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by柚子君CC
柚子君CC  发于:2023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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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柳遥头痛欲裂,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不过这样也好,”殷月离靠过来,按住他的手腕,引着他碰向怀里的短剑,“死在你的手中,也总好过死在那群小人的手中。”
冰冷潮湿的山洞内,柔和的嗓音带着异样的蛊惑。
柳遥能感觉自己慢慢将短剑取出,剑锋对准身边人的胸口。
“怎么不动手,”耳边的声音问,“再不动手,就要有其他人过来了。”
柳遥恍惚着点点头,心底觉得对方说的没错,只要将短剑再送进一分,他的目的便可以达成了。
那个会温柔为他梳发,为他煮馄饨的殷月离会回到他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
“等一下。”眉心的刺痛越发剧烈,柳遥抬起头,正对上身边人的目光。
那双眼眸明明是温和的,却不带一丝情绪,只无悲无喜地与他对视。
柳遥瞬间清醒过来,他被骗了,梦里对方说的根本是反过来的。如果自己在这里动了手,那么被抹去的将只会是……
寒意涌上心头,柳遥拼命想要挣扎,却分毫也无法挪动。
“你醒了?”
浓黑的影子投在岩壁上,身边人轻声叹息,似乎十分遗憾。
祂笑了笑,在柳遥的唇边落下一吻。
“可惜,不过既然醒了,那便重来一次吧。”

第59章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已经是深夜,山洞内阴冷昏暗,只有快要燃尽的火把能够照亮一小片区域。
虽然中毒的部分依旧无法处理,但忙碌许久之后,柳遥总算将殷月离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包扎妥当了。
擦了擦汗,柳遥借着池水将手洗净,脑海却有些混乱。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柳遥用力揉了揉眉心。
“在想什么?”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忽然睁眼望了过来。
火光下,也许是失血过多,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薄唇微微抿着,只是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柳遥连忙摇头,随意找了个话题道。
“没,我就是想,既然你是将军的话,身边应该会有自己的亲兵护卫吧。就算被人围杀,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逃出去?”
同样的问题他其实也问过邵蒙,不过按邵蒙的说法,他当日死得太早,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直接暗杀了。
所以并不清楚二十年前的具体情况。
殷月离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问题,不过最终也只是笑了笑,“我其实有两名副将,一个姓邵,一个姓荀。”
柳遥面露惊讶,见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姓邵的我知道,那姓荀的是谁?”
“荀冉,他是罪臣之子,无法凭借军功晋升。所以虽然担着副将的职务,却并没有相应的官职。”
殷月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自己如何信任对方,也没有说自己其实已经写好了折子,准备进京后就为对方请封副将之职,只语气平静道。
“今早他忽然过来寻我,说回去后马上便要成亲了,希望能敬我一杯酒,那杯酒我喝了。”
那个荀冉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他之外,这军中还有不知多少的「荀冉」。
彼时大军刚刚获胜归来,所有人都失了警惕,更不会想到要去提防与自己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同伴。
柳遥忽然明白,殷月离也好,他身边的数千亲兵也好,都并非是死于围杀,而是死于对身边同伴的信任。
不,还有更糟糕的。
因为那位高人的存在,殷月离
作为凡人的一生,其实从开始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
他在利用中出生,又在利用中死去。
眉心传来刺痛,柳遥深吸口气,望着身边人道。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抹除人性的是吗?”
殷月离一愣,黑沉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柳遥没有移开视线,抬头与祂对视,“你在梦里骗了我,说短剑可以抹去你的神性,其实根本是反过来的。”
“你是想借我的手,帮你抹去所有残余的人性。”
身边人没有回答,幻境继续向前推进。
山洞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无数火把亮起,人影攒动,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去路。
“找了这么久,原来殿下竟是躲藏到这里来了,”幻境中的将领狞笑出声,伸手朝后一挥,“二皇子通敌卖国,意图谋反,奉皇上旨意,今日就地格杀……放箭!”
