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太子回虫族宫殿后—— by包包祖
包包祖  发于:2023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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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玉烟手上动作一顿,愣了片刻。
按照他往常的生理周期,离他下一次发热期还要挺久,可是上一次因为和岚望舒朝夕相处,他的发热期提前了很多,这次,恐怕也没办法用原本的周期来衡量。
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些想法压下去,如果真的提前,他靠阻隔针剂应该能捱过去。
容玉烟摇头,只淡淡说:“按照周期,要到下个月。”
岚望舒对这些事不了解,既然容玉烟这么说,他也没有怀疑。
容玉烟这时抬手,将垂落在身后的发带绕到身前来,手指轻轻捏住,观察了片刻,然后眉头拧起来,
“这是……星源素?”
岚望舒没想到容玉烟这么识货,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用力点头,满是自豪地说:
“费了不少周折才弄到的。”
他本来是想在容玉烟这里邀功,让容玉烟夸他两句的,可不料,容玉烟看着自己指尖跃动的蓝紫色,思忖片刻,抬手就要去摘那发带,
“这个,你带着,比我更合适。”
容玉烟并不认识紫气东来,但他却很清楚这样一条高度浓缩又状态稳定的星源素组成的实体,可以带来怎样的效果。
国王陛下有一件类似的装备,那装备,成功帮助陛下成为整个亚特兰精神力等级最高的虫。
而岚望舒的精神力等级,一直是容玉烟的一块心病,此时看到这样一根发带,容玉烟第一个念头,就是它可以帮到岚望舒。
岚望舒见状,急着上前去拦住他,满脸哀怨,
“舅舅,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带回来的礼物,刚送出去,你就要当面给我退回来吗?”
岚望舒搬出自己扮无辜的能力,先满脸委屈地将容玉烟控诉一番,接着又抬起手,捏住那发带的尾端,摆出受伤的神情,
“算了,你如果不喜欢,那还给我吧。”
倏忽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容玉烟哪还敢摘那发带,他慌张抬手,攥住岚望舒手腕,“喜欢。”
他急着替自己辩解,“没有不喜欢。”
他哪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一切好的东西,一切可以保护岚望舒的装备,他都想第一时间给岚望舒,其他根本没有多想。
可现在见小虫那一副委屈的表情,容玉烟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那样的行为,实在有些不解风情,让小虫伤心了。
他开口想要再解释,却见岚望舒已经重新笑起来,在他身边坐下来,轻声说:“你喜欢就好。”
对上小虫那一双笑弯的眉眼,容玉烟再讲不出拒绝的话,最终只说:“我很喜欢,谢谢你,望舒,有心了。”
岚望舒嘻嘻笑着,将下巴搁在桌边,看向容玉烟,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时,利维亚端着早饭走过来,“将军,我打了早饭,一起吃……”刚进门,迎面看到多出来的一只虫,惊道:“望舒阁下,提前回来了?”
岚望舒笑着朝利维亚挥挥手,“早啊。”
利维亚这时看向另一边的容玉烟,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喔!”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家将军这样半束起长发的样子,忍不住盯着那发带看了挺久,明白了什么,暗中朝岚望舒眨眨眼,竖起大拇指。
岚望舒用口型无声地回一句:“过奖。”
利维亚打了两份早饭过来,原本准备自己陪容玉烟一起吃,可既然将军的雄主回来了,他自然是把这位子腾出来,临走前,问:
“望舒阁下晚上住在哪里?我现在去安排。”
容玉烟:“回湖心别墅吧。”
岚望舒:“就在基地住吧。”
两只虫同时脱口而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利维亚来回看着他们俩,不知该听谁的。
容玉烟不可置信地看向岚望舒,“基地这边,条件太简陋了些。”
岚望舒想住在星际军基地的理由很简单,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住在这里,他跟容玉烟就被迫要睡在一张床上。
可是如果回了湖心别墅,他们就只能睡在两个不同的房间。
岚望舒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心里的这点小九九讲出来,他面不改色,大言不惭地说:
“基地,安全一些。”
容玉烟心里,岚望舒的安全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此时自然没办法反驳,看向利维亚,“去准备些洗漱用品送过来吧。”
岚望舒计谋得逞,开开心心地坐在桌边吃早饭,吃到一半,想起来什么,放下餐具,一抬手,用精神力从行李箱最下面抽出一张照片,送到容玉烟面前桌上。
那是他这里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废墟里拍的,岚望舒站在金色的麦田里,像以前一样,朝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容玉烟捏着那照片看了一阵,眼角的笑意,却一点点褪去。
岚望舒将容玉烟的神情看在眼里,凑上前,“怎么了?”
