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by柚子君CC
柚子君CC  发于:2023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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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山神庙里,柳遥没有等来传说中的山神,只等来一名满身血污的陌生青年。
青年阴冷沉默,容貌昳丽,两人朝夕相处,最终结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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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个不爱说话的夫君,柳遥依旧种田开店,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偶尔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
比如,黑暗里会有触角伸出勾住他的手腕。
比如,种在地里的菜即便冬天也能发芽。
比如,刚刚欺负过他的地痞无赖转天就会跑来磕头道歉,求让他饶过自己的性命。
柳遥吓得浑身发抖。
夜里抱紧枕边人:我好像被鬼缠上了QAQ。
枕边人藏起血色的眼瞳,柔声哄他:……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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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系软萌(受)x非人类邪神(攻)
攻受只有彼此,HE。
内容标签:生子,天作之合,种田文,爽文,古代历史,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遥┃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非人类邪神成亲了
立意:平平淡淡才是真

宴城去京城五六千里,临近西北边陲,苦寒天下闻名,还未入冬便已然飘雪,放眼望去尽是白雪苍茫。
出宴城不到二十里,九桥村山脚下,一名头发花白的婆子正站在雪地中央,手中提着一只公鸡念念有词。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还在婆子手里拼命挣扎的公鸡忽然僵直了身体,一滴滴鲜血从口角边缘缓缓渗出,落在雪地上形成诡异的纹路。
冷风吹过,夹着碎雪,远处的树林幽暗浓黑,正等待仪式结束的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负责抬喜轿的潘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压低了声音对身边人道。
“不是说好了是由沈庙祝负责今天的祭祀吗,怎么换了这么个怪婆子?”
“小点儿声,”同样负责抬轿的石骏将他拉到一旁,“这可是里正特意从外面请来的嚓玛,能通鬼神,有大神力的,可不能胡言乱语。”
“嚓玛?”潘程听得一愣。
「嚓玛」是羌吾语,意即能通鬼神之人。
羌吾是靠近大承边关的国家,二十年前曾与大承交战,战败后朝廷分裂,残余部族整体向北迁移,已经很少出现在宴城附近。
羌吾虽然被灭,但因为两边过于靠近,很多对面的习俗依旧还是流传了过来,比如七月祭水,比如百花鬼节。
而能通鬼语的「嚓玛」婆子,正是属于过去旧羌吾遗留下的事物之一。
村里平日如果有哪家孩子夜里哭闹了,便会有爹娘恐吓他,说你再不睡觉的话,就会有嚓玛婆子招小鬼来吃你了。
“不对,”潘程忽然反应过来,心脏猛地一跳,“羌吾过去不都是祭拜凶神的吗,里正怎么请了个嚓玛过来主持山神的祭祀?”
“所以啊……”石骏苦笑了下,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所以今天这祭品,根本不是要献给山神的。
背后升起一阵寒意,潘程下意识看向不远处被他和石骏亲手抬到山下的小轿,蒙在上面的帘布被风吹起,露出里面容貌清秀的少年。
少年身穿嫁衣,双目紧闭,轮廓还透着少许稚嫩,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只沉沉昏睡在喜轿里面。
仪式进行得很快,片刻,嚓玛婆子停住了动作,站在原地里念念有词。
一直守在旁边的老者朝潘程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来抬轿。
老者名叫邢傅林,是九桥村的里正。
顾不上对少年的同情,潘程连忙点头答应,半跪在地上,和石骏一人一边将两人抬的喜轿架在了肩上。
“起!”嚓玛婆子呼喝一声,把已经死去的公鸡丢进了火堆中。
木柴噼啪作响,蒙着红色布帘的喜轿载着里面昏睡的少年被抬了起来。
“送——”
这次嚓玛婆子的声音拉得很长。
潘程强迫自己止住了思绪,抬着轿子迈上石阶,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经临近黄昏,喜轿走在山路上摇摇晃晃。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喜轿里的柳遥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昏黄的日光从缝隙里透进来,空气有些冷。
