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对头面前A变O了——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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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冽转头,看向陈肴言在日光下显得剔透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端端是老陈的小名嗷~

第21章 Grain
陈肴言并没有放任自己盯着对面发呆太久,他转过头来看向身侧的周冽,日光将陈肴言黑色的眼珠照的干净剔透,周冽背着光,就这样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陈肴言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两位父亲为他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也给予他极其硕大的空间让他被迫着“独立”,所以陈肴言这会对周冽这种穷追不舍有些奇怪和陌生。
他看一眼周冽露出来的手臂大腿上缠绕的白色绑带,以及对方明显失血的脸,慢慢地说:“我当时就说过,那件事,我们两人都算是默认,我们都是有意识让他发生的。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真分化,我们都预料不到现在的结果。”
“我是个成年人,我能为我的决定负责,也能接受后续的一应结果。怀孕…这件事,责任不在你,我自己能解决,你不用拖着你刚手术的身体来找我。”
周冽第一次听见陈肴言清醒平静的说这么长一段话,说的有理有据,句句都将他和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净。
陈肴言有钱、有能力、有本事,对,他确实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他心智成熟,即使突然从做了5.6年的Alpha分化成Omega、即使他一次乱/性就突然怀孕、即使他现在想要做流产手术都不能成功,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独自去处理好,也能和腹中胎儿的另一位责任人——周冽划清关系。
周冽坐久了,腰部以下都疼的动不了,但他仍旧将视线放在陈肴言身上,他心里有气,因为疼的不舒服、因为陈肴言的冷漠,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呼出口气,也挺平淡的回应:“陈肴言,那我问你,如果那天晚上我们没做,你现在会怀孕吗?我们确实预料不到现在的结果,但如果我们直接没有做,那不管你的身体状况如何,都可以完全避免你现在怀孕的结果。”
周冽收回视线,也望向对面墙壁上的宣传图册,声音变低:“你肚子里现在有个孩子,是你和我,缺一不可。那天晚上,如果我没回转球场,如果是别人…你会和他发生这件事吗?你们又能有孩子吗?这也是未知数。所以,只因为我和你这两个必要的因素,才会有孩子。你单方面的把我撇开,我不愿意。”
可能是在医院的原因,周冽从来没有见陈肴言穿过这样柔软垂顺的衣服。
学生时代,陈肴言是运动款校服的“代言人”,校服外套的拉锁都严实的拉到颈下锁骨上方,是学校老师随手就可以带出去的门面。升入大学,可能是专业职业的原因,陈肴言的穿衣风格直接跨进轻职场,版型规整正式的衬衣西装是他的常态。
陈肴言像是根本没有轻松惬意的青少年阶段,周冽看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副不会出错的精致的性冷淡模样。
所以,陈肴言甫一穿上这种垂顺的居家套装,显得有种怪异的温柔及幼态,他本来,也才20出头,周冽皱皱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东西——让大四即将毕业的21岁的陈肴言怀孕。
那天晚上,都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两人最开始不像是性/爱,更像是打架,最后是周冽用自己更强的暴/力压制住了陈肴言,两人实操时却都有点不得章法的笨拙,但可能是Alpha的天性,两人都更偏向皮肤直接接触的横冲直撞,那时两位Alpha更不可能考虑到怀孕这种事情。
然后现在的周冽,突然漫上来一股后悔,后悔当晚的冲动和不谨慎。
陈肴言还没有给出回应,那边办公室的护士已经在叫号陈肴言。
陈肴言起身理了理衣服,就要往那边办公室走,周冽随之站起来,但重伤“半残”的身体显然还是对他有影响,他昨天晚上半夜折腾跑过来,几处大的伤口直接崩裂,他本该在床上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休养几天,不然后续化脓会更麻烦,还有二次手术的可能。
但周冽根本没把医生的话听进去耳朵,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消停过半分钟,身体的自愈能力极强。
周冽第一下根本没能起来,陈肴言走出两步却突然停脚转身,他低眸看向坐着的周冽,看向周冽额角的一滴冷汗,滑落苍白的侧脸。
陈肴言将手从毛衫外套的衣兜里拿出来,问周冽:“你也要过去见医生?”
