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by青竹酒
青竹酒  发于:2023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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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此刻宁咎的脑袋恐怕都不能好好的在他的脖子上了。
“对不起啊王爷,屋里有点儿热,我有点儿上头,宽衣,对,宽衣,现在就宽衣。”
他赶紧上前就去解阎云舟身上的腰带,那带子的系法和他平常系鞋带的不是一个系法,解了半天也没解开,越着急越是找不到头,好像还给扯紧了一些。
阎云舟微微垂头就能看见半蹲在自己面前那急的汗都出来的人,这么怕他?
阎云舟也不催,就等着他和那带子较劲,终于腰带被解开了,宁咎松了一口气,帮他脱下了外袍,里面还有一件中衣,他也来了几天了,知道睡觉的时候穿的寝衣不是里面这白色的中衣,要换下来,那是直接脱?
“王爷,里面这个?”
阎云舟看了他一眼:
“暗雨着人带宁公子沐浴。”
宁咎就这样被带了下去,也没有看到阎云舟脱衣服,等回到殿中的时候阎云舟已经被扶着到了榻上,身上也已经换好了寝衣。
而殿中多了一个软塌,看着就和现代的简易床差不多,他知道这就是今晚他睡的地方了,他直接就走了过去,还摸了摸上面的布料,非常柔软,像是锦缎一样。
瞧着可比刚来的那几天在侯府睡的好多了,还有自己身上穿的,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天价的非遗,他买不起的奢侈品,看来跟对了领导也是有好处的。
暗雨服侍阎云舟用了晚上最后一遍药之后伺候他漱口才退下,这屋里顿时只剩下了阎云舟和宁咎,空气一安静下来宁咎就有些不自在:
“王爷,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儿叫我就行,我睡觉很轻,一叫就醒。”
阎云舟靠在榻上,一抬眼就正对着宁咎的软塌,这个为了不和他成亲上吊了两次的侯府少爷倒是有些意思。
宁咎这一天早起加上精神紧张,几乎是沾上了床铺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剧烈的咳声,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条件反射就要往病房冲,外面的暗卫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已经准备拔刀了。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帷幔的里面传出了咳声,宁咎的神志骤然清醒,他现在不是在医院而是在王府里,里面的咳声发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去看看,只不过他可不敢直接掀开帷幔,也吃不准里面的人醒没醒。
“何事?”
纵使他的脚步再轻也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宁咎立刻提起精神:
“王爷,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点儿?”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掀开了帷幔,里面那人沉沉的目光落在了宁咎的身上,宁咎现在立刻后悔为什么要下来问了,正要溜的时候就听那人出声:
“有劳了。”
他去了桌子上倒水,因为有之前那个下药的事件在前,他特意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倒水,让阎云舟全程都能看见他的动作,可千万不要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这壶的底下是一个小炉,水还温着,他端了过去,没忍住还是出声:
“王爷可以尝试靠坐起来一些睡觉,这样应该会好受些。”
阎云舟喝了两口水,抬眼看他,宁咎再一次后悔开口,这人不会怀疑他是嫌他吵吧?
“听闻宁公子很是不满这门婚事啊。”
宁咎心中一紧,他就知道原主在侯府弄出那寻死觅活的动静肯定是瞒不住阎云舟的,这个时候否认弄不好更惹的阎云舟不快:
“皇上赐婚我哪敢不满啊?开始是轴了点儿,但是后来一想,到这王府也未必比我从前过的更差,王爷英明神武,必不会受小人挑唆之言。”
他就不信阎云舟没调查过原主的身份,既然调查了肯定就知道他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一番话既剖白了内心,又吹了一波彩虹屁,还暗示阎云舟肯定不会信他克他的鬼话,阎云舟看着他似笑非笑:
“哦?看来宁公子是准备好好尽这焰王正室的职责了?”
