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太子回虫族宫殿后—— by包包祖
包包祖  发于:2023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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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在旁边学堂上公开课,你先坐吧,我这就去给他发消息。”
岚望舒慌忙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只是回来首都星,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两位老师,马上就走。”
李子夫点头应着,但还是起身走去隔壁房间,给魏长歌打了电话过去。
旁边的书房门后,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看向岚望舒。
岚望舒朝那小虫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这边。
小虫垂着头想了一阵,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从门后出来,走到岚望舒面前来。
小虫有着在虫族极为罕见的黑发黑瞳,和那只在地球上给了岚望舒召唤器的雌虫,一模一样。
离近了,小虫那微微上挑的眉眼,看起来越发像容玉烟了。
“你叫什么名字?”
岚望舒轻声问。
“林墨。”
小虫低声说。
岚望舒抬手,轻抚了抚林墨的黑发,然后从口袋里把那盒巧克力豆拿出来,放进小虫手里。
林墨双手抱着巧克力豆的盒子,抬起眼看岚望舒。
岚望舒朝小虫笑得纯良无害,“多味巧克力豆,想不想尝尝?”
林墨抿着唇,点点头。
岚望舒抬手指着盖子边上的一个小开关,“这里,用精神力打开。”
林墨垂眼看着盖子上的开关,小眉头拧起来。
周围逐渐出现越来越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岚望舒知道,林墨在试着用精神力去打开那盖子了。
他在心里默默帮林墨计数——
一秒、两秒、三秒……
巧克力盒陡然从林墨的掌心飞出去,划过一条弧线,冲向玄关处,不偏不倚,落入正站在门口的魏长歌的手中。
魏长歌手中拿着教学用的平板,穿一身抚养院教师的制服,显然是刚从学堂赶回来。
他冷着脸,看向黑发小虫,沉声说:
“林墨,回书房去。”
林墨感觉到魏长歌的怒气,瑟缩着脖子,“好的,爸爸。”转头跑回书房,将房门紧紧关上了。
岚望舒站起来,笑着向对方行礼,“魏老师。”
魏长歌缓步走到岚望舒面前,礼貌地回礼,然后用精神力托起那巧克力盒,肃声说:
“抚养院的规定,严禁学子接受访客赠送的任何食品。”
岚望舒立即向对方道歉,又说:“是我没有事先做好功课。”
李子夫从房间走出来,见气氛不对,立即开始打圆场。
岚望舒顺着李子夫的话头,和两位长辈又聊了一阵。
他原本还想要试探着问一问林墨是否有其他血缘上的兄弟,可看魏长歌的态度,岚望舒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怕问了,恐怕也只能得到魏长歌一句“抚养院的规定,禁止探听学子的背景”。
一场以探访为借口的试探,最终没有拿到岚望舒想要的信息。
离开社会化抚养院,岚望舒回到星际军基地,躺在统帅休息室的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梳理着刚才那两趟走访,拿到的信息——
莱格斯的精神力等级,确实被他父亲压制了,所以岚望舒推测的结论,大概率是对的,精神力想要脱离肉|体,必须要达到一定的等级,这个阈值,很可能是 S-。
林墨很可能和容玉烟是血缘上的兄弟,同时,在地球上送给岚望舒召唤器的那只虫,也和林墨存在血缘关系。
但是林墨的精神力等级是多少,岚望舒没能试探出来,不过,能够被李子夫和魏长歌单独扶养,他的精神力等级,肯定在 S- 以上。
岚望舒陷入沉思,手不自觉伸进口袋里,指尖碰到一块冰凉的硬物,微微一怔。
他从口袋里把那硬物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那是国王陛下送给他的那块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石头。
岚望舒将石头迎着光看了一阵,然后从手环里把光脑账号调出来,对准那石头进行扫描,上传到星网上,进行检索。
一个结果立即跳出来——
[硅石,硅含量99.9%]
岚望舒眉头轻拧,陷入沉思。
他因为废墟里那位农学老教授的一句“你们这些下一代,才是我们虫族延续下去的最后希望”,所以才管自己送出去的那块木头叫“生命”。
那么,他的这位雄父,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将一块高纯度的硅石,叫做“未来”?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岚望舒太久,因为他很快被另一个更棘手更迫切的问题给困扰住了。
利维亚敲门走进统帅休息室,不由分说,开始收拾容玉烟放在这里的日常洗漱用品。
“干嘛要收拾这些?”