周冽嗯了一声,轻轻吸了口气才回答:“我想了解你的情况,方便吗?”
陈肴言在这方面倒完全没有扭捏之意,他走过去,便闻到周冽身上的药膏淡香,他直接伸手将周冽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使力将周冽撑了起来。
陈肴言看一眼周冽僵直的腿,淡淡询问:“还是我背你?”
但那似乎更不方便,陈肴言也不确定他那半边身体能不能碰。
周冽果然摇摇头,耳根似乎有点红,在苍白的面色上很是显眼,陈肴言的视线淡淡掠过去:“走吧。”
陈肴言虽说是扶着周冽,但并没有感受到多重的压力,周冽个子很高,常年运动,肌肉形状内敛毫不夸张,但密度高且紧实,陈肴言淡淡道:“我还没有那么虚,但你残了可能就是真的残。”
周冽的呼吸离陈肴言的耳朵很近,他似乎笑了下:“学霸…是在开玩笑吗?”
陈肴言奇怪的看他一眼,然后感受到肩膀上微微加重的压力。
医生办公室窗明几净,温度适宜,慈祥的Omega女医生坐在浅蓝色的办公桌后方,看见两人,守在一边的护士已经很有眼色的又加了一把椅子到桌前。
并没有超出陈肴言的预期,这家私院的医生还是那副口吻,不敢、也没人有有这个技术手段为陈肴言进行人工流产手术。
陈肴言早就猜到既定结果,并没有失望什么。倒是身边的周冽捧着杯白开水问的认真:“…您刚刚说手术危险系数超过正常范围,是会有生命危险吗?”
女医生微微皱眉:“是的,危及生命。我们刚刚查阅过医疗档案,目前国内大小医院,都还没有此类手术的先例。首先,假性分化本来就是低概率事件,二次分化这个特有名词都还是近50年前才出现的。其次,二次分化由Alpha转成Omega并且同期怀孕,而且孕育的胚胎还是和生/殖腔同步生长发育,这则是更低概率的事件,国内尚无这类手术先例。”
周冽追问:“那刚刚说的那个国外的例子呢?”
女医生微微叹口气:“国外那例,是很失败的一例。Ambers刚分化有ABO性别就被强/暴,他也是生/殖腔刚刚发育就同步怀孕,EUMC医学院非常有经验的Trusi教授亲自敲定手术方案斟酌半个多月才决定为他做手术,结果就是——流产顺利,但Ambers终身下半身瘫痪。”
周冽皱皱眉:“除此之外呢?别的地区国家还有这种实例吗?”
女医生并没有说死:“低概率事件也有发生的可能,但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实例并不多。有的国家地区并不和我们分享同样的医疗成果和研究,也有些区域落后或是先进些,没有和我们统一更新数据。”
她叹了口气看着两人:“但我连同院里几位教授的统一建议的最安全、最保险、危险系数最低的做法都是——好好孕育,然后生下来。二次分化的发育本就比初次分化快速顺利,9个月之后,病人的身体生/殖器/官趋近成熟,情况好的话,还能顺产。就算是顺产困难,剖腹产也和普通的Omega生产差不多,这种普通的手术我们医院一周都能接10台。”
陈肴言将喝尽的纸杯放回到桌面,温水带来的温度已经消失,他站起身来,微微点头朝医生致谢。
然后看坐在座椅上的周冽:“走吗?”
周冽看他一眼:“先等一下。”
他又问回医生:“那张医生,有哪些国家和地区,在Omega生育发挥的比较靠前呢?”
张医生看着他手臂上浸出来的红色血迹:“这其实与医学发展挂钩,世界上医疗发展靠前的,旗下各种医学项目同步会很靠前…还有,你的伤口又出血了,你现在应该不能到处走吧。”
周冽随意扫了一眼,摇摇头,他看一眼站在旁边的陈肴言,突然顿了顿:“要不然…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可以吗?”
陈肴言无言的出去外面走廊,来往的护士又给他递来热水和热毛巾,陈肴言摆手拒绝了,没等两分钟,周冽便有些艰难的单脚从办公室挪出来。
门口有护士推着轮椅在等,并表示可以直接送他回病房。
周冽站在轮椅前,先没动,问陈肴言:“你要先坐着歇会吗?”