宁咎手心已经出了汗,不过还是点头:
“我们拜过堂的。”
床上传来了一声急短促的笑意:
“好,由你,去睡吧。”
阎云舟身上那种压人的气场让宁咎每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紧张,毕竟那可是真的说一个不留就一个都不留的人啊,正这么想着他又沾枕头着了。
昨天累了一天加上他的作息实在和这个时代天亮就起床对不上,以至于外面的人都已经进来服侍阎云舟起身的时候,那软榻上的人还在睡着,但是王爷不出声他们也不敢出声。
阎云舟睡了一夜精神比昨天看着好一些,他抬眼就看见了软榻上那个一条腿骑着被子,一条腿抻到被子外面,脑袋半个都掉到了软塌外,手臂都落到了地上的人。
知道的是明白的这是睡着了,不知道的以为是谁家的尸体忘了收,这屋子里人来人往这么半天都没见人醒。
这就是他说的睡觉老实,睡觉轻,一叫就醒?
阎云舟漱口时将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托盘上,那个软榻上的人皱了皱眉没醒,今天怎么说也是新婚的第一日,桃月已经在外面等着伺候了,经人提醒才赶紧进去给阎云舟行了礼然后奔向自家公子。
“少爷,少爷?”
宁咎醒来,脖子一阵剧痛,这才发现他脑袋都睡到了软塌外面,赶紧扶住脖子,猛然想起如今处境。
果然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已经穿戴整齐被扶着坐起的焰亲王,人家束发戴冠坐在床前,自己…
他立刻爬了起来:
“王爷,失礼了。”
“宁公子昨晚恐没睡好,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只不过今天是你我新婚,既是要尽正室之责那今日焰王府的人总要拜会一下宁公子。”
不知道是不是宁咎的错觉,他总觉得阎云舟在提到新婚和正室的时候有些揶揄,想起了他昨晚的说辞他也不能推辞。
宁咎被桃月还有几个女使伺候着洗漱穿戴完毕,就见那个一直在阎云舟身边伺候的暗雨过来行礼:
“宁公子,请。”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那人什么都没说他就被人请出去了,来的地方正是这风华阁的殿上,他被请着端坐其上,整个人都有些懵,看了一眼一边的暗雨:
“这是?”
暗雨规规矩矩地给宁咎施了一礼:
“今日是您与王爷新婚的日子,各房妾室自是要来给您敬茶的。”
妾室?敬茶?一句话把宁咎炸的外焦里嫩,整个人坐在椅子上都抖了一下。
随后正门大开,那一个个容貌娇丽,各有特色的妾室们就像是竞相绽放的花一样涌了进来,那数量之多,甚至下面摆着的椅子都没有坐下。
宁咎的瞳孔都在震动,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不就是一个王爷吗?这是纳了多少妾啊?姓阎的也不怕精尽人亡?
那些花朵们在殿上规规矩矩地跪下,声音像黄鹂一样动听,就是这么多的黄鹂在一起有些吵:
“妾身给主母请安。”
宁咎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衫端坐在上,眼前一群莺莺燕燕,他感觉下一秒他可能就会心肌梗塞。
他活了快30年,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嫁给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的妾室们还过来给他请安敬茶?这TM20多杯茶要撑死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双洁,双洁,双洁,王爷没有妾室,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宁咎社死的一天,哈哈,这一天不用干别的,跑厕所就行了

第7章 宁公子出来后一直在跑茅厕
微雨轩中,焰王府的府医杨生拿着那一粒药到了阎云枫的面前,他是随着老王爷一块儿上过战场的军医,后来年纪大了才留在了这王府中做了府医养老。
算起来他也是看着眼前这位枫哥儿长大的,王府中三位公子,世子战死,徒留了爱妻和一对年纪尚幼的儿女。
如今也没人比他更了解阎云舟的身体状况,他看着眼前这看大的孩子心也跟着痛,小时候粉妆玉砌那么可爱招人疼的孩子怎么就能干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阎云枫一夜都没有睡,他看着妻子的尸体被抬走的时候忽然抱了上去,他们结发四年,也是有感情的,若是他没有做这些,是不是再过几个月就能看见自己的孩子了?
门被打开,杨生走了过来,阎云枫看见来人一下扑到了床下拽住了他的衣服:
“杨伯伯,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去求求我哥好不好?”
