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对头面前A变O了——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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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肴言手中握着的纸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在温暖的诊室内泛着冷,陈肴言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然后又拿开将手放进大衣衣兜,他询问对面的女医生:“请问这个胎儿要怎么打掉?”
女医生翻着面前一叠资料,似是叹了口气:“你的生理学父亲是Beta和Alpha性别,非常罕见的概率,你的体质本就不好,又是在敏感时期发生妊娠反应,性/器官以及你的生/殖器官都处于生长发育状态。”
“药流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生命危险,你不要轻易尝试。而至于手术流产,你的生殖腔还处于特别早期的不成熟的状态,手术过程中很容易就造成终身后遗症乃至影响你后续的生长发育,我院的医生乃至专家组可能都不会建议你手术打胎。”
“这个手术,其实前年的时候国外做过一例,我院还拿来做过课题调研。EUMC医学院为一名青少年Omega进行人工流产手术,虽然打胎成功,但手术的结果是造成那位Omega下半身终身瘫痪。所以我们医院,也不一定有医生敢、有医生想为你做这个手术。”
“刚刚我看你的检查单,你的胎儿其实非常顽强,能在你的生/殖腔中健康成长。如果你有条件和能力,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让你的伴侣为你彻底标记,两人一起将胎儿孕育成熟。而等到胎儿长大,你的生/殖器官也会成熟,到时候妊姃结束自母体排除的过程应该会轻松许多。”
周冽下了球场,他坐到场边喝水,微仰头时无袖球衫遮不住的手臂线条还维持着肌肉紧绷的漂亮状态。
乔唳坐在他身侧。看他舒展的后颈和脊背,递给他一根干净的毛巾。
周冽偏头懒懒的笑笑:“我沾了郭子的光?”
乔唳并不太参与他们的体育活动,干净清爽的坐在场边,看着周冽黑漆的眼睛,只轻轻的嗯一声。
周冽还是没接,微微后仰靠着座椅背摇摇头:“我等会就去冲澡,先不用。”
“学长。”他话落,有绵密柔软的质感覆在他的后脑勺上,带着道微凉的声音。
周冽听见这道有点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转头,身后高瘦的Alpha正捏着毛巾要为他擦汗,看见周冽的动作,毫无惧意,只微抬眼睫平静的看着周冽。
前两周起,不知道从哪里传播的,周冽的真实取向是偏冷的高瘦Alpha。
而周冽不仅在BO圈广受欢迎,似乎还是AA圈的所谓天菜,所以这个月断续有些Alpha跃跃欲试的来周冽面前,而持续时间最长、坚持最久的就是周冽眼前这个人——学校医学院的低两级的宋峤。
周冽这几周都没见过陈肴言,但他身边出现的这些人却不断的强烈的提醒着他陈肴言的存在。
额头上的两个肿包早已消退,但陈肴言带给他的怒意却并未消停。
周冽这段时间偶有反思,他发现自己在陈肴言面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上赶着似的。他从来都是众人捧着的天之骄子,并不能忍受别人将自己没有尊严的踩在脚底。
周冽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来,重重捏住身后为他擦汗的Alpha的手腕,用了劲大力将对方拍在身后一排的座椅靠背上,深秋的冷风裹挟而来,周冽的声音夹杂其中:“宋峤,老子说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当耳旁风?”

第16章 Fetin
被周冽控制住的宋峤不仅不怒,反而直勾勾的就着这极近的距离光明正大的盯着周冽。
“不出现在你面前,我怎么追你?”宋峤平静的问。
周冽冷笑一声,突然出手,重重的将自己面前的Alpha贯倒在地。
宋峤猝不及防的被甩到地上,途径座椅时身体碰撞出“跨啦”的响声,落地后,浅色牛仔裤摩擦地面的薄灰印出黄棕色的痕迹。他感觉自己的腿脚发麻,手臂被扯的发痛,而眼前的周冽逆着光,居高临下的微微弯腰朝他冷冷的说:“老子允许了吗?你就追?以后你再往我跟前凑,我见到一次,打一次。”
宋峤扭着自己被震的发麻的手腕从地上起来时,周冽已经甩着衣服消失在操场边沿。
他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轻轻一偏头,看见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乔唳的后脑勺。
他走过乔唳坐着的后椅背,突然顿住脚,扯过乔唳捏在手里的毛巾来擦自己沾灰的手臂,他冷笑了下:“你说,究竟是你的处心积虑、还是我的死缠烂打,更胜一筹?”
