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当时在图书馆看你摘下眼镜,你不知道你多好看。
楚濑觉得那是夸张形容,但没人不喜欢被赞美,他也很久很久没被人夸过了。
或许他接受沈权章也有这个细节形容。
恋爱计划顺利执行,同性恋婚姻通过后,结婚也成了很多人的选择。
楚濑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计划还完助学贷款后养一条小狗,不和人合租,再存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但很可惜,喜欢一成不变的是他。
他二次计划里写的二十六岁结婚提前完成。
在二十五岁这一年,和第二次见面的陌生男人领证,第三次见面领证,现在坐在对方的母亲对面,听家长说他法律上的丈夫的过去。
宣蓉青的头发很长,盘在脑后用一根发簪簪住。楚濑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但这样的打扮和他的母亲有点像。
也许是这个家的家庭氛围让楚濑久违地感觉到了温暖,他听得很认真。
宣蓉青的声音很温柔,内容却和温柔无关,盛满了难堪、痛心和被辜负。
她说:“阿蔚的父亲死在他面前。”
楚濑捧着茶杯,盯着漂浮的茶叶,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需要说话。
女人先是说了她和岑蔚父亲的故事。
少年夫妻,恩爱有加,很像电视剧的桥段,但很可惜抵不过人心易变。
感情里的人很容易发现端倪,但宣蓉青不愿意相信。
结果某次宴会,丈夫的婚外情被发现,女方的配偶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冲到了酒室,发生了冲突。
岑蔚那天也在,他陪着母亲和人寒暄,中途要穿过回廊去拿蛋糕。
正好回廊上方是酒室的窗户,两个男人打成一团,在岑蔚拿着蛋糕出来的瞬间,他的父亲从窗户跌落,摔在了他面前。
楚濑听到这里的时候蹙起了眉。
他和岑蔚的协议婚姻,一个要的是肉体,一个要的是名分,才见过三次,根本不可能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这种事实在太私密了,私密得楚濑都有点想逃。
这个瞬间他生出一种没由来的预感,好像自己跟岑蔚的纠葛不会因为协议婚姻而随便结束。
楚濑渴望一成不变的一日三餐生活,却畏惧卷入家庭往事的旋涡,可他现在也无处可逃,面前的女人叙述得很平静,但眼眶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
楚濑递了一张纸巾给她,他问:“我看岑蔚……”
他顿了顿,想到岑蔚和自己相处的样子:“他看起来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虽然岑蔚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精英人士,或许是对方在烧烤摊前犹豫的样子很接地气,坐在塑料桌前喝酒聊天没什么距离感,楚濑觉得他挺温柔的。
楚濑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情绪稳定,沈权章以前就和人抱怨过,可能他出轨被当场抓获,楚濑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沮丧的恋人,同时也可以给恋人无限的安全感。
从一而终听起来带着有些可笑的封建感,但楚濑是做得到的。
宣蓉青说了句抱歉,她擦了擦眼泪,一边摇头:“我是阿蔚的妈妈,但我发现……我也不太了解他。”
“他父亲去世后,家里就是爷爷在管理。我们也没要求阿蔚一定继续做这个行业,但他还是选择接下了。”
“他以前从来不谈恋爱,我甚至怀疑他的上一段感情都是因为让爷爷放心。”
宣蓉青觉得自己不了解岑蔚,但言语里的关心掩饰不住,甚至让楚濑很是羡慕。
她问:“小楚,你和他真的有感情吗?”
这个瞬间,面前女人的柔和都带着敏锐。
楚濑嗯了一声。
他看向宣蓉青,想到和岑蔚的几次接触,还是不熟。
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认真行骗,让楚濑心里羞愧,看向宣蓉青的目光很是认真,“我很喜欢他的身体。”
宣蓉青的茶都差点倒出去,她没想到楚濑的回答如此直白。
心想小家伙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还……
宣蓉青舌头打结,不知道要回什么,楚濑解释了一句:“岑……阿蔚的怀抱很温暖,我很喜欢。”
这句话真心诚意,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喜欢轰轰烈烈的人,也没有表白过。
前一段感情也是前男友的表白,当时楚濑只要点头就可以了。
现在楚濑垂着头,青年皮肤白皙,所以面色泛红的时候很容易被发现。
宣蓉青突然有点想笑。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边点头:“那就好。”
楚濑:“您放心,他会幸福的。”
这种空话楚濑都说得很生疏。
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家长,再怎么平静无波也有被家长一眼看透的生涩。
符合新婚,符合一见钟情,也符合喜欢。
他想:这活不好干,得加薪。
宣蓉青:“那你家里呢,能和我说说吗?”
