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疯者—— by不官
不官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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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凉听见了他在自己身后踱步的声音。
“让我猜猜你在等谁。”
江侦仲慢悠悠说道:“凌先眠?你上次让我直呼他的大名,你看,我很尊重你想法。”
江秋凉如鲠在喉。
“很抱歉,”江侦仲走到他的面前,“他不会来了。”
江侦仲摊开手,缓缓说道:“我和凌洪林谈了一笔交易。”
江秋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你……”
“他把一笔大生意交给我,而作为相应的代价,我要替他保守住他的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
江侦仲笑了起来:“凌氏集团,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牢固。它有着一个不可避免的通病,就是内部的明争暗斗。”
“所有人都想要侵占商业帝国的一角,妄图从里面分一杯羹,即使是内部看似最为温顺的羔羊,也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将狮子咬成碎片。”
“他把生意交给了你,而你却背叛了他。”
江秋凉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啊。”江侦仲点头,“我本来就不是羔羊,我只是一只,静静蛰伏在他身边的毒蛇而已。”
金属镣铐在地面上发出难听的响声,在地下室里久久回荡,像是最为悲壮的交响乐。
“他笃定我不会出卖我自己儿子的名声,”江侦仲无视江秋凉的挣扎,在他的脚边蹲下,“事实证明,他也不过是个天真到愚蠢的人罢了。”
江秋凉努力把身体往前仰,他听见了自己骨骼嘎吱作响的声音,绳索在他的皮肉上勒出了鲜红的痕迹,而他恍若未觉。
“你不得好死!”江秋凉发出了困兽一般凄厉的哀嚎,他的话语落在自己的耳边,陌生到他自己都辨认不出来,“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江侦仲笑了。
“你会和我一起。”江侦仲仿佛恶魔一般喃喃道,“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找回你,我怎么会让你抛下我,一个人去天堂呢?”
咸涩的液体江秋凉的眼眶滑落,滴在了尘埃里。
“谢谢你,我的儿子,我的计划能够成功,你有这功不可没的贡献。”
江侦仲站起身:“为了感谢你,我决定让你离开这里。”
江秋凉猛地抬起头,对上了江侦仲的眼睛。
那是毒蛇一般的眼睛,淬着剧毒,只消一眼,就能让人丧失所有的知觉。
“为了防止他从美国回来以后找到你……毕竟这也是早晚的事,我为你制定了一个非常好的行程安排。”
江侦仲拍了拍手,有很多错杂的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
“走吧,我的儿子。”江侦仲伸手抚摸了一下江秋凉的后背,一根细长的针管扎破江秋凉的皮肤,针管里的液体缓缓流进了他的血液里,“就当是一次度假,你很快就会发现,忘记一个人,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困难。”
说完,他点了点头,对他身边刚刚出现的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带他走吧。”
灵魂像是从沉重的身体中抽离,轻飘飘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黑暗,不是纯粹的黑暗。
从地面到汽车里,再到码头,最后到轮船上,总有隐隐约约的光透过黑色的布料晃动在江秋凉的眼前。
那是一层模糊的光,通透到如同晨雾一般,无论怎样想要伸出手,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给他注射。
灵魂是漂浮的,思想是混沌的,身体从未如此的沉重,他感觉自己被牢牢固定在原地,任由脚下的地面起伏。
海浪声是塞壬的歌声,人语是嘈杂的噪音,偶尔海鸥的叫声,宛若地狱深处伸出的手,一下又一下,将他抓挠得血肉模糊。
江秋凉的思维生了锈,他只知道,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终于,不知道第几天,江秋凉被掀开了头套。
咸涩的海水的腥气直冲进他的鼻腔中,呼吸变得非常困难。海风挂在他的脸上,像是片片刀刃,一刀刀刺痛着他的皮肉。
晨光照在他的身上,是的,连熹微的晨光都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刺痛。
初晨的海面上弥漫着散不去的雾气,江秋凉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某个醒目的标志物。
光线透过晨雾,指引着迷途者的方向,在丁达尔效应下,光线的一圈晕染开柔和的光泽,美得不可方物。
那是——
“目的地到了!”