箭雨落下,在山洞里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柳遥下意识闭紧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撕心裂肺的惨叫。
洞内黑影幢幢,火光之下,先前还围攻他们的士兵全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了起来,鲜血迸溅而出。
柳遥倏地回首,正与一双眸子撞在一处,眼看着里面的颜色由深黑染成血红。
“你醒得太快了,”对方的语气似是无奈,“那就只能再重来一次了。”
圆月高悬,整座止戈山都在摇动,惊呼与惨叫不绝于耳。
邵蒙懒得继续演戏,砍翻几名士兵,拎起差点跌落山崖的道士反手扔去一边。
同样砍翻几名士兵的无头小厮凑了过来,比划着双手,询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邵蒙眉头紧皱,他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方才他仔细探查过,确认柳遥此时应该正与主子呆在一处。
也就意味着,如今所有事情的关键,都已经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而自己能做的只是安静等待,不给柳公子添麻烦。
“这位义士,”坐在地上的小道士喘着粗气,忽然开口道,“恕贫道多嘴,您有没有觉得眼前的幻境有些不对。”
“你说什么?”邵蒙回过头。
小道士战战兢兢,“之前有人给两位师兄送信,说师父进了山里,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们才跟着师兄冒险跑来这里。”
“可,可贫道刚刚忽然想起来,师父他老人家,早在六年前就已经仙逝了,怎么可能再给我们送信,我们根本就是被诓骗到这里来的。”
至于骗他的是什么,小道士不敢细想,只感觉背脊升起阵阵凉意。
邵蒙心中一凛,“不好!”
几个道士无足轻重,自家主子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分明就是有意要将柳遥引到此处的。
他们先前以为山上的幻境都是主子在无意中制造出来的。
可如果对方从一开始便是有意为之。
邵蒙不敢再浪费时间,踢开扑来的士兵,朝无头小厮道:“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必须马上找到主子和柳公子!”
寒风呜呜作响,血水从石壁滑落,一直流淌到脚下。
原本的山洞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空间开阔,鲜红的血水映照着月光,柳遥肩膀轻颤,手里紧握一枚古旧的符纸。
复杂的咒文在符纸上不断流转,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圣祖金符?”对面人睁着血红的双眸,语气似在赞叹,“胆量不错,居然能将我封住。”
柳遥抖得几乎站不住,虽然穆仙师有告知过他圣祖金符的大致用法。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情急之下居然真的能成功。
不过就算成功了也用处不大,用在活死人身上尚且只能维持一刻钟的能力,放在殷月离的身上只会更加短暂。
可他确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现在想要做什么,”眼前人笑容温和,“和那个苦修士一样,再将我封在止戈山上二十几年?”
“不过可惜,你只是个普通人,恐怕还没有他那样的本事。”
“没有,”柳遥眼眶都红了,“我没想过要将你封起来,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抹除自己的人性,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吗?”
