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林屿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手里还保持着拿着饼干的姿势。
“姥姥……”又做梦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伤心。
眼前是干净整洁灰色基调的宽敞卧室,床边的窗子又大又宽,一层薄纱窗帘被风吹动。
他神色空然,只有在梦里,还能再见到姥姥了。
林屿擦干净眼泪,摸到了额头上的纱布。
透过纱布按了按伤口,竟然毫无知觉。
林屿有些无措,又用力按了几下,依旧没有痛觉。
“我还在梦里吗?”林屿再次用力,睫毛被血水覆盖,接着滴滴答答的血落在了被子上。
林屿迟缓地盯着血一点一点在浅青色的被子上渗透,毫无反应。
不疼,一点也不疼。
“要是死了有多好,就不用做梦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江宴在电脑上处理工作,林屿卧房的监控分屏一直开着。
不过有的视频资料必须全屏观看,当他看完关闭后,发现林屿醒了,坐在床上发双目失神,而他的额头正在不停往下流血。
他一惊,赶紧喊着下午他请回来的私人医生,直接撞开了林屿卧房门。
“快,快给他止血!”江宴交代一声,赶紧用手按住林屿额头,压紧伤口帮助止血。
“江,江宴。”林屿看清楚眼前人,身体轻轻一颤,接着马上往后边一闪,缩在墙角,眼里都是抗拒和害怕。
江宴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表情逐渐疑惑。
“林屿你怎么了?”
“我求你,别碰我,我真的会还你钱,你让我走可以吗?”林屿祈求着,眼睛看向大门口,虚弱可怜。
原来他醒了,不是在做梦。
江宴把他带回了家。
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带他回自己的家,用蔡新宇的话来说,就是要他用身体补偿债务。
姥姥的医药费都是蔡新宇垫付的,蔡新宇不要欠条,说做他男朋友,随时能让他睡就行。
“我求你,我不要……”林屿有过一次不堪经历,如同杯弓蛇影,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倒不如让他一死了之。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玩物。
“你别激动,”江宴看着他好像惊弓之鸟,往后退了退,“先让医生给你止血。”
“我不疼……我不止血,我求你让我走。”
“你要去哪?止了血我就送你走,我保证。”江宴又往后退了退,“听话。”
林屿看着江宴不停后退,心中抗拒有所减轻,医生尝试接触他,并且声色柔和地安抚。
“不怕,没事,我轻一点,好快就能止血了。”
林屿抬眼看着他,求助一般地说:“我不要待在这里。”
“那你乖乖让我换药,换完就让你离开。”善意的谎言,先稳住病人情绪,是医生们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林屿乖乖点头。
换药过程中,江宴目不转睛盯着林屿。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林屿突然对他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还有他的表情,好像对换药没有任何反应。
麻木且悲伤,一句疼都没喊。
医生也询问了他几次疼不疼,他一直在摇头。
看起来不像是硬生生在忍,而是……真的毫无知觉。
江宴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不是撞车那一下磕得太狠,把痛觉神经给伤着了?