跟着他一起上船的男人们的声音混杂着水手的粗嗓门,轮船从未像此刻一般充满蓬勃的生气。
而江秋凉置若罔闻。
他愣愣望着灯塔的方向,心中突然弥漫出一阵毫无征兆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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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侦仲真可恶(恶狠狠),必须给他写一个匹配的结局!
下章进入本文最大的转折副本啦,bking剧情即将到来~

“你听过海浪拍打岸边的响声吗?”
“啪嗒, 啪嗒, 那是你躲在柜子里, 拿着刀的人寻找你的脚步声。”
“亲爱的陌生人,不要彷徨,不要迷茫,每一只丑小鸭都会杀死白天鹅,将它们美丽的羽毛占为己有。”
“我在漆黑的夜里, 听不到冰面解冻的声音, 听不见野猫的叫声, 听不见海浪的拍打, 我只听见了白天鹅的哀嚎声。”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当你披上那一层不属于你的白天鹅皮, 欢迎你来到22号精神病院。”
“这里的每一个病人, 都有和你一样的曾经……”
唱诗班的声音遥远而朦胧,字句从口中说出, 刺破虚无的空气, 砸在高层的油画上, 发出教堂特有的回响。
江秋凉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教堂庄重的装饰, 而是穹顶上古老的纳西索斯。
那位希腊神话中俊美的男子弯下腰, 痴迷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将头颅靠在水边, 而他的倒影——
他在水中的倒影被风吹拂得支离破碎。
靠近水面的纳西索斯分明是带着笑意的,倒影中的纳西索斯却挂着两行眼泪, 神情看上去格外的痛苦和挣扎。
教堂的前方,巨大的管风琴面前,一群人正背对着江秋凉,正在重复刚才的那段话。
他们被统一的黑色外套包裹着,高昂着头。语气庄重而肃穆。
江秋凉正坐在教堂的长椅上。
他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整个教堂最为瞩目的位置。
和他第一反应的空寂不同。
不只是他这一排,整个教堂,所有的位置,全部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
没有凌先眠。
所有人都专注而认真地盯着管风琴的方向,在江秋凉转过头的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出任何哪怕是最为细小的反应,就连眼珠子的转动也没有。
他们是在看管风琴,还是管风琴那边某样江秋凉看不见的事物?
也许,从疯子的角度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江秋凉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白净细长的手,皮肉清晰,没有伤痕。
灼热,喧哗,痛苦。
爆炸剧烈的轰鸣声犹在耳畔回荡,江秋凉却在下一秒被浸润在了宁静的吟唱中,所有痛苦的过往都像是被存放在了薛定谔的箱子里,只要他不打开,那些痛苦的过往就像是永远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可以带着旧日美好的回忆,带着那一个永远不会被打开的箱子,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当唱诗班的吟唱念完第三遍的时候,管风琴发出了一声沉钝的回音。
所有人都消失了,在江秋凉的正右边,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面具是一片完全的空白,除了白色之外没有其他的着色,相当干净。那个人的面容完全被面具遮盖住,只有嘴巴的位置画出了一个滑稽的笑容。
坐在那个人的身边,江秋凉感觉不到任何属于那个人的呼吸,或者是心跳,就连体温也没有。
“你看见了吗?”
那个人突然开口,让江秋凉颇感意外的是,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远比他预想的要年轻许多。
江秋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管风琴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何,就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显得如此庸俗。
“没有。”
那个人摇了摇头,似乎在惋惜什么。
“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副本,你会有所进步,没想到你还在原地踏步。”
讽刺的语气,江秋凉倒是不以为然,点头道。
“是啊,如果让我再次回到灵魂照相馆那个游戏副本,我还是看不见那座白色的灯塔。”
“有一天你会看见的。”
“我不会。”
戴着面具的人转过头,江秋凉没有任何的闪避,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脸。
江秋凉觉得,那张面带笑容的面具后面,戴着面具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表情。
“为什么?”