岚望舒警觉地看向利维亚怀中抱着的容玉烟的睡衣,那眼神,仿佛恨不能直接上手去把衣服抢过来。
利维亚如实回说:“望舒阁下您不是想在统帅休息室留宿,将军说这里床铺太窄,两只虫睡不合适,所以他把房间给您腾出来,他去旁边副统帅的休息室睡。
“我过来帮他把东西收拾好,送过去。”
岚望舒:?
利维亚这时又说:“两位副统帅的休息室连在一起,房间比这里宽敞不少。吴刚副统帅被温特公爵留在宫里了,只有索伦副统帅留宿在基地,所以刚刚好,空出来的那张床铺,将军就借用了。”
岚望舒:??
利维亚继续道:“你放心,不用因为自己占用了统帅休息室而觉得愧疚。索伦副统帅和我们将军是出生入死的交情,难得索伦副统帅跟着国王陛下的舰队回来了,将军原本也会跟他秉烛夜谈的,您在不在基地,都不影响他们睡在一个房间里叙旧。”
岚望舒:???
不是,他挖空心思留宿在统帅休息室,不就是为了能趁机和容玉烟挤在一张床上?
现在非但不能共处一室,还因此把容玉烟赶到旁边那位空降的副统帅房间里去,还叙旧?还秉烛夜谈??问过他的意见吗???
利维亚无视了岚望舒那张漆黑的脸,见对方不说话,便抛下一句“我先出去了”,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岚望舒在身后叫住他。
利维亚回头,“望舒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岚望舒抬手,悠悠指着床头那只狐狸玩偶,“你忘了一个重要东西。”
晚上,星际军指挥室里漫长的合并交接会议结束,索伦回到休息室,正要收拾衣服去洗漱,一转身,倏然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索伦脚步顿住,回头朝那寒意袭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隔壁床铺上,整齐摆放着容玉烟的换洗的衣物,那衣物上,坐着一只火红的狐狸玩偶。
索伦茫然和那玩偶的纽扣眼对视片刻,然后失笑摇头。
他没想通,一只玩偶,哪来的那么大敌意?
索伦最终把这归咎为是自己旅途劳顿,还在调时差,所以有些神经过敏了。
他没想太多,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漱了。
容玉烟后脚走进来,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狐狸玩偶,怔住。
他缓步走到床边,垂着眼,定定望着狐狸的那一双纽扣眼,过了片刻,问:
“你过来做什么?”
狐狸被戳破,也不装了,扭动着粗短的双腿,扒拉到容玉烟大腿上,
“舅舅,去我那睡吧。”
容玉烟看着绑在自己腿上的狐狸,没说话。
就听岚望舒大言不惭地说:
“我认床,还怕黑,你不在我边上,我睡不着。”
岚望舒讲得那么理所当然,谎话说得毫无痕迹,有那么一瞬间,容玉烟都要相信了。
毕竟,岚蝶衣以前年轻的时候,是真的怕黑,也真的会在独自睡觉的时候吓到难以入眠。
可是很快,容玉烟意识到这事放在岚望舒身上,讲不通,
“你去西北的时候,没我在身边,怎么就睡得着了?”
岚望舒的鬼话,张嘴就来:“我带了你的分|身,那只兔子过去,每天晚上和兔子一起睡。”
容玉烟点头,“那你今晚可以继续和兔子睡。”
岚望舒:“兔子被我忘在西北了,没带回来。”

第102章
岚望舒这种耍赖行为, 当然没有得到容玉烟的纵容,连带着,他的狐狸玩偶也被扔回了统帅休息室。
岚望舒独自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 心想, 早知今日,之前就应该选择回湖心别墅的。
另一边,容玉烟洗漱完,从浴室走出来, 看到索伦拿着两瓶冰镇啤酒走过来,将其中一瓶递给他。
容玉烟低头看一眼送到自己面前的啤酒,“明天一早还要进宫。”
索伦嗷一声, 一双小眼睛挤在一起,“就喝一瓶,”又打感情牌, “咱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不会连一瓶啤酒都不肯赏脸吧, 将军?”
