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长一段,南星回突然侧着仰头,望着纪风长笑出一口白牙:“你说得没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纪风长听得迷迷糊糊的。
“什么没错?”
两只手在口袋里抓了抓,板板正正的黑色羽绒服鼓起两团,南星回笑道:“把手揣兜里暖和多了。”
纪风长轻笑出声:“我还当你说什么呢。距离我让你把手揣兜里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吧?你这个反射弧多少有点粗。”
南星回才不会告诉纪风长那五分钟中里他想了什么,只是理直气壮道:“我要对比一下才能知道你说得到底对不对啊。”
纪风长笑着哼了声:“那你这个兜制热效果不行,五分钟才热起来。”
南星回才不会承认制热效果不好的不是兜,而是他的手。他的体质不好,冬天容易脚冷手冷,以前每到冬天,他都会戴羊绒手套,保暖又方便。
“这种滑滑的布料就是这样的,刚开始很冰。”南星回攥了一把衣兜衬布给纪风长看。
纪风长很给面子的看了一眼,语气认真又暗藏炫耀道:“你这个衣服设计得不好,你看我的。”
纪风长动作粗犷,直接揪了一把衣兜:“哟,揪不出来,我的是固定住的,看来只有你过来摸一下了。”
“摸,摸一下?”
摸什么?怎么摸?
南星回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动作倒是耿直,骨节清秀的手顺势钻进纪风长拱手让出来的缝隙里。
南星回的手背顺着纪风长的大鱼际往下,完美贴合着纪风长的掌心。
纪风长的手很暖,暖得超过了正常的体温,灼烧着南星回的手背。
“怎么样?摸到没有?”
南星回正感受体温呢,突然被纪风长一问,心虚一般抖了两下,反应过来纪风长问的是什么之后,他快速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把纪风长的衣兜衬布。
顾不上害羞,南星回震惊道:“你的口袋是用绒绒布做的?”
南星回不服了!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口袋是滑滑凉凉的布料,纪风长的却是柔软舒适的绒布。
纪风长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顺手把在口袋里作乱的手攥紧手心里安抚道:“这么激动?不就是一个口袋布嘛,等会儿回去我就给你解决。”
“真的?”南星回半信半疑问。
“保真,”纪风长捏了捏南星回的拳头后松开,“多吃饭,别挑食,你这拳头握着都硌手。”
拳头上的力道消失,南星回也就没了再继续把手放在纪风长口袋里的理由。
南星回动作不急不缓抽出手,脸蛋气鼓鼓道:“我是易瘦体质,吃什么都不胖。”
纪风长摇头:“我不信。你就是营养不良。看看你的小卷毛,和你一样被饿得黄不拉叽的。”
南星回据以力争:“我头发天生偏红棕色,才不是你说的黄不拉叽。”
纪风长笑得漫不经心,和南星回一人一句来回抛,不知不觉中就走回到长乐巷。
衣服还在李纷店里,纪风长提着护肤品的手撩起门帘,喊了一声:“纷姐,我们回来了。”
李纷正在裁剪布料,闻声抬头招呼两人:“小纪,星星,你们买完东西回来啦?之前选的羊绒衫和秋衣裤我都装好了,在那个口袋里。”
纪风长没有急着去提口袋,而是对李纷说:“纷姐,你手头上的活忙吗?要是不忙,能不能麻烦你先帮小回改一下口袋。”
听到纪风长叫自己小回,南星回感觉耳道都酥酥麻麻的,像有一根羽毛在耳朵里进进出出,连带着心腔都痒起来。
李纷看了眼南星回衣服的兜:“怎么了?星星的口袋破了?”