昨天阎云舟虽然说了不杀他,但是他也知道他做下的是什么事儿,纵使不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杨生低头看着眼前的人深深叹了口气,却也还是冷硬了心肠将衣服拽了出来:
“三公子,我这儿有一粒药,吃了忘却前尘,从此你不再是王府的三公子,王府也没有你这个人了,王爷会送你去南境充军。”
阎云枫松开了手,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何感想,阎云舟没有杀他,只是让他忘却前尘吗?
从此这20多年的记忆都化为乌有,他再不会记得他是在哪里长大,他是谁,自然也不会记得他曾经做过了什么,重新开始,心里有一个地方酸的厉害,他抬眼望向杨生:
“杨伯伯,我还能见我哥一面吗?”
“王爷说,他不来送你了,吃下药老奴就会送你出府,王府世代从军,为江山社稷,去南境,也算是你最好的结局了。”
一滴泪还是从阎云枫的眼里滴落,微雨轩外阎云舟立在墙边,看着院子里面,始终都没有踏进去一步,也没有准备再见阎云枫一面。
吃下了那药,从此以后那个从前围着他哥哥长哥哥短,撒娇讨巧的弟弟就真的消失了,那一段记忆只会存留在他的心里,这世上活着的也不过是他弟弟的躯壳。
但这是保住他性命最好的方式了,忘记从前的一切,如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开始,成为南境的一个普通士兵,从此戍卫边境,也算为他前半生赎罪,只是那个人终究不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弟弟了。
阵阵咳声溢了出来,阎云舟的身形也有些摇晃,暗玄过来扶住他:
“王爷,起风了,回去吧。”
阎云舟一路上都很沉默,快到风华阁的时候才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
“宁咎那边什么情况?”
很显然阎云舟一直留着人在宁咎身边看着,那一屋子请安的侍妾都是朝中各路人马送过来的美人,名为美人实则是眼线。
今天那一出戏也是有试探宁咎的意思在里面的,这个被称为天煞孤星的侯府公子前后的反差如此大,是真的自己认了命还是别有所图?
暗玄接到了那边的汇报此刻一顿,阎云舟看了过来:
“宁公子从正殿出来就,就一直在跑茅厕。”
他的话音落下阎云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跑茅厕?”
“是,宁公子将敬过来的二十多杯茶都喝了进去,所以…”
饶是现在心情阴霾到极点的阎云舟听到了这个消息都不禁莞尔,他让人去受敬茶,他还真实心眼的都喝了?那敬茶不过就是一个场面过场罢了,暗玄开口:
“来报的人说,宁公子并没有和其中的哪个人单独交谈,只是喝了那些人敬过来的茶,然后就让人退下去了。”
此刻风华阁中跑了七八趟茅房的宁咎终于坐了下来,看见桌子上的水壶他都想吐,心里将阎云舟已经吐槽了八百遍。
亏他昨天听到他那番言论还以为他是个一心报国,心有百姓的王爷,现在看来不过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那一群莺莺燕燕他开始以为都是女子,后来敬茶的时候才看见那后面竟然还有几个长相扶风弱柳的男子,那些人还端着茶杯叫他主母,他好悬没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宁公子,请移步到偏厅用午膳。”
宁咎虽然郁闷,但是一上午的时间也都在思索后面怎么办,他今天必须要找机会看看阎云舟的伤口,再旁敲侧击地问问。
而且阎云舟这身体也不好,就算是保养起见也不能再这么和那些妾室厮混下去了,这个事儿他有机会还是要侧面提醒一下。
算起来这还是宁咎第一次在王府用午膳,别是午饭还有那些妾室吧?但是到了偏厅却发现他预想的问题都没有发生,桌子上只有阎云舟一个人;
“宁公子坐吧。”
宁咎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阎云舟今天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
“上酒。”
暗玄有些犹豫:
“王爷,杨大夫交代您最好别饮酒。”
“去。”
暗玄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让人上来了酒,阎云舟拿过了酒壶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今日你我新婚,宁公子陪本王喝两杯吧。”
宁咎盯着那个酒壶,只要提起酒他现在就过敏,要不是那瓶假茅台,他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方来,但是王爷的命令可以违背吗?那显然是不能的:
“陪王爷喝酒是我的荣幸。”
阎云舟微微勾唇没有说什么,亲手帮他满上,宁咎看了一桌子的菜,这个时代不存在于他所知的真实的历史上。
别的生产力先不说,让他最大的安慰大概就是这个时代不是一个美食荒漠的时代,好吃的还是有不少的,而他此刻在王府的身份更是可以享尽美食。
所以如果真的回不去了,他真的由衷的希望阎云舟长命百岁,好歹他也是拜过堂的身份,以后在王府应该过的也不差。
宁咎早上就喝了一肚子的茶,上了那么多次的茅厕之后早就饿了,但是阎云舟不动筷子他也不敢:
“宁公子随意。”
宁咎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句之后就真的随意了,阎云舟吃的不算太多,倒是宁咎分外的有胃口。
在阎云舟向他举杯的时候他立刻放下筷子,这是他第一次喝这儿的酒,这闻起来很香醇的酒他以为就和现代的白酒差不多,已经做好了迎接那种辛辣的准备。
但是一入口,这,这怎么和现代那种十几二十度的清酒差不多的味道?
