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天,宁笙重生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
他一睁眼就在幼儿园,抱着玩具小狗,身边坐着怒目而视的人类幼崽版死对头
徐岭正揪着他衣领,捏紧拳头,跟他重生前看到的一样凶
徐岭:你多拿了一块饼干,放下!
宁笙:……谁稀罕
这个年龄的徐岭活泼阳光,远没有日后那般阴郁心机,甚至有点可爱
宁笙决定跟死对头贴贴,搞好关系,少走弯路少树敌
宁笙的小狗玩具不见了,看他难过,他最好的朋友徐岭主动提出给他当狗
报酬是每天多给他一块饼干
只要一块饼干,徐岭能帮他做任何事情
代他罚站,帮他写日记,替他骂退讨厌的同学
所以,十五年后,宁笙被家里通知联姻当天,徐岭连夜抄家伙帮他抡走了联姻对象
宁笙:等……
宁笙:我还没让你……
对方神色不善,宁笙战战兢兢地夸对方干得漂亮,并掏出来一块小饼干
徐岭漠然:饼干不够,涨价了
宁笙:?
徐岭在他唇边落了一吻:得用这个偿
徐岭x宁笙
阳光开朗大野狗攻x对外傲娇对内软萌迟钝小美人受
死对头变竹马再变成恋人
双重生但攻买的站票所以晚来一步/攻宠受
从幼崽开始写,未成年期间不恋爱
标签:甜宠 搞笑 HE 双向养成 团宠 群像
从死对头徐岭口中听见这句话时,宁笙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俩刚在会议室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场面一度从友好的商业谈判上升成人身攻击。
以至于他现在仍琢磨着要不要用开水浇死对方办公室里的发财树。
他把自己的小初高中在脑袋里顺了遍,确定没有徐岭这玩意儿的影子。
“只记得人,不记得狗。”他说。
“狗跟你搭话你也要接?”徐岭啧了声,顺势坐在皮质的沙发椅上,松了下领带。
他翻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精悍的手臂,突出的腕骨上扣着一只冷色的商务手表:“宁小少爷贵人多忘事。”
办公桌上摆着本金融杂志,摊开的那页就是记者对徐岭的采访。
宁笙看见,照片上是一身黑西装的徐岭,严厉沉冷,眉眼英俊。
“年少有为”“气场强大”“行业先锋”等字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如果跟这种人当过同学,应该不会忘记吧?
徐岭在掰什么瞎话?
漫长的会议让他有些头晕,胃里也难受,他揉了揉眼睛。
一杯热可可被徐岭推到了他面前,抵在他唇边,暖香勾得他心痒。
“喝两口。”徐岭说,“你嘴唇都发白了。”
“不用。”宁笙的目光掠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偏过头去,“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
但他刚站起来,眼前一黑,晕乎乎地往一边歪倒。
这么咕咚砸下去,要么头上起包,要么山上起包。
但似乎有一只手接住了他,困意渐渐包围了他——
“妈妈我不想上学!!”
“老师,裤子要怎么提……”
“5+7等于……呜呜老师,手指不够了。”
“等于12啊!”宁笙是被一道数学题给急醒的,周围全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睁开了眼睛。
这布局,这配色,原汁原味,怎么那么像他小时候上过的金太阳幼儿园。
他勉强记得,他那会儿的老师,是个姓张的小姑娘。
“张老师,你们班有爸爸接错孩子了!”门口有人喊。
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子小跑出去:“……他回家怎么不认错爹呢?”
宁笙:“?”
嚯,还真有张老师。
这幼儿园,原装的啊?
宁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腿上一只毛绒玩具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只玩具小狗,5岁那年外婆送他的礼物。
狗看着还很新,屁股上的吊牌还在。
所以,他这是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吗?