楚濑被宣蓉青叫走,一边被留下的岑蔚就有些坐立难安。
岑建荪还是第一次看他仿佛屁股着火的样子,大笑了几声,“你小子也有今天?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找个人糊弄我呢,看来是喜欢的?”
岑蔚是怕楚濑烦了。
即便是第三次见面,岑蔚对楚濑的作风还是深有了解。
讨厌麻烦,讨厌过度热情,讨厌过度亲密。
这种「聊聊」显然也在过度亲密的范围,岑蔚虽然不担心楚濑被发现,但怕对方生气。
岑建荪这句话跟打在他头上一样,他低头看面前的围棋棋盘,心想:我为什么要怕他生气呢。
我和楚濑本来不就是协议关系么?我又不是不给报酬。
不过我的报酬好像是身体……
老头看他在发呆,转头和自己老伴说:“你看他魂不守舍的,生怕阿蓉欺负他老婆呢。”
红奶奶看了眼楼上的茶室,这个角度能看到茶室的落地玻璃窗,看得到宣蓉青和楚濑还在说话。
这样看,清秀的青年仍然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老太太笑着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岑蔚听不下去了,他刚站起来,楼上的楚濑也下来了,宣蓉青和他并肩走着,看得出交谈甚欢。
楚濑走的时候还被迫接了不少礼物。
坐上车的时候他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锁屏的时间。
岑蔚把车开出小区才松了口气,余光里的楚濑在发呆,岑蔚说了声抱歉。
楚濑转头,他脑子里还都是宣蓉青说的岑蔚的事。
听的时候楚濑把自己当成外人,这个时候却发现脑子里塞满了信息。
他讨厌这种被人占据的感觉,嗯了一声,“你是应该抱歉。”
这句话还伴随着轻哼,足以证明楚濑的不高兴。
岑蔚还以为他会客气几句,这个时候居然被逗笑了,“对不起,我应该提早和你说我家里人的性格的。”
他想到爷爷和奶奶的满意,还有宣蓉青和楚濑下楼的时候微红的眼眶。
其实不难猜宣蓉青和楚濑说了什么。
岑蔚有几分微妙的难堪,但还是笑着说:“他们很喜欢你。”
明明他和楚濑是协议婚姻,一句玩笑的求婚,和一句随意的答应,可见家长却隆重得两个人都觉得怪异。
说完这句话岑蔚联想到了聚餐的时候同事抱怨的婚姻琐事。
当时岑蔚表面附和,实际内心拒绝。
这个瞬间,他本该说谢谢,却被宛如流动的微妙气氛哽住,最后变成转弯的时候看向楚濑的深深一眼。
副驾驶座的青年身材单薄,怀里还抱着一盒蛋糕。
红奶奶听说楚濑喜欢吃蓝莓蛋糕,和她的爱好不谋而合,把甜点师中午做的蛋糕给他了。
蛋糕包装得都很好,还有缠在盒子外面的彩灯。
青年背靠座椅,一只手按在包装盒上,另一只手点在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这一瞥足够岑蔚看清楚濑因为唇角扬起卷起的酒窝。
车经过湖滨大道,对岸正好在放焰火,这个瞬间对方的面孔和湖滨焰火一起撞入的岑蔚的眼眸。
他想到了宣蓉青最后抓住他的说的那句,“小楚这孩子看上去太孤单了。”
宣蓉青本来就是大家闺秀的类型,和岑蔚的父亲是门当户对的恋爱。
她也不是因为联姻喜欢岑蔚的父亲,只是因为喜欢。
即便遭遇了那样的背叛,她仍然不肯斩断和岑家的感情。
也有她父母早早去世,她也是孤女的缘故。
她的声音含着心疼,微微掐了掐岑蔚的胳膊,有点像小时候岑蔚没穿好外套的提醒。
“你要好好对他。”
“他很喜欢你。”
这两句都足以证明楚濑演技一流,骗过了宣蓉青。
岑蔚本来应该忘掉,却好像陷入了编织的已婚氛围,特别是车后排还塞满了家长送的东西,仿佛这辆车要一直开,开到地老天荒。
当事人还在看家里的监控,等着回去遛狗,楚濑说:“你送我回家,我要带大财出去。”
岑蔚:“好。”
楚濑又说:“你妈妈给了我一张有五百万的卡,还给你。”
他把卡塞进开车的男人的大衣口袋,“还说只有五百万,加送一套房,你家出手太阔绰了。”
岑蔚有些无奈:“你收着吧。”
楚濑坚定地摇头:“我要的不是你的钱,是你的身体。”
他说得很是坦荡,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伴随着他把卡塞到岑蔚兜里的动作,活像岑蔚是出卖身体的那个。
岑蔚问:“你前男友身体不好吗?”