容玉烟抬手指着背景里,站在岚望舒身后的一只雌虫,“这是……上次我去西北找你的时候,在酒店里遇到的那只雌虫?”
岚望舒顺着容玉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自己拍照的时候,不经意间,草莓竟然入镜了。
“对,这拍照的地方,就是他领我过去的。”
容玉烟点头,涉及特使的任务,他不方便细问,只淡淡说:“他好像……在盯着你……看。”
岚望舒眯起眼,仔细看过去,这才发觉,镜头里,草莓站在他身后,正盯着他的屁股,笑得意味深长。
岚望舒这次回来得太匆忙,没来得及仔细检查这照片里的问题,被容玉烟抓了现行。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岚望舒恍然意识到什么,怔怔地转过头,看向容玉烟的侧脸。
容玉烟垂着眼,视线紧紧锁定在那照片里的雌虫身上,眉眼间透着些说不出的冷意。
……冷意?
上次在龙首星,撞见草莓穿着岚望舒的衬衫带着一身的暧昧痕迹躺在酒店房间里时,容玉烟的神情中根本看不出丝毫波澜。
可现在,只是因为一张照片里,草莓看着岚望舒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容玉烟的眉眼间为什么会透出冷意?
容玉烟此刻眼底的阴翳神色,却像一束光,透进岚望舒心底里。
一束,象征希望的曙光。
岚望舒的唇角,慢慢地,翘得很高。

容玉烟等了一阵, 没有等到回应,转回头,就看到身边的小虫正把脸埋进碗里, 偷着乐。
……偷着乐?
一张照片里, 出现一只雌虫, 盯着他屁股看,这种事,不想着解释,却还独自在那傻乐?
容玉烟的眉头轻轻拧起来, 正想再问什么,这时却听岚望舒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舅舅,你待会要进宫?”
容玉烟将心底的那点不悦情绪压下去, “嗯,去面见陛下。”
容玉烟虽然控制着星际军基地的导航台,也是第一个知道国王陛下要提前回来的消息的虫, 可是实际上, 在科尔陛下的星舰舰队进入首都星大气层以后,便不再属于星际军管辖范围,那之后, 容玉烟便没有再与陛下单独联系过。
这次入宫,是容玉烟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和陛下见面。
“按照特使团的行程,你明天才抵达,陛下应该还不知道——”
容玉烟话讲到一半,手环里收到一封国王陛下的密信, 里面是很随意的一句话:
[玉烟,我上午没有固定安排, 你随时过来便是,如果那小虫愿意,就带上他一起来]
看起来,岚望舒提前回来的消息,国王陛下已经知道了。遖鳯獨傢
容玉烟把那消息送到岚望舒面前去,“你想去吗?”
岚望舒点头。
他的这位从天而降的父亲,岚望舒曾经在星网上查过很多,也从容玉烟和其他虫口中听过不少,可是,那些间接听到看到的,终究和直接见面不同。
如今要见面了,哪怕提前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岚望舒依旧觉得有些忐忑,忐忑之中,又带着几分期待。
岚蝶衣离开后,他以孤儿的身份在地球上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渴望父爱。
刚从地球回来亚特兰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自己有另外一位亲生父亲,岚望舒在惊讶之余,有过那么一刻,是有些怨愤在心里的。
他无法控制地埋怨这位高高在上的雄父,明明贵为一国之君,坐拥这么高精尖的星际航行技术,二十多年来,却在他的成长中完全缺席,从未去看过他。
只是那些怨愤,很快便被岚望舒自行化解了。
岚望舒想,身为君主,很多事情,或许是身不由己的。
这段时间,虽然无法现身,但科尔国王其实始终在暗中帮助岚望舒。
国王陛下从遥远的边境星群传达过来的每一封旨意,都是岚望舒的助力,为他扫清障碍,帮他快速成长,甚至,将他此生挚爱,送到他身边。
岚望舒隐约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国王陛下对他的偏袒,这偏袒,或许便是一位君主能够给予的父爱吧?