阎云舟的注意力始终分一丝在宁咎的身上:
“宁公子觉得这酒如何?”
宁咎这一次没有直接吹彩虹屁,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他所熟悉的历史中,蒸馏技术是元代之后才有的,也就是说高度数的白酒是元代之后才可以酿造。
现在这里的酒尝着的感觉估计都不会超过25度,那么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技术?
没有蒸馏技术,就意味着不可能得到高纯度的酒精,没有高纯度的酒精,一切外科手术都是白搭,这个认知让他必须重视起来。
“王爷,我从前很少喝酒,也品不出这酒好不好,这酒容易醉人吗?”
“容不容易醉那要看酒量深浅了,宁公子既然很少喝酒那还是少喝些的好。”
宁咎笑着出声,那一双眼睛清亮的紧:
“王爷,你想必也知道我原来在侯府的日子,没见过什么好酒,你这儿是王府,有没有好酒啊?就那种喝了就容易醉的,不敢奢求王爷同饮,让我尝尝也是好的。”
没准现在他喝的是暗玄碍于阎云舟的身子而拿的度数低的,也不排除会有度数高的酒存在,他得多尝尝才知道。
阎云舟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宁咎从前在侯府的日子他自然是知道,甚至可以说宁咎根本就不是在侯府长大的,而是被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没见过好酒倒是也不稀奇,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算起来今年宁咎也不过才是弱冠的年纪,都还没有云枫大,那双大眼睛里都是好奇。
“暗玄,去将酒都上来,给宁少爷好好尝尝。”
宁咎没想到阎云舟是真的财大气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眼前就已经摆了三四十种酒,他眨了眨眼,不是吧,上午喝茶,中午喝酒,他下午难道还要再跑一下午的茅房吗?

“宁公子将就一下吧。”
宁咎看着眼前那一排的酒咽了一下口水,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谦虚了,身边的侍女已经帮他将每一坛子的酒都打开倒了一杯。
宁咎急于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蒸馏技术,倒是也没有客气,端起了一杯酒,对着阎云舟遥遥一敬:
“王爷身子为重,我自己喝就好。”
一句话让阎云舟刚刚放在酒杯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
“也好,宁公子请便。”
阎云舟说了一句请便,宁咎可是真的请便了,他还记着刚上班的时候医院有些应酬推不掉的时候有人和他说的话。
不能空着肚子喝酒,也不能一个劲儿的喝酒,要喝一口酒吃一口菜,这样一层压一层酒的劲头就不会那么快的上来,也不容易醉。
阎云舟就看着宁咎一杯一杯的喝,就真的像是从未喝过酒那样的品尝,到嘴里的时候似乎还顿了片刻的回味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身边的人。
宁咎则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酒中,他喝了两杯这里的酒都像是他从前在现代喝的那种清酒,度数往多了说也就是十几度,不会吧,难道这个时代真的连蒸馏技术都没有?