他得吃块饼干压压惊。
彩色的塑料桌上刚好是有饼干的,已经拆好了包装,味道还不错。
宁笙打算吃两块就收手,但他抓着饼干的手,却被人按住了。
“你多拿了一块,放下!”一个声音贴在他耳边。
宁笙寻着声音转过头,发现自己的座位边,原来还有其他小朋友。
这小朋友瞪着他,义愤填膺地指着他手中的饼干,揪着他的衣领,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眉眼之间有股熟悉的讨人厌的神韵。
“徐……岭?”宁笙不太确定地问。
“答对了。”对方点点头,把名号认了,“但没有奖励。”
徐岭掰开他的手指,从中夺走了饼干。
宁笙环顾周围,再看看徐岭,他万万没想到徐岭说的他俩同学,竟然是幼儿园同学。
不过,身边的小崽子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薄唇紧抿,正襟危坐地守着桌上的饼干,还真挺有几分小霸总那味儿。
这不是会淹没在人群中的长相。
可他怎么会对徐岭毫无印象呢?
“我不稀罕你的饼干。”宁笙说,“知道吗?”
别的先不说,成熟稳重的大人不和小孩一般见识。
徐岭叮叮当当地在抽屉里一通翻找,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
“喂,教室里有钟吗?”他问徐岭,“知道什么是时钟吗?”
重生过来都不知道个时间。
“你想看时间?早说啊!”徐岭似乎有些意外他会同自己说话,转过身朝向他,把羽绒服的袖口往上翻转了一截。
是了,这是徐岭没错了,这么小就开始戴手表了,难怪以后那么守时守效率,上次商谈他迟到一分钟都要被徐岭训斥。
宁笙凑过去看。
宁笙:“……”
他暂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这手表,画得还挺漂亮。”半晌,宁笙由衷地嘲道,“就是秒针好像有点多。”
“谢谢。”徐岭收回了手,把袖口又卷了回去,翻出盒水彩笔,往宁笙的手背上戳,“你也来一个吗?”
宁笙的嘴角抽了抽,把手揣进了口袋里:“不了。”
徐岭:“脖子上努努力也可以画。”
宁笙裹紧了围巾:“一个都不要!”
“那明天画。”徐岭把他那堆乱七八糟的水彩笔往书包里一塞,拿起桌上的饼干,嘎嘣一声掰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块。
宁笙正发呆,半块饼干被推到了他面前。
“借你半块。”徐岭依依不舍地说,“明天还我两块。”
宁笙:“?”
坏东西小小年纪就会放高利贷了。
都说了不稀罕!
“徐岭!”教室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吼,一个两个三个脑袋在门边挨个冒了出来,凶巴巴地喊,“干什么呢?”
“来啊,徐岭,别磨蹭,搞快点!”
宁笙被这吼声吓了一跳。
“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徐岭若有其事。
接着徐岭像是被按中了什么开关一般,踢开凳子,抄着只矿泉水瓶子就冲了出去。
“走,兄弟们!”徐岭带着一帮人,“我们去找大班的干架!”
宁笙:“……”
宁笙:“…………”
乌泱泱的一帮犊子唱着孤勇者浩浩荡荡地冲去了隔壁大班。
宁笙把脸埋进了手心里,一言难尽。
那个喜怒不形于色动不动就让整个商圈都噤若寒蝉的大魔王徐岭,小时候这德行?