因为临行前被人灌了一大碗汤药,柳遥的思绪昏沉,只隐约记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已经被抬进了山里。
祭品……
柳遥望着膝盖,心里揪起来一样难受。
按照规矩,抽中祭品红签的其实并不是柳遥,而是他的阿爹,也就意味着祭品只能从柳遥,或者家中后娘的女儿之中挑选。
柳遥向来不受阿爹和后娘的喜爱,在选谁做祭品的问题上他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却万万也没有想到,阿爹会一边假意安抚自己会寻找其他的办法,一边干脆用药迷晕了他,毫不犹豫将他推进了火坑。
“怜儿是姑娘,如果真当了祭品,怕是再没有活路了。”
“别怨爹,爹也不想这样的。”
“你且忍一忍,等你回来了,爹一辈子养着你。”
是啊,他又能怨恨谁去,柳遥顿时苦笑。
阿爹估计是担心他临时逃走,毕竟一个是宝贝女儿,一个是无人在意的亡妻之子,任谁都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伤感的情绪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柳遥鼻子发酸,忍不住有些想哭。然而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忽然感觉轿子剧烈晃动了一下。
“怎么了?”柳遥吓了一跳,连忙抓紧座位稳住身体。
“已,已经到了。”外面的潘程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柳遥一愣,他刚刚醒来的时候轿子分明才行到半山腰附近,怎么忽然就已经到了。
没等柳遥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喜轿已然被放在地上,潘程掀开布帘,将怀中的布包塞进了他的手里。
“前头那间院子就是了……这里面有打火石,火绒,两件衣裳,还有你婶子给你做的几张葱饼。”
柳遥有点懵,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边石骏已经急着催促,“走走走,快点走!”
“山上有野兽,你好好呆在院子里,尽量别出来,等到日子满了我们再过来接你。”
潘程语速很快,面上夹杂着担心与恐惧,用力握了下柳遥的手腕,之后和石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潘叔……”柳遥想要将人叫住,却只听见两人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轿外天色渐暗,柳遥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因为事情发生得仓促,里正根本没有和他细说过祭祀的具体过程,只告诉他在山神庙里安心等待就好。
可柳遥根本没有来过山顶,也不清楚所谓山神庙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攥紧手里的布包,柳遥犹豫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掀开了面前的帘布。
抬眼望向前方,柳遥轻轻吸了口气,总算明白之前潘程两人究竟在害怕什么。
自小生活在城镇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夜里山林的恐惧,树影摇动,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响动,甚至分不清这些响动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寒风夹着飞雪刀子一样吹到脸上,而那间宅院就矗立在树林深处,被阴影层层遮掩着,依稀能看到大门与墙壁上的斑驳血迹。
这里是……山神庙?
柳遥向里缩了缩,心里禁不住打了退堂鼓。
不,不然还是在轿子里过夜吧。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便被柳遥自己打消了。
外面实在太冷了,他如今所在的两人抬喜轿是用竹子制成的。
既不保暖也不挡风,真要在外面过上一夜,他很可能会被活活冻死。
对死亡的恐惧感暂时压过了对外界环境的恐惧,柳遥给自己打了打气,正准备迈出喜轿,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从黑暗里响起。
那脚步是从不远处传来的,速度极慢,踩在雪地上发出清晰的吱嘎声响,柳遥背脊一凉,连忙重新坐直,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是潘叔他们回来了?
不,在抽红签的时候里正已经反复叮嘱过了。
作为祭品的姑娘或小哥儿需得在庙里呆满三日,不管能不能活着回来,村里都会补偿给对方十吊铜钱。
而如果这人胆敢中途逃走的话,那么不仅家产会被全部充公。就连父母家人也都会被赶出村去,未来再不许踏进九桥村一步。
如今才刚上山,即便潘叔他们再同情自己,应该也不敢这个时候过来寻他才对。
如果不是村里人的话,总不会是这庙里的山神吧。
可柳遥之前听人说过,所谓的山神,其实就是山里成精的野兽。因为活得久,所以多少会有一些奇异之处,以至被周围村民当作神明供奉。
然而如今外面的声音虽然很慢,却异常清晰,听起来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柳遥越想越觉得恐惧,偏偏还不敢掀开喜轿的帘布,只能任由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了喜轿身后。
“潘叔?”