“王医生,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疼痛了。”江宴要求他检测一下。
最直截了当的法子,医生给他打了一针消炎药。
全程他都是毫无表情,依旧告诉医生,没有任何感觉。
王医生看向江宴,“还得是去医院检查。”
“我不去,我没事。”林屿拒绝。
“林屿你好像突然很讨厌我,能告诉我原因吗?”江宴心里有点堵得慌。
“你为什么带我回家。”林屿小声反问。
“蔡新宇一直去医院找你,我嫌他烦,不希望你继续被他欺负。”江宴实话实说,“他找不到我家。”
“当初蔡新宇带我回家的时候,说得也是这样,很好听。”林屿垂着眼睛,死死抠着被子。
江宴:“……”
懂了,林屿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他没有再次信任别人的勇气了。
把人带回家确实唐突了。
想想也是,往家里带人,尤其不熟的人,的确会让人多心。
想到这,江宴忽然笑了一声,很温柔,很儒雅,“你放心,我不行。”
他为了让林屿安心,开口胡说。
一旁的医生也是过来人,哪能听不明白他俩之间说什么。
这可是江宴的专属私人医生,他行不行,王医生可太知道了。
体检报告,江宴年年都是良好。
林屿有些诧异,把目光投向江宴。
“放心了吗?”江宴接受他的打量,对他温和一笑,“我这个人做事向来随性,没什么理由就是想帮你。说点招人烦的话,我钱多,愿意管你。”
王医生白眼一翻,幽默道:“确实招人烦,我这种穷逼,看不了你嘚瑟。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啊,先撤。”
他拎着医药箱,回自己房间去了。
江宴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应该的,我的职责。”
房间里剩下他们俩。
安安静静。
沉默了一会儿,江宴拿出来一部手机,“卡用我身份证办好了,以后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沟通,可别撞车了啊。玻璃好贵的,又欠我一笔债。”
林屿缓缓抬头看他,漂亮的脸上划上担忧,“玻璃……多少钱,我会努力还。手机,我不要。”
江宴没忍住笑出声,傻孩子,乖得和小猫崽似的,谁让他真还钱了。
“手机借你用几天,拿着用。”他往前走了几步,“饿不饿。”
林屿看着他靠近,想到江宴不行,就没那么抗拒了。
他摇头:“不想吃。”
“不想?那就是饿了,给你熬了粥,一直温着,喝点?”
“我不认识你。”林屿想不通江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那我们正式认识一下?”江宴整理了一下居家服,伸出一只手,微微弯腰礼貌道:“我叫江宴,你呢?”
林屿仰着头看他,那种极度令人安心的气场传了过来。
这样的人,和蔡新宇是全然不同的吧。
他不该把江宴和蔡新宇做类比,林屿忽然很抱歉。
是他把人想得太坏了。
他内心小小挣扎一下,天平最终倒向了江宴是好人的那一边。
林屿小声回应:“你好,江宴,我是林屿。”
说完,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和江宴碰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来。
他不想让肮脏的自己主动碰到光芒万丈的江宴。之前他连站起来力气都没有,被江宴搀扶觉得自己会脏了人家。
现在意识清晰,不是很累,便很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与对方的肢体接触。
哪怕是简单的一个握手,他也不敢伸手。
“林屿,你好,我们已经正式认识了。”
江宴以为林屿只是害羞了,他笑着,“我给你换床新被子,再去给你把粥端过来。”
“嗯,好。”林屿乖乖应着。
江宴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那一瞬点上来的冰凉,让他顿时又充满了老爹护崽的情绪。
“手好凉,盖好被子。”他拿出来一床新被子,贴心给他盖着。
“嗯。”林屿嘴上先应着,却又马上垂着眼祈求,“说好止血后让我走。”
“不行。”江宴拒绝。
林屿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巴巴。
“你骗人。”
“我不讲什么道理的,暂时还不想让你走。你得先把热粥喝了,喝完最好还要夸我一句,煮得不错。我可从来没下过厨房,人生第一次,我觉得挺有意义。”江宴不太明白自己对这个男孩的耐性从何而来,学着视频教学,给他熬了一碗药膳粥。
粥熬好后,他颇有成就感。
江宴从小就在众星捧月般的环境里长大,自身的优秀以及努力,周围从来不缺乏赞美声。
他习以为常,不缺谁的夸奖。
只是现在,他特别想听听林屿可怜小猫一样的奶呼呼声音,夸自己一句。
“我不喝,不想喝……”林屿摇头。
可他的小肚皮,却出卖了他。
“咕噜噜”轻微地响起来。
林屿不好意思垂下头,揉了揉肚子。
由于拘谨,耳朵也悄悄发红。
太可爱了。
江宴浅浅微笑,在心里评价。
“你先躺会儿,我马上把粥端过来。”江宴这会儿颇有点强势,故意吓唬心不在焉,心都已经飞出大门外的小病秧子,“不许跑,不然债务翻倍。”
林屿:“……”
他的确想趁着江宴去端粥的时候,自己溜掉。
被戳穿心思,他有点慌乱,手不自觉地抠了抠被子。
“你是21吗?”江宴带上房门之前,问道。
“嗯。”
“11月22号,是你生日?”江宴靠在门框上,问他。
“嗯。”林屿好奇,“你怎么知道?”