纪风长:“不是。他口袋的衬布料子是凉的,他体温低,手揣兜里半天都暖和不起来。”
纪风长这么一说李纷就懂了:“哦,我明白了,给星星把口袋里面的衬布换成绒的是吧,没问题。星星,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给你改改。”
南星回沉浸在纪风长喊的那声“小回”里无法自拔,李纷让他脱衣服他才缓过神来,乖乖巧巧拉开拉链脱掉外套,准备套上李纷拿给他临时搭一下的军大衣。
没等南星回套上军大衣,沾染着男性荷尔蒙的羽绒服先一步到了南星回的身上。
纪风长垂眸提醒:“手钻进来,等会儿着凉了。”
一回生二回熟,南星回已经适应了在纪风长的“伺候”下穿衣服,脸蛋依旧红红,但动作自然不少。
纪风长是北方土生土长的大高个,南星回穿他的羽绒服像是偷来穿的一样,随便一个人看一眼都知道这衣服绝对不是南星回的。
这是南星回穿过最不合身的衣服,却是南星回穿过最温暖,最让人心悸的衣服。
两个人等李纷改衣服的时候没事儿做,李纷的老母亲方奶奶就把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打开给两个人看,还一人给抓了一捧糖。看着南星回甜甜道谢,纪风长顺手把自己那份糖塞给了南星回。
南星回看看两只手勉强捧住的糖,再看看纪风长:“你不吃吗?”
纪风长靠着椅背,懒洋洋道:“不爱吃。”
南星回哼一声:“又不爱吃,糖渍番茄你也说不爱吃。你还说我挑食,明明挑食的是你才对。”
纪风长嘿出声:“给你糖你还不乐意,不想要就还我,我给别家小孩儿吃。”
听到纪风长要把糖给别人吃,南星回一下把糖倒在羽绒服上团起来:“给了我就是我的。”
南星回藏糖的动作看得纪风长眉眼微动,他语气轻扬:“谁家的小狗这么护食?”
南星回没来得及呛声,一旁缝鞋垫的方奶奶先笑呵呵说了声:“小纪家的。”
南星回的脸一下变得白里透红,不知道是在气恼被说成小狗,还是在害羞“小纪家的”。他红着脸瞪了眼纪风长,纪风长眨眨眼转移视线。
呵,坏男人。
李纷动作飞快,一边耳朵挺热闹,一边下手如有神助,没一会儿就给南星回把衣兜改好了。
“小纪,星星,我改好了,你们看看,我特地找了个很适合星星的绒布,可厚实了,绝对暖和。”
李纷扯了点布料出来,南星回一看,粉底白星星,粉嫩又天真,上手摸了摸,绒毛密实又舒服,一接触到皮肤就感觉暖融融的。
南星回笑着感谢李纷:“谢谢纷姐,你改得超级好。”
一句话,把李纷哄得开开心心。
衣服改好了,南星回自然要换回自己的衣服。往常刚穿上羽绒服的时候都会冷个好几秒,可今天南星回一点都不觉得冷,两只手揣在绒毛口袋里,比他戴着羊绒手套时还要暖。
回到家,重回地暖的怀抱,南星回舒服得喟叹出声,脱掉外套就陷入沙发的怀抱。
纪风长挨着南星回坐下,捣鼓着口袋翻出一个瓶子握在手里,叮嘱南星回道:“你先别动。”
南星回不知道纪风长要做什么,应声后人稳坐在沙发上,心里却又开始发痒。
纪风长的呼吸喷洒在南星回的耳边,指尖轻撩南星回耳边的发梢,停在柔嫩的耳后肌肤,指尖轻点两下,气声骤增,南星回听到纪风长沉声说:“就是这里了。”
平日里几乎不会被触摸的地方猝不及防被触碰,哪怕南星回极力克制,却还是在脑海里炸开姹紫嫣红的烟花,身体不由自主战栗瑟缩。
“怎,怎么了吗?”南星回被纪风长一指头戳得软了下来,耳后皮肤接触的那抹温度既是让他失力的罪魁祸首,也是支撑着让他还没倒下去的支点。
纪风长没听出南星回紧绷成弦的声音,只顾着忙活自己手下的动作,听到南星回问话,他收回手,握住一瓶今天买的护肤品研究,嘴上搭话:“我查了一下,易过敏体质用新的护肤品之前最好在娇嫩的肌肤上小范围适用一下,确定没有过敏才可以放心用。医生推荐耳后皮肤还真没错,我一戳你这里你就抖了两下,很敏感。”
南星回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他深呼吸一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敏感也不等于娇嫩吧。”
纪风长的视线把南星回上下扫了一遍,笑得意味不明。
“是,敏感不等于娇嫩,但有的人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娇嫩的。”
有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南星回气闷想反驳,低头看到自己抱抱枕露出的一截手腕,白得像雪,当场沉默住了。
纪风长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觉察出某人不太开心了,便塞了个瓶子过去转移注意力。
“这个是怎么开的?我弄不开。”
南星回信以为真,握着爽肤水的手动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语气别扭得可爱:“你又没叫我帮忙,我不应该自作多情。”
纪风长比南星回多吃十多年的饭,怎么听不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压低嗓音唤道:“麻烦小回帮帮我。”
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南星回的嘴角和手一块动起来,三两下就把爽肤水拧开了。
纪风长的夸奖适时夸出:“小回好厉害。”
南星回一手瓶子一手盖子,睁圆眼睛看着纪风长:“你在逗我玩?轻轻松松就拧开了。”
纪风长接过瓶子,表情淡定,理直气壮道:“没逗你玩,在哄你。我刚刚说你娇嫩没有其他意思,你别多想。”
南星回明白纪风长的意思,他挑起下巴:“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纪风长点头称是:“对,我们小回最大气不过了,那小回,测过敏实验可不可以继续下去了?”