陈肴言奇怪的看周冽一眼:“我只是怀孕,我的腿没有问题。”
周冽坐在轮椅上,护士无言的推着他往前,他扯了扯陈肴言的手,陈肴言垂眼看他。
周冽微抬着下巴,这样显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他的眼睛形状很利落干净,抬眼间双眼皮的褶皱压深,显得其下的眼神更加沉:“我会努力,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找到合适的医生。”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周冽被护士推进去又转换方向,但他一直看着陈肴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我们两个人的因,结出的果。我的首要前提是确保你的生命安全,如果最终我们也没有能顺利找到医生,那我会陪你待产直至孩子出生。之后的事情我们先暂且不说,但这个过程,我不会避开你也不能让我避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电梯通畅,中途无人上下,周冽直到陈肴言下电梯,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陈肴言刚走到病房门口,手机上的电话就来了,不出所料,是他的二叔,只要在这所医院,他的所有身体检查结果都瞒不住对方。
“端端,你说的不想让你父母知道的身体情况就是你分化还…”他没有说完,似是也一时没有办法接受陈肴言突兀的从Alpha变成Omega还同期怀孕。
陈肴言推开病房的门,李叔居然还等在里面,似是趁时间将病房整个收拾了一通,看见他进门,转身进了附带的小厨房。
陈肴言又转身离开病房,往走廊深处走,他嗯了一声,挺平静的口吻:“是这样的。”
二叔在对面噎了一噎。
ABO的分化在大部分家庭都被看作是孩子的一件大事,而国民的重A轻B无视O也是经久的常态陋习。
前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还有为了自家孩子能顺利分化成Alpha氤氲而生的各种迷信做法,甚至发展成为重要门类,即使学者们早就辟谣ABO分化与遗传因素有关,与迷信和后天的培养没有任何关系,但仍旧抵挡不住落后地区的“求A癌”。
ABO 性别是在孩子生长到青春期才能自然看出来的,医生乃至医疗机构都不会也不可能提前预测。许多家庭为了能扩大自己得到Alpha性别的孩子,更是连续几年生好几个,以让家庭能得到Alpha性别孩子的几率扩大,更有甚者,为了追求Alpha,会让自己的夫人冒着高龄产妇的几率再次孕育产子。
孩子在分化后成为Beta或是Omega,一召失去家里所有人的宠爱,也是常态。
即使百年之间,一直在追求所谓的ABO平权,但根植于国民思想深处的老套执着和偏见,是延续几千年的传承,却并非一朝一夕能普及并且获得巨大的成效,时至今日,某些吵到社会新闻上的因为ABO分化而发生的恶□□件,也并不少。
陈肴言这种在分化后又二次分化并且由Alpha变成Omega的,在某些落后地区可能会被认为罪人,是大忌。
所以二叔联系之前他的不想告知父亲,第一反应是安慰以及表态:“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二次分化对身体还是有些影响,这分化带来的快速发育以你的身体不一定能吃得消。”
“你这件事情,不用有负担。家里你是知道的,我们都不重视孩子的男女、ABO性别,我们重视的只是你的身体健康与否。就算我告诉你两位父亲,他们也只会担心,只会想法设法的来照顾你。”
陈肴言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里面开着色调黯淡的灯,他停在楼梯转角的窗户前,看远处的白沙蓝海:“嗯,我知道,我没什么负担。”
二叔在那边还是继续问:“我这两个月都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端端,你这是大事,你确定先不告诉你爸爸他们吗?他们之后知道的话,肯定会更后悔、更担心的。”
陈肴言呼出口气:“只是正常的生理情况,我之后会告诉他们的。”
二叔在那边似乎纠结了段时间:“你怀孕的事情…你是谈对象了?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陈肴言只简单回答了后一个问题:“还行。”
二叔似是微有点不满意,但没说出来:“那关于这个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刚刚和张医生聊过,你目前的情况稍有些棘手,我们肯定是要将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置的。端端,如果最终也不能成功实现流产手术,如果走到那一步,这个孩子…你可能需要生下来,这是最保险的做法,我们不可能拿你的生命去冒险。学校那边、工作那边我们会替你处理好,甚至生下来你不想养、不想带,你都不用自己操心,你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陈肴言却突然打断,声音微凉:“陈家家大业大,一个孩子的成长完全不需要父亲的参与,我生下来陈家也能顺利将他养大,是这个意思吗?”
