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解除后,霸总他疯了—— by琰阙
琰阙  发于:2023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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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谢清许走回画前,再次吐出一句“谢谢”,又过不知多久,有些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陆谨言没应,只顺着他的身影终于把目光停留在画上,漫不经心的扫了一个来回,盖棺定论:“配色太淡,重画。”

谢清许盯着眼前的画,又看向陆谨言没什么情绪的侧脸,其实这个配色,他觉得特别适合画里的陆谨言。
但很明显,陆谨言并不这么觉得,也不需要他觉得。

垂着眼睫又将画看了一遍,情绪忽然没由来的低落下去,半晌,谢清许将这幅画从画板上取下:“好。”

陆谨言彼时手里正夹着一支烟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瞧见他拿着画站那儿,咬着烟吸了一口,在徐徐而上烟雾里微微眯了眼,目光落在画上。

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色彩,可偏偏一幅让人仿佛一呼吸就能嗅到满腔夏天的味道,一幅却平淡似水。
到底,还是不一样吗?

还未说出那个答案,下一秒,陆谨言手里夹着烟,忽然将他画了好些天的那幅画,团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隐约察觉空气中的凝滞,谢清许猜测,陆谨言此刻大概不想再看到他,没再回话,安静收拾了东西,他跟陆谨言告辞:“没什么事的话,那陆先生,我就先回去了。”

“确实突然,你这一声不吭的,老婆都有了。”蒋明泽揶揄一句,又好奇追问:“话说回来,哪家千金啊?”

他们这圈都好面子,所以尽管陆谨言早就公开出了柜,这些年的相亲对象也都还是女人,所以蒋明泽还不知道阮曼云陆延邵已经开始给他介绍男人这事,还以为这回他结婚对象也是女人。
陆谨言情绪不佳,这会儿也懒得多说,冷冷扔出两字:“男人。”

“???”蒋明泽反应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你是说,你结婚了,嫁,不是,娶了个男人?”
陆谨言又扔出一个单音节:“嗯。”

这回,蒋明泽好半天都没应声,再出声,已经是一两分钟以后的事,声音里多少透着点怀疑人生的恍惚:“不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

“这样,明天有空吗?”蒋明泽顿了一顿,没等陆谨言出声,就自顾自道:“上回说聚就没聚成,明天出来聚一个?我喊上宋晏。”

陆谨言撩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没劲儿跟两人插科打诨,矛头转向宋晏:“你跟那个女学生怎么样了?”

外面下着雨,不算大也不算小,下了有段时间,这会儿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雨水,车轮碾过,发出哗哗的水声。
安静中,前面忽然传来姜明成的声音:“陆总,那好像是,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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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数秒,直至车身擦着清瘦身影徐徐驶过,陆谨言才又重新闭上眼,极为漠然的吐出两字:“不必。”

车厢里变得更加安静,只余下闷闷的雨声,几乎让人窒息,忽然,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了这股让人窒息的安静。

谢清许回头,傅矜从后面抱着书追上来,略有些羞涩的悄悄看了他两眼,才开口:“那个,今天是我生日,今晚我准备在名轩办生日宴,你来吗?”

谢清许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傅矜忽然又补充:“喊了班里不少人,挺热闹的,你也一起来吧。”

傅矜打量着他的神色,过两秒,略有些娇嗔的咬了咬下唇:“上回喊你看电影你就拒绝了我,这回不能再拒绝了哦。”

瞧见他,三道视线同时看过来,其中两道透着一股不怎么看得上他的味道,一道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短暂安静,身后再度传来高铭的声音,恨恨的,但又莫名掺了股阴狠的邪气:“行啊,你去,好好玩……”

谢清许落座,人就差不多到齐,一包厢人开始给傅矜庆祝生日,唱了生日快乐歌,吃了蛋糕,酒杯一碰,气氛热闹起来。
光线昏暗,有的人点了歌唱歌,有的人三五聚成一团开始玩游戏。