容玉烟无奈地瞥一眼索伦,将酒瓶接下来。
两只虫一起走到阳台,并肩坐在阳台的防护栏上, 看着面前球面射电望远镜上银白的反光板上反射的月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一点没变,真好。”
索伦轻声说着,视线从反光板上,挪到身边容玉烟的侧脸上,“你也没怎么变, 还和二十多岁的时候看起来差不多,不像我, 这两年连老年斑都长出来了。”
索伦说着,凑到容玉烟面前去,抬手指了指自己颧骨边上,那里果真有几块棕色的斑块。
因为常年驻扎在边境,索伦皮肤黝黑而粗糙,上面满是晒斑,那几个斑块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和容玉烟这种年少得志的雌虫不同,索伦坐到少将这个位置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如今出师未捷,半路回来,难免唏嘘一番。
可他情绪正要酝酿起来,却被容玉烟那冰镇的酒瓶戳在颧骨上,将脸推开了,不咸不淡说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外貌了?”
“这不是外貌的问题!”索伦愤慨道,“我想说,我老了,不像当年了,你懂吗,玉烟?”
容玉烟转头看向索伦,沉默片刻,然后沉声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陛下这些年在边境征战,几乎调用了星际军大半的兵力,容玉烟没办法随陛下亲征,便将重担全部交给自己这位最信任的战友和下属。
这份信任,导致索伦这些年来背井离乡,奋战在前线,被迫与自己的雄主雌子常年分离。
容玉烟对他是有愧的,所以此刻虽然言轻,语气却是极为诚挚。
看对方那副严肃的模样,索伦笑起来,“干什么,别跟我整煽情的这一套。”
说完,他歪到容玉烟身边去,抬起手臂勾住对方脖颈,把脸凑到容玉烟眼前,在双方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停下来,满嘴酒气喷在容玉烟脸上,
“要真想煽情,那就来点诚意,来,将军,给我亲一口。”
索伦话说到一半,倏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杀意袭来,惊得他一哆嗦,转过头,朝旁边看去。
就见昏暗的月光下,隔壁阳台上,一个身影站在那,看不清脸,可周身的寒意仿佛能将索伦的身体冻住,然后粉碎成很多块。
索伦眯起眼,正想开口问什么,咚的一声,他被容玉烟一脚从阳台上踢下去了。
咚一声闷响,索伦仰面躺在银白的反光板上,四仰八叉。
统帅和副统帅的休息室在黑塔的底部,距离最下面的反光板有两三层楼的高度,不过军雌的体质都极为耐|操,这个高度摔下去伤害性不大,就是侮辱性极强。
索伦重新靠精神力飞回阳台上来的时候,整张脸漆黑似锅底。
容玉烟以前刚被分配到星际军的时候,虽说军衔不低,可因为细皮嫩肉的,怎么晒都晒不黑,没少被其他军雌调戏,像刚才那样搂搂抱抱的行为,以前索伦没少做,从来没见容玉烟这么大反应过。
索伦在阳台上站定,看向容玉烟,恍然发觉,自己刚才的话讲错了,容玉烟表面看起来没怎么变,可内里却是变了太多。
想到这里,索伦揉着自己的老腰,转头看一眼统帅休息室的阳台,刚才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过那位神秘的访客是谁,他一清二楚,
“你那位年轻的小雄主,晚上在你房间休息?”
容玉烟点头应了一声。
想到刚才那道锋利的目光,索伦问:“我不会耽误你们春宵一刻了吧?”
容玉烟神情古怪地瞥他一眼,淡淡说:“不会。”
索伦想到自己听说的有关容玉烟那位年轻雄主的信息,忍不住凑到容玉烟跟前,拿手肘怼了怼他,
“哎,那小虫,才刚二十岁出头?跟我家小雌子差不多年纪,毛都没长齐吧?
“啧啧,你这算老牛吃嫩草,哦不,老草吃嫩牛,也不是,老草送到嫩牛嘴里去?”
容玉烟脸冷下来,“你要不想再被我踹下去,就闭嘴。”
末了,又正色说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索伦闻言,奇道:“你们不会是……在搞那什么协议联姻吧?”
