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 by超欧大思思
超欧大思思  发于:2023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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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为了能扩大上药面积,秦淮还帮谢隐把裤子往下褪了褪!
谢隐赶紧伸手去拉裤子,结果太过于紧急,身体重心没稳,下巴又结结实实落在了木质长椅上。
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后背被颇有力道的手掌按了一下,只听见耳边传来温柔又有力的声音。
“听话。”
卢晓明算是明白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谢隐这炸毛驴脾气竟然还真就“听话”了。
卢晓明把车钥匙留给谢隐后,就回家睡觉去了。
谢隐腰间被药水浸润得酥麻,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竟然让困意慢慢袭来。
谢隐还真就睡着了。
梦里好像也有医院的药水味,也有昏暗不明的白炽灯。但又好像不是在医院,而是在秦淮家里。
秦淮给他端过来一碗芡实莲藕羹,清清爽爽的,和秦淮本人一样。
梦里的秦淮仍旧冷冷的,不爱笑。侧脸很白,细嫩到没有毛孔。谢隐很好奇,真有人长得这么干净吗?他伸手想要去摸那张脸。
摸到了,凉凉的,确实很嫩。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着谢隐的四肢百骸,他感觉天地开始震颤,日月开始炫目,百花在水中游荡······
谢隐伸头,亲在了秦淮的侧脸上。
······
谢隐醒了。
谢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经整理完,秦淮还给他盖了个外套。
仍旧是朦胧的白炽灯,让谢隐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此刻的秦淮不见了。
谢隐匆忙起身,腰间的疼痛感将他彻彻底底拉回到现实世界。
窗外,路灯的光暖暖的,正笼罩在男人颀长的身影上。风吹得树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也吹乱了独行人额前的碎发——和窗内人本以为惊雷不变的心。
梦境与现实完美的重合,谢隐是个不喜欢逃避的人,他仔仔细细审视着方才的梦魇,也认认真真审视自己的心。
谢隐确定,他喜欢上秦淮了。
谢隐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有得是时间把爱意和喜欢藏匿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里。
他三十几岁了,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了解自己的感情,更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谢隐从窗户翻了出去。
落地时骤然传来的腰痛提醒着他,是不是一定要冒这个险。
痛越痛,心越清明,谢隐能感受到心脏如悬挂于一丝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他同样能感受到自己的清醒。
年轻时的谢隐怎么也不会想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但此刻这一切又说得通,因为细细追溯,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何曾是无中生有的呢?
秦淮听见窗口处“砰”的一声。
他抬头,看向谢隐。
四目相对,狭路相逢,谢隐的心又动了一下。
秦淮:“你醒了?我有话对你说。”
谢隐却制止了他。
谢隐:“你先别说。我有话,要先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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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不明其中就里, 抢先一步说道:“我在秦穆的后腰上,发现了这个。”
谢隐本就匮乏的风月细胞在这一刻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心中陡然生出的那点旖旎愿景也消散开来。
谢隐看了眼秦淮手机上的照片, 瞳孔猛地一缩。他见过这个图案。
一多半开未开的山茶花。
“嘶······我们在哪见过这朵花?”时间久远,每天接触信息量庞杂, 谢隐一时间有点拿不准。
秦淮冷静提醒:“你还记得李莘吗?”