柳遥不敢回头,颤巍巍开口,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咔嚓一声,仿佛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那人转了一圈,终于绕过了喜轿,与柳遥仅隔着大红的布帘。
柳遥抓紧嫁衣的袖口,面色惨白,额角上沁出层层细汗,甚至连死后的遗嘱都想好了。
他这些年经常到城里给人做伙计,攒了不少铜钱,已经都兑成碎银藏在卧房的墙洞里,本来是打算未来做点小买卖用的,眼下怕是都用不上了,只希望阿爹他们能尽快找出来,以免浪费了银子。
还有等自己死后,希望爹和后娘能看着这些碎银的份上,将自己葬在娘亲身边,好让他和娘亲在地下团聚。
一只手伸了过来,终于掀开最外层的布帘。
柳遥屏住呼吸,只看到双沾满鲜血的锦靴停在了自己身前。
血顺着织金云纹缓缓滑落,不过片刻便染透了周遭的积雪。
仅剩的侥幸瞬间破灭。
憋了好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柳遥鼻尖通红,一边抽泣一边问:“您,您是鬼吗,是……是要来吃我的吗?”

柳遥用力闭着眼睛,一个接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九桥村临近边关,他如今所在的止戈山更是爆发过几次大战。
据说山上埋着数万将士的尸骨,即便是村里最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敢在黄昏之后独自登上止戈山。
阴兵,水鬼,各种山魅的传说,柳遥强撑着睁开双眼,只想瞧瞧马上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恶鬼究竟是什么模样,紧接便看到一个清晰的黑影投在了自己脚下。
黑影……
不对,柳遥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起头来。
恶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他面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鬼怪。
“你。”柳遥哽咽了一下,借着昏黄的日光小心打量自己面前的陌生人。
这似乎是个才刚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个子很高,脸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只能看到一双黑沉冰冷的眼眸。
柳遥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去,先是摸了摸对方的衣摆,之后大着胆子捏了捏对方的指尖,终于能够确认,这人不是恶鬼,而是活的!
亏自己刚才吓得要死要活,只以为对方是来抓他当替死鬼的。
不过也是,眼下这会儿还没有彻底天黑。即便真的有恶鬼,也不该这个时候出现才对。
活人啊……柳遥感动得都快要哭了,先不管这人究竟是好是坏。哪怕是土匪强盗,只要是个活的,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似乎十分困惑柳遥忽然捏住自己指尖的举动,男子浓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之后转身朝着树林内的宅院走去。
“我叫柳遥,就住在下面的村子里,你叫什么?”
多了个活人在身边,柳遥终于没那么害怕了,连忙抓紧怀里的布包钻出喜轿,中间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我看你有些面生,应该是外乡人吧,怎么会跑到九桥村来?”