楚濑想了想,“没你高,肩没你宽,也没你这么烫。”
他唔了一声,似乎回忆到了不好的地方,蹙眉吐槽了一句:“活也不好。”
这话岑蔚不好接,换了个话题,问楚濑:“我妈具体和你说了什么,怎么一副哭过的样子?”
楚濑:“她说你上段恋爱也谈得不怎么样。”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虽然我们不用发生性关系,但我可以问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么?”
岑蔚以为他要问父亲的事,点了点头,不料楚濑认真地问——
“你是真的不行吗?”
直到楚濑到家,他和岑蔚之间的气氛都很怪异。
他拒绝了岑蔚送他上去的提议,还没进单元楼,岑蔚就拎着后排的东西走了过来。
“楚濑。”
楚濑还在等电梯,他今天请假,但仍然逃不过工作,回去还要回消息。
青年拎着蓝莓蛋糕,还在思考怎么回实习生的问题,岑蔚就走到了他的身边,“这些是给你的。”
岑家财大气粗,更别提送的这些,无论是衣服还是食品礼盒,都让楚濑承受不起。
楚濑摇头:“你留着吧,我不需要。”
他连五百万的卡都能毫不留恋地塞到岑蔚的兜里,表面看活像视金钱如粪土,实际上狗都叫大财,完美体现了楚濑对财富的渴望。
岑蔚拒绝:“留着吧,我奶奶会紧急抽查的。”
他的话让楚濑愣了片刻,不太理解地问:“抽查?”
这个时候电梯开了,他进去的时候岑蔚也跟着进去,解释道:“就是售后,会打电话问你好不好吃之类的。”
楚濑手指勾着蛋糕,哦了一声:“我说奶奶怎么要我的号码。”
岑蔚:“那也不只是为了这个。”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楚濑顶着电梯上行跳跃的红色数字,看了一眼岑蔚,他抿了抿嘴:“那个……”
岑蔚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按照平常他应该照顾楚濑的情绪,告诉他没关系。
可这个瞬间,他却燃起了好奇,想知道楚濑会说点什么。
楚濑:“抱歉。”
他叹了口气,“我刚才的话应该是性骚扰了。”
当时问完岑蔚欲言又止好一会,楚濑急忙转移了话题,到现在两个人的气氛还是很怪。
岑蔚:“没事,是我说什么可以问的。”
电梯门开了,他跟着楚濑出去,看门开后柴犬扑人,一边说:“是我母亲和你说了什么吗?”
楚濑抱着狗进屋晃了晃,嗯了一声,又对岑蔚说:“你自己换鞋进来吧,买了新的还没拆,你穿那个。”
楚濑不热衷球鞋,他看上去也不怎么喜欢运动,买的都是帆布鞋和板鞋,还都是经典款。
之前岑蔚穿的是客用的,这一双看上去质量好很多。
他把东西放进去,说:“抱歉,我……”
楚濑问:“但我还是很好奇,你和沈先生因为这个原因分手的吗?”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彼此都揣着结婚证,但才见过三次,别人闪婚之前还有个缓冲的闪恋阶段。
他俩的「恋」纯粹是前任感情。
这个问题太过私密,楚濑问完补了一句:“你可以不回答我。”
岑蔚给自己倒了杯水,也没再问哪个杯子可以用,“那我可以和你交换问题吗?”
楚濑抱着狗走来走去玩,“你问。”
岑蔚对他前男友没什么印象,现在对方的家里也没任何前任的痕迹,岑蔚以为楚濑和他一样没有全情投入,但楚濑又说想过结婚。
他问:“如果你前男友不出轨,你们会结婚吗?”