谢清许跟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熟,也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觉得有些闷,就避开人群出走廊里透气。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傅矜靠在门边等他。

对上那双几乎已经藏不住情绪的眼睛,谢清许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站那儿抿了抿唇,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安静中,傅矜开了口,表情羞赧,眼底却炙热:“清许,我……”

心口无端慌乱,谢清许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才略带歉意的看向傅矜,将声音压的极低:“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话说至一半,被人打断,那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再未提及刚刚半句,只吩咐道:“不需要,只是通知你一声,明天回老宅,老时间等着。”

谢清许不敢同那双含了太多期待的眼睛对视,低头别开眼,蹭了蹭刚刚莫名出了一层薄汗的手指:“抱歉,我现在……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几乎同一时刻,身后的门打开,傅矜的两个舍友走出来:“矜矜,你看到了没,贴吧里都炸了,谢清许居然——”
话说至一半,对上傅矜的脸和一米处那道刚转身的身影,噤了声。

谢清许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就撞上两双神色复杂的眼睛,含着震惊,含着不屑,含着愤然,或许还有一点,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恶心。

点进校内贴吧,一条帖子被顶到最高,下面盖了几千楼,标题是——经管系系草谢清许竟被老男人包\\养!
下面附了图,一张姜明成递给他黑卡的,数张姜明成来校门口接他的。

更多的人无谓真相,无谓恶语伤人,凭着一双只看到表象的眼睛,就开始加入污蔑的队伍,好像这样才能凸显出他们的存在感。

那些人也是这样,每每他带着伤走进教室,探究的目光就会一道接一道看过来,紧接着就是小声的窃窃私语声,说他不是亲生的,说他是叶淑音跟别的男人鬼混生下的,所以才会每天被打。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长得跟谢国扬不那么像,仅仅是因为叶淑音跟班里一名同学的父亲多说了两句话。
很多时候,人们并不需要真相,只是想找一个发泄口来一场肆意的狂欢。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谢清许沿路往回走,边上一道一道的视线看过来,带着打量,带着鄙夷,或骂或笑,人生百态,种种情绪,淋漓尽致。
习惯了,没觉得有多难捱,低着头,一路回了宿舍。

不是没反抗过,只是反抗的结果,是叶淑音拿着东西去学校求校领导不要开除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了,人生很多时候,只能是受着,跪在谷底的人,是没资格反抗的。
因为太弱了。

直至上课铃响,那些声音才算是暂时被压下,而他身侧的位置,却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全部空了出来。
倒是破天荒的清净,谢清许极轻的扯了下唇角,露出个有些自嘲的笑。

没成想这种时候还能有人信他,谢清许心头动了动,觉得从昨晚一直冷到现在几乎麻木的心口有了一丝温度,眨了眨眼睛,他道:“谢谢,大概是吧。”

可他跟陆谨言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还是一场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结束的交易,陆谨言不会为了他蹚这趟洪水。
谢清许扯着唇角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况且,他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入目就是几张图片,一张姜明成给谢清许黑卡的,还有一张姜明成去学校门口接谢清许的,再往下,貌似是几张截图。
字儿有点小,陆谨言稍稍放大几分才看清。

这事不算难猜,给宋晏这么猜到倒也没什么好惊奇,陆谨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资料上:“有问题?”

“行。”宋晏笑了声:“就是这小朋友吧,是我学生,你知道这会儿学校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估计他有够难受的,你不帮忙出面摆平吗?”
陆谨言翻过一页,片刻,漠然道:“没空。”

“所以你跟这小朋友结婚,就纯粹把人当个替身?”说实话,看到那张脸跟姜明成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时候,他就有猜测了,打这通电话过来,也就是试探试探陆谨言是个什么意思,免得他出手帮了忙又惹得陆谨言不开心。

带上门退出办公室,姜明成不由替谢清许叹口气,当时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所以看着谢清许总会有点心疼。
不过,既然陆谨言这么说,那这事他也就没办法了。