谢隐猛然惊醒, 李莘, 他当然记得。那个被学校男老师马骏坑骗感情,最终跳楼自尽的富家女。也是为了侦破那个案子,谢隐才与秦淮相识。
迫害李莘的马骏身上一直戴着一条山茶花卡口的腰带。李莘的床头也刻着一朵山茶花。
如今再见这朵一模一样的山茶花, 谢隐不敢相信这是巧合,却也不敢多想这其中的因果。
谢隐:“我给队里打个电话,看看其他救回来的孩子身上有没有山茶花。”
秦淮:“太晚了, 明早吧。你不睡觉,那些孩子还得睡觉呢。”
说得也是。
秦淮抬腿向前走去, 谢隐紧伴其后, 两个人就在这飘散着淡淡桂花香味的院子里慢慢踱起步来。
凉风袭来,倒多了几丝惬意。
秦淮:“如果这两朵山茶花是一个意思, 小穆不醒,那马骏一定是个重要的突破口。”
谢隐点头。
秦淮:“我去做了DNA鉴定。真的和我家老爷子说得一样, 我和小穆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后妈和别人生的孩子。”
秦淮的声音很轻,糅在静谧的夜色里丝毫不突兀。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谢隐不忍过多揣度, 一只手抬起, 想要拍一拍秦淮孤寂的肩膀。
最终却没有落下。
秦淮倒是感受到了谢隐的别扭,于是问道:“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谢隐方才沉静下来的心又被撩拨起层层涟漪。
但最终,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啊,我想让你早点休息。”
秦淮深邃的双眸凝视着谢隐略有躲闪的眼神,最终,也轻轻道:“你也是。”
路灯将谢隐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直到消失不见。
秦淮站在花丛小径里,仍对着空虚,深深凝望。
谢隐一早醒来就赶紧吩咐韩易去看守所见马骏,问这朵山茶花的意思。
而他自己则赶紧赶往徐绵绵失踪的片区走访,希望能找到一点点线索。
辖区片警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片警:“辖区的住户我们挨家走访过了,都说没看到陌生人抱孩子走。”
谢隐:“外来人口呢?租住的?”
片警:“我们辖区租户一共72户,职业身份非常杂乱,他们说的话很难全信,但都否认自己见过孩子,我们也没什么针对性和证据。”
谢隐理解,基层工作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片警一边说,一边陪谢隐在附近闲逛了一会,见到一群宝妈扎堆在一起看孩子,二人走上前。
一听警察说是打听程翠明家的事,几位宝妈都直摇头:“那姑娘性子可特了,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就自己一个人带孩子。”
另外一个宝妈语气和缓:“那丫头也可怜。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婆婆老公都对她不好。她一个人带孩子没人帮忙不说,还得给全家做饭洗衣。”
这时又有人附和:“对对对,总能听见她家传来哭声。哎哟,搞不好啊,她男人打她!”
谢隐:“确实有暴力行为吗?”
那人:“那······我们也不知道。就听见哭得挺惨的。”
谢隐:“下次发现有家庭暴力的可能,要及时报警,知道吗?”
女人撇撇嘴:“啧啧,年轻人,你说得容易啦,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怎么好多嘴呢?”
谢隐突然想起昨天那个坚持要报警的大学生。
到底是生活之苦凉了热血,还是有的人的血,天生就是凉的?
谢隐又来到了程翠明家里。谢隐进屋时,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
程翠明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冬瓜汤,白米饭。
一菜一汤,不算奢侈,但也要看情境。孩子丢了,三个大人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吃一顿早饭,这实属心大了。
王二女:“谢警官你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谢隐为了找孩子,一清早就骨碌起来了,还真没吃饭。但许家的这饭他还真吃不进去。
谢隐:“你们吃,我随便看看?”
一个大开间而已,一眼就能忘到边了。但越是房间小,东西就越杂乱,孩子的玩具扔得到处都是,衣服和尿布摞得老高。
谢隐捡起一个孩子玩得都有些脏了的小汽车看了看,突然发现小汽车的轮子上卡了一撮灰褐色的长毛。
谢隐将那一撮毛拽出来,问道:“你家养狗了?”
程翠明:“不是,那是猫毛吧······”
谢隐:“那你家养猫了?”
程翠明:“没有,可能是孩子在外面玩时候带回来的。”
谢隐:“那你怎么知道是猫毛?”
程翠明被噎得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回答:“家附近野猫多,没见过野狗。”
谢隐将那一撮毛收好,决定带走。正要出门,他又回身将几个那个小汽车也带上了。
谢隐刚走出楼道,就给单位的一位老大姐打了个电话。
“姐?一般的孩子,三个月会走么?”
大姐:“你怎么不说会飞呢?”
