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宝一直仰着脸看周霭,周霭对他来说很高,他就算仰着脸也看不太清楚周霭的神色,爸爸妈妈总会将他抱起来,抱的高高的,他很轻松就可以碰到爸爸妈妈的脸,但周霭只抱过他一次,就是那次他们跌落楼梯的时候。
当时他趴在周霭的胸膛上,蹭着周霭柔软的睡衣,那是和爸爸妈妈完全不同的感觉,当时的下落让他害怕,但周霭抱着他,他到最后也依旧毫发无伤。
此时面对周霭,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又小声叫了句:“哥哥。”
周佑宝看一眼面前沉默的周霭,看他护腰显现出的轮廓,又把视线放在周霭的腿上,他记得当时周霭的腿流了许多许多红色的血,他对周霭说:“我想跟你睡。”
初秋,夜晚开始泛凉,周霭看一眼周佑宝光着的脚,又看他身上单薄的睡衣,沉默的关上身后的卧室门,率先往前走要下楼。
周佑宝迈步跟在他后面,想抓他的裤子,似乎想起什么却又没敢,手臂维持着举起来没收回去的动作。
周霭偏头,垂眼时察觉到了周佑宝的动作,他停在楼梯口顿了顿,看了一眼眼前旋转向下的阶梯,又看了一眼后方跟着他停下的周佑宝,周佑宝眨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抿唇笑了下:“哥哥去和我睡小床。”
小床是儿童房里周佑宝自己的床,周霭看着周佑宝脸上灿烂的笑容,避过眼神,但伸出手去,第一次拉住了腿.边周佑宝的手,小孩子的手很软、很小,察觉到周霭的动作,周佑宝高兴的抓紧了周霭的手指。
周霭顺着周佑宝的速度,慢慢的将他带下楼梯,直到送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
可能是察觉到动静,房间里的保姆终于在此时醒过来,她看见进门的两个人吃了一惊,回头一望那边空着的床铺,赶紧着急忙慌的过来要抱走周佑宝。
但周佑宝紧拉着周霭的手指不松开,仰头对周霭重复说:“哥哥要和我睡小床。”
保姆过来抱周佑宝,但周佑宝仍旧不放手,再闹他们的父母就要醒了,周霭站在周佑宝房间门口并没有进去,他没在看周佑宝挣扎的脸,只是低头垂眼,一根一根的掰开了周佑宝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指。
回去二楼的路上,周霭依旧能听到身后细碎的周佑宝闹的声音,回去的速度比下去时快很多,他进了房间就关上门,那些声音便彻底被阻挡在外。
回到房间,周霭本来关了灯要准备睡了,却发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很眼熟的陌生号码,对面发过来:今天话没说完,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方便下来一趟吗?
看信息传过来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
因为已经关了灯,房间里此时只有透过半拉的窗帘映进来的月光,周霭站在房间中央,月光洒在他手上,他抬头看向窗外。
然后他走过去窗边,抬手彻底拉开了窗帘,他在那个熟悉的院墙角落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光线暗淡,周霭只能看见影子,看不清其他。
就在此刻,周霭拿在手上的手机亮了亮,最新一条消息显示在屏幕上:我看见你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还不睡的话,方便下来吗?会很快。
周霭站在窗口,看着楼下暗处的那道影子,他轻轻的呼吸着,良久,等到手机自动熄屏,他才再次有了动作。
推开一楼的大门,首先朝周霭扑过来的是一阵风,周霭偏头避了避,关上门再转身,就看见陈浔风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院门外,风将陈浔风的头发和校服外套都吹得扬起来,陈浔风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他。
他们很有默契的往远离这栋房子的地方走,但也并不朝光线明亮的路灯下去,最后周霭停脚在一棵树下,他终于偏头看向旁边的人。
陈浔风随他停下,他像是在外面待太久了,头发被风吹得很乱,但却完整的露出底下他那张脸,周霭看着晦暗的光影爬上陈浔风的脸,听见他的声音:“今天的话,我没说完。”
周霭看着他,没有表态,但也没有移开眼神,只是等着他继续。