“不是非要抹除人性不可,”殷月离收起笑容,再没有一丝怜悯,“你该问我,当初为何要选中你,成为我的祭品。”
柳遥浑身一僵,忽然明白过来。
祂早厌倦了这场假扮凡人的游戏,从沉睡醒来那刻起便想着将一切彻底终结。
柳遥是祂的祭品,也是祂为凡人的自己亲手选的那把刀。
二十年前,止戈山上那场围杀已经帮祂消磨掉大部分的人性,祂封闭了自己的意图,刻意与柳遥亲近,就是为了让柳遥将那柄短剑送进祂的心口,让祂仅存的人性于痛苦中彻底消散,再不复存在。
只可惜,期间出了一些差错。
也许是受到自身人性的影响,祂对柳遥似乎也升起了少许兴趣。
“不过无妨,”对面人红眸清澈,映出银白的月光,“圣祖金符的效用有限,即便你清醒过来,我也能隐去你的记忆,让幻境不断重复。”
“长长久久下去,早晚有一日能够成功。”
“而等成功之后,”祂温柔道,“我会与你一起沉到黑暗深处,永远都不会分开。”
岩石,树下,被白雪掩盖的枯草间,浓黑的阴影翻涌挣动。仿佛有无数道视线一齐注视着柳遥。
“金符失效了,”祂走上前来,将手抚在柳遥的脸颊上,“再来一次,希望你这一回能够成功。”
“不会成功的,”思绪再次变得昏沉,柳遥努力扯住对方的衣袖,“人性也好,神性也好,我的月离只有一个。即便你没有骗我,我也永远都不可能对你动手。”
而这才是他之前几次醒来的真正原因。
殷月离曾经给他下过蛊惑,只要他有半分想要抹去对方神性的意图,那一剑早就已经落下了。
“你想消磨掉人性,是因为人性让你痛苦,可喜怒哀乐,原本就是人性的一部分。”
“你可以隐去我的记忆,也可以继续尝试,随便多少次都没有关系。”柳遥声音微弱,已经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
“可如果你到最后还是失败了,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给你证明,人性除了痛苦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
祂没有松开手,只静静望着眼前人无力的抵抗。
“留下来。”
冷风吹过林间,月亮始终悬挂在半空,薄薄的银纱笼罩在柳遥的面颊。
原本还是短剑形态的阴影再次化成黑猫,直接朝着殷月离扑来。
不知什么缘故,祂并没有躲开,任凭那一小团黑影落在自己的眉心。
大段记忆涌入脑海,有两人一起吃饭的画面,有两人一起写字的画面,也有晴天里,祂举着伞,站在茶坊楼下,柳遥从窗子探出头来,冲祂甜甜一笑。
有声音越过那些画面,清晰落在祂的耳边。
“和我一起回家吧。”
树林内,邵蒙拼命冲破幻境,一眼便看到山崖下面阴影翻滚,浓重的血腥味压得他几乎无法挪动。
他知道这是主子已经完全找回力量的征兆,从今往后。作为凡人的皇子将军将被彻底抹去,之后留下的,只有边疆蛮荒信仰的邪神。
而就在邵蒙已然绝望之际,他看见银月落下,日光从天边升起。
无头小厮拼命挥舞着手臂,几乎手脚并用的,给他指着不远处的方向。
邵蒙下意识望过去。
山崖深处,晨曦映照之下,殷月离神色平静,怀里抱着一个已经熟睡的身影!

经过接连几日的黑夜,天气难得晴朗。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柳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伸完懒腰才发觉不对,连忙探出车窗,问去村里打探消息的邵蒙。
“我记得咱们上山前似乎还在下雪吧,怎么才过了一晚,雪就已经不见了?”
邵蒙跳上马车,隔着车帘将新买来的糕点递给柳遥,叹了口气道。
“不是不见了,是最近八天里都没有下过雪,道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
糕点是从村边小贩手里买的,材料粗糙,味道朴实。
不过柳遥饿极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手咬了一口,然后差点被糕点噎到。
“八天?”
“是,”邵蒙点点头,连忙又递了壶热水给他,“从上山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天了。”
邵蒙怜悯望着他。
多亏柳遥身上有圣祖金符还有主子的力量残留,不然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柳遥捧着热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揪住正在一边发呆的某人,语气愤愤道。
“行啊,整整八天,你这些天究竟修改了我多少次记忆。”
按照柳遥仅存的回忆,他应该是刚上山不久就陷入了幻境,之后与幻境中的殷月离相遇,被修改了一次记忆后,终于劝服对方不将自己的人性抹去。
结果好嘛,原来他根本不止被修改了一次记忆。
因为力量刚刚恢复,殷月离的状态还有些不太稳定,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怔愣许久后,才慢吞吞回忆道,“大概……七十九次?”
七十九次?柳遥倏地挣大眼,好险一口气没上来。
顿时也顾不上吃糕点了,扑过去按住对方,“七十九次,平均每天十次,你怎么这么有耐性!”