在他的记忆里,这种活泼过头的猴,一般统称为“极个别同学”。
徐岭哪来的脸问他记不记得他们当过同学的。
饼干是好吃的,宁笙没浪费,就是这玩意儿酥脆,落了他一手渣,他想去洗手间洗洗,站……没站起来。
宁笙看着自己屁股底下的轮椅若有所思。
想起来了,他五岁那年出了点小事故,走路没什么力气,坐过几年的轮椅。
就是那个时候,他被送到了乡下的外婆家疗养,在这个山里的小镇读过几年书。
不过他那会儿因为这个有点自闭,不怎么搭理周围人,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印象不深了。
没办法,成年人眼里弹指一挥间的小事,在特定年龄层也是过不去的坎。
张老师这会儿不在,没人帮忙推轮椅。
宁笙现在不自闭,他在阴暗地爬行和求助之间选择了自助,自己摇着轮子往洗手间方向溜达。
大班外的矮墙下面,一排灰头土脸的幼崽正在罚站。
“徐岭。”一个穿黑白格子棉袄看起来像个足球的小胖子说话了,“我刚刚看见你在和公主说话。”
“是说了很多话。”徐岭散漫地靠着墙,纠正这足球。
“公主今天竟然理人了。”足球羡慕地说,“他平时看我们像在看空气。”
“那是你们。”徐岭说。
足球谄媚地说:“确实,他看徐哥你像晦气。”
宁笙是他们幼儿园中班的转学生,跟他们这些小镇上长大的孩子不一样,宁笙干净漂亮,皮肤雪白,五官精致。
可宁笙不说话也不会走路,像童话故事里娇贵高傲的公主,守着自己的王座,脚不沾地,不涉凡间。
“我上次路过半山腰,公主家房子那么大,他家肯定有好多零食。”足球流着口水说,“是吧徐岭。”
徐岭没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滑梯旁边。
宁笙坐在轮椅上,黑色的围巾裹得很高,遮住了下颌和嘴巴,黑发微长,只露出一双幼猫般清澈懵懂的眼睛。
气温不高,他隔着围巾,曲起的手指抵着嘴巴咳嗽了两声,五指被冻得发红,白皙中透着红。
宁笙自己出来溜达一圈,没想到外头这么冷。
他高估了自己在这个年龄时的体力,轮椅很沉,他自己摇了一段就没力气了,只能停在滑梯边休息,冷风吹得他只想咳嗽。
“你要回教室吗?”一个身影蹿了出来。
“你掉垃圾桶里了?”宁笙嫌弃地问。
短短的一会儿没见,徐岭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都是泥点子,小手也乌漆嘛黑:“怎么可能?”
徐岭:“学校的垃圾桶很干净的。”
“……离我远点。”宁笙向来爱干净。
而且,谁稀罕死对头的帮助。
“别管我。”他说,“我晒太阳。”
冬天的寒风呼呼地刮了过去,卷走了一片叶子。
“那好吧。”徐岭跑远了。
宁笙艰难地往教室的方向挪,心想他今天一定要把这玩意儿换成电动的。
他微微喘着气,发现自己白色的羽绒服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泥。
死对头真是变大变小都讨厌。
他正颅内骂徐岭,一个扁巴巴还圆溜溜的金色东西突然从天而降,掉在了他的腿上。
宁笙:“?”什么玩意儿?
徐岭去而复返。
小魔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手,这才推上了他的轮椅。
“今天天上不会有太阳了。”徐岭说,“外面好冷的,这个给你,你去教室里晒。”
躺在宁笙腿上的,是个盘子大小金色外壳的塑料太阳。
宁笙沉默了。
他没再出言驱赶人,而是任由徐岭推着自己,往教室的方向走。
他冻红了的食指抚摸着腿上冷冰冰的塑料太阳。
小时候的徐岭,好像不是每时每刻都惹人讨厌。
“这个没有温度,不能晒,懂吗?”他小声说。
教室已经很近了,冻傻了的宁笙已经感觉到了门口传来的温暖,他微微牵了牵嘴角,听到了张老师那熟悉的大嗓门——
“谁把我们金太阳幼儿园门旁边的太阳园标给抠了?!”