容玉烟没讲话,算是默认了。
既然是协议联姻,索伦就不便插嘴了,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温特公爵紧急叫吴刚过去,你知道是想聊什么吗?”
吴刚在职级上和索伦平级,都是星际军副统帅,又和索伦师出同门,都是当年叱咤一时的军神索罗斯的徒弟,师兄弟加战友的关系,按说交情应该很深,可实际两只虫却极为不对付。
在边境星群驻扎的这些年,因为容玉烟的举荐,陛下任命索伦为星际军驻边师总师长,这让吴刚和索伦的矛盾更深了。
他不服索伦的管教,阳奉阴违,这些年没少做各种小动作,妄图以权谋私。
这次回来,吴刚只向容玉烟做了汇报,之后便被温特公爵紧急召进宫里去了。
这样的行为,不得不让索伦警觉起来,可宫里的事他完全插不上手,哪怕担心,也无计可施,只能静观其变。
容玉烟这时却平静地说:“温特公爵,想征召吴刚进入西北军。”
索伦闻言,眼睛眯起来,“温特公爵这是什么意思,墙角挖到我们星际军头上来了?我师父这些年给他们送去的军雌,还不够多吗?”
军神索罗斯是西北军出身,他的嫡系弟子,除了索伦和吴刚,剩下的,全部被收入西北军麾下。
索伦虽然和吴刚不对付,可还是对温特公爵这难看的吃相极为愤慨。
“将军,这事,如果温特公爵真的找到你头上来,你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容玉烟这时屈着膝坐在护栏上,背靠在墙边,送了口酒,悠悠说:
“我已经答应了。”
索伦闻言,眼珠都恨不能瞪出来,他腾的一下从护栏上跳下来,
“您怎么能这样轻易让步?今天温特公爵能征召一个副统帅走,明天他指不定敢不敢征召一整个营去?
“这要是传出去,全亚特兰都知道我们星际军是最好欺负的那个软柿子了!”
容玉烟见索伦这跳脚的模样,眼底不见丝毫波澜,靠在墙边继续喝了口酒,然后说:
“你觉得,你的将军,就是这样任虫宰割的角色?”
索伦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些急了,竟然会小瞧了自己的将军。
容玉烟虽然年轻,可坐在统帅这个位子上这么久,却是从未让星际军近百万军雌失望过。
想到这里,索伦试探着问:“将军,您是……另有所图?”
容玉烟点头,“吴刚,我可以给他,不过,我从温特公爵那里,换了一只军雌过来。”
听到这里,索伦立即来了兴致,“换了谁?肯定是我的那几位师兄弟里的一个吧?”
容玉烟点头。
索伦立即双眼放光:“李小峰?伍尔特?还是蒙特卡洛?”
反正换了谁,都比吴刚这个一身反骨的家伙强上千百倍。
索伦越想越兴奋,满心期待地看向容玉烟。
这时,却听容玉烟讲出一个让他大跌眼镜的名字:
“林书。”
“什么?!”
索伦难以置信,“你用一个副统帅,去换西北军的一个已经死了十一年的虫?”
整个亚特兰上下,哪个军雌不知道,军神索罗斯最得意的弟子林书,在十一年前执行某项秘密任务时,全军覆没,因公殉职。
容玉烟镇定地说:“万一,林书没有死呢?”
索伦整张脸皱在一起。
如果林书真的还活着,不要说一个吴刚了,就是十个吴刚,换一个林书,索伦觉得,也值了。
可问题是……林书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如果没有死,那这么多年,他去哪了,为什么杳无音讯?
将索伦的表情看在眼里,容玉烟笑了,他心想,温特公爵想必和索伦的想法差不多,拿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下属,去换一个星际军副统帅,怎么看,都是西北军赚大了。
容玉烟没再说什么,从防护栏上一跃而下,转身往房间里走,“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进宫。”
索伦追过去,又在容玉烟跟前问了许多,但最终也没能问出个结果来,只得闷闷地埋头睡下了。
黑暗中,容玉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刚才站在隔壁阳台上的那个身影,又想到狐狸玩偶扒拉着他大腿仰着头说自己怕黑的样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终,容玉烟站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
“这么晚了,去哪?”