陈肴言这句话说的有点呛,可能是紊乱的激素影响,这段时间陈肴言要么是冷静的冷漠,要么就是能被人一言两语就激起怒来,但话出口他就漫起一点烦躁和悔意。
陈肴言呼出口气,略微顿了顿:“抱歉二叔,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做出决定生下他,我会自己抚养他长大,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陈肴言幼时体弱,对于父亲的关照怀抱不可能没有期待过,那是天性,是他的本能。
在针管无数次刺穿自己泛青发疼的皮肤时、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一个人发抖的睡在别墅的大房间里面时、在被护士包围着送进各种冰冷的检测仪器里做各种让人难受的检测的时候,陈肴言最开始会哭、会害怕、会有莫名的期盼,但不管他如何期盼,守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当时尚且年轻耐心不足但恭谨有余的李叔,或是更多的护士。
随着年纪的增长,陈肴言与生俱来的文弱安静逐渐转变成不易起伏的漠然,陈肴言比常人更加早熟,他过早的接受了自己的家庭条件以及与亲人的关系,他不再期待,他甚至之后习惯并且觉得这种关系方便。
他心里没有生过怨,不同家庭父母子女之间的相处本就不同,陈肴言接受他和父亲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
但刚刚一瞬间,二叔口里的话,却让他心里莫名其妙泛起点远久的记忆。
他今天才对肚子里的胚胎有真切实感,且仅仅短短一瞬间、快到擦肩而过般的实感,他心里却已经自发的为它承担起所有责任。
而他刚刚的反对,更像是迟到十多年的尚且年幼的自己对于两位父亲的冷落忽视发出的不满,他此前从未出口过的,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在自己怀孕时勾带出来。
二叔仍旧在坚持:“端端,孩子的事情,我们先不着急。但是,你确定不告知你两位父亲?他们了解情况,也有更多的资源能力替你寻找合适的医生,他们总是很担心你,总是偏向你的。”
陈肴言拒绝的很干脆:“二叔,不用。”
二叔在对面没吭声,似是叹了口气,才说:“医生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帮你积极寻找联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太过虚弱,不管之后怎么决定,都对你是个不小的负担。李成…你爸这次将他拨回来就是专门照顾你的,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给你找两位专门的照顾生产的护工吧。”
陈肴言伸手揉了揉额心:“二叔,我这里不需要李叔,也不需要别的护工。我已经是个成年人,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陈肴言将他二叔那边的人拒绝的干脆利落,待过余震预警,市里解除危机可以复工的时候,他便直接办理出院手续出了院。
回家当晚,在浴室洗过澡,陈肴言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模样。
照那些医生的说法,Omega性别的激素正在自己体内疯狂的发挥作用,让器/官增殖分化、让生理特征变化、甚至会潜移默化的将自己的外表随之柔化。
陈肴言并不能看出这两个月的二次分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五官、脸型、乃至喉脖肩颈都如往常锋利削薄。
他略微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腹部——肌理轮廓清晰、伸展时筋肉有力,惯常的苍白,薄薄的一层,并无特别处,也根本看不出里面发生的变化与生命的孕育。
隔壁装修打墙的动静带的墙面微微震动,陈肴言看向隔着玻璃射向镜面的灿金光线,回过神来开始穿衣服。