谢清许看向边上被冷落的陆谨言,陆谨言目光从他脸上划过,没吱声,只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给老太太罩上:“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老太太从旁边的酒柜上拿了一把鱼食,招呼谢清许往外走,谢清许走上前去扶住老太太,两人出了外面。

园子里的雕花古灯已经亮起来,暖黄的灯光透过一层雕花薄纱淌出来,将整个院子衬的静谧雅致,有股朦胧的美感。
他扶着老太太慢慢走,时不时帮忙拢拢外衣。

老太太把手中的鱼食分了一半给他,又洒了几粒进去,等池中几尾鱼聚着游过来时,才开口:“你跟谨言闹不愉快了?”
谢清许攥了下手里鱼食,几秒,摇头:“没。”

“还记得奶奶跟你之前说过的吗?”老太太打量着他神色,忽然反问一句,问完怕他没印象,又提醒道:“就这臭小子,有时候会犯浑。”

“行了,不说他了,说说你,有心事啊?”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思绪就被打断,老太太朝他看过来:“感觉今晚你好像不太开心。”

说是卧室,但房间却极大,除了外间的床,沙发,浴室,走进里间,则是一个很大的衣帽间,各种衣服配饰整齐搭配,不过都是西装领带之类,估计之前这里就是陆谨言在这边的住处。
再往里走,竟让还有一层,是间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角落里居然还有一架钢琴。

之前当家教时他曾在学生家里跟着学过一首曲子,这会儿难免手痒,还未回神,手指就落在琴键上。

谢清许坐下来,手指在琴键上飞扬,听着明快的音符跳跃,短暂忘记了紧张,也忘记了在学校的种种不快。

陆谨言正在别处办公,隐约听到某个角落有琴声传来,旋律熟悉,是年少时他和夏锦驰经常四手联弹的那首曲子。
听了半晌,他站起身,撂下手头的事情,循着音乐声找过去。

某一瞬间,眼前这道人影仿佛与记忆里的那道重合,陆谨言一时怔在那儿,无意识的迈了步,轻轻靠近。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夹杂着淡淡的雪松味儿,由远及近,谢清许心头慌了下,在一瞬间回神。
收手,站起身来,他转过身看向陆谨言,面上几分窘迫:“抱歉陆先生,我不该乱动你的东西。”

眼前那道人影骤然消失,换成了谢清许的脸,陆谨言失神几秒,停下脚步,皱了下眉,表情很快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淡漠,只反问:“会弹钢琴?”
谢清许愣了一下,才应道:“只会弹这一首曲子。”

谢清许没在书房待着,回了卧室主房,立在桌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沙沙水声,刚刚被音乐声短暂压下去的紧张,再度卷土重来。

头发擦至半干,发梢挂着几点水珠,他从眼皮下看过来,对谢清许说:“愣着干什么,洗漱睡觉。”

谢清许在原地顿了好半天,等床边那边不耐烦的气息浓烈到他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都能察觉之际,走到了沙发边:“我睡这儿就可以。”
那边安静了大概两秒,又传来陆谨言无谓的声音:“随你。”

睡得迷迷糊糊,半夜起来去了趟洗手间,一时忘了这是在老宅,也忘了床上还睡着一个陆谨言,折回身时,躺到了床上,还揪了被子给自己盖上。

再睁眼,是被透过窗纱洒进来的光线晃醒的,几点光溅在眼皮上,多少有些刺眼,谢清许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他要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不弄醒陆谨言的情况下离开,假装无事发生。
但这事,明显有些难度。

刚抬了不过寸余,胸口处微微震动,下一秒,陆谨言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在干什么?”
谢清许脑袋里嗡鸣一声,自手臂至身体,顿时全部僵住。

还未说完,腰就重新被勾住,不是之前那种松松垮垮的,是结结实实扣住那种,谢清许甚至能察觉陆谨言指腹透过薄薄一层衣物传来的热度。

余下的话再说不出口,谢清许浑身紧绷,听到陆谨言带着一点玩味的声音落至耳边:“不是要睡沙发?怎么在我的床上?”