殷月离转头与他对视。
的确是有耐性,这八天以来,祂不断将柳遥的记忆抹去,重复着第一日的幻境。
然而无论祂用什么办法蛊惑,即便拿柳遥的亲人做威胁,都无法让对方落下那最重要的一剑。
不仅如此,在一次次的对峙之中,祂原本所
剩无几的人性甚至有了逐渐复苏的迹象,让祂再无力将这种尝试继续下去,最终只能妥协。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没事吧?”
虽然依旧生气,但望着眼前人一脸迷糊的模样,柳遥又忍不住有些担心,将刚拿到的热水塞进对方的手里。
殷月离慢慢摇头,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人性是我后天获取到的事物,即便什么都不做。等到百年之后,它也会自己逐渐消散。”
“想要维持住人性,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与原本的神性彻底融合,不过这可能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
属于神性面的记忆太过庞大,而属于人性面的情感又太过激烈。
以至于在两方相互拉扯之下,祂如今才显得有些混乱。
“没事就好,”柳遥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下祂的脸颊,“时间漫长也没关系,不管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殷月离点点头,血红的眼眸中难得多了些清明,伸手将他揽住。
“对了,你之前说可以给我证明,人性除了痛苦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
说到这个,柳遥又想起之前被抹去七十九次记忆的事情,顿时哼了一声。
转身坐回到原处,继续啃方才的糕点。
“忘了,好饿,先回去吃饭。”
殷月离:“?”
马车驶进城里的时候下雪了,与上山时的大雪不同,今日的雪下得格外小,细碎的雪花若有若无,仿佛细砂糖一般,落在人的肩上脸上。
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柳遥突然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几步跳下马车,踩在薄薄的雪地上,柳遥朝车里人伸出手去,扬眉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家了。”
眼前的宅院还没有彻底修缮完毕,门口的石狮子只做好了一个,另一边空空荡荡,门框上的红漆也并未完全干透,旁边两名匠人正低头忙碌,试图在角落上雕出喜鹊与梅花。
殷月离其实不理解所谓「家」到底是什么含义。
但望着眼前的那只手,祂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明白了。
“嗯。”祂点了下头,与那只手紧紧相扣。
问题解决,天下太平,柳遥以为一切马上便
要恢复如常了,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香茗茶坊经过短暂的修整之后,重新开始正式营业。
虽然被遣散的伙计和厨子只回来了一半,但好在最近生意冷清,也勉强没出什么大问题。
除了……
“怎么回事,”雅间内,柳遥放轻了嗓音,不敢吵到楼下的客人,“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城内还有这么多的活死人?”
柳遥自认如今胆子已经变得很大了。
但在城里时不时碰见几个早就死去的人,还是让他忍不住觉得惊悚。
“这……”邵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微微偏过头,朝屋内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知道?”柳遥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看向对面正安静喝茶的某人。
天气正好,因为不喜欢室外的阳光,殷月离早早便让人准备了纱帘。
绣了青松明月的帘子不算难看,但也多少显得有些怪异,惹得柳遥每次都要和徐伯解释,是因为屋里有不能见光的古画,所以才要将窗子遮起来。
“算知道,”殷月离将茶盏放在桌上,语气淡漠,血色的眼眸望向柳遥,“不过你要先把之前那东西是什么告诉我,我就将事情的原因告诉你。”
柳遥心底呵呵,明白估计是套不出实话来了。
因为人性与神性的融合,殷月离现在已经能够大致掌控自己的状态。
然而距离彻底融合毕竟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所以偶尔不稳定的时候,也会在两种状态之间摇摆。
根据柳遥自己的观察,这大体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瞳颜色来进行判断。
比如深黑眼眸,便是人性占上风的时候,沉默寡言,本性温和。
血色眼眸,便是神性占上风的时候,力量达到顶峰,性格也会变得有些恶劣。
不愿与神性占上风的某人计较,柳遥转向在一旁收拾账册的邵蒙,声音极尽温和。
“你来说,城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些活死人还能在白天里活动,而不是回到他们该回的地方去?”