南星回攥紧抱枕给自己打气:“继续吧。”
脑袋搭在抱枕上,一边胳膊还靠着沙发靠背,南星回坚信这下就算再怎么软也不会被纪风长看出来。男人的呼吸喷洒范围逐渐集中,耳朵那一块温度升高,南星回心里痒得发麻,还有点着急,像是每次打针抽血前的煎熬。
“你快一点。”南星回催促道。
纪风长点了一滴爽肤水在棉签上,面对南星回的催促,头都没抬,尽显老男人的成熟稳重:“别急。我少弄一点,就算过敏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南星回沉默了,紧张急促的情绪也压了下去,他在这一瞬间,在纪风长的身边感受到一股平和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宁静。以前很多人都对他殷切关心过,但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这张漂亮脸蛋,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只有纪风长,莫名其妙的,像个大傻子,什么也不要他的不说,还一门心思对他好。好像只要是纪风长,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有危险。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从未这般相信过一个人,哪怕是他的家人。
南星回思索着,一点湿热贴到了他的耳朵后面,轻轻涂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
“好了,”纪风长收回面前,“等五分钟看看你会不会过敏。”
南星回:“我要是真过敏,等不了五分钟,直接当场起疙瘩。”
纪风长噎了一下:“原来不仅敏感,还灵敏。”
南星回眉头皱起,纪风长这话,怎么说得他像个机器人一样。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再等两分钟。”
南星回侧头,余光瞟着纪风长的大胡子,语气不解:“你长得这么粗糙,为什么心思却细腻到过分?”
纪风长回:“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长得也不粗糙,我没留胡子的时候谁见了都夸我帅。”
这话南星回是相信的,他更加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留胡子?为了让别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你的内在上?”
“嘿,小伙子,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我留胡子只是因为懒,懒得刮胡子。”
这个理由,还真是非常纪风长。根据南星回为时不长的观察,他确定纪风长的生活信条一定是能偷懒的绝不多干。房子住了五年,房间还是空旷的,根本没有添置什么东西。穿的衣服也是,衣柜里全是颜色单一款式简单的基础款,件数不多,勉强能够换洗。
有一个问题从南星回的脑海里冒出,他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收留我是不是你做过最麻烦的一件事情?”
他和纪风长认识的时间不超过一天,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让纪风长多做了好多事情,半夜吹着冷风出门买卸妆油和护肤品、让出主卧、多做饭、多花钱……
他要是纪风长,一定不会收留这样一个麻烦的人来打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收留你的确是这五年里我做过最麻烦的一件事。”纪风长平心静气说出这句话。
南星回自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纪风长这样说,他的嘴角还是挂不住了,眼角开始发痛。
“可是我不后悔。”
南星回的表情要哭不哭的:“真的假的?你不用刻意安慰我。”
纪风长闷笑一声:“还说不用安慰你,你嘴翘得都能挂油壶了。不过我真没有为了安慰你才故意这样说,我是真的不后悔,虽然收留你给我未来的生活增加了一些不确定,但你同样也为我提供了一些我以前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情绪价值,就像是养了一只会说人话的宠物,这感觉,还不赖。”
南星回没想到,纪风长竟然是这样看待收留他这件事的。好吧,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很开心,他还是有价值的。
开心之余,南星回又开始紧张:“那你以后会不会再养其他的人当宠物?”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禁忌?