索伦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向容玉烟。
容玉烟已经走到门口了,“去一趟湖心别墅。”说罢直接推门离开。
索伦困得眯起眼,搞不懂能有什么事,紧急到需要将军连夜跑去湖心别墅。
总不会是……发热期提前了吧?按说也不会,他们聊了一晚上,索伦也没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异常味道。
想不明白,索伦决定不想了,倒头继续睡了。
不光是索伦,整个星际军上下,任何一个军雌,都绝对不会相信,他们的统帅,踏着夜色,紧急赶去湖心别墅,竟然,只是为了去拿一只兔子玩偶。
那是岚蝶衣做的手工兔子玩偶。
容玉烟拿着兔子,回到星际军基地,蹑手蹑脚地走进统帅休息室,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到那小雄虫在床铺中央,睡得正香。
小虫睡相不太好,被子都快被蹬到地上去了。
容玉烟见状,轻笑着上前,抬手想要帮他把被子掖好。
手指碰到小虫脖颈处,对方立即浑身剧烈一抖,陡然从床上弹起来。
唰——!
一把匕首从枕头下面被抽出来,直直地刺向容玉烟胸膛。
容玉烟腰间肌肉瞬间绷紧,瞬间侧身,轻松躲过了对方的迎面攻击。
银白的刀刃反射着窗外的月色,寒光照在容玉烟脸颊上,打出一条细窄的光带。
岚望舒到这时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慌张收起匕首,“……舅舅?”
他嗓音沙哑,显然是刚从熟睡中苏醒过来。
刚才的行为,是本能的防卫导致的应激行为。
“我、我没有伤到你吧?”
岚望舒抬手想要去碰一碰容玉烟脖颈处,手伸到半空中,发现手指颤抖得厉害,又慌张蜷缩成拳,藏到身后去。
“我没事。”
容玉烟轻声说着,视线从岚望舒藏在身后的匕首,缓缓移到岚望舒脸上。
雄虫那张漂亮的脸上,额角和下颌,都蒙上了涔涔细汗。
这种下意识的自卫的行为,是没办法掩饰的,是小虫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容玉烟的真相——
小虫是真的在害怕。
小虫会用耍赖的方式,告诉容玉烟他怕黑,但断然不会告诉容玉烟,他内心真正的恐惧。
因为怕黑是假的,但对夜晚的恐惧,却是真的。
岚望舒被他从地球带回来,不过两个月。这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让这只小虫,从无忧无虑的学生,变成一个永远要活在恐惧中,独处时、睡梦中,都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被暗杀的皇子。
而这样的转变,却被岚望舒始终很好地藏在心底,不曾向任何虫坦露。
容玉烟抬起手,想要拭去小虫额角的冷汗。
岚望舒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然后抬起手,拿手背随意擦了擦额头,
“舅舅,你怎么过来了?”
容玉烟将拿着兔子的那只手,缓缓地藏到身后去,改口说:
“你不是怕黑,我来陪你一起睡。”

亚特兰皇宫, 因为国王的回归,代理摄政王温特公爵搬去了偏殿。
偏殿的会客厅内,遣走了所有的侍从, 温特公爵单独接见了吴刚, 秉烛夜谈。
吴刚身材魁梧, 头发剃的很短,几乎可以看到头皮,一双上挑的眉毛长入鬓角,一对倒三角形状的小眼睛, 即使没有什么神情的时候,也总像是在算计和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他右侧耳朵缺了半块,和额角的一道疤痕连在一起, 是曾经在战场上,与子弹擦身而过的见证。
此时在吴刚和温特公爵面前,悬浮着一张巨大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 坦克、装甲车、军用飞行器等一系列漆着西北军标志的作战武器装备成圆形层层叠叠排列起来,形成一套信息化海上空中陆上作战平台。
远远看去,这套平台组成的阵型, 很像乾坤八卦阵。
而此时在这套极为繁复的作战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茕茕孑立,像沧海一粟。
这是一套极为特殊的阵型,因为这套足以抵挡一个师的兵力的作战平台,最终的目标, 只为消灭一只虫。
“这就是我师父生前研究出来的最后一套作战平台体系。”
吴刚这时用特有的粗犷沙哑的声线说着。
这套作战平台体系,军神索罗斯当年只传给了一只虫, 那只叫林书的军雌。
而众所周知,林书在十一年前的某项秘密任务中,因公殉职了。
所以,十多年来,哪怕是索罗斯的嫡系弟子,也都以为它已经随着那场特殊任务的失败,而失传了。
但是,吴刚这时候,却将其拿了出来,摆在温特公爵面前。
这是吴刚投诚到西北军的“见面礼”。
吴刚抬起手,手指指向正中心的那个身影,
“师父称之为,蛛网捕蝶阵。”
温特公爵闻言,轻嗤一声,“听着不堪一击的样子,却要消耗西北军大半的兵力?”