“我不愿。”
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任何的犹豫,给的相当干脆。
那个人沉默了足足有三秒的时间,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干涩,仿佛风吹过沙地,在空中扬起黄色的尘埃。
“从刚才到现在,你似乎并不好奇我是谁。”
“这不重要。”
“不重要?”
江秋凉的语气听起来略带凉意:“我不会在乎一个很快就要死去的人的身份。”
外面的阳光很好,透过玫瑰窗照进来,渲染出七彩的光泽,停歇在崭新的木制长椅上,仿佛疲倦的栖息。
那个人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江秋凉想起了之前唱诗班回荡在教堂中的吟唱。
不响,回音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将死之人……”那个人笑声一顿,“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么形容我。”
“现在你听到了。”
“是啊,”那个人没有生气,他似乎早就预想到了江秋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你是个狂妄的人,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不过我很欣赏你的狂妄,当能力匹配的时候,狂妄也可以是一种美德。”
意外的夸奖。
江秋凉却没有领受:“那我是否可以把你的狂妄理解为骨子里的劣根性?”
“当然可以,”那个人不急不徐说道,“在这个游戏里,劣根和美德一样值得赞颂。”
江秋凉也靠在椅背上,背后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咸涩的海水。
“是吗?”江秋凉问道,“我不这么认为。”
外面的阳光转了一个细微的角度,原本落在江秋凉脚边的一大片猩红的光泽缓缓移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我进行了很长的铺垫,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走到了你的身边。”那个人被色彩包围着,并不躲开,反而仰起头,似乎在享受这个过程,“你真的不好奇吗,关于我想要见你的真正目的?”
“反正不是为了听无聊的诗朗诵。”
那个人似乎被气笑了:“我以为我是在告诉你下一个游戏副本的基本剧情。”
“你是说22号精神病院,《丑小鸭》和纳西索斯吗?”江秋凉摇了摇头,“没必要。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一样可以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
“你想说你是上个游戏副本提到的那个富豪吗?”
那个人终于低下了扬起的头,看向了江秋凉的方向。
“果然,”江秋凉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没有猜错。”
“你在试探我?”
“我在验证我的猜想。”
那个人盯着江秋凉的脸足足超过了半分钟。
还是江秋凉先开了口。
“也许我和凌先眠说错了,”江秋凉站起身,突然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你就应该待在精神病院,永远都不要出来。”
“不——”那个人伸手抓住了凌先眠衣服的下摆,“我当然得出来,只有我出来了,才能发现你的价值。”
“我的价值不需要你来发现。”
“不,当然需要。”那个人得寸进尺,他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江秋凉的衣摆,就像是处于洪流中的人终于抓住了漂过来的第一根浮木,他的动作幅度和速度近乎癫狂,“你是我的作品,我最完美的作品。”
衣角被扯出了褶皱,江秋凉蹙眉,甩开了那个人的手。
但是那个人很快又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怕,别怕……”那个人喃喃道,他的语速很快,语句组织得相当混乱,“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让你在上一个副本活下来了,我只是想要见见你……”
这一次,江秋凉没有立刻挣脱开他。
因为,他能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像是金属,坚硬而寒冷。
“疯子……”
待江秋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挣脱了那个人的手,他的掌心贴在那个人的颈部,五指压住了那个人本该温暖的喉部。
“哈哈哈哈哈……”
被江秋凉卡住喉咙,那个人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不加任何的掩饰,尾调都带着令人心惊的愉悦。
“疯子和天才,你有固定的评判标准吗?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他们有固定的评判标准吗?你的标准和他们的标准,是一模一样的吗?”
