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安?挺好听的。”
宁煜安吗?阎云舟点头:
“那日后就这样唤你?”
宁咎点了点头,看了看阎云舟:
“王爷表字是什么?”
阎云舟换了一张纸再一次提笔。宁咎低头念了出来:
“瑾初,瑾是美玉之意,很温润的名字。”
倒是和阎云舟性格地位有些不相符,这名字倒像是一个书卷气世家公子的字,宁咎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阎云舟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字是我哥在我还未加冠的时候就给我取好的,他十几岁就随着我父亲到了边关,我阎家在我父亲那一辈就子息单薄,多数男丁都战死沙场了,我哥当时其实并不怎么想让我以后也入身行伍,加上我那时年少颇为轻狂,所以取下了这么一个和武将世家不太相符的表字。”
宁咎侧头看着阎云舟的表情,不由得也在想,若是阎云舟的哥哥没有早早战死,他或许现在也不是这个需要扛着整个王府,背负守卫边疆之责的焰亲王吧,哪怕父亲没了,也有兄长护着。
所以在父兄都没了的时候,阎云舟才一直那么护着阎云枫,就像是他哥从前对他的期盼一样,不求成才,不求报国,只希望他有一个自己的肆意人生,可惜阎云枫终究是走了歪路,到底是世事难料啊。
阎云舟抬手轻轻抚过了纸上的名字,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
“煜安若是不嫌,日后可以以本王的表字相称。”
“好,瑾初显得王爷倒是没有那么冰冷了。”
宁咎的骨子里本就没有那么多阶级观念,不过就是叫个名字,答应的也痛快。
“好了,若是真的和你去北境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现在能定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吗?”
“明日朝中必然会有让本王出征的消息,宫里那位定然会在粮草和后需上掣肘,所以本王在离京之前总要让朝廷有足够的诚意,最迟六天吧。”
宁咎思索了一下:
“六天,杳儿拆线需要最少需要七天的时间,拆线之后我会观察两天,九天之后我再追上你?”
阎云舟点头:
“可以,本王会将银甲卫留下一半,护送你到北境。”
“好,现在说说你身体的情况吧,你现在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胸口的箭伤和腿上的旧伤,这两处伤口都需要重新处理,但是处理之后定然是需要休养的,现在的情况是,你能挤出多少时间?”
宁咎有些皱眉,这个情况确实是有些棘手,即便他从未去过北境,也知道古代的边疆条件好不到哪去,再加上还要打仗,那必然是几乎没有休养的条件的。
阎云舟直接开口:
“你需要多久?”
“肺部的状况可以先用药缓解,腿部情况的话,最少半月的时间,从这里到北境要几天?怎么走?能不能用车架?”
如果不用车架,阎云舟的情况坚持到北境都很难,阎云舟自己的身体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总不能死在出征的路上,随州坚持十天没有问题,而且只要圣旨下来,他就可以调兵:
“出京的时候可以用车架,到北境要换马,从这里到随州,行军的话五天。”
宁咎在心中计算着:
“也就是只有十天的时间?若是缝合伤口十天倒是可以拆线了,但是之后也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你既然是主将,总不是一到北境就冲锋陷阵吧?所以,必须早做决断,若是这手术要做,那么今晚就做。”
宁咎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而且他不是第一天接触阎云舟的状况,他胸口的伤口是在发炎,但是阎云舟现在主要胸闷,气喘,咳嗽的主要症状其实是肺炎引起的,肺炎并非一定要手术,抗生素治疗才是重中之重。
反倒是腿上的伤他反而觉得不能再拖,尤其就要去北境了,如果现在不处理,只可能恶化的更快。
阎云舟也沉默思考了片刻,他知道,现在犹豫不得:
“十天可以拆线的意思是伤口可以愈合吗?”
