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才还眼过于顶的网管登时傻了,估计自己从娘胎里干过的偷鸡摸狗的事都想了一遍。
谢隐把许家宝拽了起来,这才发现许家宝摔倒是个必然——
他穿着一双得有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谢隐要穿这么高跟的鞋子跳窗户,也得摔倒!
谢隐再次打量了许家宝一番,他发现许家宝身上穿着的是一条丝质连衣裙,脸上还画了淡妆。如果再戴上一顶假发,清秀程度真足以让人以为是一位女士。
谢隐这才回过味来,明白许家宝所说的“我干这个又不犯法”是什么意思。
谢隐拽着许家宝回到网吧里,网管坚持称自己就是个网管,其他一问三不知——老板不知道,营业额不知道,地下一层干什么的不知道。
谢隐带着一众警察下了地下室,下面的人似乎也听说了上面被警察围住了,惊慌不已,然而又没有逃窜的渠道,于是一个个瑟缩在角落里。
谢隐环顾四周,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小小的网吧里别有洞天。
蹲在地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男人,另外一种也是男人。
有世俗意义的男人,也有世俗意义不太一样的男人——他们和许家宝一样,踩着高跟鞋,画着淡妆,穿着露骨的裙子。他们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全部都戴着假发。
看来许家宝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地下室出来了,没有戴假发。
谢隐问这里是干什么的,许家宝回答,这里是给异装癖男性互相交流的场所。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
异装无可厚非,个人爱好而已,但谢隐看着几乎对等的人员分布,觉得事情绝不那么简单。
时间紧迫,谢隐没时间管这里的情况,他心生一计,大喝一声:“留几个警察在这查账!剩下的所有人,带回去做全身检查!”
不知道是“查账”还是“全身检查”刺激到了一个年级小的女装男孩,他哆哆嗦嗦地说道:“不是······”
旁边五大三粗的男人立马抬脚要踹他,却被谢隐凌厉的目光吓住,没敢动弹。
谢隐:“你说,怎么回事。”
男孩立功心切,于是交代这是一个有组织的,为特殊癖好的人提供性///服务的团伙。以楼上网吧为掩护,逃避打击。
异装癖无可厚非,但有组织地提供性///服务,就违法了。
谢隐将情况反馈给了治安大队,自己则拽着许家宝往自己的车走去。
许家宝仍不知所以,一边走一边解释:“我······我就陪那几个大哥说说话,我真没干别的,你单抓我干什么?”
谢隐猛地松手,让许家宝措手不及,差点又摔在地上。
谢隐看了眼他脚上的高跟鞋:“走路不疼吗?”
许家宝对谢隐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意外,他仔仔细细看了谢隐阳刚的侧脸,脸上浮现一抹绯红:“我确实不直,但我不是异装癖,穿这个走路肯定疼,但没办法嘛。”
谢隐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狂奔,谁他妈问你是不是直的了!
谢隐赶紧转换话题:“你女儿丢了你知道么!”
说到这,谢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许家宝不是直的,他为什么会和程翠明结婚,为什么会有女儿?
许家宝这才明白谢隐此番来意,也才明白谢隐为什么一直要拽着他。
在往回赶的路上,许家宝和谢隐讲述了他的情况。
许家宝是个天然弯,刚入青春期,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对男人更感兴趣。但他不敢和父母说,怕被当做异类。
他说到这,猛地抬头,问谢隐:“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就有错吗?”
谢隐一个头两个大,孩子丢了,你不着急孩子,在这研究什么哲学!
谢隐冷哼:“你老婆知道你是弯的吗?”
许家宝懦声回答:“不知道。”
同性恋没错,但骗婚难道没错?
经过仔细沟通询问,谢隐才知道许家宝后来在外出打工的时候情难自已,向一位男同事表白,被对方打了。被父母知道以后,二老决定为他说一门婚事。
目的很简单,有媳妇,生个孩子,让许家宝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许家宝在婚后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孩子出生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于是天天在外闲逛,对家里谎称是“去上班”。
两个月前,许家宝被网恋对象骗走了三万块钱。
三万块钱说多不多,但对于许家宝的家庭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为了堵上这个窟窿,许家宝经人介绍,来到这家网吧开始了陪侍服务。
至此,那个丢了女儿的母亲程翠明,还以为自己的丈夫是在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庭努力工作。
谢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世道!