“生日快乐,晚上给你补个蛋糕。”江宴笑,犹如一道清晨暖阳洒入房间。
林屿恍惚,喃喃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
这是他来H城三年来,除了姥姥以外,第一个对自己说生日快乐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以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偶像。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情绪,是不是应该很开心?
可是他心里特别难受,想放声大哭一场。
只是他麻木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渗透,只有那一双空然的眼里,好像慢慢燃起来什么。
“嗯,生日快乐,21岁生日快乐。”江宴感受着这个孩子无声的情绪,莫名压抑,他关上门,轻轻叹口气。
“我是不是真中邪了,怎么那么心疼他。”他问着自己,然后摇头笑了笑,这次做事真的有点太随心了。
他很快把粥端进来,打开房门那一瞬,他看到发呆的林屿似乎受到了惊吓。乖巧漂亮的男孩,眼睛里的惊恐稍纵即逝,很快调整过来情绪。
江宴不由得眉头一皱,蔡新宇那家伙平时到底对林屿都做了什么,怎么开个门这样小的动静,也会让他惊吓到。
这是精神高度紧张的一种表现。
林屿没有任何安全感。
“抱歉,我应该先敲敲门。”江宴表示歉意。
林屿摇头,他不需要江宴道歉,这是人家的家,出入自由,自己才是给他增加麻烦的人。
他想到蔡新宇无数次对他说:“要不是冲你这脸带出去有面子,谁愿意带个累赘在身边。”
是啊,他是累赘。
不会赚钱,没有价值,姥姥生病也救不回来。
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而这张脸带给他的,不过是一个被人玩弄在手心里的垃圾身份。
他曾经在脸上割了一道口子,蔡新宇看到他的脸受伤,异常暴怒,告诉他如果他的脸再出现任何问题,姥姥的医药费他就全部停掉。
林屿哭着求他,再也不会动自己的脸,求蔡新宇不要给姥姥断药。
可现在他已经了无牵挂了,姥姥过世了,在他生日的一个月前。姥姥带着千般不舍,死后久久闭不上眼睛。
她一直念叨着:“小屿,红豆,小屿,红豆……”
林屿想着这些,揪心地痛。
他情绪失控,一把打倒了江宴喂过来的粥碗。
咣当一声,碗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片,热粥撒了一地。
江宴不知安静乖巧的林屿这突如其来的脾气从何而来,稍微愣了一下,又被林屿的举动吓到一身冷汗。
“林屿!你做什么!”
只见林屿光着脚下床,捡起来锋利的粥碗碎片,朝着自己的脸划去。
他神情异常激动,大声喊着:“我不信你没有任何理由对我这么好!我不信!”