因为这样的想法,岚望舒是盼望可以尽快和国王陛下见面的。
他想要一个父亲,一个可以让他像爱岚蝶衣那样,毫无保留地去爱的父亲。
这次过来,岚望舒给科尔陛下准备了一件小礼物。
岚望舒曾经纠结过要不要带礼物这个问题,毕竟身为一国之君,科尔陛下想必是什么也不缺的。
岚望舒担心送的礼物不合心意,弄巧成拙。
但是,进入废墟的时候,站在那处黄澄澄的麦田里,岚望舒记起小时候,岚蝶衣曾经带他去某处农家乐玩耍,那时他在田地里拿野花做了个小花环,给岚蝶衣戴上。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岚蝶衣眼底闪着的泪光,还有后来花环干枯成黑色的一团,岚蝶衣也舍不得丢掉,始终小心地封存在玻璃柜里的样子。
所以岚望舒在废墟的农业区,请求那位老教授卖给他一支桃木。老教授慷慨地将自己培育得最出色的一株桃木枝摘下来送给了岚望舒。
那桃木枝,被岚望舒亲手做了一串念珠,收进礼品盒里,带进寝宫,想要亲手送给国王陛下。
然而,走进寝宫,看到餐厅里长桌边的景象,岚望舒那一点父子重逢的温情幻想,便被尽数浇灭了。
国王陛下坐在长桌的一端,在他的两侧,分别坐着两对父子和一只雌虫——太子菲克和他的雌父温特.维斯特,五皇子犹他和他的雌父巴布韦.罗斯,还有韦恩的雌父梵德.伍森。
桌边不时传来交谈声和欢笑声,坐在长桌两侧的虫,坐姿端正,神色恭敬,但脸上无一例外都洋溢着笑容。
梵德.伍森和他哥哥马克一样,身材臃肿,但看起来比马克随和得多,是桌上负责活跃气氛的虫,他讲着这段时间在首都星发生的各种趣闻,引得桌边其他虫一阵阵的低笑。
国王陛下坐在最上席,垂眼喝茶,脸上神色不似其他虫那般兴奋,但也挂着笑意,间或点点头,加入到聊天中,点评两句。
他和岚望舒一样有挺直的鼻梁和下颌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但眉眼却和岚望舒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仁截然相反,国王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棕绿的瞳色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配合着浓黑似刀的眉毛,不怒自威。
他不像法尔亲王那样喜欢穿贵族长袍,也不像温特公爵和容玉烟那样常年穿着军装,更不像马克那样无论严寒酷暑都一身正装。
国王此时只穿一件极简单的深灰色羊绒衫,上面不带任何配饰,看起来就是寻常亚特兰百姓的着装。
可身为国王的强大气场,却并非那简单的日常着装能掩藏住的。
他是这房间里穿着最随意的一只虫,可只需要看一眼,任何虫都能在第一眼确定,他是这里绝对的领导者,高高在上,不容撼动。
菲克在梵德.伍森切换话题的短暂间隙,将一个精致的丝绒方盒送到科尔国王面前去。
国王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一枚打磨得透亮的蓝宝石。
那不是普通的蓝宝石,是出自顶级工匠之手,嵌入高浓度星源素的,装饰在光剑剑鞘上的饰品。
看到那宝石,梵德.伍森发出一声惊呼,“这是前段时间拍卖会上那块压轴的[光剑之神]?我们私下里还在猜测是谁那么大手笔把它请回家了,菲克殿下,没想到竟然是你?”