但谢隐作为警察,不能让自己陷入情绪过久,很快他便抽离出来,开始条分缕析地去回顾整个事件。
许家宝生这个孩子是为了掩盖自己同性恋的现实,顺带做着养老送终的美梦,那么这个孩子对于他而言,有目的但没感情,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但他现在被骗了三万块钱,生活受到了巨大影响,那他在没有其他能力的情况下,会不会打孩子的主意呢?
谢隐想到这,给韩易发了信息,让他去查一下许家宝的银行流水。
回到程翠明家楼下,谢隐看了眼许家宝的穿着,又远远看见程翠明哭红的双眼,谢隐“啧”了一声,去后备箱里找了一身他新买的还没穿的衣服,递给了许家宝。
“换上。孩子找到以后,把实情告诉你媳妇。同不同性恋无所谓,但一个大老爷们,别干那下作的事。”
程翠明见许家宝回来,大老远奔了过来抱住了他,忍了许久的泪水又一次决堤。
她一声声呢喃:“家宝,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声声断肠。
此时指挥中心仍然没有回信,也就是说人流聚集地没有人见到孩子的踪影。
谢隐打电话给凌星,问他查监控看出什么端倪了么?
凌星那里还真有线索,“头儿,我们观察了五天的监控录下,发现有一个男人,这五天里每天白天都很规律地路过同一个监控点。”
谢隐:“马上对这个人进行调查!”
回到队里,凌星已经将男人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了会议室的白板上。
凌星:“技术人员已经在进行比对了,很快就能出结果。”
韩冰韵:“程翠明家的婴儿车因为搭晾湿尿布,上面已经不能提取出任何有价值的指纹了。”
谢隐点头,在白板上的程翠明、许家宝身后都画上了大大的问号。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实习警察进来,将男人的比对结果交给谢隐。
“目前,我们在户籍和资料库找到三个与监控中男人形象比对相仿的男性。”
“男性1,销售员,29岁,但近五天来均有不在A城证明,排除。”
“男性2,A城大学教授,31岁,近几日都有课程表和学生提供不在场证明,排除。”
“男性3,无业,有诈骗前科,去年9月刚出狱,目前还未联系上。”
谢隐点头对实习生表示感谢,拿过男性3的资料,这个人叫邱磊。谢隐将邱磊的照片贴在了白板上,同样打了一个问号。
“一定要尽快联系上这个邱磊。”
转头时,看见韩易匆匆忙忙赶到会议室。
“头儿。许家宝确实有三万块钱的转账记录,汇给了一个虚拟账号,之后就没有大额收入了。”
谢隐点头,示意他坐下。
韩易却有话没说完。
“奇怪的是,就在今天,王二女的账户上,有一笔9000元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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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女起初瞪着一双倒三角眼, 对着女警察就是一番文明输出。
女警名叫沈时诺,警校三项全能优秀毕业生,尤擅散打。有那么一瞬间, 沈时诺真想把这个碎嘴的老太太塞进会议室的通风管道里。
但警察职责让她保持了微笑,左右也听不懂王二女说的方言。
但见谢隐推门进来, 王二女登时哑了火, 讪讪地缩回到椅子里去,嘴巴一抿, 来了个闭口不谈。
谢隐:“你最好能把这九千块钱的来历说清楚。我们已经对给你汇款的虚拟账户进行了调查, 这是个东南亚诈骗集团的惯用账户。”
王二女虽然怕谢隐, 但还是嘴犟地说道:“我听不懂,你甭问我。”
谢隐:“你听不懂没关系,但我相信我下面这段话你肯定听得懂。你这笔钱是违法所得, 如果说不清楚,我们将依法进行没收。”
王二女听到的:巴拉巴拉扒拉······没收!