谢隐:“······”
大姐:“三个月大的孩子,能会翻身就不错了。”
是啊,三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站在路边和猫猫狗狗玩呢?她的玩具小汽车也不可能被放在地上,接触到猫毛狗毛······
谢隐赶紧给队里打电话,问邱磊昨天写下来的情况核实了没有。
经过核实,邱磊所说的帮朋友捎带的狗是一条拉布拉多幼犬,所谓的朋友,就是个在早市卖狗的狗贩子。
早市上卖的狗,谢隐略有耳闻。各色品种齐全,价格比狗舍卖得便宜不少,一个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煞是好看,但也有个“星期狗”的绰号。
买回家养不了多久,少则一个星期,就开始发病。有爱心的买主会一直给狗狗治病,碰上个没有责任心的,见是条病狗,说扔就给扔了。
这生意屡禁不止,主要原因就在于不好取证,划分不了责任。
谢隐对狗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拉布拉多不是灰褐色的。
谢隐想到这,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多疑了。目前线索全无,他也不知道在这里抠这些细枝末节到底有没有意义。
“邱磊说他把狗送到哪?”
“就他住的那个城中村附近的一个住户那里。”
谢隐权衡再三,决定赌一把。
谢隐按照邱磊交代的地址寻去,弄堂七拐八拐,才找到一个老式筒子楼。
楼的老旧程度比程翠明家有过之无不及,每家每户都没有门牌号。谢隐穿过一群人做饭的走廊,和三个耳背大爷仔细交谈过,才找到邱磊写下的那间房间。
谢隐敲门,没人应。
谢隐又敲了一遍门,仍旧没人应。
谢隐咬着下唇,打算给队里打电话。到底是他们搞错了地方,还是邱磊就没实心交代。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开了。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奶奶开门了,问道:“你找他家啊?”
谢隐点头,显而易见嘛。
老奶奶:“别敲了,敲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他家没人,一早上就出去做生意了。”
谢隐:“哦,那奶奶,你知不知道他家是不是养狗啊?”
谢隐用手比量着:“这么大,一条拉布拉多?”
老奶奶面露难色:“什么多?”
谢隐刚想再说一遍拉布拉多,但想想还是算了。他加重语气,大声说道:“就是这么大的一条小黄狗。”
老奶奶的脸色开始变得厌弃,她啐了一口,差点吐在谢隐脚上。
“他个杀千刀的是个卖狗的,什么狗他家没有?买狗你上店里找他去。”
说罢,就打算转身关门,可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打量了谢隐一番。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你长得好模好样的,少干那下地狱的事。早晚遭报应。”
说罢,就把铁门种种摔上了。任谢隐怎么敲,都打不开。
就问问养没养狗,怎么就早晚遭报应了呢?谢隐仔细琢磨起老奶奶的话和神态,他猜到了个大概——
这户人家不是普通卖狗的,很有可能,是卖狗肉的。
谢隐见老奶奶再不肯相见,又问了附近几户人家,均没有音信。谢隐只好给附近辖区的片警打电话,让他帮忙找到了这户人家开的店。
店其实就在附近,老板名叫蓝彪,大家都叫他彪子。
狗肉店就在这附近,顾客来源也主要就是附近城中村的居民。
狗肉店有经营许可,但门口笼子里拴着的许多狗看起来可不像是说得清来源的。一条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大的哈士奇趴在一条脊骨旁边,呜呜地叫着。
谢隐看完心一揪,旁边的片警说道:“这摊骨头,不会是这条小狗的妈妈吧?”
谢隐听完,更揪心了。
蓝彪正在用水管冲洗着店面附近的血迹,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玩着玩具,蓝彪冲到他脚下的时候让他躲开,上一边玩去。
片警解说道:“这是蓝彪的儿子。”
谢隐上前询问蓝彪:“哥们,你认识邱磊么?”
蓝彪漫不经心地继续冲刷着地面:“没听过。”
片警走上前,蓝彪低头看见民警的鞋子,他顺着裤管向上看去,发现是一身警服。
片警蓝彪还是认识的,他方才还不耐烦的神色一扫而光,满脸堆笑地问道:“哟,警察同志,你们有事?”
谢隐将邱磊的照片递过来:“认识他吗?”
蓝彪这才意识到谢隐是个便衣警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仔仔细细看向邱磊的照片。
“啊,磊子啊。就在附近住,总上我家吃饭。”说到这,蓝彪的嘴突然来了个大刹车,“不是······警官,他就吃饭,我做饭,别的没啥交集,不怎么熟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犯什么事了?”
