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解除后,霸总他疯了—— by琰阙
琰阙  发于:2023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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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母亲病重,谢清许无奈同一人签下一纸协议。
协议签订数月,谢清许只想兢兢业业干好这份工作待母亲病好便抽身而退,谁知到底一步一步沉沦在这场虚假婚姻内。
无法自拔之际,他在结婚对象的书房内看到一张照片,而照片里站在结婚对象身侧的那个人,跟他长的极为相似……
至此,谢清许彻底清醒,原来在这场婚姻里,他不过是个替身。
一朝结婚对象白月光忽然回国,一份离婚协议被扔至眼前,谢清许怔然片刻,平静签下名字。
翌日,另有他人同谢清许谈一笔合作。
隔天,谢清许陪同合作对象出席一场晚宴,正端了一杯香槟陪在合作对象身侧应酬,却被那位名义上的前夫扣了手腕,那位一向冷淡沉稳的陆先生皱了眉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谢清许:“协议已经结束,陆先生,请自重。”
数日后,昏暗的路灯下,那位一向矜贵淡漠的陆先生将他拦下,语气近乎祈求:“谢清许,如果我说想再跟你结一次婚,你怎么想?”
自我攻略攻x清醒安静受
#追妻火葬场#

“不让进吗?”边上陆谨言却神色如常,只出声打断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不是你喊我把人带过来见一面吗?”

谢清许站在原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凝滞,变成了粘稠到无法流动的液体,裹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孩子,你怎么称呼?”身后,关上门的阮曼云走回来,打破了此时异样的沉默,空气再度开始流通,却依旧漂浮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明的味道。
就好像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这个人,或者说他这张脸,存在着一种极度的敏感。
似乎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小谢,你先坐。”阮曼云朝他挤出个笑,又吩咐陆延邵:“老陆,你陪小谢坐会儿,我跟谨言有话说。”
话罢,看向陆谨言:“你跟我来。”

“你到底怎么想的?推了我跟你爸给你安排的相亲,却偏要找一个跟小驰那么像的,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这当然重要。”阮曼云看着他那模样,胸口微微起伏,心里又气又不好受:“我跟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不能遂了我们的意,好好找个人过日子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阮曼云走近两步,放软了语气:“这样,你先跟小谢分开,爸爸妈妈这边还有好几个很不错的,你都去见见,说不准,就跟哪个看对眼了。”
“不分。”

刚软下去的语气因为陆谨言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再次变得强硬,阮曼云拢了拢因为太过激动滑下肩头的披肩:“行,你乐意折磨你自己就折磨,刚刚那孩子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他公平吗?”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软硬不吃,阮曼云彻底没辙,冷脸威胁:“我不管这些,你马上跟小谢分开,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分开!”
“只要我一天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这个婚,就离不了。”

“别生气,因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陆谨言起身,在阮曼云后背轻拍两下:“看来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等你跟我爸同意了这事,我再带他来见你们。”

陆谨言坐在椅子里翻看资料,办公室里安静的只有纸页划过空气的声音,下一秒,一通电话却打破了彼时安静。
陆谨言扫了一眼,没什么意外,老太太的电话。

陆谨言翻过一页,语气淡淡:“如果您是来给我爸妈当说客的,那就算了,什么事我都能依您,唯独这件不行。”

“什么说客,你这孩子,”老太太在那边语气柔和的数落了一句,又道:“我只是想让你把人带过来给奶奶看看。”

车子还是先去盛蔚,陆谨言上车后,这回没多说什么,也没再逼着他编那些奇怪的东西,全程都在低着头看资料。
一路安静,车子驶上盘山公路,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这回,是结结实实的贴上了,隔着西装外套,隐约能察觉掌心下的肌肉轮廓,带着一股十足的力量感。
谢清许舔舔唇,不自在的感觉愈发强烈。