宁笙:“……”
这手里的“太阳”忽然就变得烫手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是团宠+一点群像,节奏较慢,前半部分是幼稚显眼包打闹种田【养成】日常,感情变化写得比较隐晦,中期攻追受,感情线才摆到明面上,想要看快节奏/速度谈恋爱/激烈情感碰撞的话可能这本不合适哦。
[1]要么头上起包,要么山上起包,源于网络梗。
[2]浇死发财树,源于网络梗。
宁笙有点郁闷。
别人重生都是龙王归来,气场全开,走一步打三个脸,手拿爽文剧本登上人生巅峰。
只有他,重生第一天,因为一时不察接了死对头mini版递过来的伴手礼,被叫了家长。
徐岭真的,五毒俱全。
金太阳幼儿园门口的“太阳”标志没了,留了个圆溜溜的坑,变成了金窟窿幼儿园。
树下,徐岭在罚站,宁笙在摆烂。
“是我干的哦。”徐岭大声说。
“嗯嗯嗯。”宁笙连连点头,这狗东西还挺有担当,一人做事一人当。
徐岭转头看他:“你想要我就给你找来了,看,我对你很好吧。”
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关系上升成了共犯。
宁笙:“……”
好,太好了,这他妈是他的克星吧。
一辆迈巴赫冲上山坡,停在了幼儿园门口。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个衣着光鲜,提着珍稀皮手袋、踩着高跟鞋的老太太,是宁笙许久没见过的外婆。
老太太径直朝着园长和张老师的方向走去,压着嘴角,不苟言笑。
“怎么回事?”她冷冷地问。
张老师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大门,又指了指宁笙手里抱着的罪证。
老太太冷冷地转头,睨了宁笙一眼:“你这真是……”
宁笙惭愧地低下了头,感觉自己要挨骂了。
然后他听见外婆说:“太好了。”
白茉莉的香味包围了他,这时候还很年轻的外婆蹲下身,把他按进怀里,掏出张手帕抹了把眼泪:“我们宁宁终于会捣乱了!像个活泼的小朋友了!”
宁笙:“?”
张老师:“……那那那我们这个太阳……”
“赔,肯定赔。”外婆说,“我们赔五十个都行。”
宁笙:“……”
张老师:“……”
倒也不必搞那么多,后羿都射不完。
外婆大方地刷了卡,还顺带着给幼儿园捐了一套新滑梯,这才让护工推着宁笙上车。
车内开着空调,暖气很足,宁笙窝在车后座上,护工给他递了一瓶温好的牛奶,把徐岭抠下来的那个塑料大太阳放在车后。
青安镇小,幼儿园和小学在一条窄道上。
正值放学的时间,路上人多,车开得像散步的王八。
宁笙嫌闷,把车窗开了条小缝往外看。
卖淀粉肠的路边摊旁围了一大帮幼崽,叽叽喳喳地你推我搡。
于是宁笙又看见了徐岭,小魔王坐没坐相地歪在花坛边,手里掂着一大把闪闪发光的奥特曼卡片。
徐岭正抬头,于是同车窗后的宁笙对上了目光。
“宁宁!”小魔王跳起来,冲他挥手,“看我开了一张SSR!”
宁笙:“……”
宁笙手一抖,把车窗升上去了。
“嘿嘿,给我看看。”徐岭旁边伸过来一只胖手。
胖手被徐岭一巴掌打落了。
徐岭:“洗手了吗,你别把我迪迦摸油了。”
“徐哥。”足球小朋友,陆鹏说,“公主都不理你。”
“理了,他一眼就看见我了。”徐岭说,“这叫眼神交流。”
“我听我爸说,公主家的车,能买我们家一个小区。”陆鹏羡慕地说,“我也好想上去坐坐啊。”
徐岭倒是不想。
他只觉得那个黑色的大东西,像野兽,把漂亮的宁笙禁锢在其中,他想把宁笙叫出来玩。
“怎么不和小朋友打招呼?”车内,宁笙旁边的外婆问,“我们宁宁终于愿意交朋友了。”
“我们才不是朋友。”宁笙说。
他跟徐岭,未来可是斗到死去活来的死对头。
“还说不是朋友,今天话都变多了。”外婆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样才像个小孩子,平时连话都不愿意跟外婆说。”
宁笙一怔。
他以前,好像是这样的。
总是安静地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打开一点点心扉,后面再回想起来,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
重活一次,来到青安镇上,他想好好享受自己的幼年时光。
“外婆,我今晚想吃椰子鸡。”他说。
“好好好。”外婆高兴极了,“外婆这就让人给你做。”
当幼崽真的很快乐,但上学不快乐。
隔天早晨,宁笙被护工从床上挖出来,套好衣服,又打包送回了幼儿园,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早上好。”死对头微笑。
宁笙微笑:“不好。”
张老师点了名,发了大家的作业本,就摆在每个小朋友的面前。
宁笙侧着头,看着徐岭翻开了作业。
这么简单的题,清一色的红叉。
宁笙乐了。
“笨蛋。”他说。
还能有什么事儿比看见死对头出洋相更高兴。
徐岭正在玩积木,闻言竟然还很认同地点了个头,高兴地说:“是的!你也看出来了!”