见到警察询问,有此反应,也算是人之常情。
谢隐:“别管别人的事儿,说说你的事儿。他是不是给你送过一条狗。”
蓝彪警惕得几乎往后退了一步,坚决矢口否认。
“没有!我家这狗都是正规渠道来的!警官,我可没从他那拿过狗。”
谢隐挑眉:“正规渠道?你把那条哈士奇的防疫证给我拿来看看。”
蓝彪:“领导您说笑话,那么小的狗能杀了吃么?”
谢隐说罢就往后厨走去,蓝彪想拦又不敢拦,只得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解释了几句,蓝彪可能也意识到眼前这位警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他只得心一横,说道:“哎呀,我是从磊子那买过两条狗。”
谢隐这才止住脚步,他瞥了一眼厨房里的一片狼藉,紧着鼻子看向片警。
片警点头。
谢隐转头看向蓝彪:“说说吧,在邱磊那买的啥?”
蓝彪:“两条土狗,都挺大了,他······他说是他家养的,我也没多问。警官,他······他是怎么得来那个狗我不知道,我可······我可是买的。”
两条土狗?还挺大了?
谢隐:“没有一条小拉布拉多?”
无论怎么谢隐以通报卫生部门为要挟,蓝彪都坚持自己没有买那条拉布拉多。
谢隐看着蓝彪已经几乎要哭出来的脸,知道再耗着也没有意义了。
谢隐仔细看了看这个肮脏的餐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翻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一条小拉布拉多。
或许蓝彪真的没有说谎。
谢隐和片警刚要离开,谢隐心中赌咒自己一定亲自去市场监管局举报这家店。
就在这时,一个玩具小汽车突然飞驰而来,撞在了谢隐的脚上。
谢隐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男孩,正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辆小汽车。
是蓝彪的儿子。
蓝彪的儿子与谢隐的目光悍然相撞。
孩子“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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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是蓝彪的儿子, 名叫蓝硕。
谢隐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凶神恶煞到可以把孩子吓哭的程度,他俯身捡起撞在脚上的小汽车,正打算递给蓝硕,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拿起那个小汽车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发现这个汽车和程翠明家的长得一模一样。
倒不算是什么新奇样式, 但也总不至于烂大街。
这个案子里莫名其妙的巧合太多了, 巧到让谢隐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隐蹲下身,与男孩的高度差不多, 他极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 但男孩仍旧怕他怕得厉害, 怯生生地躲在蓝彪的身后,不肯出来。
蓝彪也生气,吼了孩子两句:“没出息的玩意, 平时怎么教育你的,得有礼貌!叫叔叔!”
蓝硕仍旧不肯。
谢隐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叔叔还是哥哥”了,他试图把任务交给旁边的片警, 可孩子看见片警身上的警服,哭得更厉害了。
谢隐无奈, 掏出手机, 打给了秦淮。
谢隐其实也理解不了,秦淮这种对万事万物都冷冷淡淡的性情, 怎么就能短时间与人达到心灵共鸣呢?
谢隐有点烦躁,烦躁于案件一点进展没有, 烦躁于眼前的孩子避他如蛇蝎,烦躁于他还看不懂秦淮。
他看不懂的秦淮很快就到了, 谢隐在等待的时间里还帮他买了点小道具——棒棒糖, 小玩具之类的。
结果都没用上, 秦淮只在手心上写了几个字,就把蓝硕的注意力吸引去了。
蓝硕伸出小手,也让秦淮在他手心里写字。
谢隐指尖轻动,男孩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凑到秦淮的耳边轻声低语了一会。
秦淮刻意与人疏离,却从不躲避孩童的亲近。
两个人拉了拉勾,蓝硕将食指比在嘴唇上,秦淮也照做,二人的契约就算是结成了。
谢隐问道:“孩子跟你说什么了?”