没收!王二女急得跳脚,也顾不得对谢隐的自然恐惧了, 破口大骂起来。
总而言之就一个中心思想——要是没收了这笔钱,我就死在这。
谢隐云淡风轻地看着她作闹, 冷冷吩咐旁边的沈时诺:“通知120准备。”
沈时诺早就受够了, 如获大赦,立即起身:“是!”
王二女见两位警察一点示弱的意思都没有, 气势一下子就消了不少,她这才说道:“不犯法, 警察大老爷,我没犯法, 那是‘往事随风’给我的钱。”
“往事随风”?
谢隐一听, 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谢隐:“阿姨, 你网恋啦?”
王二女乍一听这话,老脸红到了耳根,嘴上气势不大地咒骂了几句谢隐。但与之前的破口大骂不同,这次更像是在——撒娇?
王二女:“哎哟年轻人,可不能瞎说,我们一把年纪了,上哪里网恋?就是个朋友。”
谢隐见缝插针:“网上认识的朋友。”
王二女愣了一下,随即点了头。
谢隐:“这个朋友和你聊得很来,很懂你作为一个寡居婆婆的辛酸,是不是?”
王二女点头。
谢隐:“后来你这位朋友家里突发变故,急需用钱,向你借钱,是不是?”
王二女却摇头:“哎呀,年轻人,那种是骗子的,骗人钱的,不能信的嘞!”
她还教育上谢隐了。
谢隐哭笑不得:“那他怎么管你要的钱?”
王二女:“他说有个什么填海计划,正在筹资,我给他一万块钱,就能返给我一万五。我没那么多钱,我就有六千块钱,他才不到半个月,就返给我九千了。”
说到这,王二女一脸骄傲:“你看钱都返回来了,才不到半个月,就赚了三千块钱。这可都是我自己的钱,你们没收什么没收。”
谢隐:······
百分之五十的收益率,这不是纯种杀猪盘么!先让你得小利,然后放长线钓大鱼······
原来老太太自打进了城之后就感觉身边人也都不认识了,空虚起来,好不容易在家附近找了一个麻将馆可以消遣消遣。一位麻友教会了王二女用手机上网聊天,还把自己的一个网友,也就是“往事随风”介绍给了王二女。
听听,往事随风,这号一听就是专对中老年群体的!
但谢隐此刻没有心思破获什么电信诈骗案,他只关心那个丢失的三个月大女婴到底到哪去了!
谢隐心中暗叹,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一个人口失踪案,牵扯出一个组织卖//淫/,牵扯出一个电信//诈/骗,就是找不到失踪的人!
如果王二女所言属实,那么她抱走孩子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慢慢排除了孩子的直系亲人,那就要扩大排查范围了。
实话说,这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恰在此刻,韩易推门进来,跟谢隐汇报:“头儿,邱磊找到了。”
谢隐赶紧随他出门,临走时吩咐沈时诺:“给老太太被骗这个案子立个案,查一下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韩易将材料递给谢隐:“头儿。我们有仔细比对了一下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下午16时,邱磊在监控点2号拎着一个大运动包出现过,看方向,应该是离开韩翠明家锁定区域。咱们发出协查通告之后,一位片警在城南城中村区域接到线报,邱磊目前正租住在城南一个群租房里。”
谢隐皱眉:“怎么还有群租房?”
当然,这不是目前的重点。谢隐一行人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向城南方向进发。
城中村地形复杂,好在有片警指路,一行人便装到达时一位食杂店老板向片警点了点头。
谢隐别过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每个警察或多或少都会拥有几个专属于自己的线人,这些线人身份复杂,更多时候不可言说,但警察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去打听别人的线人。
这是对线人,也是对警察,最好的保护。
谢隐敲了群租房的门,里面嘈杂声不断传出,压根没人理会敲门声。
谢隐看了眼门外的电闸,果断地拉闸,然后顿了几秒,骂了句:“艹,谁他妈断电了?”
很快,门就开了。一个穿着大裤衩子,光着膀子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隐上前询问:“邱磊住这?”