国王陛下闻言,抬起手,轻轻抚摸菲克的头发,“孩子,用心了。”
菲克朝国王陛下乖巧地笑着,“父王喜欢便好。”
国王陛下点头,“好孩子。”轻抬手指,将那宝石重新收进丝绒盒里,送去身后的一处置物架。
那置物架上,此时已经放满了礼物,有造价不菲的袖扣胸针领带夹,也有为陛下量身定制的成衣礼服,还有各种新式武器装备,等等。
看着这副家庭团聚,其乐融融的画面,岚望舒恍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
岚望舒想要寻回的父子亲情,看起来,国王陛下并不需要,毕竟,除了岚蝶衣,陛下还有三个伴侣,他们又分别都有子嗣。
想到这里,岚望舒将手中的那廉价的自制礼物,悄悄地放回了口袋里。
这时,他的手臂被挽住了。
岚望舒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到容玉烟站在他身旁,手腕绕过他手肘,动作自然地搭在他小臂上,又将身体朝他靠近过去,姿态亲昵地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能回来,对陛下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
看到寝殿里父慈子孝的一幕,岚望舒眼底的那抹失落神情,虽然一闪即逝,可还是被容玉烟清楚地捕捉到。
他在岚望舒耳边低语,试着劝慰。
岚望舒原本沉入谷底的一颗心,因为容玉烟的缘故,很快重新浮了上来。
不过,岚望舒现在说不清楚,自己心底阴霾的消散,是因为容玉烟那句劝慰的话,还是因为容玉烟揽着自己手臂的那副亲昵的姿态。
“过来了?”
长桌的一端,传来陛下低沉的声音。
容玉烟领着岚望舒上前,恭敬行礼,“陛下。”
有其他虫在场,容玉烟并未像私下里那样喊国王师父,只用了敬称。
科尔国王看向容玉烟,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深。
这是岚望舒第一次看到科尔国王露出这样毫无保留的笑容。
星网上说,国王陛下对徒弟容玉烟的喜爱,甚至超过自己的子嗣,不是全无道理的。
而这时,科尔国王的视线,缓缓挪向岚望舒,在看到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的时候,科尔国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换上的,是难以言明的神情。
歉疚?思念?或是其他什么?岚望舒一时分辨不出。
他朝着国王恭敬行礼,跟着容玉烟,喊一声:“陛下。”
国王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蹙起。
岚望舒尚未正式公开皇子身份,这一声“陛下”,倒也无可厚非。
科尔国王没有费心去纠正他,只问:“吃过早饭了吗?”
岚望舒抬眼,发现国王这句话,是盯着他的双眼问的,便主动回道:“过来之前刚吃过。”
科尔国王点头,“再吃点吧?早晨煮了咸粥,味道挺好。”
岚望舒点头,礼貌地道谢,在总管雌虫的安排下,和容玉烟一起在桌边坐下。
其他虫很快又继续着刚才的话头聊开了。按照国王陛下的习惯,餐桌上不聊国事,大家的话题便围绕着日常琐事展开。
皇室贵族的生活,岚望舒没怎么体验过,插不上话,便埋着吃第二顿早饭,只偶尔和坐在身边的容玉烟聊上两句,或是在桌上其他虫提起自己的时候,礼貌地回应两句。
表面上学着那些贵族的模样,礼数周全地坐在桌边用餐,岚望舒的思绪,却逐渐飘到刚才见到科尔陛下的那一幕去。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和自己的雄父讲话,没有紧紧相拥,没有潸然泪下,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场面,连一句“这些年过得可好”这样煽情的话也没有。
有的,竟然只是极为普通的大众日常的对话——“吃了没”,“吃过了”,“吃了再吃点”。
不过,平心而论,这样的对话,岚望舒其实挺喜欢,那让他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位父亲,并不曾在自己过去的生活中缺席,觉得自己和雄父的差距,并不像孤儿院长大的贫民和一国之主那么遥远。
岚望舒眉头轻挑,送了口粥到嘴里,味道……确实还不错。
早饭接近尾声,考虑到容玉烟还有公事要和国王讨论,在科尔国王放下餐巾的那一刻,大家便都及时地起身告退。
岚望舒跟着其他虫一道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国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望舒,你留下,玉烟的事处理完,我们单独聊聊。”

第98章
科尔国王和容玉烟单独去了靠里的书房里聊公务, 岚望舒被安排在外面会客厅沙发里等候。
离开寝殿需要穿过会客厅,犹他父子和菲克父子离开时,便被迫从岚望舒面前走过, 他们礼貌而疏远地和他道别。
岚望舒同样礼貌而疏远地回礼。
前脚离开会客厅, 后脚便传来犹他的雌父巴布韦.罗斯的高声呵斥:
“那枚[光剑之神], 明明是你花了那么大力气费了那么多钱买回来的,你不亲自送给你父王,却要拱手让出去?!你脑袋让驴踢了吗?”