蔡新宇起初要求他做男朋友的之前,也对他超级好,体贴周到,温柔呵护。
林屿一开始确实为了姥姥的医药费,违背自己的意愿,答应了。
可是他也渐渐觉得蔡新宇对他这么好,值得好好去投入这份感情。
可惜,当蔡新宇半哄半骗把他睡了以后,原本性情就逐渐暴露了。
林屿为了姥姥的病情能得到控制,为了能让蔡新宇骂骂咧咧地给姥姥掏医药费,从来不会反抗。
他像只被施舍的狗一样,无比压抑地活着。
现在江宴的行为,他不得不套入在蔡新宇身上。
没什么区别。
他不信这个世界真的有平白无故地好。
江宴身手矫健,一个跨步过去,扣住林屿细瘦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了粥碗碎片。
可是锋利的碗还是割破了林屿冰凉的指尖。
“你知不知道你贫血很严重,怎么可以接二连三地不停弄伤自己。”
“你让我去死吧,你的钱我还不起,下辈子还,好不好?”林屿崩溃,“我求你,让我走。”
他的眼里都是绝望,江宴深切在林屿的神色上,体会到了什么是真的生无可恋。
江宴捏住林屿指尖止血,还好就是划破了一点皮。
江宴看着林屿强忍着眼泪不哭,心里揪着一股子邪火,说不上来怎么就这么难受。
“我跟你说,你要是还不清我的钱,哪也不能去。一死了之多容易,那我跟谁要钱?”他必须阻拦这孩子想死的想法,他要用债务,用责任困住这孩子。
“江宴……那你让我走,我去赚钱还你。”林屿挣扎。
“行,把粥喝了。”身体虚弱的人必须要补充营养,他给王医生打电话,“王医生,麻烦你帮我去厨房盛一碗粥,送到林屿房间,我请的管家明天就来了。”
王医生:“好嘞。”
举手之劳,他马上走向厨房。
林屿情绪还很激动,他挣扎不开江宴的钳制,被对方半推半抱,放在床上。
“躺好。”江宴语气有些强势,动作却开始温柔起来,“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他看着林屿瘦弱的手腕被他刚才夺碗时候掐红了一片,表示歉意。
“我好像,已经不知道疼了。”林屿逃脱不开江宴的控制,瞬间又变回去安静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他摇头,“不用道歉。”
他这种人,不值得有人在意,他受不起别人的道歉。
是他自己求着江宴救自己,人家救了,他现在还要如此不知好歹,摔碎了人家的碗。
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了情绪,偏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林屿好自责。
“蔡新宇说得对,我是个没有用的垃圾,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给别人带来困扰,丢人现眼。”
“嘶……”江宴火大,“你听他的做什么?”
“对不起。”林屿觉得该道歉的是自己。
江宴:“?”
“你跟我道歉?没事,不就是个碗,你要是想摔,我给你备上几百个,随便摔。”江宴财大气粗,他有这个条件任性。
林屿不可置信,抬眼看着江宴。
“我认真的,你看这房子里,还想摔什么,随便摔。”江宴想要这么惯着他,没理由。
林屿赶紧摇头,“我会努力控制自己不乱发脾气。”
“发,随便发。”江宴伸手,“我接着。”
林屿实在不懂,“你到底……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呢,我被我爸妈宠坏了,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们向来对我都是照单全收,我耳濡目染,也想这样对你。我要强调一点,目前为止,我就是看不惯蔡新宇欺负你,我敢保证我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行吗。”林屿委屈,“你又骗人。”
江宴:“……”说漏嘴了。
“就是不忍心骗你这个小单纯,才跟你保证。”江大影帝的反应绝对在线。
“我进来啦。”王医生没敲门,而是礼貌喊了一声,得到江宴允许才推门而入。
他一副热情笑意,进门就夸:“没忍住自己先喝了一碗,手艺不错啊江总。”
王医生在江家做私人医生好多年了,跟江宴混得很熟,基本就是哥们相称。两人私下也经常会小聚一下,有时剧组缺人手的时候,王医生还给江宴去跑龙套。
“好喝啊?”江宴开心,“你等会儿再夸一遍。”
江宴把碗接过来,喂到林屿嘴边,跟个小孩子一样带着期待眼神,“你尝一口,然后也夸夸我。”
王医生看到地上狼藉一片,主动拿过来扫把开始收拾,他还打趣道:“义务劳动,不用额外给我加工资。”
江宴太大方了,他要是不主动提出来,那端粥的钱江宴也会给他算工资里。
他扫完,不打扰江大影帝投喂小可怜,贴心给两人带上门。
林屿不好意思让江宴喂,他有些害羞,垂着眼睛紧闭嘴巴,不肯开口。
“给点面子,尝一口,你不夸我,我浑身难受。”江影帝这会儿也委屈巴巴。
“闻起来就很香。”林屿夸了,可胃里却觉得一阵恶心。
他闻不得食物的味道,甚至想吐。
忍着强烈不适,他把头扭开,又长又卷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可能吃不下。”
“不爱喝粥?”
林屿摇头,“什么都不想吃,吃什么都咽不下去。”
江宴神色发沉:“啧。”
孩子不会有厌食症吧?