江秋凉能感觉到自己指尖因为手下皮肤震动而连带起的震颤。
“你以为……关在精神病院的,就一定是疯子吗?”
那个人奋力仰起头,靠近江秋凉。
“你说你和凌先眠是同一类人,你要不要猜猜,他能不能看见灵魂照相馆窗外白色的尖塔?”
所有绚烂的光线,都像是绵密的蜘蛛网,把江秋凉牢牢锁在了陷阱的桎梏之中。
寒冷透过皮肤传递而来,在那一刻,阳光热烈到不加任何掩饰。
江秋凉却觉得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到和那个人一样的温度。
“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那个人从喉间挤出每一个字,邪恶到明目张胆。
江秋凉盯着他的面具,他仿佛透过那一层坚实的面具,窥见了那个人最为细微的表情。
江秋凉的眼膜上附上了一层红血丝,手上青筋暴起,他的指尖在下意识不断用力。
“咯咯咯……”
那个人被江秋凉卡住脖子,喉间发出一长串无意识的咕噜声。
那段咕噜声回荡在教堂里,远比之前唱诗班的吟唱迷人。
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江秋凉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他看见被自己控制住的人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杀不死我的。”
那个人的语气听起来照旧:“你忘了吗?这里既不是游戏,也不是现实,你怎么能杀了我呢?”
那个人的手向上,摸到了江秋凉左边的手腕。
“有些东西,不是手术就可以消除的。”他抚摸着江秋凉左手的手腕,“少了那些刀痕,它就是残破的了,不是吗?”
江秋凉的手指很轻地颤抖了一下。
在江秋凉的眼前,那个人闭上眼,江秋凉感觉到自己手下原本活生生的躯体开始变得如同棉花一般绵软。
他在一点一点,从他的掌间流逝。
“我在下个游戏副本给你留个礼物,你会喜欢的。快些破解下一个游戏副本吧,我很期待你拆开礼物时的表情。”
最后一刻,那个人的指尖停在了江秋凉左手无名指上。
那上面戴着凌先眠送给江秋凉的戒指。
“我祝你长命百岁,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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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9档案解锁
名称:野生水族馆
国家:波兰
字母:N
故事:《海的女儿》
剧情:我们都是鲨鱼,盘旋游行,伺机等待水中出现一丝血腥。
——阿伦·克拉克
感情:成千次我的灵魂遣返你的身边,像水流归向大海之渊。
——赫尔曼·黑塞 《迷失》
开启世界10,等待解锁……

江秋凉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
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那座华丽的教堂,阳光透过玫瑰窗照进来,被切割成了锋利如刀片的形状。
人声听起来很是陌生,喧闹到不容忽视。
江秋凉勉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撑起上半身, 掀开了薄薄的眼皮。
天色处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织, 是难舍难分的黎明,一点无精打采的灰白挂在正中央,从上而下呈现出了不明显的过渡色。
江秋凉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庞大的天色幕布,而是远处, 晨雾中的那一点高处的光亮。
那是灯塔的白光。
如果天色暗淡一些, 或者再明亮一些, 如果灯塔的高度不同, 如果晨雾的浓度不同, 如果灯光的色泽和强度不同……
那都不是他记忆中灯塔的模样。
可是……这些如果全部不存在。
只消一眼, 在触及到光线的那一秒,江秋凉确定, 这就是他记忆中的灯塔。
他很难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他看见眼前这一幕的第一感。
欣喜、震惊、痛苦……
没有, 这些词语全部在此刻失去了本该有的含义。
灯塔熹微的光线笼罩在江秋凉的身上, 剖在那一层虚伪的皮肉,滑过腐朽的骨血, 深深扎进了他动荡的灵魂。
江秋凉只是感觉到不真实。
他已经很多次在游戏中窥见了昔日记忆的倒影, 但是在这一秒, 在看见灯塔的这一秒, 他才突然有了清晰的概念——
是的,他真的在游戏里捕捉到了昔日记忆的只言片语。
江秋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被海风吹拂着, 脚下的船板在晃动,栏杆上凝结着尚未来得及散去的水汽,晨雾弥漫,空气中满是海水气味的潮湿。
而他只看着那座灯塔。