这话显然是对着自己的雄子犹他说的,可声音之大, 像是生怕宫殿里其他虫听不到似的。
犹他文弱的声音响起:“反正一样都是送给父王,我来送,还是太子殿下来送, 有什么区别?”
“这能一样吗?”巴布韦.罗斯越发愤怒了,“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蠢?莱格已经不在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到他的半点好?”
讲到后面, 带上哭腔。
他们离开寝殿,渐行渐远,声音小下去, 再往后的对话,岚望舒便听不清了。
岚望舒环顾一圈,见会客厅里此时除了守在门口的几名侍从,没有其他虫在场,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他闭上眼,试着去感受附近虫的精神力, 寻找和他存在联系的那几个。
炫目的彩色光团亮起,又溃散。
视线重新聚焦, 岚望舒看到自己正走在一条通往停机坪的长廊上,他的左侧走着犹他父子,他的右侧,是温特.维斯特。
这是太子菲克的视角。
犹他的雌父巴布韦.罗斯此时眼眶泛红,泪水从眼角落下来,肩膀抽动着,泣不成声。
犹他抬手,想要将自己的方巾送过去,被他的雌父一巴掌拍开。
菲克的声音响起:“罗斯伯爵,犹他帮我,也是出于好心,我心里感激,一定会想办法还他这份情。”
犹他小声说:“我不要你还……”
而他的低语声,尽数被自己雌父的高声质问盖过去:
“还他这份情?你怎么还!东西都送出去了,你现在讲这样不疼不痒的客套话,倒是轻松。
“你一贯如此,伪装出纯良无害的模样,动动嘴皮子,便要让其他虫都臣服于你脚下,为你所用。
“韦恩那小子便是这样被你骗的团团转的吧?怎么,现在那小雄子不愿做你的马前卒了,你便把主意打到我小雄子头上来了?
“我以前糊涂,也被你这副外表蒙骗,可如今莱格不在了,也终于让我看清楚了你的嘴脸——”
“——父亲!”犹他再听不下去,怒目瞪向巴布韦.罗斯,“我说了,那蓝宝石,是我硬要塞给太子殿下的,你不要这样诽谤他!”
巴布韦.罗斯闻言,怒极反笑,他指着犹他鼻子,高声说:“好哇,好哇,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雄子!如今只会胳膊肘往外拐!你哥哥已经不在了,你却还要这样不省心,一定要将我气得去陪你哥,你才满意吗?”
巴布韦.罗斯说着,又转头看向始终默默站在一边的菲克的雌父,“维斯特,你教出来的好雄子!了不得啊,动动嘴皮子,便能将我雄子骗得甘愿给他做牛做马!”
“巴布韦.罗斯。”
温特.维斯特一字一顿地喊他的名字。
科尔国王从未立后,可统领后宫的职责,他始终交给温特.维斯特,所以,此时被维斯特字正腔圆地喊出自己的名字,罗斯的气场顷刻间便消散了。
他本能地瑟缩一下,看向维斯特,不敢再放肆,只静静等对方开口。
他以为维斯特会替自己雄子正名,或者勒令罗斯以后不准讲出那样诽谤菲克的话,又或者嘲讽鄙视罗斯为了区区一块蓝宝石争得面红耳赤,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虫。
然而,维斯特接下来讲出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虫都怔住。
维斯特面色漆黑,声音冰冷地说:
“让犹他,离我雄子远些。”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可侮辱性却极强。
罗斯看向维斯特,有一瞬间,觉得在维斯特眼中,犹他送给菲克的那块蓝宝石,像是什么可怕的毒药似的,仿佛随时都能夺走菲克的性命。
“父亲!”
菲克沉声喊道。
维斯特掀起眼皮,目光似刀锋,锐利地剐向自己的雄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如果还认我这个雌父,就和犹他断绝一切来往!”