“我不会戏弄你。”这是陈浔风的第二句话,他微蹙眉,锋利的眉眼间自动就带上冷冽:“我知道你被六中录取,你的录取名单定下来,我才开始转自己的学籍,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陈浔风目光放在周霭身上,这次他没再避开:“在六中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但我并不能分辨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我也不能直接冲到你面前来问。”
周霭眼睫微动,想起9月时,在校门口,他第一次听见旁边路过的学生口中陈浔风的名字,那时他顿在原地,迟疑的偏头顺着那个学生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被簇拥在远处人群里的陈浔风,让他完全陌生的陈浔风。
面前的陈浔风轻轻的呼出口气:“因为周霭,我们分开这么几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我们从没联系过,几乎可以说彼此都是杳无音讯,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时间是种客观存在的东西,时间让人无力又无奈。”
“所以前段时间我的想法,肯定不是自欺欺人的催眠自己你还记得我。”
陈浔风顿了顿:“但另一方面,我心里又有念想,我期望你还记得我,偶尔在学校里和你遇见,你错开眼神的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认出我来?还是只当我是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
风变大了,陈浔风站在周霭面前,替他阻挡部分吹来的风,陈浔风敞开的校服衣角被吹得随风乱晃。
他身姿不动的站在周霭面前,冷感的声音混杂在风声里:“所以我说,我不敢光明正大。一说开就等于下了判.决,我只能跟踪你、偷看你、甚至从别人那里听说你,我创造机会和你偶遇,找理由出现在你面前,我确实带着试探的意思,如果你表现出微妙的信号,如果我能接收到…国庆收假那周,下大雨那天,有人跟踪你。”
听到这里,周霭的眼神未变,陈浔风果然是知道的,这在他意料之中。
这时是半夜,周霭下楼,身上套了件灰色的羊毛衫,他的手放在衣兜里,底下是同色系的长裤,校服的蓝衬他的气色,这种沉静的灰反而让周霭看着更素淡、更冷。
陈浔风看着周霭宽松的裤脚被风吹得斜向一处,突然问他:“你冷不冷?”
周霭微顿,然后摇了摇头。
陈浔风往侧边又走了一步,接着刚刚的话题说:“就是那天,你给了我信号,你还记得我。所以我才敢光明正大,不靠偶遇、不靠借口的出现在你面前。”
陈浔风停了停,他又垂了眼去看周霭的衣服,他的睫毛有些长,垂眼时轻松就覆盖住底下的眼瞳,像是一个避开周霭的姿态,他说:“但你很快就不见了,我联系不上你,你家里、学校,都找不到你,所以我今天有点着急了…跟你说的第一句话,”陈浔风甚至偏了偏头,“我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合适。”
陈浔风停在这里,视线余光察觉到周霭将手拿了出来,周霭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陈浔风慢慢转回头,看向他低下去的脸。
手机的荧光淡淡映着周霭的脸,他表情很平静,像是丝毫没有被陈浔风的这番话影响到任何,他手上打字的动作极快,很快就将手机的备忘录屏幕展示给了陈浔风,空白的备忘录顶端只有一行字,问的是陈浔风:你说完了吗?
陈浔风低嗯了声。
周霭在备忘录上,空行接着打下一句话:那我回家了。
“等一下。”陈浔风却叫住他。
周霭本来都要往前走,闻言又转回头,等陈浔风的下一句话。
“那次跟踪你的几个人,被别人弄进了警察局,说是未成年敲.诈勒索,”陈浔风垂头很认真的看着周霭的眼睛,问:“他们是为什么来跟踪你?你认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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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看主攻的宝贝,在这里推一本书,老婆已经开啦,《攻了主角受的所有白月光》by今朝酒泠泠
某市小说的故事线突然崩坏,书里的主角受冲向渣攻怀抱,即便被虐千万遍也绝不回头。
于是来自各个世界线的快穿任务者纷纷进入到每本小说中化身主角攻,灭渣攻,正主线。
大学生陆白不幸穿越到恶毒渣攻身上,整天不仅被体质特殊的受纠缠,还要被主角攻们追杀。
陆白闭眼陷入绝望:珍爱生命,远离修罗场!