律所在震后第二天便随大流的放假等通知,今天下午陆续复工,陈肴言中午出院,等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已经下午。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开车往律所走。
车行至红绿灯口,远处火红的落日与近处晃眼的红灯相互照应,陈肴言看见停在自己旁边的自行车,后座的小孩手里拿着玩具在吹泡泡,手被秋日的凉风吹的有点红,但仍旧乐此不疲。
后车在鸣笛示意,陈肴言收回视线,随着车流前行,路上他想起什么,带上蓝牙耳机,给自己点了份晚餐。
会议是在7:30正式开的,律所每个律师的作风不同,上下班及休息时间也不同,所以一时间只有陈肴言这片地方挂着通透的大灯。
陈肴言手底下也带了两个律师,一个是本科学校普通考资格证考了两年才考上面试刷过三次的Beta,一个就是附近名校的大三优秀实习生Alpha,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或学习或实习或当跳板的助理,蔡雨为他们分别端上饮品,轮到陈肴言时,照旧是白开水放点调味的柠檬片。
陈肴言的身体情况从来不允许他喝咖啡、茶叶这种东西。
依旧是先按照顺序汇报手头案件的进展,陈肴言他们部也是去年才组建,更多还是先跟着所里前辈们听审学习,今年年初,几个人才开始挂名接案子。
蔡雨在会议长桌的尽头展示“毕敏方案”的最新调查结果:毕敏方突然根据警方的证据连同舒羽的证词翻供,表示当晚推开车门下车之前死者蒋阳瑞就已经死亡,舒羽在车内预谋杀蒋阳瑞,自己是为了舒羽顶罪。舒羽则一直表示自己是被毕敏方利用,不过也推翻之前说的蒋阳瑞替他报仇保护他的说法。

地震这几天,全城大小机构停工休假,警/局方面的调查却没有停步。
蔡雨将最新的案件进展展示在会议室的投影布上。
在警方的最新问话结果中,嫌疑人毕敏方全部推翻之前数次的问审结果。首先是当初和舒羽的见面,她表示自己确实是打工回去的途中在孤儿院门口遇见的对方,但当时舒羽的外伤却并没有自己最开始形容的那样严重,仅仅只是手臂、膝盖的摩擦小伤。
其次,关于孤儿院的Omega小孩被院长蒋阳瑞欺负猥/亵是全靠舒羽的一面之词,毕敏方并没有见到实际的情况。
她表示自己最开始因为毕方和孤儿院Omega孩子的原因,非常厌恶蒋阳瑞,甚至想要报/警,是舒羽制止了她,舒羽表示,此事一出必定是巨大的社会舆论,孤儿院的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们今后该如何自处,他自己也没有勇气在法庭上指出这些年的过往经历,将伤口撕裂披露给众人。
然后舒羽告诉她蒋阳瑞有心脏病,能唯一终结这个噩梦的,他暗示毕敏方,只有一场合理的“意外。”
毕敏方向警方表示,自己完全是被舒羽引导蒙蔽着带上这条路,甚至她觉得当晚在自己面前飞快就倒下去的蒋阳瑞并无挣扎的痕迹,他不确定那个时候蒋阳瑞是否早已死亡。
蔡雨在长桌的尽头讲述完毕敏方那边的最新情况,桌边的那位大三实习生岳阳成倚坐在座椅上哼笑一声:“你把我当枪使,我就毫不留情的搞死你么?BO恋,感情也这么廉价啊?我还以为这个毕敏方会当个冤大头,痴心不改呢。”
说着话,他状似无意,扫了一眼坐在前方的陈肴言:“师父,你怎么看?”
陈肴言的手指仍旧在拨动电脑的鼠标,视线放在电脑屏幕上,闻声只淡淡道:“我没兴趣对当事人的三观及情感的进行批判和评价。”
岳阳成笑了下,端起面前加冰的美式喝了一口,没再吭声。
毕敏方的供词重新推翻,自然对于舒羽这方也有影响。蒋阳瑞的死亡时间最精准也只能确定在两个小时之内,与舒毕两人紧密相关,已确定系故意谋杀,但蒋阳瑞究竟是怎么死的、死亡的准确时间、谁是主谋,还需要重要的调审。
舒羽的证词并没有大改,仍旧坚持毕敏方主导两人关系,义愤填膺教唆自己构成死者意外死亡并不认可毕敏方的说法。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电梯的玻璃厢门透进来大楼剔透干净的灯光,蔡雨站在陈肴言身后,在旁边抱着平板转发文件,抬头时看见陈肴言的视线放在一楼大厅的待客沙发边。
有些干枯瘦弱的年老Omega,并没有坐在黑皮沙发上,而是搭了个手工小板凳缩在那里,微微抬头望着楼上——楼上是各位律师的办公地点。
灯光泛着寂静的凉意,安静的洒在那人身上。
蔡雨叹了口气,轻声询问身前的陈肴言:“陈律,你觉得…目前这个情况,还有可能给毕敏方做无罪辩护吗?”