男人睡眼惺忪,没好气地回答:“不认识。”
门开了,谢隐也管不了男人认不认识了,他大阔步闯进去,酸臭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小小的房间里上下铺住着十几个男人,剩下的空间藏得那叫一个姹紫嫣红。
谢隐紧着鼻子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大多数的人都对于进屋一个外人毫不在意,只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们见怪不怪了,这里的租客都是短期的,舍友每天都在换。
经过两排上下铺,谢隐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端着一碗泡面。
那正是邱磊。
见仅有的阳光被来人遮住,邱磊“啧”了一声,抬头看向围着他的男人。
在对上谢隐睥睨的目光时,邱磊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他几乎有些结巴地问道:“怎个意思?”
谢隐伸手拍了拍邱磊的肩膀,力道不言而喻,自是能让邱磊明白一些道理。
谢隐:“这儿人多,出去说?”
邱磊在监狱里蹲过,很多事情见多了,自然就通了。他一眼就认出谢隐是警察,赶紧乖乖将手中的泡面放下,老老实实跟谢隐出了门。
可就在往警车走的路上,邱磊脚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谢隐见了端倪,只搭上了他的肩膀,问道:“有别的想法?”
邱磊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说罢,老老实实坐上了警车。
轻车熟路。
谢隐:“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老油条肯定说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条线的线索被警察掌握了,贸然开口万一再说错了。
谢隐:“不知道?昨天下午去安字片儿,包儿里拎着什么呀?”
安字片是A城一个新兴工厂区,没什么人住。谢隐故意说的那里,看邱磊的反应。
邱磊赶紧矢口否认:“我昨儿没去过安字片。我在南城那面逛荡了。”
谢隐挑眉:“南城哪儿啊?”
邱磊:“老钢管厂家属楼那头。”
巧了,正是程翠明家附近。
一抹狠厉骤然爬上谢隐的眉眼,凝成实质的压迫感蔓延开来,让邱磊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警警······察同志,这不至于吧?我就去会个网友,我真没干别的。”
会网友?谢隐想到了邱磊电信诈骗的前科,问道:“会的什么网友?有没有跟人家借过钱?”
邱磊忙摇头:“没,没,我才被骗了呢,我网恋聊了个女网友,叫什么多啦B梦,我以为是个年轻小姑娘呢,起个俏皮名字。结果是个老大娘。”
谢隐:······
多啦B梦,哪儿俏皮了!
老大娘?一种不好的预感蒸腾而上,谢隐问道:“老大娘长什么样?”
邱磊一脸为难:“这我上哪说去······就老太太样呗。”
谢隐将手机中王二女的照片调了出来,递给他:“是这个人吗?”
邱磊看了眼照片,差点晕过去:“是她!她还没死······哎不对,警官,她死不死,可和我都没啥关系!”
邱磊和王二女的见面,是谢隐从警以来为数不多的精彩场面。
如果几十年后谢隐退休会写个回忆录,这一定是重要一个篇章。
邱磊与王二女各执一词——
邱磊说王二女诈骗,在聊天时说自己二十一,实际上是七十一。
王二女说邱磊对她实行性骚扰,见面后就要求与之发生性//关//系。
邱磊:“我疯了我和你发生关系?我缺母爱,不对,我缺奶奶啊!”
王二女气势毫不示弱:“你说的我比你想象中长得年轻,你说老了才有韵味!”
谢隐和一众警察你看我我看你,要不是专业素养够,恐怕早就笑翻了。
沈时诺拽了拽谢隐,将他拉到了一边。
沈时诺:“在翻看了王二女的手机聊天记录后发现,王二女绝不仅仅‘往事随风’一个网友。她同时与标注着不同年龄段的几个人网恋着。”
谢隐大为吃惊:“几个?”
沈时诺:“目前掌握的,得有五个。从聊天记录上看,其中三人已经奔现。”
谢隐在心里为王二女竖起了大拇指。
谢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出面去终止这场闹剧。他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找到孩子。
谢隐:“现在给我说清楚,你们俩见面之后,你拿着的运动包里装的是什么?还有,如果只是和网友见面,为什么前几天你都出现在老钢管厂家属楼附近?”