他在娱乐圈接触的明星里,因为保持体重,不少人都得了厌食症。
这是蔡新宇迫害出来的毛病?
他脸色逐渐沉得吓人。
江宴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不强迫林屿。
林屿察觉到江宴生气,虽然方一直保持着温和笑容,他也知道,这个男人的情绪被自己影响了。
林屿很不自在,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不舒服。于是他咬了咬下唇,伸手去拿碗,小小吸了一口浓稠的粥。
味道确实不错,只是他真的很没胃口,那口粥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咽不下去,忍不住想吐出来。他却用强烈的意志告诉自己,不要给江宴在添堵了。
自己已经很不懂事了。
他很努力地吞咽几次,好不容易把这一口稀粥咽下,然后再次开口夸奖:“好喝,饱了。”
江宴老父亲欣慰,又满目心疼:“……,小麻雀都比你吃得多,再喝两口,慢慢来。”
这时江宴的手机响起,是王医生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点开,浅浅皱了一下眉头。
王医生:【忍不住好奇心,来你电脑前瞄了一眼。】
第二条消息紧着发过来:【举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个漂亮小男孩特像你抱回家的小流浪猫,警惕心很强,并不信任你,陌生环境里产生应激反应,奶呼呼的发凶。砸了碗后又担心你揍他,乖乖想办法让你消气。有点可爱诶,哎,你什么情况,对他这么上心?】
江宴自己哼笑一声,回复他:【我也担心我产生了什么不道德的想法,我这人生中的28年里,可从没被谁这么吸引过。怎么办,王医生精通心理学吗,给我分析分析。】
王医生看着监控笑起来,回复他:【不得了啊,江氏独子,豪门贵胄,江大影帝这是一见钟情了?我去跟狗仔爆料,会不会赚个几百万?】
江宴认真求助:【一见钟情就是这种感觉吗?我觉得更大成分是同情。】
王医生:【也许吧,我哪知道你咋想的。不过我想说,你要是不喜欢,让我追追。】
江宴:【边去。】
王医生:【我对待感情很认真的!】
江宴:【王医生你已经被辞退了。】
王医生:【哎哎哎!我确定了,你就是一见钟情,看你那样儿!丢人不!】
江宴:【我乐意!】
他不好的情绪被王医生的一番话给冲散很多,他放下手机去看林屿。
林屿赶紧避开他的视线,脸颊一下子红了。
“怎么?”江宴看到小可怜偷偷看自己,还蛮开心,“数清楚我有多少根睫毛了吗?”
他打趣。
林屿的脸更红了。
扭头不说话。
他好喜欢江宴的长相,以前看不到真人,他都很喜欢盯着视频反复看,现在……没忍住在人家发消息的时候,看的出了神。
“你很好看,但我没有非分之想,就是……就是从来不敢想,我的偶像会对我这么好。”林屿笨拙解释着。
他的喜欢一直很清澈,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
不关乎其他。
“我是你的偶像?”江宴更开心了,“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找到了聊天的话题。
“三年前,第一次来城里,一个好高的楼,一整面墙上,挂着你举着手表的大广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林屿说着,把头扭过来,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看了一眼满心期待他继续说的江宴,“你的眼里有星光,很亮,给人一种坚定前行的信念感。”
“对我一见钟情?”江宴眉眼带笑。
“不是,没有……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就是觉得你很好看,让人很舒服,看见了就不容易忘掉,还想多看几眼那样。”
他哪里敢喜欢江宴,他不配。他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没读过多少书,哪里敢对江宴有什么想法,偷偷的崇拜就够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肮脏无比,自己偷偷崇拜人家,都会把江宴给污染了。
说完他的情绪又沉下去一点。
江宴看着他把自己抱起来,缩了缩,觉得王医生那个不恰当的比喻其实挺恰当。
林屿真的像一只被人伤害过的流浪小奶猫,他对人类怀有警惕,却也奢望着一颗真心。
他徘徊在愿意相信别人和赶紧逃离后独自躲起来的选择题里,一脸迷茫。
“林屿,你在H城有地方住吗?”江宴猜没有。
林屿沉默没说话。
江宴就当他是默认没有了,“我这里缺一个看房子的人,你看这个工作要不要做,一个月工资十万。”
“十万?”林屿微微睁大眼睛,这么高的工资?