秦淮的心情看着也不错,他看了看旁边的蓝彪,云淡风轻地一笑:“秘密。”
谢隐一撇嘴:“秘密。”
秦淮突然抬手,在谢隐的头上轻轻敲了三下。
谢隐悟了,闭上了嘴。
韩易那面也有了进展。
他在看守所里找到了还没判刑,未来得及转移到监狱的马骏,据马骏交代,这个山茶花腰带是一个中年男人送给他的。
这个中年男人身如鹤形,翩翩然有点欲狂欲仙的架势,穿着一身白衣服。
韩易问他为什么会接受男人送的腰带,起初马骏是不愿意回答的。
不过已经在看守所里进行了一段时间改造的马骏在立功表现的巨大诱惑下,还是选择了乖乖说实话。
马骏:“他只说让我一直带着,如果有人问就说这是自己的信仰。”
韩易:“那你为什么照做?”
马骏:“他可以告诉我暴富的方法。嗯······之前杀人骗保的方法就是他告诉我的,怎么清洗掉生活痕迹,怎么藏匿尸体,每一步都是他教我的。”
韩易大为吃惊:“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如果马骏对此早有交代,那么这个人就有教唆犯罪的嫌疑,而马骏本人的量刑就会有所减轻。以马骏这种精致利己的性情,怎么可能对此守口如瓶呢?
马骏:“他只告诉了我方法,至于怎么用,用在谁身上,都是我自己想的。而且他拿我村里那个相好,孙庆梅的命要挟过我,我之前不敢说出来。”
韩易:“他为你提供经费和作案工具了吗?”
马骏摇头:“没有。”
如此一来,确实难以取证和量刑。
韩易在电话里问谢隐:“头儿,你那面有什么线索吗?还要我问什么?”
谢隐略略思索了一下近日来所见所闻,他将齐锡澜的照片发给了韩易。
谢隐嘱咐道:“你先别给他看照片,只让他描述白衣男人的外貌,你先看着像不像。如果像,再给他辨认。”
十五分钟后,韩易回话,确认了为马骏提供作案方法的,就是齐锡澜。
齐锡澜为什么在不知道马骏想杀谁的情况下,协助马骏杀人,又为什么会给马骏一个山茶花腰带······这一切只能在齐锡澜落网之后才能找到真正线索吗?
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祥预感逡巡不去,回顾近来种种,正如秦淮所说,每一个案子,都破获得过于顺利了······谢隐不明白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他明白,不能忽视每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
谢隐赶紧让队里联系所有被救回来的孩子,让家属看看他们身上是否有同样的山茶花图案纹身。
谈及医生是否说过秦穆何时能醒过来,秦淮只微微低下头,骨感的脊梁弯下去,落寞又无奈地靠在桂花树干上,羽睫轻颤,没有言语。
那一刻,他的脸惨淡如霜,眸中是无尽的破碎而茫然。
入夜,秦淮与谢隐一同来到蓝彪家那片城中村。
弄堂口只有小卖店门口的一盏白炽灯在秋风下吱扭吱扭地晃动着,偶有一个小黑影在街道上快速串过,分不清是长得小的野猫,还是长得太大的老鼠。
谢隐:“你确定,他能来?”
秦淮:“确定。孩子的诺言,是最可靠的。”
秦淮口中的“孩子”,指的就是蓝硕。
白日里秦淮当着蓝彪面不好多说,在谢隐头上当当当敲了三下,谢隐就大致明白其中含义了——学菩提祖师在悟空头上敲三下,这个暗语谢隐听得懂,蓝硕作为个孩子也能看得懂,他们约好了,半夜相见。
对于与人沟通的破冰能力,谢隐是不得不佩服秦淮的。
谢隐问道:“你今天在蓝硕手心里写了什么?”
秦淮回答:“愿望,小狗。”
啊?谢隐不明就里。
秦淮解释道:“父母其实是孩子的精神子宫,父母强势暴躁的性格很容易在孩子身上留下烙印。这种孩子往往会很脆弱敏感,在对外反抗无果的情况下,他们会向内内耗自身。外界刺激越希望他怎么做,他就会越抗拒怎么做。来的路上,你跟我介绍了蓝彪的情况,我就怀疑蓝硕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只自己的宠物狗。”
谢隐:“你猜对了?”
秦淮点头:“是。我不仅猜对了他的愿望,我还猜对了他希望拥有的宠物狗是哪一只。”
谢隐一点就通,他试探性问道:“是邱磊送来的那只小拉布拉多?”