脸被那股越来越烫的热度烤的发了红,谢清许手指不由抓住床单,好半天,才把剩下的话挤完:“抱歉,我昨晚睡懵了,把这个当成了我的床。”

“是。”谢清许低下头,不敢看陆谨言,微微挣扎着后撤些许距离:“吵到陆先生休息真的很抱歉,以后不会了,我这就下去。”

陆谨言半眯着眼低下头来,漫不经心的掠过谢清许那张发红的脸,指腹一下一下动着,像猎人在耐心的折磨自己的猎物,半晌,才开了口:“前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你喜欢谁都可以,我不感兴趣,但是,”陆谨言手一顿,忽然捏了下他的腰,这才警告似的,继续把话说完:“协议期内,我不希望你跟其他人有任何亲密关系。”

一顿饭吃的神经紧绷,嗅着边上笼罩在头顶的雪松味儿,几乎食不知味,到陪着老太太去了禅房抄经,这才慢慢缓过来。
抄了一上午经,中午又陪着老太太吃了一顿,下午在园子里逛了逛,到傍晚,两人才离开。

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在琴键上跳跃,流畅的旋律自那双手下倾泻而出,谢清许才意识到,陆谨言会弹钢琴。
弹的还非常的好。
至少,比他不知道专业多少倍。

后面陆谨言又说了什么谢清许没听清,感受着伏在耳畔的气息,看着琴键上跳跃的修长手指,他僵坐在原地,恍了神。
直至耳侧落下一道低沉的嗓音:“听懂了吗?”

铺天盖地的雪松味儿里,谢清许猛然回神,心口狂乱的心跳尚且暂未压下,他赧然开口:“没,能,能劳烦陆先生再教一遍吗?”
陆谨言蹙了下眉,不悦的声音落下:“认真点。”

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谢清许深吸一口气,将这种奇怪的情绪压下,方才按下琴键。

不等谢清许想出什么,身后,陆谨言忽然无端凉凉笑了一声,走上前,拿着那份琴谱端详几秒,撕了个碎。
他手一扬,白色的碎片洒下来,纷纷扬扬飘在两人身上。

姜明成顿了几秒,上前,凑陆谨言跟前小声道:“陆总,今晚约了启悦的李总见面,现在该出发了。”
陆谨言双手交叉置于身前,目光冷淡的盯着项目部经理:“下次再作出这种东西,就别拿过来,直接拿着下楼出公司。”

“不敢,只是项目部最近实在辛苦。”话罢,姜明成又走至陆谨言身后,帮他拍了拍背:“陆总消消火,老生气对身体不好。”

陆谨言抬手掐了下眉心,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今晚李总那儿推了,送我去个别的地方。”

黑色风衣衣摆拖至地面,沾染了泥水,陆谨言浑不在意,只盯着那张照片:“我带着你喜欢的花来看你了。”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陆谨言抬手,手指一寸一寸拂过墓碑上的那张脸:“十年了,我有想过忘记你,毕竟你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小驰。”伞外雨丝斜斜扑进来,打湿了脸,刺入了眼睛,陆谨言眼睛无声发了红:“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一看到他走进来,蒋明泽就站起身来,走过来揽住他肩膀,哀怨控诉:“好啊谨言,你找了个男大学生结婚这事你不跟我说?”

“怎么,替身伤你心了?没替好?”蒋明泽纳闷,又去伸手拦陆谨言:“喝慢点,这酒后劲儿大。”
陆谨言不听劝阻,又是大半杯,低下头来时,满脸都是阴郁:“别提他。”

房间里沉黑一片,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迷迷糊糊中想到今天仿佛是夏锦驰的忌日,就是在两年前的今天,他在一场大火中被烧的尸骨无存。

恍惚中,又觉得这一切好像是梦,夏锦驰从来就没离开过,前些日子还一直陪着他,他们一起看书,他为他作画,他们一起弹钢琴曲。
窗外雨声骤大,哗哗作响,头痛欲裂,一时之间,陆谨言几乎分不清是梦是幻。