宁咎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那天张明手术的过程你也看见了,伤口需要清理,所以会层层割开,拆线之后表层皮肤已经愈合,但是毕竟是开了刀,里面的肌肉组织需要慢慢恢复,所以大的动作尽量要避免,能养则养,不过,你现在腿上的箭疮已经很严重了,总不会比这更差了。”
“好,就今晚做,有劳煜安。”
很显然阎云舟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宁咎笑了,看来这在古代还真是得先露一手。
“好,那我去做准备了,一会儿就让暗玄给我做助手吧,你要不要先吩咐他一下?省的一会儿以为我要害你。”
阎云舟轻声开口笑道:
“哪还用本王吩咐,他对你殷勤的我都看出来了,他大概是怕你气的狠了,不管我了。”
有了阎云舟这一句话,宁咎这才恍然,失笑出声:
“难怪他昨晚到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宁咎自己都没有想到两天,他竟然能在这地方连着做三台手术,他出门直接吩咐暗玄过去准备:
“我要为你家王爷做手术,处理腿上的伤口,一会儿你跟我进去,一切听我的吩咐就好。”
暗玄一听就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就要为王爷做手术眼睛都亮了,自然是连声答应,他刚才已经去隔壁看过张明了,他的状态挺好,腿上的伤口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缝合的,但是瞧着不像从前那么狰狞了。
宁咎又叫来了杨生,和他商定了阎云舟的药方,然后就是准备器械和药,这已经是第三次手术了,一切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时候那么赶鸭子上架,宁咎准备好了一切就带着暗玄进了阎云舟的屋子。
给整个屋子喷洒了酒精,他们又换下衣服之后,他才上前,递过去了一碗酒和那麻醉药粉,眨了眨眼,难得开了句玩笑:
“不陌生吧?”
阎云舟已经躺在了软塌上,笑了一下接过了酒和着药粉服下。
暗玄此刻也十分的紧张,毕竟躺在榻上的人可是阎云舟,宁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你放松点儿,这手术没有昨天的那个难做,别慌。”
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有一种格外能稳定人心的力量,宁咎带着口罩,只是侧眼看了暗玄一眼,坚定的目光忽然就让暗玄的心放下了一些。
宁咎剪短了阎云舟的裤脚,将那浸泡了酒精又拧干的布巾垫在了他的腿下,那腿上红肿发炎的旧疮立刻出现在了眼前。
阎云舟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睡了过去,宁咎和暗玄再一次清洗双手,然后站到了台前,用熬好的药水为阎云舟整个小腿消毒,宁咎再一次看了暗玄一眼,这人的心理素质未必赶得上阎云舟,他还是嘱咐了一句:
“一会儿不管画面你是不是能接受的了都不要打断我,也不要发出什么打扰的声音,明白吗?”
暗玄深吸一口气:
“明白。”
“好,我们开始,右一刀给我。”
暗玄按着宁咎方才教他的方式,握着刀柄将刀柄交到了宁咎的手上,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阎云舟腿上的伤口,血混着脓液顷刻间就流了出来,这个画面实在看起来不是多么美好,暗玄心提着,但是宁咎的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分毫的变化。
宁咎观察着伤口流出的脓液颜色有些发黄白,还有些粘稠,这样的脓液多半是细菌感染造成的,在现代,这种情况的外伤其实只需要在复发的时候去门诊做一下清创就行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基本只能靠药物,没有办法点对点的治疗,把本来并不复杂的状况拖的越来越严重。
细菌的感染从伤口开始,慢慢的累及整个腿部,化脓性链球菌致病性强,所以其实这个时代很多死于箭疮复发的人都不是因为伤口本身恶化而死的,而是被炎症爆发,引起的诸多并发症给拖死的。
宁咎的刀划开了整个伤口:
“右边的瓶子给我。”
暗玄将瓶子递给他,宁咎用准备好的用蒸馏水调配的生理盐水一遍一遍地冲洗伤口,脓液被生理盐水冲干净之后宁咎才开始再一次探查伤口。