他一杯一杯地往下喝,喝酒这种事儿吧,最忌两掺,就是白的掺啤的都容易多,别说这眼前几十种酒。
开始的时候宁咎还能尝出来每种酒的味道,到了后面渐渐的就有点儿上头,头晕的感觉开始爬了上来。
但是这头晕打不倒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宁主任,学医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惊人的意志力,现在这意志力就化作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要将眼前的酒都尝一遍。
阎云舟今日是因着阎云枫的事儿心情不好,才想着喝两杯的,他到底是没有任性的权利,他还有没有安排好的事情,连一醉方休的资格都没有。
他手中捻着酒杯,看着对面这一杯又一杯往下喝的人,那一排的酒杯一个个的空了下来。
喝完了酒的酒杯被宁咎整齐地排好,只是有个别的两个被他分开来放,他微微挑眉,不知道这样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度数再低的酒也架不住这几十种掺在一起的喝,待宁咎端起最后一杯酒的时候他的脸颊已经绯红一片,眼睛晶晶亮隐隐泛着光泽的水光,他忽然对着对面的人举杯,朗声道:
“来,干了。”
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顿了一下,抬手举杯和他遥遥一敬,宁咎抬头一饮而尽,阎云舟也尽饮了杯中酒。
宁咎此刻的头昏的厉害,甚至有些分不清如今的现实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的还是他酒后大梦一场,他看向了身边的人,敲了敲杯子挑眉道:
“这就没了?”
一边的侍女见状立刻再给他满上了一杯,宁咎端起了酒杯,似乎是喝到了现在才有心思欣赏这做工精巧的酒杯,他的目光渐渐迷离,但是凝望那酒杯的目光却难掩真实的欣赏:
“真是好精巧的做工啊,到底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阎云舟看着他:
“宁公子若是喜欢,这酒盏便都送给宁公子。”
宁咎此刻的的脑海中一片交战,他还记得他上一次也是这样醉着醉着就来到了这个狗屁地方,所以这一次他醉着醉着是不是还能回去?
他睁眼望着眼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酒醉之下他再也没有了所谓的避讳,目光大胆地流连在阎云舟的脸上。
这硬朗的下颚线,剑眉星目,实在是一张不可多得的俊颜,但是那眼中却藏了太多的东西,悲伤,无奈,隐忍,克制,他忽然笑了,手中转着一只描画着山水的酒盏,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
阎云舟的眼中闪过一抹刹那消逝的精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依旧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宁咎握着酒杯想起了阎云舟昨天和阎云枫说的话,“没有北境十二万大军的浴血奋战,北牧的铁蹄早就踏破阴山了,哪来的你如今的荣华可享?”
他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触动的,也曾感慨过同样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阎云舟虽然虽然没有杀阎云枫,但是忘却前尘,重新开始,抹去了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和杀了他也差不多了吧?
从此世间留下的只剩下了那个他熟悉的躯壳,从前那个他疼爱的弟弟终究是消失在了世界上。
他再一次对着阎云舟举杯,目光中星光乍现:
“来,一醉解千愁。”
阎云舟的目光微闪,一醉解千愁吗?若是一醉真的能解千愁就好了,他没有理会暗玄越来越焦急的目光抬起了酒盏和宁咎在空中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宁咎同样干了杯中酒,他此刻似清醒又似在梦中,酒精的作用让他的情绪起伏不定,定定地望着杯中酒出神。
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开口:
“宁公子少有饮酒,这是醉了?”
宁咎抬眸,眼睛再没有清醒时候那种刻意遵循这个时代礼仪,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一拉身后的椅子,就那样拖拽着凑到了阎云舟的身边:
“你觉得我喝醉了?”