他的双手下意识紧紧握住了手下的栏杆,金属冰冷的质感透过掌心传递到他的四肢。他握得如此用力,指尖泛出了些许苍白。
栏杆很高,金属的材质相当结实,船体的晃动严格来说其实也并不十分剧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秋凉就是有一种感觉,如果他没有这么用力地抓住手下的栏杆,自己就会从船上跌下去,直直坠入到海里。
“这就是你幻想中的灯塔?”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秋凉这才从近乎魔怔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凌先眠就站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出现了多久。
凌先眠黑色的发丝被海风掀起,他距离江秋凉很近,晨雾并不足以模糊他的轮廓,他的目光追随着灯塔的方向,任由那一点浅淡的光线停留在他墨色的眸中。
许是没睡好的缘故,他的神态略带了几分倦怠。
“分毫不差……”江秋凉问他,“你没受伤吧。”
“没。”凌先眠打了和哈欠,“它会活着放我们到这个游戏副本的,上个副本的结尾不过一封拙劣的恐吓信而已。”
“我见到它了。”
凌先眠眼底的倦色终于散去了一些,他的视线在江秋凉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受伤了吗?”
“没有……”江秋凉回答道,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耳熟,不禁笑道,“咱俩的关注点真的一模一样。”
凌先眠闻言,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轻轻点了一下江秋凉的手腕。
“这是……”
江秋凉循着他的指尖看向了自己手腕。
他的手腕,被那个人握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块深色的伤疤。
江秋凉本来的肤色很白,在周边皮肤的映衬下,那一块显得格外瞩目。
“奇怪……”江秋凉摸了一下自己的伤疤,“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根本不疼……”
说完,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握住自己手腕时,掌心刺骨的寒冷。
伤疤难免会有凹凸的手感,摸上去很粗糙,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皮肤,短暂缝在了他的身上。
凌先眠垂眸看着他,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神情,他没有多问什么。
“等下我帮你包扎一下。”
江秋凉点头,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好字,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水手突然对着岸边喊了一嗓子。
“嘿!到了!”
无论是海洋,还是空气,都是绝佳的容器。
他的这一声初听时震耳,散去几秒,不过尔尔。
在两人交谈之间,船已经靠近了岸边。雾气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岛上几栋建筑大概的形状,棱角看起来很温和,也更显得神秘异常。
岸边站着四五个人,皆是覆手而立,神色肃穆。
他们全身着装均为素白色,看起来随时都会融化在飘散的雾气之中。
面对水手们的大嗓门和不断挥手的动作,其余几人均是岿然不动,他们看着的不是船只的方向,而是地面,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或者不能抬头。只有为首的一位年轻女性对着江秋凉和凌先眠两人的方向,微微颔首。
江秋凉回以颔首,船只缓缓靠岸。
岸边的沙地潮湿,没等江秋凉做出反应,凌先眠先他一步下了船。
潮湿的泥沙落了几点在他的靴子上,显得有些突兀,江秋凉盯着那几点污渍,直到新的海浪拍打在岸上,冲去了格格不入的脏污。
海风徐徐,江秋凉站在下来台阶一半的位置,看见凌先眠对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像是舞会开场前的邀请,又像是一曲结束后献上的白玫瑰。
江秋凉从最后一节台阶上跳下来,抓住了凌先眠的手。
沙滩湿软,习惯了甲板晃动,猝不及防踩在沙滩上,仿佛落脚之处是漂浮的云朵,居然有了不真实的感觉。
江秋凉很轻微地晃了一下身体,凌先眠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