谢清许跟在陆谨言身侧进去,是个特别雅致的园子,借着雕花古灯的光,能瞧见种了不知名的花草名木,还蓄了个水池,里面种了荷花,游着几尾鱼,一路走进去都是铺了鹅卵石的小道。

进屋,便有人迎上来,是个披了墨绿披肩的老太太,瞧着六七十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都一股出世般的淡然,只面上带了几分病容。
抬头看向他,面上半点没有惊诧,只露出个十分亲切的笑:“小谢来了?过来坐。”

没有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异常,一切还算正常,谢清许松一口气,跟着陆谨言一起扶着老太太坐过去。
老太太坐下后,拢了拢披肩,瞥陆谨言一眼,吩咐道:“给小谢倒茶。”

自打认识,谢清许还没见过陆谨言这幅模样,印象里,他似乎总是和媒体的报道里写的一样,矜贵淡漠,高不可攀,不会在谁面前低头。
哪怕上回跟陆谨言去他父母家里,对着阮曼云和陆延邵,陆谨言也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没成想陆谨言还会有这样一面,谢清许悄悄看过去,几分意外,几分好奇。

下一秒,一杯茶递到手边,随即还有陆谨言沉黑的视线,无声的对上他的,里面只有一句话——好看吗?

“也就是说,认识了二十天左右就结婚了。”老太太静静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倒挺快的。”

忽然,边上的陆谨言抓了他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挺喜欢的,就快了点,是不是,清许?”

谢清许喉间滚了又滚,几秒,才垂下头去,挤出一句话:“对,我对谨言,是一见钟情,谨言对我也特别好,就,快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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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抬起,一只夹着一块儿鱼肉的手落在眼前,紧接着,陆谨言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多吃点。”

小时候家里穷,有一回过年叶淑音买了鱼,给他馋的厉害,吃急了,鱼刺卡了喉咙,喝了大半瓶醋都没滑下去,最后闹到了医院才解决。
自那之后,他就不怎么吃鱼了。

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他对陆谨言的了解,陆谨言突然给他夹菜应该并不是无心之举,如果他猜的没错,是需要他也夹回去。
那么问题来了,他也并不知道陆谨言喜欢吃什么,一旦夹错,就露馅了。

谢清许缓缓咬着鱼肉默不作声的用余光朝陆谨言那边看过去,观察了大概有一分钟,最后,试探着给陆谨言夹了一只虾。

你来我往,借着夹菜的幌子要抽空秀恩爱,还要时不时回老太太几句话,一顿饭吃的提心吊胆,到饭后老太太喊他坐沙发上吃水果,把陆谨言带进了一间房里,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往肚子里落了落。
谢清许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叉了一块儿苹果慢吞吞的吃着。

这是一间专门用来供奉的房间,除了供着一尊佛像,还供了陆家的先祖,此时陆谨言前面对着的,就是他爷爷的牌位。

陆谨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才把香从柜子里拿出来,一贯的不冷不淡,让人瞧不出心绪:“自然喜欢。”
老太太追问:“有多喜欢?”

“谨言,奶奶是老了,但还没老糊涂,你没必要随便找个人来糊弄我。”老太太缓缓收了布帛,看向陆谨言:“你在我跟前从小长到大,你什么样我不知道?”

老太太又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无非是怕奶奶担心,早点找个人在边上伴着,好让我放心,也顺势堵了你爸妈的嘴。”

“那个抽屉里。”老太太瞧着他忙碌的身影,叹一口气:“没必要谨言,奶奶那天那番话,是想让你真心找个能陪着你的,如果你真想让奶奶放心,就跟小谢分开,找个真正适合你的。”

老太太盯着他侧脸,半分钟后,点了下头:“行,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这么着,奶奶也不勉强你。”

“但有件事你得知道,咱陆家不出混蛋,这婚你既然结了,就得把责任担起来,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对小谢,好好跟人过日子。”

边上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孩子,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你拿着,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就好。”老太太浅浅笑起来,笑着,又拉过陆谨言的手,放在了谢清许的手背上:“既然进了陆家的门,那以后就是陆家的人,一家人,往后,就好好好过日子。”
“谨言,要好好对小谢。”