纪风长好笑:“我把你当宠物是比喻,不是真想养人当宠物,我没有那种小众的爱好。至于还会不会养其他的宠物,或者收留其他的人,我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为什么?”南星回追问。
纪风长检查了一下他耳朵后面的情况:“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的精力只能支持我养你一个。而且,不是都说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宠物,意义都是最特殊的吗?你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宠物,但道理都是差不多的,复制粘贴没意思,体验一次就够了。”
南星回吐了一口气:“幸好。”
幸好他是第一个。
“好了,你对这个什么爽肤水没过敏,可以放心用。剩下两瓶我再试试。”
纪风长重复步骤给南星回把洗面奶和乳霜都实验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都不过敏。
用棉签沾水给南星回把耳后的皮肤擦拭干净,纪风长后知后觉问南星回:“我是不是不应该逮着一只羊薅?你耳后这块都被我弄红了。痛不痛?”
纪风长关切的眼神如有实质,盯得南星回耳后烫烫的,他用指尖搓了搓:“不痛,你的手劲很轻,我的皮肤是这样,容易红,等会儿就好了。”
纪风长或多或少松了一口气,收拾东西感叹道:“细皮嫩肉的小男生。”
南星回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就是这样细皮嫩肉,一点都不男子气概。
冬天黑得早,两人回家还没做什么,就只是把护肤品试了试,把给南星回新买的内搭丢洗衣机里洗完再烘干好,天幕就黑了下来。
纪风长舒展四肢松快了下身体,围上围裙:“该做晚饭了。”
南星回一直谨记纪风长答应他留下来的一个条件就是他要在纪风长做事情的时候去帮忙,所以纪风长一说做饭,他也跟着纪风长往厨房走。
纪风长回头看了眼,没说什么拒绝的话,任由他跟着。
冬天的北方室外种不了菜,纪风长的小菜园目前处于荒废的状态,吃的菜都是纪风长去菜市场买的。
纪风长打开冰箱:“过来看看,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纪风长高高大大一个站在冰箱前,脖颈上挂着浅灰色围裙,围裙的细带松松垮垮在腰后打了个结,为了让南星回看清楚冰箱里面有什么菜,他拧着腰侧身,挺鼓的胸肌弧度被勾勒出来。
南星回的视线从纪风长的胸肌线条上停留两秒才面红心跳挪进冰箱里。
上层保鲜,放的都是蔬菜,南星回挑食的大部分品种就是蔬菜,他挨个点评:“不吃芹菜香菜冬瓜香菇大蒜,其他的都行。”
纪风长无奈勾唇:“行吧,那就来个甜椒炒肉,清炒藕片,最后再加一个瘦肉丸子汤?”
纪风长报的菜名里没有南星回不吃的,南星回乖巧点头:“可以。我帮你洗菜。”
南星回有自知之明,他目前也就只能帮纪风长洗洗菜,切菜都不行,他的刀工一塌糊涂,还很容易把素菜变成荤菜。
虽然干的是最简单的洗菜的活,但南星回干得很认真,纪风长无声笑笑,没来得及夸一句,就看到南星回腹部被打湿的衣服。
纪风长倒吸一口冷气,快速关掉水龙头,把人拉远了点:“衣服都打湿了?没感觉到?”
南星回握着一个大甜椒,懵圈低头:“我衣服打湿了?”
纪风长无奈叹气,扯了两张厨房用纸,给南星回把打湿的衣服使劲攥了两把,水分全部都洗到纸上,衣服还是有点湿,但不会浸湿里面的衣服了。
处理好南星回打湿的衣服,纪风长在柜子里找了一条全新的围裙出来,递给南星回:“围上。”
一看南星回湿漉漉的手,纪风长改口:“还是我来帮你吧。”
电视剧里,女主角帮男主角戴围裙的时候男主角都要低头,南星回也下意识垂着脑袋,心里暗叹自己的贴心。
结果脑袋上的小卷毛被纪风长揪了一把。
纪风长声音带笑:“举手之劳,不用鞠躬。”
南星回:!!!