乔唳并没有回头。
周冽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在学校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三年一次的AUT的T级联赛选拔赛即将开始。上一次联赛的召开时间是3年前,周冽因为腿脚受伤而错失机会。上上一次是六年前,他的年龄还根本够不到青年组。
所以这年来,他一直在为本届的T级联赛做准备,随着时间逐渐临近,周冽更是常常泡在车场。
周冽在体育馆的澡堂冲过澡换过衣服,甩着车钥匙准备先去交两门考试的请假条,然后就要回车场。
下午5点,天边云层堆积,阴翳洒满大地。
周冽刚冲过冷水澡,穿过几栋教学楼到达老旧的教务楼,只感受到空气中的沉闷气息,像是降不下来雨水的憋闷和窒息。
学校草地边流浪的小狗在狂吠,绕着尾巴疯狂打转,周冽轻飘飘看了几眼,赶着时间还要去车场,电梯都没来得及等,直接几步跨越矮小的楼梯上了三楼。
三楼的大办公室,敲门进去却并没有老师,只有个青年人站在一张办公桌后在整理东西。
黄昏暗沉的光线,轻轻的描绘出那人的身形线条。
猝不及防的,周冽的额角微微跳了一下,这样他都认出来对方,是陈肴言。
似是听见动静,陈肴言抬起头看过来。
今天阴沉一整个白天,黄昏这会却反常的显现出金黄的夕阳,照的门边站着的人周身都是金色的光边。
陈肴言只扫了一眼,就无声的收回视线,继续收整这门课本科生交上来的课程作业,作为助教,这是他的一项工作。
正值晚饭前后,深秋黑的早,此刻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坐班,所以诺大的综合办公室里,暂且只有他们两人。
周冽只在门口稍微顿了顿,察觉到陈肴言的视线放在他身上时的那一顿,等陈肴言收回视线,周冽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又有点想冷笑。
窒闷的感觉笼罩这一方空气,让人呼吸不畅。陈肴言开了盏台灯,单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另只手仍在快速的排列学号。
周冽无声的过去另一边的办公桌放上假条,又几步过来这张桌子,台灯短暂照亮他的手和搁在桌面上的纸页。
对面的陈肴言垂眸看着作业,并未理会他的作为,也未有询问。
周冽转身就要离开这间办公室。
陈肴言感受到他行动间带起的风,办公桌面上的纸页随着这股风微微卷起一角,风静下来,然后突然就是天摇地晃。
陈肴言皱了皱眉,旁边的书架左右/倾倒往外吐着书本,脚下的地面在大幅度左右摇晃,这明显不可能是周冽走路带起来的动静。
陈肴言刚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被人重重的捏住。
那人将他大力扯过桌面飞快的要往外跑:“地震!先走!”
但这栋楼太老了,建校以来它就已经存在,是学校“国宝”级别的建筑。陈肴言被周冽扯着往门口跑,头顶的老式灯管、上了年头的电风扇、连同沙石土块墙砖都在簌簌砰砰的往下掉。
“——轰隆”巨响,大门处的横梁整个斜塌下来,死死的阻挡住他们的去路,但他们但凡再快一步,承担横梁的就是他们二人的脊背。
楼下传来叫嚷喧嚣、远处似乎有警报的警示、混合着摇动的房屋,营造出混乱与喧嚣。
陈肴言常来这个办公室,他明显更熟悉房屋的构造。
他拉过周冽的手,甚至没有停住思考,就带着他弯腰飞快的走进门左侧的卫生间。
卫生间的吊顶也已经斜触地面,陈肴言带着周冽躲在一个稳定的狭小三角空间下,将卫生间的门撑开。此刻周围彻底融入黑暗,唯余卫生间的小窗户投射出外界一点暗沉的光。
大概一分钟后,剧烈的晃动、碎石土块的掉落、玻璃的脆响、凌乱嘈杂的喧嚣才短暂停止。
这些声音一消失,就显得环境格外的安静,陈肴言在寂静中感受到在自己耳边的呼吸。
“被砸到没?”周冽轻轻的呼出口气,问。
“被砸到的是你。”陈肴言出声回应。刚刚进门途中,一直是周冽撑臂紧紧压住陈肴言的头颈,替他挡住从天花板和左右环境中袭来的石块和破损的物品。
中途有几次,陈肴言感受到周冽握住自己肩膀的手臂紧绷,但仍旧严防死守的压制住他。
卫生间的水龙头关不死,此刻还在寂静中滴答滴答往下淌着一点水。
陈肴言在黑暗中抬起手臂,摸到周冽洗过未干的头发和同样潮湿的衣袖,摸到肩膀的时候,陈肴言又感觉到周冽突然的紧绷。
陈肴言收回手,看着自己上方的周冽,声音在这种环境中还是冷淡:“你哪里被砸到了?”