外乡人,流民。
柳遥曾经听人说过,宴城以北有个名叫断龙堡的地方,原本是羌吾境内,后来被大承朝廷所占。
由于环境艰苦,地势险恶,所以经常会有获罪的官员及子女亲眷被流放到此地。
所谓的「流放西北」,指的多半就是断龙堡附近。
眼前这人虽然外表狼狈,但通身的衣物都是上好的锦缎,单是脚上的那一对靴子就价格不菲,想来多半便是从断龙堡逃出来的罪臣亲眷。
没等柳遥把话说完,走在前面的人忽然推开了大门,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嘎声响里,院门缓慢敞开。
柳遥朝里面望了一眼,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和他想象中的山神庙不同,眼前的宅院与其说是供奉山神的庙宇,倒更像是话本里经常提到的鬼宅。
大门正对处便是两盏苍白的灯笼,白色的绸布顺着房檐垂下来,无数纸钱被风吹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柳遥手脚冰凉,瞬间就泪目了。
拿这种地方当山神庙,这山神的眼光未免也太奇葩了一些。
“那个,你真的要进去啊?”绕过身边的几枚纸钱,柳遥磕磕绊绊道。
那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径直朝院内走去。
“也,也行吧,”柳遥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也跟着迈了进去,“反正早晚都是要到里面的,我们做个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柳遥加快了脚步,不敢去看四周的环境。
「嘭」的一声响,大门被风合拢。
而就在柳遥看不见的地方,年轻男子脚边的黑影忽然轻轻挣动了一下。
也许是被惊吓过了头,等真跟着对方进到内宅里面,柳遥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说是内宅其实也不准确,整个宅院从外表看虽然还算规整,但内里布局却十分扭曲,刚一进门就能看见两间小亭,重檐攒尖,两边各摆放着一个祭台似的长桌。
过了小亭便是一条漆黑看不到尽头的抄手游廊,中间岔路极多,柳遥跟在那人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走进一间似乎是内堂的地方。
屋内门窗紧闭,几乎没有太多的装饰,只在最上首处安放了张座椅,那人动作熟练地坐在上面,之后便阖上双眼,再没有任何声响。
这是……累了吗?
柳遥抱着怀里的布包发懵,转头四外望了望,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摸了摸衣服才发现,大约是之前惊吓得太厉害,他整个后背上的衣服都已
经湿透了,如今被风一吹更是直接冷进了骨头里面。
还有便是胃里抽痛一样的难受。
从早上到现在,柳遥只灌了那一碗能让人昏睡的汤药,后面大半日里都再没有进过任何事物,如今可谓是又冷又饿。
即使明知道眼前的地方并不安全,庙里的山神也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他也想等吃饱喝足之后再做打算。
人在饥饿之下产生的胆量是无穷的,柳遥看了眼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试探着开口道。
“那个,屋里太冷了,我想找点木柴进来烧火,再烤一些东西吃,行吗?”
座位上的人没有出声。
“既然你不开口说话,那我就当你已经同意了,”柳遥厚着脸皮道,小心翼翼将手里的布包放在了座位旁边,“你先帮我看着这个,我刚才路过时好像有瞧见一间小厨房,估计有不少能用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帮你一并取来。”
座位上的人依旧不说不动,仿佛一尊冰冷的人形雕像。
柳遥同情地望了他一眼。
早听说断龙堡距离这边路途遥远,中间还要翻过两座大山,山路难行就不说了,还随时都有被官兵抓回去的危险。
看眼前人浑身是血的模样,想来也是刚刚逃出来的吧,所以才会累得不想说话。
柳遥放轻了嗓音,“好吧,你如果实在累了的话也可以不用出声,正好我顺便看看能不能烧点热水,帮你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如今天气冷,估计没那么容易红肿溃烂。但还是处理下比较好,免得晚上发热起来就麻烦了。”
这次仍旧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柳遥并没有特别在意,探头望了望窗外,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推开了房门。
临近夜晚的宅院昏暗阴沉,柳遥哆哆嗦嗦扶着墙壁,终于在下一个转角处找到了之前看到的那间小厨房。
顾不得探究房里究竟还有些什么,柳遥心惊胆战,拎起一口铁锅并两大捆木柴便飞快跑回了房间。
等回到屋里才发现,自己除了木柴之外,居然还胡乱抓来了几支只有丧事上才会使用的白蜡。
这种蜡烛通体乳白,上面雕刻着往生咒文,造价极高,一支最便宜也要十几两白银,是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使用的贵重之物。
柳遥吓了一跳,差点没有将手里的东西全丢在地上。
手脚发软看着白蜡上的诡异咒文,柳遥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心底一阵纠结,最后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放在了旁边。
比起给死人用的蜡烛,他更害怕在没有光亮的庙里呆上整夜。
有潘叔留给他的火石和火绒,柳遥很快点燃了蜡烛,随着昏黄的烛光亮起,房间内顿时升起一阵暖意,让柳遥原本紧绷的情绪也跟着舒缓了少许。