却听边上老太太又道:“小谢,别怕他,这浑小子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奶奶,有奶奶帮你撑腰。”
从来没听过这种话,谢清许站在原地不由心头发暖,乖巧点头,真心实意:“谢谢奶奶。”

谢清许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一双眼睛,眼底含着散漫的笑意,像在说……胆儿挺大,还敢找人撑腰。

边上,老太太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将一切尽收眼底,半晌后,意味深长的敛了眸光,笑着起身:“不说了,累了,上去休息。”

叶淑音是跟家里断绝关系嫁给谢国扬的,他没有过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去世的早,几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此时此刻,觉得心底有股莫名的暖,仿佛真的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奶奶。

老太太踩上最后一层台阶,站在原地稍微缓了缓,轻咳一声,抬手拍了拍谢清许的手:“好些日子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今天见着你,奶奶真开心。”
“我也是。”

“谨言这孩子啊,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别看他性子瞧着冷,其实内心很柔软。”老太太想到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有时候,有些犯浑。”
“奶奶就是希望,如果以后的哪一天,他干了什么不大好的事,你能看在奶奶的份儿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谢清许不擅长和人独处,更不擅长和陆谨言独处,周围雪松的气息在鼻尖翻涌,他垂着眼睫,低头看着扣着安全带的双手。

微哑的音色乍然响起,谢清许感觉耳侧像是被人轻轻撩拨了一下,怔了怔,才听清陆谨言在说什么。

回想了下跟老太太在楼上的对话,尽管有些难以启齿,半晌,谢清许还是如实开了口:“没什么,就是,奶奶说,别看你性子冷,其实内心很柔软。”

谢清许偏头看了一眼陆谨言隐在暗淡光线里显得好像确实有些混不吝的侧脸,手指蹭了蹭安全带,才继续说完:“犯浑。”

“其实,奶奶还说……”谢清许摸黑又看了一眼,陆谨言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秉承着不能隐瞒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陆谨言的原则,静了两秒,他又启唇。

他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方向盘上,扫了谢清许一眼:“别说,今天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过了今晚,全部忘掉。”
“好……”

慌乱了一瞬,谢清许让自己快速冷静,试探性的,轻轻捋了捋狮子浑身炸起的毛:“对不起陆先生,我喊习惯了。”
“劝你最好不要习惯。”
“好……”

刚安抚好一只炸毛狮子的紧张被另一种紧张所取代,谢清许声音紧了紧:“宿舍门禁时间过了,我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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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他要直接走进去又合上门,仿佛把他这个名义上的结婚对象忘了个干干净净,谢清许轻咳一声,开口:“陆先生,我睡哪儿?”

从进来之后就开始紧张,后悔跟陆谨言说出那句话,想着如果陆谨言要跟他同睡一屋他就出外面找个酒店睡,直到此刻,紧张感终于消散。

自打老太太病后,陆谨言惦记着老太太身体,基本每周都会回老宅一趟,眼下听着老太太打趣的话,一看日子,果不其然,今天已经是周六。
快一周没回去了。

正要应声,谢清许忽然想到,上回就是因为这个点儿去,回来的时候错过了门禁,只能住陆谨言那儿。
或许,是否能请求陆谨言稍微将时间提前一点?