此刻的姿势其实很奇怪。
周冽背朝外面,挡住上方BaN的横梁吊顶,而陈肴言就在周冽与墙面、地面围出来的三角形中间,周边活动的范围极小,两人连手臂、腿脚都伸不直。
周冽先没吭声。
陈肴言皱了皱眉:“问你话。”
“你他妈的…你又凶什么?”周冽突然说,但语气却莫名有些柔软似的。他说话时带动身体微动,周围堆砌的石块又微有移位。
两人沉默无言半晌,周冽轻轻抬了抬脚。
“先别乱动。”陈肴言又说,连反问语气都不再带。
旧教学楼就在学校中心,楼塌了必然会有救援大队前来应急救援,警报声已经从远处响起。而危楼时刻踩在塌陷的边线,并且未可知余震的频次,陈肴言和周冽此刻的处境尚可,默认的都是等待救援,而不是自己的轻举妄动。
陈肴言的两只手能动,周冽的两只腿能动,两人的脸因为姿势问题凑的有点近,周冽皱皱眉:“我知道。”
陈肴言偏头看了看狭小的窗户,由下至上的角度,只能看见天边一点星子。
他将兜里的手机缓慢的拿出来,又将自己的大衣小幅度脱下,然后反着手一点一点的将衣服披在周冽的肩膀上,替他阻挡住上方坚硬的木板铁片,尤其是他潮湿的那一边臂膀。
行动间,两人的脸偶尔碰擦,周冽的皮肤还有运动后的热,而陈肴言是顺滑的凉意。
周冽微垂视线,在晦暗中,看着自己眼前离的很近的陈肴言的脸。
两人的呼吸交错,混杂着尘土的衰败味、潮湿的水汽、还有厕所的腥气。
周冽感受到衣服携带的热度,以及些微柠檬薄荷的淡淡味道,他无声的抿抿唇,声音低低的:“我没你那么娇气。”
陈肴言收回手,并不搭理他的话,然后就有纸页自大衣的一侧口袋里倾斜着掉出来。
“东西掉了。”周冽的脚尖轻点,示意地上雪白的甚至有点刺眼的纸片。
陈肴言小幅度伸长手臂捞起来,拿回自己眼前。两手打开医院的诊断单,在晦暗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楚纸页上的字迹,但陈肴言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打开的纸页离两人都很近,周冽只模糊的分辨出“医院”两字。
他可有可无的问了句:“你病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得到答复,问完就有点烦。
但面前的陈肴言看着纸页摇了摇头,却淡淡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我分化了,还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Fetin
周围的环境是凌乱喧嚣之后短暂的安静,是给人以喘息的机会,甚至给人一种死里逃生的荒谬错觉。
陈肴言如往常的语气般说出这番话,周冽最先接收到的反而不是他话语里的意思,而是陈肴言的回应这个举动。
周冽想,他问了句陈肴言往日口中的没有意义的问题,而陈肴言居然还挺认真的回应,他甚至都要想到是不是由于特殊环境催化、亦或者是矫情一点的所谓“患难见真情”。
然后周冽终于迟钝的领悟到陈肴言话语里裹挟的意思。
两句话,八个字,周冽飞快的理解了其中意思,却无法将这句话与陈肴言联系起来,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
陈肴言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勉强才能看清楚问诊单上面的字。
今天的最后,在诊室,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两天。而他们的问诊乃至商讨结果都是不建议打胎,也或者是不愿意承担风险替陈肴言做手术。
陈肴言本是准备回学校和公司交接部分工作,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对自己的日常生活有些影响,并且他还想再试着联系其他医院。然后,他就在办公室遇见了突如其来的地震。
撑在他上方的周冽在他那句话落下后,罕见的顿了顿,反应有些迟钝似的。
半天,周冽才用他那双黑而凌厉的眼睛由高处直直的盯向陈肴言:“你不是…已经在高中时分化过了吗?”