楚濑很干脆地摇头:“不会。”
岑蔚有点讶异:“为什么?”
但楚濑却提醒他:“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岑蔚干脆回答了楚濑的第一个问题:“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说完他顿了顿,又有些苦恼:“说一句你可以放心也很奇怪吧?”
他看向楚濑,对方却笑了,“我放心了。”
岑蔚:“为什么?”
楚濑放下狗,一边去找狗背带打算去遛狗,说:“如果真的有障碍,情绪稳定的情况很少吧。”
“万一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分手的?那我或许也会很危险?”
岑蔚靠在流理台,笑着摇头:“你的危机意识是不是太迟了?万一我真的是呢,那你都和我结婚了,要是发生……”
楚濑给狗穿上背带,还不忘喔一声:“都是男的,我不可以揍你吗?”
岑蔚看了眼楚濑单薄的脊背:“你确定你揍得过我?”
楚濑当然揍不过,但这个时候也需要尊严,嘴硬了几分:“不要小看我,我耐力很强的。”
他刚要打开门带狗出去,手机响了,来自同事,他只能松开手,一边去开电脑。
岑蔚知道他有事,看了眼坐在一边乖巧等人的狗狗,犹豫了一下,问:“那我帮你去遛狗?”
楚濑还在和同事说话,那边的就是之前起哄他同事,听到这句话咦了一声:“我印象里你男朋友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啊。”
楚濑毛骨悚然,他上次和沈权章出门偶遇同事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他只能嗯了一声:“换了一个,这是我老公。”
他朋友圈只发了大学同学,精准屏蔽了同事。
请假理由说是去登记,但也没扩散到谁都知道,那边的同事我靠一声:“你开玩笑啊?”
楚濑摇头,一边看向岑蔚,问:“你可以吗?”
岑蔚已经去拉狗绳了,男人换了鞋,蹲下握了握小狗的狗爪:“我们好好相处可以吗?”
同事:“真的假的?和你那个大学男朋友分手了?”
楚濑:“我们只是同事吧,你问这么多。”
换做别人这种话都显得很没情商,但楚濑的人设在别人那里非常鲜明,这种口吻反而才能证明是本人。
同事都习惯了他的态度,“那怎么了,结婚我们也能收到喜糖的吧,好歹是一个大组。”
楚濑:“没有,我不打算办婚礼。”
同事:“居然是真的老公吗?”
楚濑懒得跟他继续说这个话题,催促对方说正事。
在外面遛狗的岑蔚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江医生忙里抽空慰问了一下见家长的朋友:“怎么样了?你爷爷什么反应?”
楚濑平时遛狗不是在小区就是在小区外面,小家伙很是兴奋,显得岑蔚手忙脚乱的。
江理雍半天没听到岑蔚的回答,倒是听到了他无奈的喊声,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岑蔚:“遛狗。”
江理雍沉默了几十秒,问:“是你疯了还是我聋了?”
小狗乱窜,岑蔚很没经验,但不妨碍小区有人认识这只狗,诧异地看了眼今天遛狗的男人。
岑蔚闷笑了一声:“我也觉得我疯了,但目前状态良好。”
江理雍说:“如果我没见证你那一晚的疯狂,可能要觉得你爱上那和你结婚的楚先生了。”
岑蔚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江理雍:“你的反应也很奇怪,不应该是笃定不可能吗?”
岑蔚吐出一口气,“可能是因为今天带楚濑回家,我觉得……”
他顿了顿:“感觉我妈把我爸的事告诉他了。”
江理雍还挺理解的:“正常,毕竟你都领证了,法律承认的伴侣。”
“还是你亲口盖章的对象,告诉他不是很正常吗?”
岑蔚父亲的事在圈子里没几个人知道,对外都说是意外坠楼。
知道的人都觉得岑蔚实在可怜,父亲惨不忍睹地摔在面前,目睹这种场景还能精神正常的算少见了。
岑蔚做过不少心理疏导,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喜欢的感知。
在青春的年纪,他对「喜欢」敬而远之,畏惧荷尔蒙,更不会心动,对别人的示好无动于衷。
他总是会想到那个画面,脑浆迸裂的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
还有得知缘由晕厥的母亲,气到住院的爷爷,还有放声痛哭的奶奶。
原因就是父亲和有夫之妇偷情。
但父亲和母亲是一段少年夫妻的佳话,在家里也表现得感情深厚。
这种惨烈的出轨报应彻底打碎了岑蔚的未来预设,他失去了期待,甚至自我厌弃,继而困在那段回忆。
江理雍听着岑蔚那边的嘈杂,叹了口气:“其实沈珂旁敲侧击的问过我这件事,在和你分手之后。”
他顿了顿,“应该是元沉那小子告诉他的。”
“不过你也别生气,这件事……”
岑蔚摇头:“我没生气,我本来就对不起他。”
江理雍唉了一声:“你真的没喜欢过沈珂吗?”