他的神色专注,毕竟这个时代不能拍片子,骨头的情况全靠他开刀来探查,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这个地方的箭伤应该是会引起骨裂的,甚至有碎骨。
“右二镊子。”
暗玄立刻递过去:
“将旁边的灯离近一些。”
为了保证照明,这个屋内已经点了很多的灯了,暗玄立刻拿着一个小灯过来照亮,好在宁咎这个身体的眼神还是不错的。
他用刀划开里面一块儿肉包裹的地方,果然那个地方是一块儿碎骨,已经和组织包裹在了一起:
“左一刀。”
他凑近伤口去看,换了一把小号的刀,一点儿一点儿地将那组织拨开,将碎骨取了出来,暗玄紧张到呼吸都不敢大声,宁咎对着伤口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碎骨取干净了之后,才开始进行下一步,切除已经溃疡,坏死的组织。
长期的感染让伤口附近的组织已经不可能复原,必须手术清理掉,否则以后还会再一次发生感染,不过这对宁咎来说却算不上什么难事儿,毕竟内脏的手术比起这清创来是要精密的多。
他将镊子递到了暗玄的手上,再一次换刀,他的动作熟练流畅:
“盘子。”
暗玄却看着那盘子上被切下来的肉头皮都有些发麻,他杀人也不过是一刀结果,人头也不是没有砍过,但是这细刀子割肉,割的还是他们王爷的肉,他就有些麻了。
宁咎没有管他是个什么状态,还在专注地清理,本来他以为阎云舟的状况比张明要好上一些,但是此刻看着,这伤口里面的情况比张明还不如,想来是他平常用的药好一些,到底是吊着呢。
终于组织清除干净了,宁咎的脖子都已经有些发酸:
“瓶子给我。”
他再一次用生理盐水消毒,确定伤口没有问题之后准备缝合:
“右边针线给我。”
针被递到了他手上,暗玄是第一次看见这针线用在人的身上,宁咎缝合的时候将皮肉对的十分整齐,堪比教科书,这样对伤口的愈合会更加有利,也会较少发生增生的可能:
“剪刀。”
他间断了缝合线,之后再次张手:
“那个最小的瓶子给我。”
宁咎打开瓶子,里面刺鼻的蒜味儿冒了出来,他用纱布将里面的大蒜素涂抹在了缝合的伤口上还有附近的皮肤上,大蒜素不单是可以内服的,外敷抑菌一样效果很显著,最后他取来了干净纱布将伤口薄薄的包好,保持了透气。
这个清创手术用了一个多时辰,宁咎总算是直起了腰身,这软塌太矮了,见他终于起身暗玄才敢出声:
“是,是结束了吗?”
宁咎点头:
“是,结束了,算是顺利。”
阎云舟清理碎骨的时间要比张明时间长的多,宁咎算了算时间就是不喂盐水阎云舟应该也快醒了,索性没有让人准备盐水过来。
他一边重新净手一边清洗器械,门口杨生,闫贺文都在翘首等着,一院子里的人个个神色紧张,暗玄听到顺利两个字整个人心都轻了起来,就在他准备清理一下这里的时候,被宁咎叫住:
“哎,那盘子别端走,一会儿给你们王爷好好欣赏一下他伤口里取出来的东西。”
暗玄一下想起了刚才那割肉的过程,第一次觉得这个宁公子实在是一个狠人啊。
宁咎出去让一院子的人放心,他看了杨生一眼:
“杨府医,王爷估计一会儿就醒了,那药可以备着了,这几天的时间王爷的房里不用多人伺候,我会在房里,还有,屋里的温度太高了,地炉的温度降一降,白天开窗。”
太热的环境伤口容易滋生细菌,二十多度最好。
说完宁咎就进去守着了,阎云舟是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醒来的,宁咎走上前去,对上那人黑沉的目光,还没等他说一句手术成功的话,阎云舟便皱了鼻子:
“将你那堆大蒜搬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看官,这一章写手术迟到了一会儿
王爷给宁主任取了字
先做一个手术,胸口的还要等等
第38章 滴滴精华,喝下去
宁咎站在软塌前嘴角都有些抽搐,至于吗?醒来第一件事儿不是问问手术如何,第一件事儿就是问大蒜?不过也好,至少说明鼻子没问题,脑子也没问题,看着榻上那从醒来眉头就一直皱着的人他忽然起了点儿捉弄的心思:
“是啊,王爷这段时间恐怕要和大蒜结下不解之缘了。”
阎云舟刚刚醒来,人虽然是清醒了,但是麻药的劲头其实还没有完全褪下去,尤其是四肢,腿上只能感觉到隐约的痛感,除此之外就是麻木的感觉,他撑着想起来,宁咎扶了他一把,在他身后垫上了靠枕,然后转手就将身后的那个托盘拿了过来:
“看看,这是我一个半时辰的成果。”
阎云舟一低头就看见了宁咎端着的那个盘子,上面一片血肉模糊,隐约还能看见的一些碎渣,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
“你的骨头还有伤口上剔下来溃烂的组织。”