距离上回看到这个名字,大概有一月了,要不是学校里依旧尘嚣甚上的那些流言,他险些要以为这些天的种种都只是一场幻觉。
以至于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三个字,愣了有好半天,谢清许才回过神来。
抿了抿唇,方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电话。

数秒之后,那边才传来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不少,嗓音格外的哑,似是不太清醒:“过来……”

打了车一路去到兰江水榭,进了门,将湿哒哒淌着水的伞立在一边,谢清许上楼,直奔陆谨言卧室。
门外,没急着进去,先抬手敲门,按着往常连敲三下。

盯着那张因为醉酒意外透出几分脆弱的脸,好半天,他才眼睫轻颤一下,抬手扣住陆谨言的后脖颈,半跪在床边,一点一点,小心的把陆谨言的脑袋放在后面的床头上。
陆谨言醉的厉害,浑身没力气,身子晃晃悠悠往下要倒。

谢清许叹一口气,抬手蹭了下鼻尖的薄汗,在床沿坐下来,索性自己充当了一个靠背,让陆谨言的脑袋靠着他的肩。
随即又单手从床头柜上探过那杯蜂蜜水,送至陆谨言唇边。

谢清许收回手,低下头避开视线缓了几秒,才重新举起水杯,将余下的半杯水耐心的一点一点喂完。
一杯蜂蜜水,喂了将近半小时,等把水杯放回床头柜,手臂都发了酸。

来回一顿折腾,等把人妥善安置好,正要收回手,谢清许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才发现,挨的太近了。

方寸之间,他和陆谨言的鼻息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甚至让人分不清,那酒气是从陆谨言身上散发出来,还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抑或他们身上都早已沾满酒气,分不清彼此。

其实一直不敢怎么直视的,陆谨言的那双眼睛总是锋利又直白,目光流转之间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震慑,让人很多时候都无法跟他对视。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显的多情又昳丽,不笑的时候,冷淡又疏离,而此刻,难得的安静又温柔。
只是似乎睡的不大安稳,眼睛往上的眉间,紧紧皱着。

从以前远远看着到现在算是能近距离接触,这个人周身,似乎总是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那层雾里,却又有似有若无的悲伤萦绕。
为什么不开心呢?

谢清许猜不透,只是心口隐约漫上一股莫名的心疼,不知什么时候,他无意识的轻轻抬手,指腹缓缓落在陆谨言紧皱的眉间,一寸一寸抚下去。

隔着毛巾,脑海里忽然又闪过刚刚指腹蹭过那双薄唇的触感,谢清许失了神,动作变成了机械的重复。

那处皮肤像是被烫了一下,谢清许猛然回神,定睛,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双仿佛蒙了一层雾的漆黑眼睛。

不等大脑运作想到什么,手腕上的手忽然用了力,腰间也传来一股力度,下一秒,谢清许感觉身体腾了空。
等再落回实处,陆谨言已经伏在他身体上方。

手腕依旧被人扣着,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腰间被一股巨大的力度禁锢,两具身体几乎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谢清许甚至能察觉陆谨言的腿就抵在他腿间。
密密麻麻的雪松味儿夹杂着酒味儿将人包裹的密不透风,让人无处可逃。

陆谨言却没说话,那双含雾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直勾勾的看着他,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带着审视。

陆谨言却始终没再进一步,薄唇就那么抵在他唇边,眼睛却仍旧看着他,一瞬不瞬,像是要望进他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陆谨言忽然别过眼,手指插入他发间,薄唇掠过他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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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整天的雨忽大忽小,到这会儿忽然又大了起来,花瓣上水珠接连落下,再承受不住,被打的七零八落,散了满地。
许久,谢清许整个人无力的陷进被子里。