陆谨言看着他面上的诚恳,又想起上回他送老太太上楼,小心细致,全程都盯着老太太脚下,半晌,眼神闪了闪。

谢清许正看着窗外出神,被这动静惊了一下,回神,才意识到下雨了,还不小,一阵功夫,密密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开来。
挡风玻璃上很快布了一层水迹,车速减下来。

谢清许垂眸拿出手机看时间,今晚离开的时候时间还尚早,按着陆谨言之前的车速,本来应该够他在门禁前赶回宿舍的,但现在……
他蹙眉看着已经模糊成一片的车窗,这雨来的真不凑巧。

谢清许缩在被子里,再睡不着,睁着眼睛往外看,一道扭曲的闪电贯穿整个天空,将眼前的一切照的煞白,紧接着,雷声重重的响起来,像是要把人耳膜震破。
几个来回,谢清许僵着身子,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在时明时暗的光影中,他好像又看到那道瘦小的身影,小小的一团,窝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没有吃的,没有水,只有栅栏外交错的电闪雷鸣,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毁灭。

孱弱无力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去,那道小小的身影一下一下的拍着冷冷的门板,可哪怕他哭到声音沙哑,拍到手掌都流了血,都没人来。

于是发了疯,冲到卧室对着六岁的他拳打脚踢,叶淑音从外面跑进来拦住,却被发了疯的谢国扬打的半死。
地面,床上,到处都是血迹,叶淑音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怕极了,在谢国扬终于打够回屋时,挣扎着起来想要跑到邻居家求救,却被谢国扬发现,扔进了地下室。
没水没饭没电,又冷又饿又难受,可他更怕的,是见不到叶淑音。

可没人来放他出去,整整两天,到后来,外面开始下起雨,闪电一道一道劈过,雷声一道道砸下,他绝望的滑坐在门边,缓缓闭上眼,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妈妈。

不知扛了多久,神经都快绷断,最后一丝强忍的理智终于决堤,谢清许颤了颤微湿的眼睫,强撑着下了床。
出了门,站在隔壁门口,他扶着墙,喘几口气,终于,抬手扣上那扇门。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惨白的光透过一层窗纱泄入,借着这道光,陆谨言眯着眼瞧见门口那道清瘦的身影似是抖了一下。
睡意散了几分,但并未全散,没什么精神的坐起身来,后背靠在床头,捏了一下鼻梁,他偏头看过去。

谢清许站那儿,模糊一个轮廓,虽然光线太暗看不清那张脸,但看过来的目光,隐约散发着一股恳求的气息。
惨兮兮的,像只无处可去的小猫。

记忆里经年的一个旧片段忽然猝不及防的闯入脑海,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也是这么一道瘦小的身影,可怜巴巴的站那儿,问他能不能进来跟他一起睡。
好半晌,陆谨言眼神在暗夜里闪了闪,朝着那道身影开了口:“过来。”

谢清许连谢谢都忘了说,带上门进来,却没往前,贴着墙边蹲下去,抱住自己,声音闷闷道:“我在这待一会儿就好。”

陆谨言仅剩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干净,掀了被子,躺至另一边,垂眼扫了下空出来的这边,朝着谢清许抬了下下巴:“上来。”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谢清许也没多余的力气再拉扯,安静的上床,背对着陆谨言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陆谨言将被子往他身上一罩,侧身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雪松味,被子里的雪松味,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雪松味将他包围,谢清许缓缓伸出手,指尖抓住被子角,莫名的,那股恐惧感在渐渐消散。

带着一点被人吵到睡不着的烦躁冷淡,低哑一片,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像是越过了身后两人那一点距离,直接落在他耳畔。
身体僵了一下,谢清许几乎在一瞬间短暂忘记了窗外恶劣天气带来的恐惧。

陆谨言落在他脖颈后的手又动了动,指节擦过那串因为太瘦而微微凸起的骨头,像扼住某种小动物的后颈一样,语气带着困倦的惫懒,却又含了一股说不出的威胁:“别再动,乖乖睡,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点什么。”

也许是因为窗外的电闪雷鸣渐渐销声匿迹,也或许是因为害怕陆谨言真的做些什么,谢清许的身体渐渐冷静下来,不再轻颤。
也不敢再发出什么动静吵到陆谨言,他乖乖窝被子里,一点一点平复情绪。