这做完手术还要给患者欣赏一下切下来的东西,宁咎堪称是第一人,纵使强悍如阎云舟都微微皱眉,这看着别人手术是一回儿是,看着自己的,这…挺怪异的。
宁咎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放心吧,手术的过程还算顺利,本来我以为你的状况会比张明要好一些,不过开了刀才发现你这伤口里面的情况还不如他,当初那一箭已经伤了你的腿骨,碎骨没有取出来,而是和伤口里面的肉长在了一起,长此以往自然时时会犯,到现在你还能走,也是一直以来用的药还不错,这一次我将你腿中的碎骨都清理出来了,腐肉也清了干净,只要这一次伤口愈合的好,以后就不会时时犯了。”
阎云舟点了点头:
“多谢煜安,时辰挺晚了吧,让人进来伺候你梳洗吧。”
他这一觉睡了一个半时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宁咎站起身:
“睡什么啊?要去北境准备的东西可多了,今晚我就要去安排。”
阎云舟醒来,杨生,暗玄进来了,宁咎从杨生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瓶子,眼里的笑意有些明显,他故意将瓶子送到了阎云舟的鼻子前面绕了一圈。
那浓郁的大蒜味儿让阎云舟瞬间黑了脸,想要抓住他的手腕,但是奈何身上的麻药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手臂僵麻反应慢了一拍。
“吃药了,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它对你腿上的伤口恢复,还有肺部的情况都有很大的作用,每日四次,先连续服用半个月,配上杨府医的药,情况应该会有比较明显的改善。”
阎月杳年纪小所以他按着三顿为她用药,而阎云舟这一身伤病,他直接将用药量提到了最大,一次40mg,一天四次,不仅是为了腿部伤口预防感染而服药,同时也是为了缓解肺炎的症状。
阎云舟闭着眼睛,身上的抗拒满屋子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味道熏得他头都开始疼,宁咎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眯眼开口:
“瑾初,约法三章第一条。”
这一句‘瑾初’让屋内两人齐齐睁大了眼睛,刚才宁咎叫他们王爷什么?自从老王爷还有世子过世之后,能够唤阎云舟表字的全府上下也就大夫人一人。
阎云舟位列一品,同僚中除了一品大员,就是比他长了不少岁数的二品六部尚书见了面也要规矩行礼,整个朝野上下能唤这表字的恐怕一只手的数的出来。
阎云舟似乎是忍耐了一下,接过了宁咎手中的瓶子一饮而尽,若不是知道这是救命的药,宁咎都以为他这是壮烈服毒,暗玄立刻极有眼力见地递上了水漱口,就在阎云舟要吐出来的时候,宁咎再一次抬手:
“别别别,别吐,这药炼制不易,滴滴精华,喝下去。”
就连杨生都不禁感叹宁咎的大胆。
时间确实是晚了,阎云舟服下杨生送过来的药就被服侍回了榻上躺着,宁咎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在他房中的软塌中睡下,阎云舟看了看他,思及昨晚他是睡在碧荷院的这才开口:
“今日还回碧荷院睡?”
海棠苑阎月杳的状况是每半个时辰就会过来通报一次,烧已经见退,阎云舟总算是放下了不少心,宁咎说实话都不知道今晚他还有没有的睡:
“杳儿那有问题会叫我,一会儿我去隔壁院,你刚手术完,今晚我留下看着点儿,不过我回来的可能晚些。”
阎云舟刚刚做完手术,等麻药的劲头都褪下去估计就会开始疼了,这一晚上他估计也没什么好觉睡,阎云舟点了点头:
“你去忙吧,忙完直接进来就好。”
宁咎从阎云舟这儿出去就直奔隔壁院,脑子里实在是有一堆的东西,去北境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就算阎云舟不说他都知道那边恐怕纱布,绷带,药品都匮乏,而且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大量的大蒜啊。
这几天阎云舟,阎月杳,张明都需要用药,现在这大蒜素能供上这几人用就不错了,阎月杳和张明一直都在府中倒是还好,他只要留下一波人在王府就可以,但是在去北境的路上是绝不可能有条件提取大蒜素的,所以他至少要在这几天的时间中将阎云舟这半月的药量都备出来。
北境是个什么状况他也不清楚,酒精也要提前准备,至少路上用的要准备出来,还有就是这些器具,远远不够。
他直接叫来了闫贺文:
“闫管家,北境那边大蒜易得吗?”