船上的人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下船,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的打算,他们的任务似乎只是把两个人送到这里。只听水手吆喝了一声,喊声混在飘渺的雾气中,整艘船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秋凉抽空环顾四周,雾气阻挡了很大一部分的视线,目力所及之处没有已经到达和准备离开的其它船只。
这里就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让江秋凉想起了杀死监狱长副本中那座悬挂于高空之中的边沁圆形监狱。
孤独,是江秋凉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岸边的几个人站在距离他们五六步的地方,并不上前,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
江秋凉想要先松开凌先眠的手,后者却握得很紧,分毫不给他机会,江秋凉只得牵着他走向了那几个人。
“凌医生,江教授。”
为首的女人目视着他们走进,露出八颗牙齿,在几秒内形成了一个礼貌到虚伪的笑容。
江秋凉不禁蹙眉。
这是第一次有游戏副本中的角色喊出他们现实中对应的身份,江秋凉忍不住多打量了为首的那个女人几眼。
和这座荒芜的小岛不一样,女人的装扮看上去相当的时髦。
她画着和银幕上电影演员一样精致的妆容,面容姣好,皮肤白皙,是那种独属于白种人的苍白。
她的睫毛很长,瞳孔呈现出深绿色,像是一块完美无缺的祖母绿宝石,被展示在黑色天鹅绒上。
比起真人,更像是个摆在橱窗里的洋娃娃。
“欢迎来到22号精神病医院。”
从沙滩到草地,从草地到树林,再从树林过渡到草地。
路不长,脚下泥土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质感,这让人恍然之间产生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的错觉。
“我叫雷切尔,是22号精神病医院的主治医生之一,这些是我手下的实习生。”
女人走在前面,还不忘回头向他们介绍身边的几个人。
江秋凉注意到,和雷切尔的热情不同,她身边的几个人一路上都低着头,看上去病怏怏的。即使雷切尔如此明确的介绍他们,他们之中也没有人做出任何的反应,像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从江秋凉的角度,能够看见那几个人暗淡的面容和乌青色的眼底。
雷切尔似乎也注意到了手下几个实习生的淡漠,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对两个人解释。
“没事,他们只是害羞而已。最近发生的事让大家不得不警惕起来,他们太累了,在应付病人的同时还得应付那些事。”雷切尔笑着,“可怜的孩子们。”
湿润的草尖划过江秋凉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水雾中特有的凉气。
江秋凉问她:“哪件事?”
“嗯……”雷切尔停顿了几秒,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是这样的,22号精神病医院有303个病人,一共被分为四块区域,A区、B区、C区和D区。”
“A区住着被诊断为轻症状的精神病患者,他们当中有些人是自愿过来的,也有些是被身边的亲属送过来的,作为医生,我们不太会限制A区患者的自由活动,只需要在必要时进行适度的治疗和药物干涉。”
“B区住着被诊断为重症状的精神病患者,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是被迫送进来的,很大一部分人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的病。他们喜怒无常,经常会做出很多出格的举动。这里的患者需要关在单间观察,严格限制外出的时间和接触到的物品。”
“C区是治疗室……我们一般习惯这么称呼这块区域,我们不想在治疗时给患者太大的压力,把治疗区域和居住区域隔开有利于让他们在A区或者B区有安全感。你懂的,猝不及防让患者进行治疗总是崩溃的,而前往C区的路可以理解为一段过渡的区域。”
雷切尔笑了一下:“你可以理解为从寝室到教学楼。”
江秋凉问她:“所以你们把患者的治疗当成某种教学的模式?”
“是的,”雷切尔并不避讳这个话题,“让患者回归社会,这本身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D区呢?”
“D区……”雷切尔拍了拍手,这个动作让她显得很俏皮,“D区是个很轻松的话题,这里住着医生和护士,距离其他几个区域不远,毕竟岛就这么点大,但是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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