小狗还在前面走,屁股摇摇晃晃,尾巴也很可爱。
毛绒绒得和当年咬小岑蔚一口的狗完全不一样。
当年岑蔚打针的时候说我最讨厌狗了,后来长大,没表现得很明显,但也不会靠近。
他看了眼自己攥着的红色防爆冲狗绳,也觉得荒唐。
和楚濑第一次相遇岑蔚就给对方造成了麻烦,这段婚姻也是楚濑帮他,更是欠得多。
遛个狗,也没什么吧。
可江理雍这句话问得直白,岑蔚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
江理雍叹了口气:“你不会真的和他都没……”
职业缘故,江理雍没觉得这种问题难以启齿,他的父亲还曾经是岑蔚的心理医生。
电话那头遛狗的男人又嗯了一声。
江理雍啊了一声,有点感叹:“那我明白他为什么要出轨了,你这是把人晾着啊,谁谈恋爱还要禁欲的?”
岑蔚:“我和他交往之前就说过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他说没关系。”
这种话怎么听都像是缓冲之计,江理雍认为沈珂纯粹是色迷心窍翻车了。
但岑蔚会答应,也像是他试图走出来的一种尝试,只是失败了而已。
江理雍:“谈恋爱不可能不干这种事的吧,你自己不会难受吗?算了,你不难受。”
小狗跑到了岑蔚的脚边,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圈,它吐着舌头,看向岑蔚。
岑蔚和狗说话:“是要回家了吗?”
小狗晃了晃尾巴。
那边的江理雍听得浑身不自在,岑蔚遛狗,太恐怖了。
在他要挂电话之前,岑蔚突然说:“我找到了。”
江理雍诧异地反问:“什么?”
但电话挂断了,江理雍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真的假的?那位楚先生和岑蔚一个毛病啊?”
“那真是天仙配都没这么般配。”
岑蔚带着狗回去,等电梯的时候一边牵着一条灵缇的女生看了他好几眼。
对方在岑蔚看过来的时候抱歉地笑了笑,她解释道:“我看今天遛大财的是个陌生人,才……”
岑蔚低头,两只狗狗已经团成一团了。
男人个子很高,换下西装外套后随意披了件大衣,看上去慵懒又时髦,碎发垂在额前,眉目很是英俊。
楚濑现在住的公寓是之前小区遛狗群的群友介绍的,对方现在和他一个小区。
这女孩是那位群友的女朋友,也见过沈权章,这个时候心想:我怎么记得大财的主人男朋友好像不长这样啊。
岑蔚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目光留在结束同类问候贴着他裤脚坐的狗狗上,说得很轻松:“我是他的新爸爸,合法的那种。”
新爸爸。
女孩意会,又带着几分诧异问:“楚先生结婚了?”
岑蔚莫名有些愉悦,点了点头:“和我。”
岑蔚去遛狗,楚濑在家处理今天请假遗留的问题,柳渊还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问怎么样。
楚濑一边审核实习生发过来的文件,一边回柳渊:还行。
柳渊的八卦之心溢出,看楚濑回了消息干脆给他打了个电话。
楚濑直接在电脑上接了。
柳渊:“还行是什么意思?这种大老板的家长好应付吗?”
楚濑一般下班就不看公司消息,现在纯粹是名下实习生的问题,即便请假了还要给人擦屁股。
实习生在内部软件上战战兢兢,生怕楚濑生气,反而是其他同事告诉他没关系。
你老大从没生气过。
楚濑连被绿分手都没太大的情绪波动,更不会因为工作生气,他那边还有键盘和鼠标的声音,柳渊诶了一声:“你打游戏?”
楚濑:“加班。”
柳渊嘶了一声:“应该是你名义上的老公送你回来的吧?”