“我不是在鞠躬!”
“那你是在干什么?”
“我是……”
南星回一看两人的身高差,我是之后的话就放弃说了。
该死,他代入错角色了。
南星回“我是”半天没我出个名堂,纪风长也没追问,出声提醒道:“脑袋支棱起来。”
闻言,南星回乖乖支棱起小卷毛,眼睫毛扑棱个不停,直勾勾看着纪风长,纪风长给他把围裙挂在脖子上,若有所感抬起头,对上他的小眼神,心底微动。
“小回,如果春天你没走的话,我带你去春游吧。”
“我不会走的!”南星回的重点都放在了前面半句,他听不得纪风长准备让自己走的话,哪怕那是纪风长预想的也不行。
他的反应太激烈,吓了纪风长一跳,心腔猛烈咚咚过后,纪风长失笑:“你反应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没有催你走,我只是假设,毕竟到时候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南星回倔强道:“反正我知道我不会走。”
“行,你不准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春游。”
“春游?”这时候南星回才把纪风长的后面半句话听进耳朵里,“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纪风长用指尖点了点南星回的长睫毛:“因为刚才你的眼睫毛眨起来很像两只蝴蝶。”
纪风长在夸他眼睫毛长,南星回听懂了,喜滋滋抿着嘴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愈加像展翅高飞的漂亮蝴蝶。
南星回嘴上还是谦虚:“也不是很像啦。”
嘴上客气,表情臭屁。
纪风长闷笑一声,胸腔震动,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戳穿南星回的心口不一。
“行了,腰上的绳子系好,继续洗菜吧。”
“哦。”南星回翻过手,在后腰系了一个大且对称的蝴蝶结,继续搓洗起红艳有光泽的大甜椒。
“你以前做过饭吗?”纪风长切着菜问辛勤劳动的小洗菜工。
南星回实诚摇头:“没有,基本都在外面吃。”
纪风长手上动作没停,心里更加肯定,南星回家庭条件绝对不差。
“那你看着,我们切甜椒,或者是那种大的辣椒之前一般会把里面的辣椒籽去掉,就像这样,按住这个辣椒柄的根部,用力往里一推,再往外一拽,就把辣椒籽全部去掉了。”
纪风长动作熟练,不过两秒就去完了一个甜椒的籽,剩下一个中空的甜椒:“你看,这样里面是不是就干净了?”
南星回探头去看,表情惊讶又捧场:“真的欸。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纪风长:“你也可以试试,一推一拽。”
南星回攥着一个大甜椒,跃跃欲试:“我试试。”
在纪风长的亲身指导下,南星回动作生疏完成了一个甜椒的去籽,他捧着中空的甜椒惊喜道:“我也学会了。这个甜椒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像南瓜灯那样在外面雕刻图案啊?”
纪风长颔首:“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不过甜椒没有南瓜长得整齐,做出来的灯应该没有南瓜灯可爱,不过你要是想做,下次买了甜椒我们可以试试,今天就不行了,今天的甜椒做了就不够吃了。”
纪风长一本正经分析可行性,整得南星回还怪不好意思的,但同时,心里又暖融融的,就好像小时候被用钱打发的手工课作业被补全了一样。
南星回眼下滚烫:“不用,我就是说一说,甜椒你拿去切吧。”
看南星回表情没有勉强,纪风长才接过甜椒,手起刀落把甜椒切成半指宽的甜椒丝。
纪风长递了根甜椒丝给南星回:“尝尝?有人就喜欢生吃甜椒。”
南星回没什么生活常识,什么蔬菜能够生吃他是一概不知,不过见纪风长很认真的样子,他就接过了甜椒,毫无防备放进嘴里。
甜椒丝刚入口是一股呛呛的生辣椒味道,嚼碎了就会品出植物的甜味,怎么说呢,多吃两口就习惯了。
南星回点评:“不辣,甜甜的,刚开始吃有点奇怪,后面就还好。”
“是吗?我没有吃过。”
南星回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纪风长说了什么。
“你没吃过?”