邱磊无奈挠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这不寻思先去踩个点嘛!说要奔现,我先去看看这人长什么样,我当时还挺满意的,谁成想!谁成想!”
说到这,邱磊突然激动起来:“艹!我他妈认错人了!”
邱磊说到这,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多啦B梦说她每天都会在家楼下带孩子,我去踩点,真看见一个长得挺俊秀的姑娘推着一个小孩,我就以为是她呢!艹他······结果是个老太太。”
邱磊说的,这不是程翠明吗?
谢隐:“你看到那个孩子了?昨天下午也看到了吗?”
邱磊:“之前看到了,就昨天没看着,昨天不······昨天不去见这位祖宗了吗!”
邱磊话说得符合逻辑,但谢隐仍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邱磊一直在回避谢隐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运动包里装的是什么。
邱磊:“就运动装备呗,衣服裤子鞋啥的。”
谢隐:“包能找到吗?”
邱磊:“能,就在我宿舍呢。”
谢隐:“取回来,立即做对比化验。”
一行人又折腾了一番,日渐西落,白超然才扯下口罩,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换个思路吧,包里没提取到孩子的DNA。除了邱磊的DNA,就是一堆······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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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养狗?”谢隐不敢相信邱磊住的那个群租房, 能有空间养狗。
邱磊摇头:“没有,警官,我······我就顺道帮朋友取条狗来。”
谢隐刚说完“你不会网友么?取什么狗?”
邱磊:“顺道嘛, 顺道······”
一切过于巧合,这些狗毛又出现得不明不白, 谢隐扯过一张纸递给邱磊。
“写上, 去哪取的狗,给谁取的狗, 什么狗, 送到哪了。”
说罢, 转头看向韩易:“他写完了,你去核实一下。”
月挂柳梢,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距离孩子失踪已经超过了24小时。
就在谢隐面临着所有条路都被封死的境地时,卢晓明匆匆忙忙跑进来:“头儿!火车站有人报警,说有个孩子可能是被拐卖的, 三个月大左右!”
在场的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谢隐将邱磊交给了值班警察, 立马通知许绵绵家属, 去火车站认人。
就在这时,谢隐的手机响了。是秦淮。
谢隐没想到秦淮还会再联系他, 更没想到对方会在电话里急切地说要立刻见到他。
谢隐左右两难,但他还是选择了先把秦淮撂在一边, 先去认孩子。
一行人鸡飞狗跳地赶到火车站,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事情起因是在火车站候车室里, 一位成年男性因为孩子苦恼殴打了孩子, 被一个放假回家的大学生看见了。大学生怀疑这个成年人可能是人贩子, 于是报了警。
谢隐赶到时,铁路公安的民警已经将问题解决了。
“误会。这位男同志确实是孩子的父亲,我们与户籍所在地核实过了。”
谢隐看了眼那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又看了看哭得涨红脸的女孩,问道:“核实过了?”
这个年龄差确实让人生疑,而且对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施暴,着实让人不解。
就在这时,程翠明看见了孩子,她一把抱起孩子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哼道:“孩子,我的孩子回来了,回来了。”
在场的民警全部戒备起来。
中年男人见状不干了,他一把枪回孩子:“这是我家孩子!你有病吧!”
程翠明两眼迷离,迷迷糊糊地说道:“不对,不是我的孩子······不对!这就是我的孩子!”
说到这,程翠明如饿兽一般扑向了中年男人,男人躲闪不及,拉扯间差点把孩子摔在地上。
还是谢隐眼疾手快,飞身冲了过去,接住了孩子。但身体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凳子木质扶手的边角处堪堪撞到了谢隐的腰上。
谢隐疼得周身一哆嗦,但好在没伤到骨头。
一股邪火直冲谢隐的天灵盖,他一把拉开厮打在一起的二人,大喝一声:“王二女!这到底是是不是你家孩子!”
被吓傻了的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凑上前去,砸么了一会说道:“不怎么像我孙女。”
中年男人一听,登时气笑了。
“孙女?这是我儿子!”