可当他睁开眼睛,小人鱼攻尾巴蹭着他的腰,剑修攻长剑成了绕指柔,总裁攻反手锁上办公室门——
甚至其他那些渣攻也纷纷贴了过来。
陆白:事情变得有趣了。
世界一:私立高中人鱼入侵事件。
这明显不是个正常的高中,苏茗总是红着脸,水汽蒸蕴的双眸里含着羞怯和害怕,可没人能令他开心,
除了陆白。
苏茗红唇贴在陆白颈边:“陆白,帮帮我。”
陆白面无表情把书摔在面前:“帮你补习数学还是物理,做不完这本五三的人没资格跟我说话。”
前来捕杀陆白的小人鱼瑞斯站在教室窗外愤怒捏拳:好一个恶毒的渣攻!
而其他渣攻:不许欺负我们小苏茗!
后来,这些渣攻默默却按照陆白的意思远离苏茗,而小人鱼瑞斯含泪咬笔看着密密麻麻的题目,身后传来陆白“恶毒”的声音。
“你只要高考过了本科线,我就放过苏茗让他跟你走。”
小人鱼龇开的牙被冰凉手指按了回去,他听见陆白说:“乖巧的人类小孩不会露出人鱼一样的牙齿,好好高考,远离实验室解剖室。”
瑞斯脸红红地看着眼前人,怎么觉得这个渣攻人很不错?
世界二:豪门小公子攻x高冷总裁受
世界三:娱乐圈小透明攻x著名打星受
世界四:合欢宗攻x内向魔尊受
未完待续……
1.陆白-认真扮演“恶毒”/社会好青年攻×瑞斯-食草系切片自以为是攻的受
2.主攻,1V1,双C,互宠,he。攻有万人迷属性。
第14章
周霭罕见的失眠了,他的睡眠质量从来都不太好,所以他睡得晚、睡觉的时间短,但今天晚上躺在床上,他却并没有因为疲惫而自然陷入睡眠。
相反,随着时间流逝,他还越来越清醒。
他闭着眼睛,眼前却像是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记忆碎片。
幼年时的下雨天,周霭和陈浔风总是幼儿园里最后离开的两个人,陈浔风是单纯没人来接,而周霭的保姆则是不上心总会迟到,两个人撑着一把伞躲在保安厅外的大雨里,陈浔风在伞下观察着周霭的表情,利索的拆了自己的帽绳,翻绳打发无聊时间逗他笑。
一年级时,他们初次接触到严格章程的考试,周霭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全年级第一,那个时候的陈浔风就已经比他高,上台领奖前陈浔风站在后台陪他,还抬手轻轻摸了摸周霭的头发,说你别紧张。
周霭并不紧张,也并不惧怕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但他下台后,却发现陈浔风已经和身边四五个高年级的男生扭.打了起来,就因为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在等着领奖时评价了一句他,说他长得挺乖,但怎么是个哑巴?
周霭还看见了陈浔风的眼泪,从认识陈浔风起,他受伤、流血、被老师责罚都没有流露出半分失落神色,陈浔风的唯一一次眼泪是在那年他们分开时。
那时他哭的眼睫毛全被泪水黏附在一起,眼珠像被水洗过,他的手上有灰,将自己的脸抹出一道一道凌乱的痕迹,最后是周霭用纸将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记忆游走,最后定格在今天晚上,陈浔风长大了,身形抽条,肩宽体长的轮廓初初显现,站在他面前时,周霭需要微微抬眼才能将他的脸看清楚。
小时候的陈浔风话很多,他不会说话,所以陈浔风一个人说了他们两个人的话,今天晚上的某一瞬间,在看着面前的陈浔风说话、在看见陈浔风避开他的眼神偏过头去时,周霭站在那里,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熟悉感。
陈浔风说时间让人无奈、说他的迟疑、也说他的跟踪偷看,他很诚恳的对着周霭剖析自己,下午没说完的话他等到半夜也一定要过来说完。