邵蒙一脸为难,视线转了几圈,确定殷月离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后,才犹豫着道。
“大概是因为,主子如今还在这里。”
“嗯?”柳
遥没有听懂。
在这里怎么了,某人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墙上的黑影轻轻晃动,邵蒙斟酌了下字句,小心回答。
“柳公子应当也听人提到过,主子的真身在羌吾那边被称作希什维尔,意思是月亮的阴影,根据旧羌吾的传说,所有被月光笼罩的地方都会成为祂的国度。”
“而月亮哪里都有,”邵蒙顿了顿,“所以属下猜测,即便主子日常有注意收敛自己的力量,应该也会对周围的人和物产生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快也可能慢。”
“慢的话如之前,我们在山下住了许久,周边也没有出现过活死人,快的话如主子放开力量之后,不过一两日间,宴城内死人的数量已经远超过了普通活人的数量。”
殷月离喝了口热茶,眼眸已经重新变回深黑,轻轻颔首,示意邵蒙说的没错。
“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在宴城继续呆下去了?”柳遥摸了摸下巴,坐回殷月离身边道。
“恐怕是。”邵蒙点头。
他倒是无所谓活人多还是死人多,可柳遥毕竟是凡人,估计还是很在意自己家乡的。
柳遥没多犹豫,回头捧住身边人的脸颊,表情严肃道,“快过年了,不如我们到外面去玩儿吧。”
“可以,”殷月离语气平淡,只是还有些纠结之前的问题,“不过你要把那东西是什么告诉我。”
柳遥根本不理祂,考虑片刻后忽然跑出雅间,朝楼下招呼道:“徐伯,最近茶坊生意还不错吧,不如我们在南方多开一家分店怎么样?”
徐伯眼睛瞪圆,毛笔啪嗒一声落在纸上。
柳遥雷厉风行,为了避免殷月离给城内带来更大的影响,不过半日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着所有人坐上了马车。
至于要去南边的哪里,柳遥其实也有些犯难。
舅舅那边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只是舅舅毕竟住在大夫家里,日常也以治病为主,不能给他们添太多麻烦,所以估计最多也只能留上一两日。
至于看过舅舅之后要去哪儿,柳遥盘算了一下,觉得或许可以去海边瞧瞧,他从小都在西北边关长大,还从来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模样。
“对了,”柳遥一拍手,望向身旁安静看书的殷月离,“要不我们到京城去吧,你不是还有一位兄长在京城吗,正好可以过去探探亲,顺便给你大哥一个惊喜。”
对某位皇帝兄长已然全无印象,殷月离从书本里挪开视线,“可以,不过……”
“行了,告诉你还不成。”
被追问了这么多时日,柳遥的气早就消了,闻言笑了笑,拉住祂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就是这个,明白了吗?”
柳遥脸颊发红,似羞恼又似有些嗔怪地盯着眼前人。
殷月离好看的眉头蹙起,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开口道:“胖了?”
柳遥神情变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将靠垫丢在对方的脸上,“笨死你算了!”
殷月离:“……”
所以到底是什么?
冷风吹进窗子,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狠狠打了个喷嚏,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依旧挡不住柳遥外出游玩的好心情。
人生第一次出远门,柳遥好像刚放出笼的雀鸟,每日看景觅食,几乎乐不思蜀。
去舅舅那边住了几日之后,两人一路向南,在海边城镇住了近两个月,买了临近海边的小屋,还尝试了和当地人一起出海捕鱼。
每日听海浪,吃海鲜,若不是实在受不住海边湿冷的空气,柳遥恐怕要一直住下去了。
从初冬玩儿到入春,后来玩够闹够,便干脆在京城落脚开了间香茗茶坊的分店。
虽然起初并没有花太多心思,但也许是因为风格独特的缘故,不过半月,新开的茶坊生意居然意外的红火了起来。
直等一切都安顿下来,柳遥才忽地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个,我们特意跑到京城来,好像是为了探亲的吧?”