秦淮:“没错。”
原来邱磊按照往常惯例,本打算将这条狗卖给蓝彪的。恰好当日蓝彪去临市办事,邱磊在店里没见着蓝彪,就去蓝彪的住所找他。
只有蓝硕一个人在家。
蓝硕一见那只小拉布拉多,喜欢得不行,听说邱磊要把它卖给他爸爸杀掉,蓝硕于心不忍,于是搜刮出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将那条小拉布拉多买了下来。
邱磊本来是不打算卖的,毕竟收了小孩子钱怕惹出纠纷来。但可能被小蓝硕的诚意打动了,于是讲狗留给了蓝硕。
恰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栅栏后面窜了出来。
是蓝硕来了。
他见到秦淮很高兴,呲着换牙的大豁口笑道:“我还怕你不会来呢。”
秦淮:“我鲜少辜负孩子。”
鲜少,这个词用得太过于精准,精准到让谢隐心疼。秦淮一定有过对弟弟某次承诺的辜负,才会耿耿于怀,生出心结。
蓝硕自然不知道大人的内心活动,很是高兴:“走。我带你们去见它。”
去找那条拉布拉多的路上,谢隐对蓝硕进行了详细的问询。
谢隐:“邱磊收了你多少钱?”
蓝硕:“二百一十五。这里面有我每天少吃一根冰棍省下的十五块钱,还有过年我奶奶偷偷塞给我的二百块钱。我本来想买条小土狗来着,结果他送来了拉布拉多。拉布拉多好贵的,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蓝硕的笑容很灿烂,灿烂到感染到了两个大人。
谢隐:“那邱磊怎么同意卖给你的?”
蓝硕摇头:“他······我也不知道邱叔叔为什么着急卖狗,他只嘱咐我一定要把狗交给我爸爸。不过邱叔叔人很好的,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小汽车,就是邱叔叔买给我的!”
那个与失踪的许绵绵一样的玩具车,竟然是邱磊买给蓝硕的!那也就是说,许绵绵那个玩具车,也有可能是邱磊买的!邱磊见过程翠明,他也一定见过许绵绵!
孩子的身量小,翻过一片小垃圾堆,还要钻过一个逼仄的过道。这对于谢隐和秦淮两个身形魁伟的男人而言,绝非易事。
终于,两大一小一行人来到了犹如超脱城市的一片秘密基地,这里,是属于蓝硕小朋友一个人的秘密花园。
那条小拉布拉多见有人来,先汪汪地叫了几声。走近了,发现是蓝硕,小家伙立马换了副模样,呜呜地哼唧着,撒起了娇。
秦淮将事先准备好的狗粮和奶给了小拉布拉多,小家伙乐得没边,晃动着小尾巴,不住地往秦淮身上蹭。
蓝硕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瘪着嘴,小脸蛋上的肌肉因为绷得太紧而略有抽搐。
谢隐把脸别过去,因为他也懂少年人难以言喻的自尊与敏感。蓝硕应该是在极尽克制地让自己别哭出声来。
谢隐扯着狗绳子,带着拉布拉多绕着小空间跑起来。
他与秦淮都心照不宣地不看蓝硕,让这个孩子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良久,蓝硕哭完了,止住了抽噎,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像个小大人一样十分郑重地向秦淮提问:“你能保证,让它吃饱住暖,不再被卖掉,不会被杀掉吗?”
此间清风明月,男孩站在天地间,问得无比虔诚,虔诚到比谢隐见过的婚礼教堂中的誓言更如磐石。
秦淮也绝不因对方是个孩子而轻视对方的心意。他一字一顿地答复:“我发誓,我会一直照顾它,让它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直到它离开这个星球。”
这一刻,谢隐怔忪,恍然间他看到了脑海里许多坚毅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孟昀衣冠冢上警服照片的笑容,王世佗老人家几十年如一日照拂病患的慈祥神态,方冷秋为了救孩子们孤身犯险的决绝背影,那个坚持报警的男大学生果毅眼神······
她们的身影重叠在男孩小小的单薄肩膀上,顶天立地地站在秦淮面前。
蓝硕:“好。我相信你。”
秦淮承诺,无论什么时候蓝硕想要见这条小拉布拉多,他都会来接他。两个人拉钩上吊的时候,蓝硕又恢复了孩子模样,天真烂漫的笑容让人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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