隔着半个大厅和玻璃,老者的视线乞求又安静。
陈肴言看着电梯的数字变成负数,实事求是的淡淡说:“要等案件审查结果出来,我才知道要如何为毕敏方做辩护。”
电梯轻缓的降落在地下停车场,陈肴言一边迈腿往前走一边对身边跟着的蔡雨说:“你紧跟那边的诉讼文件和材料,最好是找个人守着。这个案子已经拖了有段时间,那边会施压,可能刚出结果第二天就开庭。”
蔡雨点头,靠近陈肴言的车的时候,她被车轮边蹲着的蓝白身影晃了一眼,以为是什么潜伏的贼或是捣乱的,率先越过陈肴言去利索的把对方拎出来。
路沉蹲在车边已经犯困,冷不丁的被陌生人拎起来胳膊,吓了一跳,怒目瞪向靠近自己的人就要抬脚开踹。
却在回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了两步之远的陈肴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陈肴言,从那天晚上在酒吧外面仓皇的表明心意,他回去之后便沉浸在自尊、自卑、抑郁、愤懑、失落、压抑交替而来的情绪中,但还是想他,想到刚出来期中测试的成绩就以此为借口来守候等待,此时看见他,就感觉心脏凹陷下去的那一块满溢出来酸胀的情绪。
陈肴言示意蔡雨,蔡雨放下捏住路沉的手,询问是否需要送陈肴言回家。
陈肴言摇摇头,自己开车坐进了驾驶座。
见状,路沉也飞快的上了副驾。
他从校服硕大的衣兜里摸出一叠叠法粗糙但分数漂亮的试卷,趁着陈肴言还没有启车先展开给对方看:“陈肴言,我并没有在学校荒诞度日,我在好好学习。”
他紧跟着说:“我想就直接叫你的大名,不想再叫你言言哥。你总觉得我是个小孩,总觉得我说的话不算数,其实你也才比我大…5岁。我也不想叫你陈律师,那样你永远都要把我当成一个当事人的身份。现在我十几岁,你二十岁,所以看起来5岁的年龄差有点大。但等你40岁、50岁,我们就是同龄人,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和你做同龄人。”
“你不要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什么都知道,我一点也不单纯。我现在就希望,你能以正常的、平等的眼光看待我,以一个成熟的Omega身份,我只希望这个。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相信的。”
陈肴言把他的几张高分试卷重新叠好交还给他,没对他的那番话作出回应,过往说的已经够多,陈肴言也不想再无数次的重复:“我送你回学校。”
路沉却坐直了身体,带着些微期盼:“今天期中考完放周末,宿舍的门禁是晚上八点,我不想回城外的孤儿院…其实我以为你7点能下班。”
陈肴言偏头看了他一眼:“还没吃晚饭?”
路沉低低的嗯了一声:“还没。陈肴言,我可以去你家睡一晚吗?”
陈肴言看着车前镜打灯变道,一时没吭声,就听见身边人在说话:“我可以保证,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学校,高二高三都不放假,地震也只放了那两天。我本来以为,你们收工第一天能准点下班,但我不知道你们是晚上7点才上班。好不容易放假出来一趟,我不见你一面,我不舒服,所以我一口气等到现在。”
“然后我确实有私心,其实我完全可以爬墙翻进宿舍楼,但可能就是天时地利到这里,我就想多和你待一会,不想刚见到你你就把我送回去。”路沉撑着下巴,似是有点低落。
陈肴言却突然出声询问:“你住四楼?”
路沉刚点完头。
陈肴言跟着问:“翻墙?”
路沉居然抿出个笑来,眼睛在黑暗的车里显的亮晶晶的:“那个墙还行,有阳台和很粗的水管,和攀岩那种…差不多。”
红绿灯前,陈肴言停下车:“以后不要翻墙,太危险。”
路沉看前方大学城路牌的标识,心里微动,脸上带笑:“噢,以后都不翻了,我争做最乖的三好学生。”
路沉小步跟在陈肴言身后进了电梯,到达21楼,一层两户的精致小户型搭配两厢电梯,他们刚出电梯,外送员拎着陈肴言点的餐点与他们前后脚出来,那厢电梯里还有两个搬着纸箱的装修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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