他说他知道他们之间隔了六年,他说他也知道时间的残酷,但陈浔风靠近时,却自己就忽略了时间带来的陌生和隔阂。
下午他们才正面的说上再见后的第一句话,当时的氛围并不友好,但晚上陈浔风就等在楼下叫他下去,似乎在陈浔风眼里,时间可以改变许多,时间让他们长大,但他们却始终还是他们,他们似乎和当时幼儿园里的那两个小孩并无太大差别。
周霭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彻底坐了起来,旁边的手机显示时间是凌晨3点,他下床走到窗台边,拉开了半边的窗户坐下,凉风扑面,簌簌吹着他的头发和衣服。
周霭的清醒中混杂着疲惫,他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烟盒,他没有什么烟瘾,住院这么久,每天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他也从来没有想起来过,但很多时候独自一个人,他确实需要有些东西来让自己麻木。
烟雾逐渐升腾,却根本阻挡不了他思绪的游走,他想起分开前陈浔风的问得最后一个问题,陈浔风说跟踪他的那群人因为敲.诈勒索进了警察局。
所以说,陈浔风一面在对他强调时间带来的隔阂,一面却自己就在忽略这道隔阂,陈浔风说不确定自己还记不记得他时,就已经在一顿不落的给他送早餐、在考试期间大张旗鼓的揍蒋文意、甚至替他解决跟踪的那群人。
周霭轻轻蹙了蹙眉,薄荷烟让他越发清醒,他摁灭了这支没抽完的烟,从窗前移开,扭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从旁边拿了份新试卷安静的坐了下来。
六中的教学严格,关于学习上的所有事情,效率也极高,一个周末过去,老师们已经加班将上周的月考成绩全部批改排列出来。
时隔20来天,周霭再踏进1班,他还是以前那副模样,平静中是冷漠,在那次他当着众人的面掐了胡成之后,班级里对他的各种“欢迎仪式”就全部消失,他每次进班就是他们陡然压抑下来的死寂,但这种死寂反而给周霭减少了麻烦。
今天早上进班,照旧是安静,周霭直接去了自己的座位,他分给班里人的注意力很少,所以他没有察觉出他们安静之下的另一层汹涌波涛。
同桌蒋文意已经拆了石膏和绑带,正埋头在座位上看书,这次他对周霭的进班毫无反应,从始至终都垂着头,视线都放在书本上。
早课前秦老师进班守了会自习,他站在讲台上表情不太好,先叫停了班里的读书声,他插.了U盘,在投影屏幕上给班里学生展示了这次月考的统计数据:“月考成绩全部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学什么。”
“化学、数学的单科平均分排到年级三、四了,尤其是历史,班平均分排到年级第七了,你们历史老师不止一次朝我说,说上着历史课,你们桌子上放的都是数学、生物作业,那你们数学怎么也考得这么差?”
说着话,秦老师切屏翻到年级的个人排名,他转头看了一眼周霭的位置:“这次我们班第一和年级第一都是周霭,你们都知道周霭这个月请假,那你们看看人家是怎么学的?你们坐在教室里的人又是怎么学的?为什么周霭没来学校,月考人家照旧考第一?”
班里所有学生都将头埋下,但也有人偷偷的、好奇的将视线往周霭的地方偏,结果就看见周霭仍旧淡着表情,坐在位置上,眉眼间丝毫没有波动。
“我知道这学期过后,你们要选科目,你们甚至早就定好自己要学的科目,所以你们现在就把不想学的历史、地理全扔掉是吗?这次在年级里闹出了这种笑话,历史吴老师说他现在最不想上的就是我们班的课!”
“你们不听、你们用这些课干别的事,但人家周霭为什么就能兼顾,为什么他九科成绩科科高分,为什么他物理满分的同时历史也能做到满分?”
班级里安静无声,秦老师却越说越生气:“你们把这么多时间花在你们偏好的科目上,但关键你们又考得怎么样?”