嘴上说着不屑的话,可温特公爵手中那根雪茄上不知不觉掉落下去的烟灰,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对这套作战平台体系,非常感兴趣。
吴刚看出来了,轻声哼笑,并不戳穿他,只说:
“师父的这一整套阵型,动用十师,只杀一虫,所以,公爵阁下,您想必应该清楚,它要对付的,是哪个级别的虫。”
温特公爵眯起眼,眼珠左右转着,观察一圈房间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
“你指的是……当今陛下?”
吴刚摇头,“公爵阁下,眼界放开阔一些,远不止于此。”
温特公爵双唇翕张,想说什么,最终只咽了咽喉头,什么也没说。
比科尔国王的 SS 级精神力更高的虫,那就只有,传说中的……
吴刚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一套,杀神阵。”
一声细微的声响响起。
那是温特公爵手指剧烈颤抖,不小心将雪茄掉在烟灰缸里的声音。
星际军作战指挥基地,听到容玉烟的话,岚望舒一时怔住。
愣了片刻,岚望舒笑起来,抬手撩了下自己濡湿的额发,
“舅舅,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岚望舒会用耍赖的方式讲出“我怕黑”,来骗取容玉烟的纵容,那是因为他知道容玉烟不会当真。
可此时,被意外撞破了自己的伪装,看到他无时无刻不藏在心底的恐惧,岚望舒却没办法坦然承认。
他不想被其他虫看到自己懦弱胆怯的一面,更重要的,他不想让容玉烟担心。
可刚才岚望舒那下意识的应激行为,容玉烟身为军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黑暗中,容玉烟眉头轻轻蹙起。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之前那么多个夜晚,岚望舒是被怎样的恐惧和不安包裹住,难以入眠,却又强迫自己入睡的。
他毕竟只是个学生,他本不该承受这种时刻都要担心自己在睡梦中被暗杀的压力的。
想到这里,容玉烟的心头仿佛被捏住,说不出的酸痛。
有一刻,容玉烟想要不管不顾地上前去,用力抱一抱自己的小虫,可最终,他只将这冲动压了下去。
小虫那么努力地伪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总把笑容挂在脸上,无非是不想要被看穿自己内心深处那无尽的恐惧。
怕死,没有错。
胆怯,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年轻学生来说,也是理所应当。
容玉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看轻他,可既然岚望舒选择了隐瞒,容玉烟还是选择尊重他。
容玉烟最终没有上前去拥抱岚望舒,只顺着对方的话,低声说:
“知道了,那,还需要我陪吗?”
“要!”
岚望舒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像是怕容玉烟跑了,他又抬起手臂,捉住对方手腕不放。
容玉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挣脱出来,轻揉了揉小虫的头发。
岚望舒将头歪向一边,不让他碰到自己,然后从床上溜下来,“我去洗个澡。”往浴室奔去。
容玉烟看着小虫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笑着摇头,转身将手中的兔子玩偶塞进床头柜里。
这时,手环上传来一声消息提示声。
容玉烟抬手,将聊天框调出来,看到消息来自[敲钟虫],只有简短一句话——
[守塔虫即将离开堡垒,进入最后72小时倒计时阶段]
黑暗中,容玉烟盯着那条消息,怔怔看了片刻。
收起手环,独自坐在床边,容玉烟陷入沉思。
有关守塔虫的身份,容玉烟在赌。
不过,他现在很难确定,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希望赌赢,还是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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