闫贺文从前就在军中,对北境的情况也是熟悉的:
“若是边境的城中倒是不缺的,那边苦寒,天气要比京城冷不少,到了冬天没有什么吃的,当地的人就会做一些易储存的小菜,这大蒜用的也多,只不过若是打起仗来离了城池,那就不好说了。”
宁咎是正八经的南方人,出生,读书,工作都没有越过长江去,只不过上学的时候有室友是北方的,经常带一些家乡的咸菜,想来这边北境的居民生活习惯和他那年代的北方也是相似的。
“这一次王爷若是出征,你会跟着吗?”
宁咎抬眼问了一句,闫贺文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地点头;
“会,王爷出征我一定会跟着,宁公子,王爷身体,若是,若是去了北境,还有的救吗?”
闫贺文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脸上的风霜感更浓重了一些,从接到北境战报的时候他就知道,王爷一定会赴北境,他知道阎云舟的身体不过是用药拖着,若是回了北境,他都不敢想,宁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这个有了年纪的老人的肩膀:
“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王爷的病也并非无药可救,我会尽力的。”
闫贺文给宁咎深深行了一礼:
“若是王爷真能痊愈,北境上下将士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宁咎不是没有被人谢过,每一次手术成功出手术室的时候,家属都是千恩万谢,倒是不曾想到有一天他救一个人的命能得到这么多人感念的恩德,阎云舟这一命确实太重要了。
“放心吧,只不过有几件事儿要麻烦管家了。”
“您说我一定办到。”
“第一,之前我画过的图样所有的器具都要再来二十套带走,能做多快就做多快,然后将府里能带走的人再叫上一些过来,都到这个院子里集合。
第二,您看能不能传信给北境的人让他们多屯些大蒜,没有上限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一天晚上宁咎半宿的时间都在隔壁的院子,他准备将大蒜素规模化生产,这东西第一要生产第二要避光储存防止氧化,研究了半宿决定用小木罐子封上蜡来储存。
第二天的朝堂上,可谓又是好一番争执,争执的议题自然是围绕何人出征一事,仅仅是一夜的时间,很多魏家出身的人竟然开始举荐阎云舟出征,倒是不少武将知道阎云舟身体状况的极力反对,还有些浑水摸鱼的。
而让李启没有想到的是阎云舟竟然到今天都没有上朝,他以为外族都已经兵临随州城下,以阎云舟的做派今日恐怕就算不用朝臣说话,他就会到阶下请战,竟然没来吗?难道是阎云舟真的快不行了?
“陛下,焰王府身负守护北境之责,焰亲王又曾经在北境驻守多年,朝中没人比焰亲王更适合挂帅出征的了。”
“李大人,焰亲王病重,满京城皆知,你这般逼迫到底是别有居心还是映射我朝中当真无人?”
“宋大人莫要含血喷人,我这是就事论事。”
议政殿上,谁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吵成了一团,苏北呈和自家父亲苏太尉对视一眼之后出列上奏:
“陛下,这北境确实是缺一位统帅,但是现在可不仅是缺一位统帅啊,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北境十二万将士的军费都还被户部李侍郎扣押着,谈何御敌啊?为今之计应该立刻着户部筹措粮饷现行运往北境才是。”
说完他瞄了一眼户部侍郎空缺的位置再次开口:
“陛下,户部侍郎李大人告病,但是这户部的事儿却不能不做,如今大战在即,李大人恐难担以重任,臣以为当另择一人负责军饷筹措。”
这话说完倒是有不少朝臣复议,李坤在焰王府丢了那么大的人之后就一直告病在府中,户部侍郎可是肥差,这个时候是拉李坤下来最好的时机。
李坤在焰王府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龙椅上坐着那位的,心中越发对阎云舟行事的肆无忌惮厌恶,他本是想着阎云舟绝不会对北境战事坐视不理,只要他请战他自然能顺水推舟,但是现在他竟然还未上朝,若是他贸然下旨让病重的焰亲王出征,恐怕说不过去。
此刻焰王府中,宁咎正在为阎云舟腿上的伤口换药,大蒜素自然是再一次被涂在了伤口上,阎云舟侧着头,眉心微拧,面露忍耐:
“次次都要用这个东西?”