他随手一敲投影白板:“你们自己看你们考得什么,胡成你当个体委,是不是成天就搞体育去了?物理58,都没及格!丢脸吗?嗯?高一物理,这次题目难吗?2班、3班、甚至4班的高分都一抓一大把,你考个58!之后我会一个一个叫你们!现在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日光初升,周霭再次站在六中的主席台上,再次从校领导手里接过象征自己成绩排名的荣誉奖状,六中百年名校,教育质量过关的同时就是校内优生多、竞争极大,连续两次全年级的月考,周霭都远远领先第二名稳坐头把交椅,不止学生,更多的老师都开始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走完程序,周霭照旧是先从后台离开,升旗仪式期间,所有学生老师仍旧在操场集会,他过来的一路上校内空旷无人,只有校园公共喇叭里传来的背景音。
直到教学楼前时,周霭的脚步才稍微顿了顿,周霭抬头看向几步之距的奖惩栏,那边的玻璃橱窗前正站了个男生,男生很高,背对着他,正看着玻璃橱窗里面的照片,从背影看,他将校服外套都能穿得落拓又不羁。
校区空旷,这一处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生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从前方偏头看过来,日光刺得他眼睛微眯,但他仍旧准确无误的将目光放在了周霭身上,看见周霭,他脸上并无意外神色,只是朝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身边的位置,然后他对周霭说:“我知道你会路过这里,我在这里等你。”
周霭站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但却淡淡的将目光放在陈浔风身上,听他说完。
陈浔风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玻璃橱窗:“已经换成这次月考的成绩,但你的位置没变。”
校内音响里教导主任的声音持续不消,陈浔风站在那边侧着身体对着他,似是在很有耐心的等他走过去。
风从周霭吹向前方的陈浔风,周霭将手插在校服兜里,感觉到里面硬质的护腰,他没动,几步之距,陈浔风仍旧看着他,冷感的声音在晨间显得很清冽,他问:“过来看看吗?”
在陈浔风的视线下,周霭轻轻的呼吸着,从刚刚经过时他没有假装没看见,再到现在等在这里听他把话说完,他好像就已经失去了直接拒绝的机会。
周霭站在楼檐下的阴影处,他略作犹豫,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他们并排站在奖惩栏前,日光泼洒在他们同样的校服后背,陈浔风偏头看着身边的周霭,眼瞳微深,慢慢才将视线转回正前方。
周霭的视线微动,看见左侧的惩戒栏,惩戒栏里的内容也更换了,但那上面第一个人还是陈浔风,蓝底照片里的陈浔风比现在的他似乎稍微小些,眉眼间的张扬毫不收敛,正隔着橱窗玻璃冷冷的直视他。
周霭视线偏移,看向旁边的处分通知,盖着教务处的大红章,陈浔风连续几个周迟到早退,旷课逃学,性质极其恶劣,所以他又再次上了楼下的惩戒榜。
风送来旁边男生身上淡淡的味道,冷冽的清新的淡香,周霭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这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味道。小时候的周霭和他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东西,那时他们身上都是他家里保姆挑选的洗涤剂的味道。
这段时间,随着陈浔风的出现和靠近,周霭记忆深处很多的细节全都翻.覆而来,他甚至还会不由自主的去寻找,寻找过去的,来贴合现在的,曾经以为自己忘记的、抛掉的,居然全都被自己好好的收着。
刺耳的下课铃响起,周霭仍旧坐在位置上没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课后10多分钟内,食堂是最嘈杂拥挤的时候,他总会在教室里等会再过去。
班里的学生本来是拥簇着往外走,但像是被按了暂停按钮,连坐在角落里的周霭都突然感受到空气里的滞涩,他还没从书页上离开视线,就听见教室的后门被人轻敲两下。
周霭抬头,教室里还残余大半的人,但此刻都静默无声停在原地没动,他们将视线在他和靠在1班后门处的某个人身上轻轻的来回看。
然后周霭听见后门处传来陈浔风的声音,不大不小,他能听得很清楚,陈浔风说:“我找周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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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学制算是稍微融合了一下老旧高考,高一上半期学9科,下半期开始分科312,然后因为他们优班优生,更多的都会去选择难度高但好拿高分好填专业的老理科物化生组合。
第15章
此时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下课,六中几栋教学楼里的学生全都蜂拥而出,唯独高一一班教室前后门大开,但很久都没有人离开。