幼儿最开始出生,皆只有基础的男女性别,等到生长发育到青少年时期,身体各项功能初步成熟,就会经历一个初次分化,分化成特定的ABO三种性别。在这之后,不同性别的生长特征总体来说,又有较大差异。普查大数据表明,在三种性别中,Alpha总是强盛些、Omega更为娇弱柔软,而Beta则介于两者之中。
说来也算是个巧合,当时周冽是在和他的学渣群体翻墙翘课时分化的,而同一天,陈肴言在尖子班里做随堂测验的时候分化了。
周冽记得很清楚,那时分化的剧痛让他猝不及防,直接从两米高的围墙上摔下来,被几个兄弟匆忙嚎着送到校医院,像是他要死了。
他被吵得脑袋疼,最后放到病床上才得到短暂的安静。但是隔着张浅蓝色的床帘,旁边的信息素催的自己的腺体又变的更不舒服,周冽非常不爽的“唰啦”一下拉开,就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闭着眼睛紧皱着眉的陈肴言。
他看见陈肴言苍白的脸和额际的汗,看见他紧攥的置于身侧的手心,还看见他紧绷的颈线支成凌厉的线条。
周冽分化的过程迅速且没什么后遗症,被送到校医院大门口时那阵剧痛就已经在缓缓消退,这会反而是高高吊着的脚伤更严重。
所以周冽不理解,为何陈肴言这样难受,乃至于昏迷。
他第一次看见陈肴言这副模样,以往他眼见的陈肴言总是清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结冰的、对他的所作所为都视而不见予以忽视的,陈肴言总是能让自己堵着一口气。
周冽艰难的侧过身体,嗅到空气中随风四散游走的柠檬味,裹挟着薄荷的凉意。他看着自己隔壁病床上的人,像是看见陈肴言那张高不可攀面具下的另一面。
之后查房的护士过来,不容拒绝的将这张帘子又拉的严实,说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但学校医护人员的人手显然不足,待人出门,周冽再次拉开这张床帘,他就撑着下巴眼看着陈肴言挺痛苦的经历漫长的分化期分化成和自己一样的Alpha。
所以,陈肴言现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周冽的眉心不由自主的紧紧蹙起来,然后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又全部被陈肴言后面的那句话摄走。
他正要追问,陈肴言已经平淡无波的维持着原来的口吻回答了周冽的问题:“高中时是假性分化,上个月才是真正的分化。”
社会发展迅速,近些年来也一直有组织团体追求ABO平权,ABO性别和社会地位的差距早已不如上个世纪那般森严不可攀,但老辈的传统思想仍旧在广袤漫延。
陈肴言家里几代高知,周冽家里留外回迁,他们都没有这种性别的老旧思想和避讳意识。
就像现在,但凡换到偏远些落后些的山区,Omega的分化都是捂着不能轻易和别人讨论的私房事,更何况还是和一位Alpha讨论。
“什么叫假性分化?还有你说的,你怀孕…是什么意思?”
陈肴言轻抬眼睫看了一眼周冽:“字面意思。”
周冽下意识往下看陈肴言的腹部,陈肴言脱去了大衣,里面只有他今日上班需要的制式衬衣,线条服帖的勾勒出陈肴言的肩颈腰线。然而此刻灯光太昏暗,陈肴言穿的又是件冷色调的灰色衬衣,肩颈之下一片昏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周冽想起陈肴言说的自己上个月分化…上个月,某些片段浮光掠影般快速的晃过自己的神经中枢,而记忆总是和五感相联系。
汗水、温度、呼吸、触感…周冽又低头看着离的自己很近的眼前人,环境混乱,周围皆是钢筋水泥和尘土,陈肴言在其中却更显得干净独立似的。
这样的事情,裹挟着发生在他身上,他却毫不惊慌,甚至没有多皱两分眉头。
周冽替他皱了眉,盯着他微微下垂的睫毛。陈肴言的睫毛并不翘也不弯,反而有些规板的直,稍有些密,垂眼时,轻易就能覆盖住他所有的情绪,显得更加冷淡。
周冽看了半分钟,突然松了表情,他忽略微微加速的心跳,如往常那般口吻,问:“我是不是…该负责任把你娶了啊?”