春风吹进窗子,在满室的茶香里,柳遥推了推正在一旁算账的某人。
殷月离瞥了他一眼,抓住他作乱的那只手,毫不在意道,“是吗。”
“当然,”柳遥用力点头,“我们是来看你大哥的,不过你大哥是皇帝吧。如今应该还不清楚你活着的消息,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
报官吗,有点奇怪,还是直接花钱找合适的门路?
柳遥忍不住头痛。
别说是皇帝,他这辈子连县官都不曾见过,入宫觐见什么的,这实在超出了他有限的认知范围。
“一定要见?”殷月离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太情愿。
柳遥注意到不对,连忙补充道,“你们关系不好吗,如果实在不好就算了,我见不见其实都可以的。”
二十年前那场事故之后,几乎所有皇室宗亲都死于非命。唯独留下当年的太子,也就是殷月离一母同胞的大哥。
能让殷月离手下留情的,柳遥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来着。
如今看来,却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并非是关系不好,”殷月离眸色浓黑,伸手摸了摸柳遥的脸颊,终于轻叹口气,“罢了,既然你想见的话,那便见见吧。”
续看账,不再开口。
柳遥满头雾水。
见,怎么见?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
不过算了,能问明对方的态度也好,柳遥没再多想,转头招来邵蒙,和他商量具体该怎么见到皇上的问题。
黄昏太阳落山,天上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春雨贵如油,因为阳光不再刺眼,殷月离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我打探到皇帝的消息了,”忙碌了一天,柳遥神情兴奋地扑到祂身边,“马上就是皇帝的生辰了,就在这个月底,往年万寿节时,皇帝都会去行宫踏青,那边守卫比较松散,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在路上偶遇。”
“你的模样他应该还认得吧,如果能认出来的话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殷月离放下纸笔,浓黑的眸子漫过血色,侧头望向柳遥。
“你亲我一下,我现在就能让你见他。”
“啊?”柳遥一愣,下意识去看四周。
就见收拾打烊的下人全都转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柳遥脸上薄红,但还是凑近亲了对方一下。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脸颊传来温热,殷月离心情不错,抬眸瞥了眼店外。
柳遥顺着祂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茶坊门外,一名穿蟒袍的太监正安静立在檐下。
那太监发鬓斑白,明显已经有些年纪了,在石阶上踌躇了许久,终于战战兢兢迈进店内,朝两人叩头道。
“老奴见过惠王爷,皇上已在宫内静候多时,还请惠王爷携王妃一起,随老奴入宫觐见。”
殷月离随意颔首,并给了身边人一个「这还不简单」的眼神。
柳遥:“……”这也行?
民间常道鬼迷心窍。
总管太监陈璠觉得此刻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
车辇一路前行,他快步跟在侧旁,脑海里却是一片混乱,不断回忆着早上发生的场景。
其实今天只是十分寻常的一日,和往日并没有任何分别。
皇帝勤政,下了朝会后来不及用早膳,依旧坐在御书房内批改当天的奏章。
天气很好,可不知是不是陈璠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御书房内似乎昏暗了许多。
浓重的阴影投在地上,让陈璠忍不住心底发寒,却不敢打扰到皇上,只能努力挪开视线。
临近晌午,陈璠再次上前规劝,永昭帝才终于停下手来,有些恍惚地开口问。
“算算日子,这些天惠王该是已经进京了吧,他性子冷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入宫来见朕。”
陈璠听得一愣,险些连手里的茶盏都摔了,第一反应是京城并没有惠王这个人。
先帝子嗣单薄,除了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顺利长到成年之外,其余皇子要么便是幼年夭折,要么便是因为各种诡异的缘由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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