纪风长看着他这副受到打击的模样就好笑:“没吃过,只看别人吃过。”
被当成实验小白鼠了,南星回气鼓鼓,但又不想对纪风长说什么狠话,转身猛搓藕节。
纪风长装作没发现某人正在生气,接过一节洗干净的藕节削皮,边削边继续培训生活常识:“小回你看,一般买藕就要买这种大节的靠近中间的,那种靠近根部的小节又颜色深的藕比较老,不好吃。还有,买藕时尽量买完整的,中间藕节被切掉的藕的藕洞里很可能有泥巴,不好清洗。”
南星回基本听懂了,脸绷住点头,认真得恨不得当场拿本子出来记笔记。
他这个样子,又让纪风长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男人压下嘴角,语气刻意道:“仔细算算,买藕吃一点都不划算,一斤的藕起码有半斤的洞。”
南星回下意识点头。
过了几秒,他若有所感抬头,对上男人憋笑的脸,傻住。
男人的话在他脑海里开始重播。
“一斤的藕半斤的洞……不划算……”
南星回:!!!
南星回气愤的看着纪风长:“你逗我玩?”
纪风长心虚假咳:“缓解一下气氛。”
南星回重哼一声,扭头不搭理坏心眼的老男人。
纪风长心里哦豁一声,这把玩过头了,把小朋友惹毛了都,看来需要赶紧做些什么来补救一下。
纪风长切了一块藕片,改刀了几下,捏起来藏在手心里,神神秘秘在南星回耳边说:“小回,别生气,只要你不生气,我就送你一个摇滚风项链。”
南星回心里气闷,他又不喜欢摇滚。
嘴上却说:“你先给我看看,我看看喜不喜欢再决定继不继续生气。”
“登登登!”纪风长把手心里藏着的东西展现在南星回的面前。
南星回看着藕片改刀而成的骷髅头,一时语塞。
“这个就是你说的摇滚风?”
纪风长嗯哼一声:“你就说是不是摇滚风的元素。”
南星回憋闷点头。
虽然很离谱,但真的没有偏题。
“送给你,原谅我。”
南星回接过藕做的骷髅头,勉强点头:“原谅你。”
目的达成,纪风长满意一笑:“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做的?”
南星回内心纠结一下,还是诚实点头:“想。”
然后纪风长就给南星回展示了一下如何几刀刻出一个骷髅头。
演示完,南星回不得不承认,骷髅头和藕真的很配,藕洞做骷髅头的眼睛就是浑然天成的点睛之笔。
纪风长顺手把骷髅头往嘴里一丢,也没忘向南星回安利道:“藕也可以生吃,我试过,脆甜的,你尝尝?”
南星回看看手心里的第一个骷髅头,再看看纪风长,闭着眼睛往嘴里一丢。
“嗯,甜的,比甜椒好吃。”
甜椒生吃有股生辣椒味,不喜欢吃的人吃不惯,藕就不会,就是很单纯的一股化渣的微甜味道,吃到最后像甘蔗一样,甜味吃没了,嘴里还有点渣。
“哪天再买了藕,我给你做糯米藕,你吃过没?”
“没有,”南星回摇头,“你怎么会做这么多我没有吃过的东西?”
纪风长轻笑一声:“可能是你平时吃的东西都比较高级吧,我会做的都是接地气的家常菜和小吃。”
南星回想说,他一点都不想吃高级的东西,家常菜反而更加美味。
“糯米藕是什么味道?”
“糯米藕要选用完整的藕节,要选那种粗壮的短藕,这样方便往藕洞里面灌满糯米。糯米要提前泡制一两个小时,这样煮出来才会比较软糯。把灌好糯米的藕上锅煮个四十分钟,再往里加调味的配料,主要就是冰糖白糖红糖,还有山楂和枣,我还喜欢在里面加一点桂花,这样煮出来的糯米藕自带桂花的香气。煮到藕和糯米都软糯的程度就差不多了。把藕节盛出来,切块,再往上浇一些煮藕的糖水,大功告成。”
纪风长的回答里没有一个字是在说糯米藕的味道,但听了纪风长的描述,南星回仿佛闻到了清甜的桂花味,品到了糯米藕的软糯香甜。
南星回舔舔嘴皮,抿着嘴,眼巴巴看着纪风长,直给纪风长看得心里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