陈肴言在仔细的看单子,也在回想之后需要联系医院的方向,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冽轻佻一问说了什么。
分化乃至怀孕都是陈肴言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只想尽力减小这两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对自己的影响。
而孩子——一个突然的、由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更是陈肴言从未想过的议题,直到此刻,其实都让陈肴言有些没实感。
他听见周冽在自己耳边说话,对方话落,周围一时死寂。
夜色寂静下,在这遭乱的环境里,似乎是需要人出声的,陈肴言下意识的低声喃喃:“我在想…我要怎么把他打掉。”
从周冽的角度,并不能看清楚报告单上的具体内容,只恍惚几张图。
陈肴言在他眼前出口,他的心随着对方的话语跳了一跳。
他知道陈肴言是对的,他甚至没觉得陈肴言做出这个决定有哪里不符合常理,像是最简单的“1+1=2”,陈肴言只会填写2。
可能还是冷,稀薄的月光乃至远处架起的升降塔顶的灯光,将陈肴言的脸衬托的越发苍白憔悴。
周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性格里面也有扭捏的一面,有些话,他提出来一次,陈肴言没有在意、没有听到,他就没有再提出来的力气。
但在这种沉寂的氛围里,周冽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将气氛加点温度,他无所谓的笑笑:“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刚怀了就要打。”
陈肴言的注意力终于后知后觉的移动到周冽的话语里,可能是激素影响,可能是分化连同怀孕两件事情一起压下来,也有可能是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将他与周冽一起限制在这小小一隅等待黑暗,陈肴言略有点烦躁,听见周冽的话,他皱眉冷笑:“那我先把你杀了吧。”
但对面的周冽还在若无其事的挑衅:“你要知法犯法吗?陈律师?”
陈肴言恍惚听到外面越发接近的救护人员,甚至有人在朝里面问话喊叫,他一巴掌拍在周冽的侧颈上:“闭嘴,安静。”
周冽下意识的骂声还没出口,救护人员的问话已经就响在耳边,他到嘴边的骂就变成对外面人的回应。
周冽垂着眼睫,在挖掘机缓缓的震动中终于开始问正经问题:“你情况怎么样?”
陈肴言摇摇头:“照那个医生的意思,省内目前似乎没有人敢替我做流产手术。”
“为什么?怎么这么棘手?那就去省外。”
有灰扑簌簌的掉下来,陈肴言在降落的灰尘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陈肴言不会骂人,几乎没有说过脏话,周冽却第一次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白痴”两字,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国内,他们沿海省份,各种资源排列数一数二,这之中当然包括医疗资源,某几个大医院更是一号难求。
多的是别人长途跋涉来他们省份求医,除了特定几个治疗项目,南省的医疗水平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但罕见的是,陈肴言却朝他解释了。
周围在开始摇晃,周冽下意识的伸腿挡住陈肴言的左侧稳住他的身体,他在混乱中听见陈肴言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毫不急慌:“我刚分化,生殖腔刚形成发育,就开始孕育胎儿,危险系数太高。”
救援的声音逐渐接近,摇动的幅度越发的大,刺耳的嗡鸣中,沙尘迷人眼睛,外面有人在大声叫闹,周冽只能凑近陈肴言,在他的耳边很近的距离,对他说:“你别害怕,我一定给你找到医生——”
灰尘呛鼻,震动刺耳,周冽凑近时,陈肴言却还是嗅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海风拂面般的凛冽微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Fetin
救护人员将他们大力从坍塌的沙土石块中捞出来,一直到脚踩到实地,陈肴言回望这座刹然间化作凌乱废墟的建筑时,才缓缓的漫上来眩晕的感觉。
深秋夜晚的温度极低,呼吸间皆是白色的雾气,灯光是惨白的光晕,他身边来来往往好些受伤的人。