大家七手八脚地打开襁褓,才发现这是个男婴。
闹了个大乌龙,程翠明已然精神恍惚,口中一直喃喃:“这就是我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
谢隐又核对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证件,男人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爹打儿子天经地义”。谢隐没心情对这种顽固不化的思维进行思想教育,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卢晓明。
卢晓明这个人,尤擅做思想工作,谢隐相信他就算不能从骨子里改变这个父亲的封建大家长思维,也能用法律把他吓唬个迷糊。
谢隐向铁路民警道谢,然后带着程翠明一大家子上了警车。
临走时他看见派出所角落里坐着的男大学生,对方正好抬头,也看见了谢隐。
大学生一脸愧疚地说:“抱歉,闹了个乌龙,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隐却拍了拍大学生的肩膀,坚持说他做得对。
永远别怕麻烦,永远别隔岸观火······
谢隐说到这,突然想起来秦淮找他有急事。他安顿好程翠明一家,让他们赶紧回家休息养精蓄锐,然后才上车,决定去件秦淮。
可刚一上车,剧痛就从腰间传来。坐着对于谢隐而言都是巨大的痛苦,更别说开车了。
谢隐拿起手机,想告诉秦淮一声自己赶不过去了。可号都播出去了,他又把电话按了。
秦淮在电话里说,多晚都等他。
就在这时,“刑警队第一唐僧”卢晓明从派出所出来,见谢隐:“头儿,你都两天一夜没谁了,还不回家睡觉?”
谢隐赶紧把钥匙递给秦淮:“送我去医院。”
卢晓明心理一咯噔,忙问:“头儿?咋了?”
谢隐:“没事,死不了,我去看看秦老师。”
秦老师······秦老师是重要,但也没命重要啊······
卢晓明嘟囔了一句:“我以为你把睡眠给进化没了呢。”
但还是乖乖上车,这时卢晓明才意识到谢隐的伤有点重。卢晓明这人,虽平日里没有韩易那股回来事儿的劲儿,但他轴,一根筋死到底。
卢晓明坚持要带谢隐先去把腰看了,九头牛都拉不动他。
谢隐只得乖乖和卢晓明去了骨科,值班医生给谢隐按了按,诊断说没伤到骨头,于是就开了点外用药,没让谢隐再拍片。
已然入夜,医院人不多,卢晓明想借着走廊的长椅就给谢隐上药。
谢隐断然拒绝。
刚才被医生按那两下子就已经给他疼得想喊救命了,但男人的尊严让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憋住了。
现在在走廊里换药,伤的位置还有点靠近屁股······谢隐想了想,又一次拒绝。
但卢晓明十头牛都拉不动的犟种性子还真能治一治谢隐的疯脾气。
你不是不上药么?我就坐在这不走了。
谢隐心说你爱走不走。可自己一瘸一拐走到走廊尽头时候发现这傻孩子还真就坐在长椅上不动弹了。
谢隐就是再混蛋,也知道这孩子是为了他好。只得臊眉耷眼地再一瘸一拐走回来。
心一横,说道:“行行行,你快抹完了我好回家睡觉。”
说罢,七不情八不愿地趴在了长椅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谢隐又一次咬紧了后槽牙,紧着鼻子等待着屠刀落下。
还行,没那么疼。
冰凉的指尖落在谢隐后腰处,谁能想到,谢隐常年锻炼,有型有肉,竟然还有腰窝。
手指轻柔地在腰窝处打着圈,冰冰凉的,倒是不疼,但是这他妈······也太羞耻了!
谢隐赶紧轻咳嗽了一声,准备起身:“哎呀行了,你快回家睡觉。”
转头时却瞳孔骤缩,愕然不已。正在为他上药按摩的人不是卢晓明,而是秦淮。
难怪手这么凉,啧,还省着冰敷了。
谢隐想到这,一股血气直冲脑瓜顶,即便他平日里贫嘴油舌,但也还是要脸的。他恨啊,他恨怎么就听了卢晓明的话就同意上药了呢,他恨自己这么多医院不选,偏偏要选秦穆住院的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