今早因为喝了那大蒜素,现在阎云舟看什么都没胃口,现在竟然连腿上宁咎也不放过?
“这东西很珍贵的,拆线之前天天要用。”
不断有人汇报朝堂上的情况,宁咎换完药之后没忍住地问出声:
“朝中针对你出不出征的事儿争的这么厉害,皇上能直接下旨让你出征吗?”
阎云舟瞧了瞧他:
“自然是不能,他料定我会主动请战,到时候他顺水推舟的同意,还能落得一个体恤功臣的好名声。”
宁咎也想明白了这里的弯弯绕,阎云舟毕竟是称病在府中,而且还是那种在别人眼里病的就剩一口气需要冲喜的病,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不主动开口,就是皇帝也没办法直接下旨。
毕竟外族来犯派一个快死的王爷出征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所以这个事儿只能阎云舟先开口:
“所以你是在等?”
阎云舟靠在榻上微微点头:
“两军开战不是儿戏,边境将士的性命既交在我的手上,我就不能让他们因为无畏的争斗而丧命,朝中一日军备不齐我便一日不会出战。”
“那你不怕随州真的挺不过这么多天吗?”
宫里那位打的主意是要让阎云舟和外族两败俱伤,或者说他对阎云舟打退外族很有信心,他要让外族耗尽阎云舟的命,最好将那十二万北境军也拼的所剩无几,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阎云舟深深叹了一口气:
“随州是五州山外最后一城,要塞之地,我在那个地方留了一道屏障,即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总还有一争的余地。”
宁咎猜他留下的很有可能是火药,如今他也总算是理解阎云舟为何手中握着这么要命的东西却绝不交给朝廷了,就如今的这位皇帝实在…
“我有一个问题,我要是问了,王爷可别怪罪啊?”
阎云舟睁眼就见宁咎满眼抑制不住的好奇:
“问吧。”
宁咎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从前听过先帝收复西域,兵发南境,打的南境十余个小国称臣纳贡,南征北战才奠定了如今大梁的根基,先帝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十分出色,但是今上比起先皇来,实在是…先皇为何会立今上为太子呢?”
这实在是宁咎最想不明白的一点了,他到这个时代也有一阵子了,对先皇功绩也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不少,外能御敌,阔土安疆,内能选贤举才,政治清明,这样的皇帝就算是在他所知的历史上也是足够能称为明君圣主,为何选了这么一个儿子继位?
阎云舟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宁咎看了看他,这话放在古代确实是有些过了:
“你说让我问的啊。”
阎云舟直接开口:
“先皇从不曾立他为太子。”
宁咎抬头:
“不是太子?”
阎云舟看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缓缓开口,眼中似有追惜:
“先皇共有四个皇子,现在龙椅上的这位是三皇子,景德八年,先皇还未过而立的时候就立与元后的嫡长子为皇太子,称端懿太子。
先皇元后体弱,在端懿太子不满十岁的时候便仙逝了,端懿太子是先皇一手教养长大的,颇有储君之风,贤名在外,外可安天下,内可定民心,朝野上下自然都信服,先皇卧病在床的时候放心地由他监国,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端懿太子会因为一场伤寒未及时医治而薨逝。”
宁咎听到这里颇为惋惜,阎云舟叹了口气:
“那两年先皇身子渐差,端懿太子的薨逝更是让他的身子雪上加霜,二皇子李冉在幼时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自然是不能承继大统的,四皇子李崇当时才十岁,尚且年幼,所以先皇几乎没的选择,只能立下诏书着皇三子李启继位。”
宁咎听完之后心情复杂:
“这,这不是捡便宜吗?”
阎云舟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不过确实也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