有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匆匆的拉来担架,陈肴言下意识摆手,然后他看见身边的周冽被几人围着有些艰难僵硬的躺了上去。
借着临时搭建的高架灯光,陈肴言看见周冽罕见苍白的神色,他才发现,周冽的头发并不是洗过未干,而是忍耐出的汗。
他躺在简易担架上,包裹右侧的肩膀、腰线乃至顺延下去的僵直大腿的衣物布料都有不正常的深色,在卫生间的时候,血腥气被狭小空间里厚重的灰尘、厕所的腥气层层掩盖,而此刻,陈肴言才看清楚挡在自己上方的周冽身上的伤。
坐在救护车的后座,一车拉了好些刚救出来的人走。
车里拥挤,带着潮意和腥甜的味道、以及医疗车上的消毒水混合着汽油的味道,让陈肴言的喉咙持续性的反上来恶心干呕。
陈肴言被挤在周冽的担架床边,单手撑住额头,右手攥紧,光是勉力压住这种感觉,就已经让他难耐非常。
有温热的感觉触碰到他的捏住的右手。
陈肴言睁开眼睛,朦胧视线下,周冽的脸色极其苍白,另一只手上已经挂上了吊瓶,他朝陈肴言懒懒的咧出个笑来,甚至微挑眉梢。
他眼睛和眉毛极黑,像是白纸上浓墨重彩的几笔。
陈肴言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清楚周冽比的口型:“你——这——么——菜。”
一滴汗划过底下的周冽的脸,冷光源的亮度颇高的车顶灯将周冽的脸照的愈发苍白,所以就显得他的眉眼愈加的黑。
陈肴言看了眼周冽旁边挂着的吊瓶,冷冷的瞟了躺着的人一眼,并不回应,就往后仰头,微闭眼睛靠在了车壁上。
一下车,周冽就被人推着送进了手术室,陈肴言避开医护先往洗手间走,没注意身后在病床上偏头看向自己的人。
他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寻找Alpha厕所,但他本来今天就没吃东西,所以也并没有呕出来东西来,只是让他的喉管胃部生疼。
最后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身后有Alpha“咚——”的一声推开卫生间的门,陈肴言抬起头才发现对方通过镜子的肆无忌惮的打量。
陈肴言皱了皱眉。
“兄弟,你衣服上这么大一块血。”那Alpha抬抬下巴,陈肴言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左边肩膀上方有暗红的血印。
那Alpha见陈肴言已经看见,玩笑般的与他搭讪:“你这是胃不好?刚我他妈还以为我跑错厕所了,以为外面是Omega在孕吐,吓的我刚还专门看了眼。”
陈肴言后颈的腺体被裹缠一天,又处在旺盛的分化阶段,目前已经开始发烫到胀痛。
陈肴言洗完手擦干净,可有可无的朝对方“嗯”一声,就往外面诊室走。
结果走到半路,就被皱着眉头的beta护士捉住了:“欸!说是要带你去检查,转个头的功夫,你怎么就跑没影了?”
陈肴言略微叹口气,想回学校和公司交接工作的事情没有顺利办成,反而遇上地震再被送回来医院,他看了眼远处走廊深处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对护士说:“等会我自己去挂号办住院,您先忙您的。”
那护士怀疑的看他一眼,不过也是忙碌,嘱咐两句便离开了。
陈肴言上了楼上的Omega专科,找到自己的床位,在超市临时买了两件干净的衣服换过,才又下去一楼急救,此时他的后颈连同整个人的温度都有些不正常的高。
急救大厅的手术室间间排列,104门口一开始本是没有人的,陈肴言再下去的时候却看见门外的座椅旁突然出现了两个西装革履的Alpha,高而瘦的那位身穿修身黑西装,手里捏着手机微皱着眉在打电话,另一个体量稍小一点的穿灰色西装,只朝着“急救”的方向静静站着。
灰色西装看了眼陈肴言,眼里没有探求,只礼貌客气的点点头。
倒是黑色西装的男人挂掉电话,皱眉打量他两眼。
“你是周冽的熟人?”他突然出声问,在喧嚣嘈杂的医院里,声音也带着些不可忤逆的威严。
陈肴言抬眼看了看问话的男人,在他的眉眼上看到几分周冽的影子,都是凌厉且不驯的。
陈肴言的喉咙非常不舒服,所以出口的声音非常干哑:“我是和他从教务楼一起被救出来的。”
那个男人的眼神将陈肴言扫视而过,居高临下的,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收回去。
手机在包里振动,是助理蔡雨的电话,下午陈肴言来医院就让他们回去继续工作。
陈肴言避到一旁的过道里。
“陈律,毕敏方今天下午就在您走后被警/方提审,现在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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