徐岭:“所以我昨天抄了你的。”
宁笙:“……”
宁笙:“…………”
他那摊开的作业本上,是同款的红叉。
想起来了。
这会儿自闭的他不太乐意念书,作业也写得乱七八糟。
直到后来回到S市读书,发觉跟不上同龄的孩子,他才奋发过一阵子。
这会儿的小魔王完全听不懂他的嘲讽,乐颠颠地推过来几个积木。
“我给你搭了个城堡。”徐岭说。
宁笙懒得看。
徐岭小的时候,这么粘人的吗?
他还记得,18岁那年,他第一次代表家里公司参加业内峰会,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商圈大魔王,对方西装革履,眉目间带着厉色,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和他的轻轻一碰。
“徐岭,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岭’。”
而眼前,徐岭还在孜孜不倦的打扰他。
“你想住进去吗,它很漂亮。”徐岭把积木推过来。
宁笙扫了一眼,这“城堡”分明就是个盒,看起来就不太吉利。
“不要烦我了。”他说。
说话间,他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积木,积木噼里啪啦地摔了一桌。
徐岭看着桌上的“废墟”,愣住了。
他少见地安静了几秒,把积木推到了一边。
宁笙也沉默了。
死对头现在才六岁,他跟六岁小孩计较什么呢?
徐岭那边又是一通翻箱倒柜,扒拉出了昨天宁笙见过的那盒水彩笔。
动作间,宁笙忽然瞥见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擦伤,乱七八糟地糊着红药水。
“这是什么?”他问。
“男人的勋章。”徐岭说。
宁笙:“……”
宁笙:“谁给颁的?”
徐岭想了想,说:“昨天给你摘太阳,够不着,我捡了四块砖,砖不是很平。”
意思是,这跤还是因为他摔的。
“下次你不要干这种事了。”宁笙稍稍放缓语速,带了点耐心。
“那还用你说?”徐岭说,“下次我肯定搬个凳子摘。”
宁笙:“……”
好,反思了,但没完全反思。
手背上痒痒的,他低头,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徐岭往他的手背上画了几道。
横七竖八的丑字,看起来像是“徐岭”二字。
“‘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岭’?”宁笙忽然问。
徐岭:“?”
“什么啊,听不懂。”徐岭说,“我爸希望我以后能当领导。”
宁笙:“……”
手背上多了俩字儿,宁笙有点洁癖,用手搓了半晌,没弄掉,索性懒得管了。
他转过头,想看徐岭还想干嘛。
“你不喜欢城堡,那我们画画。”小魔王趴在桌子上,握着只彩笔,“我还会写你的名字呢。”
宁笙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但小魔王写的是“宁笔”。
“我叫宁笙!”宁笙绷不住了,抢过笔在纸上示范,“笙,你把下面那一横写长一点!”
“笨蛋!”他说,“你抄二百遍!”
气死他了。
气得他这会儿有点想去趟厕所。
考虑到长大后他的身高比徐岭差了好一大截,说话气势不足,他今早起床后灌了自己一大杯牛奶。
那么问题来了——
在家有专业的护工帮忙,在幼儿园……
以前好像都是张老师抱他去卫生间的。
真幼崽还好,现在他这个山寨玩意真丢不起这个人。
他颓然趴在桌上,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点少时身不由己的无奈。
徐岭正抓着宁笙的手,给自己那名字描花边,就发现这公主好像突然又不高兴了。
“我画得很丑吗?”徐岭问。
宁笙紧抿着唇,低着头,柔软的黑发压在额前,琥珀色的眼睛似乎都暗淡了,眼眶有些湿红。
徐岭啪嗒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水彩笔盒子。
“你该去卫生间了吧,平时都是这时候。”他问,“我推你去。”
宁笙有些错愕地眨眨眼。
徐岭是行动派,已经把手搭在了他的轮椅扶手上。
他也没好好推,而是半个人都趴在轮椅后,后腿跟着蹬蹬蹬,当滑板车溜达,一路在幼崽们羡慕的眼光中丝滑地远去。
“哈哈哈,我早就想玩了!”徐岭说。
“啊啊啊啊啊。”宁笙被迫感受了一把轮椅漂移,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好在他俩顺利地到达了洗手间,宁笙惊魂未定。
小魔王天生神力,进能抠太阳园标,退能把他从轮椅上拎起来,拖进隔间。
“你出去。”艰难抓着门把手站起来的宁笙说。
明明自己最狼狈,可转头看见小魔王因为用力而憋红了的脸,他噗嗤一声笑了。
徐岭不服。
“我总有一天能抱得动你。”徐岭的吼声响彻幼儿园上空,“我会长大的!”