垂眸,视线里撞入一张白皙的脸,侧着,眼睫垂下来,不卷,但又长又密,时不时轻轻颤着,显得很乖。
一只手还抓着他的睡衣。
像被人捡回家后黏人的要命的小猫。

醒来,边上的热源早已消失,谢清许茫茫然抱着被子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才意识到,他这一晚身边暖烘烘的存在是什么。
他竟然,贴着陆谨言睡了一晚。

下楼的时候,不免有些忐忑,心里祈祷陆谨言像上回一样,起的早一点,走的早一点,最好不要撞上。
不料,老天没听到他的祈祷,下去的时候,陆谨言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桌上依旧只有一人份的早餐。

陆谨言头都没抬,没兴趣探究昨晚谢清许的异常,也没兴趣听他在这里道谢道歉,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只撂下一句:“诸如此类的情况,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刚进宿舍,桌前,正吃着土豆饼的高铭看过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扫了他两眼,阴阳怪气的笑了声:“呦,这不是谢大学霸吗?最近忙什么呢隔三差五夜不归宿?该不会是……让人给包\\养了吧?”

心底隐隐不安,但他没有什么错,一旦慌乱,倒显得像真有什么,稳了稳心神,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谢清许像没看到没听到一样,避开了高铭,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位拿书。

又一次被忽略,高铭几乎要咬碎一口牙,半晌,恶狠狠的吐出一句:“你给我等着,迟早有天老子要撕破你这张皮,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谢清许到底是个什么垃圾!”
谢清许没吱声,背着书包离开宿舍。

看着照片,陆谨言忽然想起,以前还没搬家,陆家和夏家还是邻居的时候,夏锦驰最喜欢到家里找他玩。
他们就像此刻,坐在家中的书房各自捧着一本书,什么都不做都能消磨掉一下午的时光。

他爱看一些专业书,夏锦驰爱看小说,很多时候,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夏锦驰坐在那对面的椅子上,有时候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里,有时候下巴支在桌上。

挂断电话,谢清许折回病房,依旧不怎么敢同叶淑音对视,他以前从不说谎,现在却一个谎接着一个,垂头收拾了东西,他略带歉意道:“妈,老师喊我有点事,我得回学校一趟。”
“没事,快去吧。”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其他什么,以免让陆谨言更加不悦,谢清许很快乖巧接应:“是,下次我会来快点。”

见他态度端正,陆谨言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人进了书房,双腿交叠坐进椅中,拿过桌上看至一半的书,闲散道:“自己挑一本过来看。”

谢清许自小爱看书,却没什么机会,到上了大学,恨不能天天泡图书馆,如今看着陆谨言这一屋子的书,眼底忍不住浮现几丝欣喜,认真挑起来。

转了一圈,最后挑了本有关投资的书,学校的图书馆也有不少相关书籍,但眼下一比,竟不及陆谨言这里收集的全。
他挑了那本想看很久但一直舍不得买的,回到桌边,在陆谨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就开始看起来。

头顶的灯光在房间里铺开,陆谨言看着那道浸在光里的身影,目光从手里的书上挪开,长久的定格在那张脸上。
谢清许看的认真,翻了得有两三页,才察觉对面看过来的视线。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第一回见面,在梵伽走廊里那回,以及跟陆谨言父母第一回见面,在一瞬间包裹住他的,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谨言被这疑惑的一声拉回现实,眼前那道虚虚笼在谢清许身上,却又同他截然不同的幻影,渐渐消失。

那张脸总是笑着的,每每望过来,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总是含着一股青葱年少的活泼劲儿,像土里刚刚帽尖的嫩芽,像在雨天撒欢的小狗。

眼前的这双,漆黑,安静,静静看过来的时候,总是温和又乖巧,像午后悠长的阳光,又像空气里和煦的微风。

眼底那几点光亮渐渐沉入漆黑不见底的瞳孔,陆谨言没应,只目光落在谢清许手里的书上,反问:“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夏锦驰看书的时候最喜欢问问题,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看一页问一页,想到什么问什么,总是特别热闹。

瞧着那张被眼皮遮了情绪却依旧能察觉到不悦的脸,静了几秒,谢清许压下心底疑惑,站起身来,朝陆谨言微微颔首:“那陆先生,再见。”

谢清许转过身,余光瞥见摊在数面的那本书,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几秒,又折回身,小心翼翼的试探:“陆先生,这本书,我能带回去看吗?看完就还回来。”

打扫的阿姨走进来,微微低了头,询问:“陆先生,楼上收藏室的那幅画被晒的有些褪色,请问需要收起来吗?”