“那二十万?”江宴说,“别墅太大,你一个人看着挺费心的,一个月三十万也行。”
“不不不……太多了。”林屿赶紧摇头,“我确实需要一个工作,可是我来H城后从来没工作过,我可能很笨,但我会好好学习怎么看房子。”
江宴用这个法子成功留下了林屿,开心ing。
“房子要怎么看?每天打扫卫生?”林屿认真问着。
“有专门打扫的工作人员,不用你打扫。”江宴说,“到时候会给你交代工作,等安排,不会很难。”
“哦……好。”林屿点头,眉眼里染上了一点点希望,“那我现在就开始上班吧。”
江宴笑出声,太可爱了。
“大半夜上什么班?咱们一天工作六小时,白天上班。”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江宴一看,又是王医生。
王医生:【大影帝情绪太外露了啊,人设要崩!】
江宴:【你别看监控了!这是隐私懂吗?】
王医生:【惊讶猫猫.jpg】
王医生:【你我之间还有隐私?你最隐私的地方我都检查过。】
江宴:“……”
江宴:【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被辞退?】
王医生:【诶,我是怎么瞬间返回卧室的?我是谁我在哪?哈哈哈哈。】
江宴发了个暴躁熊猫拿刀的表情过去,不理他了。
“林屿,我跟你说,这个姓王的医生,你可得小心点他,油腔滑调,喜欢调侃。他要是跟你说点用不着的,别惯着他。”江宴比划着,“你抽完他,我接着抽。”
“嗯。”林屿点点头,乖巧应着。
可突然,他猛地用手捂上额头,表情痛苦,难受的发出哼声,然后整个人蜷缩一起,“好疼。”
他声音很抖。
“林屿!”江宴猝不及防。
林屿的额头再一次在他的按压下,出了血。
“好疼……”林屿带上了哭腔,整个人开始轻轻抽搐。
“王剑!王医生!”江宴掰着林屿的手,避免他因为巨大疼痛导致无意识抠伤自己。
王医生听到江宴惊慌呼喊,职业本能提起来医药箱就冲进来。
“怎么回事?”他看着房间场景,赶紧上来帮忙控制林屿不弄伤自己。
“好疼……好疼……”林屿声音虚弱,可怜无助。
“不行啊,他这情况必须住院,我一个人搞不定,设备不全,没法检查。”王剑一脸严肃,“去我爸的私人医院。”
“好!”江宴把人抱起来,林屿的手指甲狠狠抠着他的胳膊。
“嘶……”真疼,江宴咬牙忍着疼把人抱到车上,一路疾驰闯红灯,赶往王剑爸爸的医院。
第8章 住院
“到了医院,江宴全身捂得严实,和王剑一起,把几乎已经疼到昏厥的林屿抬上医院提前接到通知推出来的推床,从专属电梯送上急救室。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急救室的灯光终于灭了。
王剑和王剑的爸爸亲自救治。
“他怎么回事儿?”江宴拧着眉头问。
王剑说:“他救治过程中一直是清醒的,给他打了止疼针。他告诉我,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莫名身体疼痛的病症,这是头一次。”
“头一次?”江宴担心他同时,还有些庆幸这孩子以前没这么痛苦过。
只是以后,万一是个不能根治的奇难杂症,孩子怎么办?
“我给他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王剑爸爸摘下口罩说,“首先他没有皮肤上的疾病,也排除了是身体伤痕带来的疼痛。这个病人能清楚地表达他是全身都很痛,包括没有伤痕的地方。接下来我想安排他做下一神经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些紊乱。”
“好,谢谢大伯。”江宴双手合十,“麻烦你们了。”
王剑爸爸也双手合十,“我先去忙其他事儿,你跟小剑聊。”
“好。”江宴自嘲笑了笑,“诶,你说别人遇到林屿这情况,会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