吱呀一声。
书房的门被打开。
岚望舒被响动惊醒,精神力瞬间从菲克的身体里脱离出来,重新回到了会客厅。
容玉烟和科尔国王一前一后从房门后走出来,脸上都挂着很深的笑意。
科尔国王伸手,掌心抚在容玉烟背上,神态自然地揽着容玉烟往外走。
容玉烟比国王要高一些,他将一侧手臂负在身后,身体向国王倾斜过去,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尽可能地缩短,又将头凑近对方,保持视线与对方平齐。
这样的姿态,看起来,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君臣,是师徒,又高于师徒。
岚望舒站起来,恭敬地躬身行礼,视线却始终落在科尔国王放在容玉烟背上的那只手上。
他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科尔国王有五个雄子,许多雌子,可是,徒弟,却只有一个。
太子可以废,皇子可以废,可是,这唯一仅有的徒弟,恐怕,国王陛下是离不开的。
毕竟,国王陛下手中,有两件最重要的宝贝——一黑一白两座塔——他没有把白塔给太子,却把那座黑塔,给了自己的徒弟。
想到这里,岚望舒心中难免有些自嘲。
这或许是目前为止,他找到的,自己和这位父亲之间,最大的共同点了——他们都极为看中,且深爱,面前这只银发蓝眸的雌虫。
思忖间,容玉烟走到岚望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手臂,低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岚望舒看一眼容玉烟离开的背影,又转向科尔国王,恭敬地听候对方差遣。
他以为国王会像以前在学校的导师那样,送走了一个谈话的学生,接着又将下一个学生领进房间去单独谈话。
然而科尔国王却是直接走到岚望舒边上来,坐进沙发里,姿态闲散地翘起腿,一只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
“坐下聊?”
科尔国王很年轻,只从长相上来看,甚至比马克还要年轻,穿着也极为随意,完全看不出任何王公贵族的样子。
可哪怕是此时这样随意的坐姿,也掩藏不住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和威压。
这是远比法尔亲王和温特公爵要可怕的气场,这气场让他即使这样看似随和地笑着,依旧让周围的虫感到难以言说的畏惧。
看守在门边的侍从将头埋得很低,噤若寒蝉地缩着肩膀离开房间,将房门关上,为这对父子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岚望舒在科尔国王身边坐下来,和对方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科尔国王手肘撑在额角,头随意地向一侧歪着,静静看向岚望舒。
岚望舒脸上没什么表情,端坐在一侧。
他的神情之所以这么僵硬,倒不是像那些离开房间的侍从那样出于对国王的畏惧。
岚望舒此时遇到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国王父亲相处。
他既没有和雄父相处过,也没有和国王相处过,这两个身份叠加在一起,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岚望舒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那里恶劣的环境,教会他如果不想挨打,如果想要走出去,就要懂得察言观色,懂得看人下菜碟。
面对容玉烟,他会扮演坦诚直率中又透出几分无伤大雅的心机的小虫,面对法尔亲王,他会扮演乖巧中不失聪敏的晚辈,面对韦恩,他会扮演恩威并施的可靠兄长……
他怀揣着各种面具,在不同场合佩戴上,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那些面具,有些派不上用场了。
看人下菜碟,他看不清眼前“人”的真面目,不知道怎么下菜碟,不知道应该用哪张面具,才能让对方满意。
但有一条,岚望舒是懂得的,在不知道怎么相处的情况下,把先手,让给对方,他见招拆招便是。
所以,岚望舒看似随意地问:
“陛下,想聊什么?”
国王坐起来,瞥一眼手边清透的茶水,有些不满地轻蹙眉头,抬眼看向旁边吧台,然后眉毛一抬,隔空拿了两杯冰镇碳酸饮料过来,一杯送到岚望舒面前,一杯自己打开了,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岚望舒倒是没想到贵为一国君主,竟然不爱喝茶却喜欢喝碳酸饮料,但他没说什么,只道声谢,将易拉罐打开,跟着喝了一口。
这时,就听科尔国王问:“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见岚望舒有些茫然,科尔国王又补一句:“我和玉烟出来的时候,你盯着我的手,看了一路?”
岚望舒神情一僵,就听科尔国王朝他凑近了些,带着几分戏谑神色问:
“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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