“我要开始烧火了,估计会有些呛,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稍微坐远一点。”柳遥回过头道。
座位上的人阖眼沉默,不说也不动。
当然不说话也没有关系,眼下这种情境能有个活人陪在身边。
对于柳遥而言已经是种极大的安慰了。
柳遥将蜡烛立在地上,自顾自接了下去,“我先烧热水,给你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之后烤葱饼和肉干,这些肉干都是潘叔自己做的,往常只有过年了才能吃到。”
想起潘叔来时的愧疚表情,柳遥垂下眼眸。但很快又提起了精神,抬头朝座位上的人笑了笑。
“我在绸缎庄里做过一段时间伙计,看你身上的衣服样式应该是打京城来的吧,你别嫌弃,吃一点东西才能尽快恢复体力,伤口也能好的更快些。”
柳遥一边说话一边用石块搭起了简单的灶台,又从院中的水井里提了桶水进来。
东西齐备,热水很快便烧好了,柳遥犹豫许久,到底不敢去用挂在院子里的那些白绸,只能从自己里衣上扯了块布下来,用水清洗干净,之后凑近到座位前面。
“你别动,如果哪里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柳遥停顿了下,见对方并没有抗拒的迹象,小心举起了手中的布条。
随着血迹一点点擦净,眼前人的容貌逐渐显露出来。即便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柳遥也禁不住看呆了片刻。
精致的轮廓,瓷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薄唇,高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
而就在柳遥怔愣的瞬息,坐在他对面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冷风呼地吹开了窗子,墙上阴影摇动,仿佛有无数道视线一齐投过来。
柳遥打了个冷颤,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青年深黑的眸子先是扫了眼浸湿的布条,之后冷冷望向面前的柳遥,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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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内堂里,对方忽然吐出的两个字让柳遥愣了下,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哦……对。”柳遥不尴不尬地放下布条,猜测这人应当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嫁衣了。
像他们这样的乡下地方为了祈求丰收攘除灾厄,向山神或者河神供奉祭品是很常见的事。
但因为涉及到人命,所以几乎都是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的,在外界看来多少有点上不了台面。
柳遥不想就这个事情继续说下去,连忙转开话题道:“对了,你到山上多久了,有见过这里的山神吗,它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特别凶残?”
“山神?”青年沉如古井的眼眸略显疑惑。
“就是,精怪一类,”柳遥对于山神这种事物其实也仅限于听说,只能凭借自己猜想的部分勉强解释,“老虎,恶狼,也有可能是蟒蛇什么的。总之就是外表看起来比较奇特的野兽。”
“没有。”青年沉默半晌,之后语气淡然道。
柳遥一怔,没有是什么意思,是说附近没有看起来比较奇怪的野兽,还是说这山顶上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山神。
可……既然没有山神的话,那里正送他上来做什么?随便混过这三天,白赚那十吊的铜钱吗。
不等柳遥仔细询问,青年已经又重新阖上双眼,恢复到之前闭口不言的模样,柳遥只好将一肚子疑惑都咽了下去。
收拾好心情,柳遥继续帮青年擦拭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很快确认对方虽然看起来狼狈,但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外伤。
柳遥收起布条,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重伤就好,这荒郊野岭的,若真有什么严重的伤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将盆里的血水扔去了外面,重新架起了铁锅,柳遥将布包内的肉干取了两块撕开扔进锅里。
水很快烧开,独属于肉干的咸香很快窜了出来,就着下面的柴火烤好了葱饼,柳遥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的晚饭。
只可惜无论他再怎么劝说,座位上的青年都不肯接受他的葱饼和肉干汤,柳遥没有办法只能作罢。
吃过晚饭,烤着暖烘烘的柴火,柳遥昏昏欲睡,想到如果这附近当真没有所谓山神的存在,那么眼下的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最好那山神等他离开之后再出来,到时他十吊铜钱在手,大不了搬到村外去住。
柳遥做着美梦,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屋外传出一声惨叫,随后便是一阵兵器交锋的刺耳响动。
“好黑。”柳遥打着哈欠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身边的柴火和蜡烛都已经熄灭了。
屋内一片昏暗,甚至能闻见门外隐隐传来的血腥味道。
那血腥味直冲进鼻间,让柳遥瞬间清醒了过来。
“出,出什么事了?”