阎云舟看着这个骤然大胆一身酒气的人没有否认,宁咎看着他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满屋上下只闻他的笑声,半晌他晃着侍女刚刚帮他填上的酒:
“你可真可怜啊,明明难过都不能表现出来吗?你弟弟要杀你你是伤心的吧?”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内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就连常年在阎云舟身边伺候的暗玄都变了脸色,手捏紧了剑柄。
“既然伤心,为什么要忍着?我一直很敬佩军人,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来,喝酒。”
宁咎手晃晃悠悠地提起酒杯,阎云舟的眼中有一瞬间乍现的精光,手指捏紧了酒杯,两只酒杯在空中传出了碰撞的清脆响声:
“好一个只解沙场为国死。”
一个不受宠甚至都没有得过什么名师指点的侯府公子,却有这样的一番见解吗?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若是真的马革裹尸,倒是也没有如今这些烦恼了,马革裹尸纵然悲凉,但是对于他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没有人敢劝阎云舟少喝些酒,宁咎却是真的喝多了,那些不同的酒掺在一起,这粮食酒还真是上头,就连眼前的人影都在轻轻摇晃。
他的手忽然搭在了阎云舟的手臂上,这屋内外的暗卫的眼睛都盯在宁咎的身上,他此刻若是有一个不轨的动作恐怕顷刻间就血溅三尺了。
阎云舟没有动作,任他握住了他的手臂,宁咎实在是喝的太多了,整个人坐不稳地直接趴到了阎云舟的身上,暗玄的剑顷刻间出鞘,却被阎云舟请抬手而止,他扶住了宁咎的身子:
“宁公子喝醉了,让人送你回房休息。”
宁咎的手却没有松开阎云舟的手臂,他已经忘了周边的环境,脑海中只记得眼前的人好像是他的患者。
他好像是要看他的伤口,脑中这么想着手就真的开始动作,手指触到了阎云舟的衣领:
“伤口,给我看看。”
他的手顿时被一个满是老茧的手握住,阎云舟的眼底有一丝探究,别说是喝醉了,就是在清醒的时候宁咎也绝挣脱不掉阎云舟钳制的力道。
手就这样再难向前进一分,他抬起头,就撞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我是医生,给我看看,听话。”
他的身上带着一身的酒味儿,再一次要拉扯阎云舟的衣领,阎云舟的眼中也有些变色:
“宁公子这一顿酒就为了看本王的伤口?”
本王?宁咎怔怔地看着他,已经被酒精锈住的脑子反应不过来这两个字,常年身为医生的人对于不配合的患者一下就摆出了谱:
“别闹,给我看看,手松开。”
这样命令的语气阎云舟真是很久都没有听到了,就是当今圣上如此盼着他早死,但是当着面也会客客气气地唤一声焰王。
“宁咎。”
沉着的声音透着丝丝警告,可惜现在喝多了的宁主任早就听不懂什么是警告了,他分外的执着:
“别怕,给我看,我保你再活几十年。”
说着他手上真的就开始用了力道,阎云舟却似乎真的想看他能闹到何种程度,竟然真的就这样松开了手,衣襟骤然被扯开,里面那狰狞的旧伤坦露在了宁咎面前。

第9章 阎云舟死了他用陪葬吗?
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让宁咎虽然现在已经醉的有些发昏了,但还是费力的将现在已经有些迷蒙的目光盯在了阎云舟胸前的伤口上,下意识地抬手吩咐:
“手套。”
身边伺候的人面面相觑,王爷就这样由着他扒了衣服?还有要手套干什么?阎云舟脸色有些不好看,正要拉上衣服的时候就被宁咎给按住,外科主任终于在此刻显出了几分气势:
“别乱动。”
那没日没夜的背书,一遍一遍练习的操作,那无数个夜晚看过的病例早就已经像是深刻的印记一样印在了宁咎的脑海里。
眼前的伤口是长条状的,看着位置应该是外伤伤到了肺,伤口愈合的也不是很好,不,应该是很不好,这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
但是伤口此刻凸起呈现深红色,周边已经泛红甚至有些流有脓液,上面敷了一层药,但是看着却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这是外伤增生伴感染。
这还只是外面,结合阎云舟咳血,呼吸困难等症状肺部炎症是跑不掉的。
在这个只有中医,没有抗生素和手术的年代,这样的伤几乎可以判死刑了,区别也就是什么时候执行的问题,看完这个伤宁咎的脸都白了,心都凉了,酒都醒了一半。
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以为是这少爷被这狰狞的伤口吓着了,就算不是锦衣玉食的长大,这小少爷估计也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他当下就要扯过衣服穿好,却再一次被宁咎按住,就见眼前的人‘啪啪’用手拍脑门,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别怕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别怕。”
屋里伺候的人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这,什么情况?这少爷是喝多了,撒酒疯吧?这酒疯都洒到了他们王爷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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