“还能干嘛,不就是为你...你最近都不理她,她一着急不就来问我。”
“她问你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最近好不好?医院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但是!”白黎突然一个急刹车“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真的?”
白黎眼睛睁的滚圆,黑眼珠多过白眼仁“那必须的啊!”
说完,目光避开冉宁。
又握起小拳头,朝冉宁的肩膀碰了碰“我是谁啊,出了名的嘴严,我跟你可是一条心!我一个字都没跟陆迢说,相信我。”
完事,把手里的奶茶推了过去——
“请你喝奶茶,没珍珠椰果。”
冉宁看了看被强行塞进手的奶茶,又看了看眼神飘忽不定的白黎,嘴角微微抽动 “我谢谢你。”
“不谢不谢~”白黎揪了揪嘴“么么...走了昂!”
一出值班室,白黎连忙呼了呼胸口...
“我不要你觉得,只要我觉得我没说,那我就没说,再说了,以后她俩真的和好了,那我可是一等功!大功臣啊我,这叫义气,对对对,就是这样。”
八月的燥意,炙烤着年轻人的心。
陆迢抱着腿坐在栏杆上,怔怔的望着天边,直到云月融合,最后一抹白昼也消散而去。
夏夜的热浪,裹着淡淡的青草味,一遍又一遍抚过清隽脸庞。
直到几声狗吠,才将飘远的思绪拉回。
陆迢低着头,眉间的皱横慢慢抚平,那双惯于寡淡的眼睛,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在黑夜中发光发亮。
她抬头,朝刚刚传来狗吠的地方看去,嘴角噙着笑,这么多年了...自己总算看到希望,陆迢以为这些年的沉淀,自己早该变成钢筋铁骨,不说刀枪不入,至少也是水滴不穿,却不想,被白黎一句话,就破了防。
‘冉宁她也很爱你。’
平地惊雷,在心底炸开,直到现在余波也尚未停歇。
选择了这个职业,陆迢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出过无数次任务,真要论轻松,没有过一件,但论危险,却是桩桩件件,最危险的时刻,她牺牲的准备都做好了。
自以为看淡生死,就能无所畏惧,没承想还是俗人一个。
这些年,把自己封闭起来,绝口不提以前的事,私下底却不知道偷偷想过多少次,往前倒几年,午夜梦回...自己都能把自己想哭,然后第二天再装成没事人。
说实话,真没想过还能再遇见她,那天在诊室,她推门进来,一开口,自己就呆住了,那声音就算化成灰,自己也能听出来。
虽说当下表现的挺冷静,但实际上心里早就乱了,冉宁没怎么变,还是当年的模样,清清冷冷,唯一有点变化可能就是身上的气质,跟上学那阵儿的书韵味不同,很御姐..很女人。
也是气她,也是不甘心...凭什么她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她说分手就分手,这么多年没见,仍然还能一副潇洒的样子。
故意说两人不认识,故意坐在桃树底下挑眉..说辟邪,又故意挑她刺,嫌她不会做饭...明知这人相亲失败,还偏要冒几句风凉话。
可真看她被自己怼恼了,却又不觉得爽了,又开始后悔...
就为那点陈芝麻拉谷子的事,何必出口伤人。
后来...老毛病又犯了...
还是没忍住,想要去见她。
其实,那天下雨能载到她,并不是什么巧合,那段时间自己下了班就开车在医院周边溜,有时候干脆熄火,直接靠路边停着,运气好能看见冉宁从医院门口出来,运气不好等到天黑也看不见人。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陆迢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变,说放下了都是骗自己的,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或许会留疤,但却不会再疼。
自己不气了,也不怨了,看着她被流浪狗都能吓一跳,还有什么好怨好气的?
除了心疼,再没别的。
就当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陆迢承认心动,承认有感觉,承认还爱她。
遵从本心的那一刻,无比坦然,不是觉得有多伟大,坚守九年还能爱,而是终于不用再遮掩,能好好面对自己,卸下那些为了自尊,为了面子...说的假话。
慢慢靠近,慢慢一点一点融入她的生活,哪怕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
陆迢了解冉宁,她心里有自己,不然不会允许自己登堂入室,约她吃饭也好,帮她修水管也好...
虽然含蓄委婉,但她却也在用她的方式回应自己。
陆迢望着手机里的微信头像,目光幽深,强忍住想要联系的冲动,逼着自己摁黑屏幕。
给她一点时间,也给我们一点时间。
会好的。
吴海不知从哪搞了副羽毛球拍,兴冲冲地招手喊“陆队,打球吗?”
陆迢抬头,撑着栏杆跳下——“打!”
医生办公室,吃着泡面的冉宁,低头正看手机,恰好刷到某人的朋友圈,点进去发现是置顶动态——
「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
有志者事竟成。
第三十八章
浓雾笼罩大地, 天地间一片苍茫,远处的浓白渗出一抹淡亮的光点,那是新生的太阳,可就算是太阳, 却也无法穿透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