柳遥连忙抓起火石,却试了几次也无法将蜡烛点亮,只能死死抓住青年的衣摆,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房门。
阴兵……
柳遥过去听老人说过,止戈山上因为与羌吾人交战,死了几千上万的将士,流出的血将山间的清泉都染红了。
士兵拼死杀敌,死后的亡魂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故而只能困在山上,到了夜里便会继续之前的厮杀。
嘭嘭嘭,似乎有人撞在了木门上,一声连着一声,带着原本就不算结实的房门摇摇欲坠。
柳遥吓得脸色发白,偏偏还寻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等再回过神时,已经整个人都贴在了青年的座椅旁边。
“那个,你不害怕吗?”青年的手臂有些凉,柳遥脸上一红,想要松手又不敢松手,只能没话找话。
青年神色平淡。
又是一阵巨响,木门直接被撞开了一道裂缝。
“没事,”柳遥浑身僵硬,费了好大力气才摇头道,“这门栓很结实,我之前已经试过了,他们应该撞……”
撞不开。
没等柳遥把三个字说完,咔嚓一声脆响,门栓应声碎裂,当着两人的面直接落在了地上。
寒风一下子涌了进来,露出院外惨白的月光。
盔甲碰撞的声音一步步靠近,空气阴冷刺骨,似乎有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柳遥不敢去看外面的场景,只能将脸埋进了青年的衣袖里。
然而不过转瞬,走来的士兵也好,门外兵器碰撞的声音也好,全都消失无踪了。
熄灭的柴火和蜡烛重新亮了起来,柳遥奇怪抬起头,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刚才看到的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
“那些阴兵呢?”柳遥不敢离开原地,依旧紧紧抓着青年的胳膊,小心朝外望了望。
然而门外一片漆黑,除了地上断裂的门栓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事物。
应该是……已经走了吧。
柳遥浑身脱力,几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阴兵之后再没有出现,但柳遥仍旧心有余悸,一整晚都没敢离开那个座位,直到天亮了才勉强睡下。
清晨,阳光透进屋里,照亮地面已经烧尽的蜡烛和柴火,柳遥疲倦地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侧靠在座椅上似乎已经沉沉睡去的青年。
青年乌睫纤长,嘴唇薄润,熟睡后不像先前那般冰冷疏离,就连轮廓也意外变得柔和了许多。
柳遥从布包里取出外袍,小心盖在了对方身上,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暖意。
昨日他受惊过度,根本没有考虑太多。如今想来,不管来历如何,多亏有这人陪在自己身边,否则他说不定连昨晚都撑不过。
有了昨日的经验,之后两天估计就很好熬过去了。
想起那沉甸甸的十吊铜钱,柳遥的心情总算轻松了少许。
检查了青年的额头,确认并没有要发热的迹象,柳遥起身推开房门,打算到外面找找有没有比较结实的木头,好代替之前断掉的门栓,以免夜里再有阴兵进来。
谁想刚走出宅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似乎正焦急地朝自己这边张望。
柳遥心底惊讶,连忙走上前去,“潘叔,您怎么过来了?”
九桥村地方不大,街坊邻里多数都沾亲带故,潘程认识柳遥外祖父一家,所以对柳遥一向十分照顾。
原本满脸担忧的潘程瞧见他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拽着他上下打量了几遍。
“我是瞒着村里人偷偷上山来的……你怎么样,昨晚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没有。”柳遥连忙摇头,将自己没有遇见山神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是有意略过了昨日碰到的青年。
对方很有可能是从断龙堡逃出来的罪臣亲眷,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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