整个六中高一年级,没几个人不认识陈浔风,所以他陡然出现在1班后门,才会引起整个班级的停滞。陈浔风进校1个月,最常出现的地方是校内处分通知,或者各种甚嚣尘上的传闻里,他的高中生活毫无束缚又多姿多彩,他与整日被学习压着的1班学生完全不同。
在这周之前,陈浔风与1班挂钩是因为蒋文意,而这周之后,则是因为周霭。
1班学生整日被学习和分数压抑着,闲暇之余,他们对校内各种传闻只会更加敏感,更何况最近的传闻里,那个遥远的陈浔风居然和他们班的哑巴联系在了一起,上周五考后,全高一的学生都沉浸在放松的氛围里,也就是那个时候,突然有人传了一张照片进年级大群,照片背景是他们熟悉的后校门,照片的主人公是陈浔风和他放话看不惯的哑巴学霸。
照片一出,大群里瞬间刷了几百条消息过去,消息内容无一例外都是陈浔风终于动手了,或者说要去远远围观的。
等群里讨论到高.潮,最先发照片的人才慢悠悠冒出来说了句话:周霭扇了陈浔风一巴掌,over。
他留下这句话,就再没管群里飞速刷下去的各种讨论,这整个周末,大群里刷的最多的消息,就是周霭为什么能在扇了陈浔风的脸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今天才周一,话题的主人公之一陈浔风就毫不顾忌的过来1班,他行事并不高调,出现在1班后门时也是正常的课后,甚至他还礼貌的先在门板上敲了敲,但陈浔风本人,就是“高调”这个词的具象化。
陈浔风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出现在1班后门给他们带来的震惊,他脸上没什么笑,但神态放松,他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周霭抬头朝他看过来,便从后门直接走进了教室里面。
直到这一刻,1班还有人期待着陈浔风是过来找周霭寻.仇、报复的,毕竟陈浔风看不惯周霭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共识,但他们期待的全都没有发生。
周霭前座那排位置空了,陈浔风很平静的过去拉了张凳子坐下。
周霭对陈浔风的到来似乎兴趣不大,早已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教材上,手上的笔没停,陈浔风朝向周霭坐在蒋文意前面,他看了会微垂着头的周霭,后知后觉般感受到班里的视线,突然向后转头。
他扫了一眼四周依旧没走的1班学生,突然挺平静的出声问:“好看吗?”
教室里除了周霭,第二个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人是蒋文意,蒋文意沉默的在此刻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教室。
蒋文意的离开,连同陈浔风这句问话,带动1班的凝滞气氛活起来,他们迅速推着往外走,十来秒后,整个1班就只剩下陈浔风和周霭两个人。
周霭的注意力依旧放在面前的题目里,陈浔风很安静,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20分钟后,周霭阖上书扣好笔盖,再抬头,才发现陈浔风依旧安静的坐在自己对角线位置上。
陈浔风的胳膊撑在蒋文意的课桌上,头靠着手,正偏头看着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维持这个状态挺久了。
察觉到周霭的视线,他坐正身.体,问:“写完了?”
周霭没回答,只是收回视线,拿过旁边的草稿本,翻开一页,在干净的顶端顶格写了句话,然后推给旁边的陈浔风。
陈浔风低头看周霭推过来的素色草稿本,周霭写字快,并不是一笔一划写得规规整整,几个字字体末尾有些连笔,但每个字的中坚骨架非常干脆利落,看起来整齐但也不死板,他推过来的纸页上只有简单一句话三个字,问:什么事?
陈浔风将本子递回给他:“去吃饭吗?”
周霭顿了顿,突然低头从桌篓里拎出一个透明盒子,里面装着包装完好的小面包,这是早上他来校时看见的,他将盒子推给陈浔风,然后重新拿笔在稿纸上写下一句话:以后不用再给我送早饭。
不是在手机备忘录里,他并没有空行,只是顶格写在刚刚的“什么事?”下方。
陈浔风低头看着那句话,点了点头,将本子递回给陈浔风:“好,但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送的?”
周霭看他一眼,在纸上写第三行顶格写:第一次。
陈浔风看着他的答案,似乎轻笑了下,并不明显的笑,尾音融化在他的下一句话里,他问周霭:“为什么?”
陈浔风话落,周霭的脑海里自动跳出来答案——因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但周霭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后门突然传来动静,班里吃饭快的已经有人回来教室,似是没想到陈浔风和周霭还在教室里,下意识反应就是快速退了出去。
陈浔风微偏头看了一眼,不再追问周霭,他从座位里站起来,顺手提起来那盒小面包,一只手撑着桌沿低头看周霭,说:“我刚刚坐在这里看你写题,一直在想,等你写完我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让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和我一起去吃饭。”
周霭抬起头看他,他的额际有一缕碎发被窗外的风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