温热的水洒下,落了满身水珠,冲掉了身上沾染的酒气和陆谨言留下的味道,也将腿上那圈红痕浸的发痛。

他皮肤白,此刻后腿根那一圈红就显得格外突兀明显,这会儿痛意密密麻麻的从那处后知后觉的泛上来,激的他忍不住“嘶”了声。

下了床,径直进了洗手间,简单的洗漱,正要去隔壁想着把昨晚的一团狼藉收拾一下,抬眼,却从镜子里瞧到脖颈上隐约几点红痕。
昨夜没留意,此时才看清,像是昨晚……陆谨言咬的那几处。

等把弄脏的东西全部一股脑扔进洗衣机,把床上的一切复归原貌,这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
这边收拾好,隔壁陆谨言还没醒,谢清许干脆下了楼,做早餐,煮醒酒汤。

陆谨言脸色有些难看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待嗅到鼻尖隐约残留的茉莉花香味,才意识到,不是梦,昨晚他确实是把谢清许喊来了。
也确实是对着谢清许做了不该做的事。

陆谨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片刻,就见谢清许端着一碗醒酒汤放在他面前:“醒酒汤,昨晚喝了那么多,应该还有点不舒服。”

前面谢清许又端着三明治煎蛋还有一碗蔬菜粥陆陆续续的放在他眼前:“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如果您不喜欢,下次我可以换成别的。”

记忆里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小时候谢国扬回家的时候永远是醉醺醺的,更遑论陪他和叶淑音一起吃一顿饭。
直至谢国扬离世,算是有过两年这样的时光,只是很快再度被打破。
所以这样和谁一起在清早吃这么一顿热乎乎的早饭,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

陆谨言不知道谢清许都想了些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陪,早习惯了一个人,此时和另外一人一起吃饭,多少觉得有些不适。
不适之余,却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走至门口,却又想起什么,他悄悄看一眼正要往书房走的陆谨言,有些赧然又有些着急的出声:“陆先生,那个,你这儿有围巾吗?我遮遮……这个。”

他点点头,想到什么,最后又补充:“对了陆先生,洗衣机里有我洗了的床单被罩,你记得取出来。”

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以为过一晚上总该会好点,直至上了公交车,在颠簸中双腿来回摩擦,谢清许才意识到,可能是需要买点药。

好在宿舍里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谢清许回了自己床上,拧开药膏,拿了棉签屈膝坐在床上给伤处上药。

却还是晚了,下一秒,高铭满脸阴沉的打量着他,挤出个极为不怀好意的笑:“呦,这是怎么了?□□\\狠了啊。”

前段时间陆谨言没怎么找他,周末的时间就空了出来,为了赚外快,谢清许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不是第一次来,跟门卫打了声招呼,谢清许背着书包进去。

谢清许慌乱了数秒,才终于在脑袋里搜刮出个不像样的理由:“咬的比较厉害,不贴创可贴怕会忍不住挠破。”
为了防止齐渊继续问下去,说完,谢清许轻咳一声,顺势拉回话题:“看书吧。”
齐渊盯着他侧脸,转了下笔:“好,谢老师。”

本来以为陆谨言这阴晴不定的脾性还要持续有段时间,这一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谁知他们顶头上司却好像莫名阴转晴,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冷淡但随性的样子。

周五傍晚,项目部经理带着刚通过的新方案出了总裁办公室,算是松了一口气,回部门通知项目部聚餐。
办公室里,陆谨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靠进座椅靠背。

窗外火烧云烧的正绚烂,铺满了大半个天空,又顺着窗棂泄进来,淌了一桌,像一匹上好的流光绸缎。
陆谨言手里拿着只钢笔一下一下闲散的扣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笃笃声。
半晌,他手里动作一顿,扔了手中钢笔,摸过边上的手机。

谢清许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又接到陆谨言的电话,毕竟上次陆谨言说了,不会有下次,那就说明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越界行为确实只是因为酒精作祟。
既然如此,陆谨言对他,该是会恢复成之前,半月甚至一月,在去看老太太的时候才会联系他。
所以接通这通电话的时候,谢清许面上不免带着一丝意外和疑惑:“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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