楚濑:“他帮我遛狗去了。”
柳渊:“我没听错吧?他还没回家?”
楚濑:“刚好我要加班,他提的。”
柳渊在感情方面比楚濑敏锐太多,他啧了两声:“我觉得你俩有戏。”
楚濑面不改色地看着屏幕,一居室面积不大,入户门那里有一盏感应灯,楚濑办公都在靠窗的办公桌,现在也就开着一盏屏幕灯。
“什么戏,我们是明码交易。”
柳渊:“人家家长又不是这么觉得的,我们濑濑没被刁难吧?”
楚濑说了句没有,他靠在椅背,初秋室外有些冷,室内倒是还好,他脱了外套,薄卫衣的袖口遮住半只手,整个人像是窝到了转椅里。
柳渊:“那就好,我还记得沈权章父母的态度呢。”
大概是沈权章给柳渊的印象太深刻,他又骂了半天,楚濑纯粹把柳渊说话当成背景音乐,偶尔回一句的。
岑蔚回来的时候摁了门铃,小狗似乎玩累了,坐在外面的门垫上。
这个小区的公寓门都差不多,岑蔚上次来没注意,这次发现楚濑的门垫也挺有意思,还有外卖和给点钱的分区。
上网也不怎么看沙雕新闻的伞业老板完全没刷到过最近的热销款,等开门的时候盯着小狗坐在的位置前面写着的外卖俩字笑。
柳渊:“你家的门铃吓死我了。”
楚濑也被吓了一跳,“我都说了别摁门铃了。”
柳渊嘿嘿一笑:“是岑先生遛狗回来了吧?都结婚了还这么见外,不给他录个指纹?”
楚濑没回答,开门去了。
小狗冲了进来直奔自己的水杯,还拖着牵引绳,岑蔚都没想到狗动作这么快,差点被绳子绊倒,还是楚濑扶了他一把,“看着点。”
他把卫衣也脱了,里面的衬衫宽宽大大,领口开到锁骨,乍看就有偷穿衬衫的嫌疑。
楚濑也只是堪堪扶了岑蔚一下,倚着门框看着人进来,看岑蔚要进去说:“等一下。”
室内就只有书桌的光源,入户门的感应灯亮了一小会,岑蔚问楚濑:“是赶我走的意思吗?”
楚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突然发现两个男人挤在玄关空间都逼仄了许多。
“过来录个指纹。”
楚濑又过去拿自己的手机,发现电脑挂着的微信通话还没结束,柳渊居然还在听。
楚濑毫不留情地挂了。
手机马上就收到柳渊弹出来的挤眉弄眼表情包,附带一句:不打扰你们的漫漫长夜了。
什么漫漫长夜,楚濑点开电子门锁的app,点了录入新指纹,AI女声提醒操作,楚濑看向岑蔚。
岑蔚:“我?”
楚濑:“那不然呢?”
他把手机塞给岑蔚,丢下一句你自己搞就去给狗解狗绳了,完美诠释了人比狗重要。
岑蔚拿着触感完全不一样的手机,被没由来的信任砸了一脑门,心想:这么没防备心的吗?
录入指纹还挺快的,楚濑还没和大财聊完岑蔚就关上门走过来了。
岑蔚:“你是不是太没警惕心了,万一我拿你手机干点什么怎么办?”
楚濑无论搬几次家,总要给个狗留一个宽敞的角落,台上的狗粮鱼油零食等等一应俱全,他一边擦手一边接过手机,说:“我没你有钱,你也不用拿我的身份信息贷款,这有什么的。”
那倒是真的。
岑蔚刚想说话,擦完手的青年微微抬眼看向他:“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防你干什么?”
这句话建立在协议结婚的基础,可是楚濑说话太喜欢吞字了,乍听反而显得岑蔚无情。
岑蔚无话可说,只能耸肩点头。
楚濑:“密码也发给你了,下次不要摁门铃。”
他转身走向电脑桌,以一种扑进绵软被子的惬意钻进椅子,声音带了几分抱怨:“这门锁的门铃巨响,跟敲钟一样,我头疼的。”
不知道怎么的,岑蔚就很想笑。
从岑家带回来的蛋糕放到了冰箱,零食礼品还放在窄小的桌上,楚濑的沙发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玩偶,墙上的挂画还是某运动漫的拼图,沙发边上的书架都是排列好的单行本,岑蔚扫了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家有的好几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