这画挂收藏室里数十年,每隔一两天他总要上去看那么一次,长年累月被光照着,确实是有些褪色了。
脑海里想到些什么,好半天,陆谨言吩咐:“先放画室去。”

跑了差不多一小时,这会儿脖颈上都是淌下来的汗,滑过喉结,打湿领口,贴在身上让人浑身不爽。
陆谨言先去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进了画室,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自从上回从兰江水榭回来,差不多有半月没收到陆谨言电话了,本来想着书看完了,找个合适的时间点给还回去,谁知,还没联系陆谨言,倒先收到了陆谨言的电话。
图书馆里,谢清许拿着手机到外面接电话。

按下门铃,半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陆谨言穿着一身居家服站在那儿,上半身白色短袖,下半身一条灰色裤子,跟穿白衬衫黑西裤时的模样不太一样,少了几分疏离压迫,多了几分淡然散漫,说不出的味道。
表情倒还跟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挑着眼皮看过来:“跟上。”

墙角立着一幅半人高的画,色彩明艳,像打翻了调色盘,所有的颜色混在一起,却又格外和谐,是一幅,看起来特别肆意飞扬的画。
画里画的好像是……陆谨言?

更准确的说,是十几岁的陆谨言,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姿态有些懒,面容尚且青涩,带着一股少年气。

记得挺小的时候,大概是刚有记忆,他见过叶淑音画画,画的特别好看,只是再大一些,就再没见过了。
可能是受叶淑音的影响,他自小也喜欢画画,但因为家里没什么条件,也只是私下里自己随意画画,没什么章法,全凭图个开心。

上午的阳光比早晨那会儿更加明媚浓稠,像打翻了一罐蜂蜜,澄黄色的阳光铺了一室,将坐在沙发里的人照的矜贵昳丽。
谢清许瞧着画的入了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脑海里就冒出一句话——他就是艺术本身。

午后的阳光总是柔和,连调色盘上晕开的水彩都显得格外绚烂,谢清许没看墙边那幅画,只盯着陆谨言落笔。
画的认真,连水彩什么时候溅到脸颊都没发现。
等画完,喊了陆谨言看:“陆先生,怎么样?”

盯着看了几秒,陆谨言哂笑一声,抬手指节随意蹭过谢清许脸上的颜料,嘴里吐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调侃:“你画画还是画画你?”

脸颊掠过一抹温热,谢清许心头一颤,不知是因为陆谨言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嘴里那句调侃,面上无端发了热。
有些动作迟缓的用手蹭过那处似乎还残留着细微痒意的皮肤,才意识到,脸上应该是溅上了水彩。

又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好在,衣服上现在还算干净,不过不知道这种颜料好洗不好洗,万一弄上怕是要搭件衣服进去。
想着他本身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谢清许顿了顿,抓着画笔开了口:“陆先生,请问家里有围裙吗?”

回到画室,顶着因为翻找出了一层薄汗的脸看向陆谨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陆先生,我没……找着。”

拿过围裙套在身上,谢清许目光落在陆谨言高大的身形上,眼底溅入几点午后的阳光:“谢谢陆先生。”

一只手沾了颜料,怕把围裙弄脏,动作起来很不方便,系了好几回,愣是没系上,谢清许急的抿了唇。
下一秒,陆谨言忽然出声:“过来。”

那两条长腿就那么敞着,几乎是将他圈在里面,离得太近,谢清许几乎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料洒在后背的蝴蝶骨。
悉悉索索间,他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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