宁笙被徐岭这一嗓子吼得颤了颤,差点尿歪。
不过隔壁隔间有人比他反应更大,嘎嘣一声,听着是手机丢地上了,保底是碎屏。
“说完了吗?”他说,“闭嘴。”
太丢人了。
“还有一句。”徐岭说,“你等等。”
徐岭大吼:“我会变强的!”
宁笙:“……”
他想哭。
隔壁在丢手机,他这儿丢的是人。
“你好了吗,宁宁?”徐岭问,“我可以了。”
“……嗯。”宁笙抓着门把手,被小魔王半拖半抱地拎回了轮椅上。
他坐好,轻轻喘着气,然后看见徐岭再度涨红的脸。
人生真是奇妙。
搁他以前怎么都想不到他跟徐岭还能有这么一段孽缘。
“回教室。”他命令。
命令不好使,小魔王直接给无视了。
徐岭蹲下身,严肃地打量着他,像是审视。
宁笙:“?”
徐岭凑近他,把他的羽绒服下摆拉开,拽了一下他的裤子,给他扯正,帮他把腰带重新系了个漂亮的死结。
“傻宁宁,裤子都不会穿。”小魔王看起来有点恨铁不成钢。
宁笙:“……”
这不是没力气嘛。
“你自己的裤子都穿反了!”他怒道,“我憋了一上午没好意思说你!”
徐岭点头:“我知道。”
“我妈说外面脏了翻过来还能穿穿。”徐岭等着轮椅往前走,“你不要不好意思,你随便说。”
宁笙已经没脾气了。
成年后的徐岭他或许尚能抗衡,这小魔王他真没辙。
徐岭顿了顿,说:“不过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小公主。”
这句说得比较含糊,宁笙没听清。
他也没细究,毕竟现如今小魔王的脑回路想把他创飞简直轻而易举。
推个轮椅也能把他甩飞。
所以路过洗手池的时候他赶紧打断:“我要洗手!”
“这习惯好。”徐岭停下来,目测了洗手池的高度和坐在轮椅上的宁笙,“但你这么坐着,好像只能洗到头。”
宁笙:“……”
气死了,这是死对头的嘲讽吗?
“等着。”徐岭从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了一张手帕,抖开,递到水流下浸湿,再拧干。
他把宁笙的手从袖口下拉出来,用湿手帕仔细地擦。
宁笙的手很小很软,徐岭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质地粗糙的手帕擦过一根根白皙的手指、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还是擦出了一层温薄的浅粉色。
“我擦得怎么样?”徐岭问。
洗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小魔王代劳,也太难为情了。
宁笙脸颊微热,低下头:“就那样。”
“那再擦擦。”小魔王深吸一口气,用力地蹭,把他手皮搓得巨疼。
“呜……”宁笙瞪了人一眼,用力抽回了手,“疼!”
都搓成这样了,手背上被写的“徐岭”还没掉。
什么水彩笔啊,这么持久。
徐岭站在水池边,熟练地搓洗了手帕,拧干展开——
晾在了宁笙的轮椅扶手上。
宁笙:“……”
“你能晾别的地方吗?”他好嫌弃。
“没问题。”小魔王推着轮椅,路过园长办公室时,把手帕晾在了窗台的发财树上。
园长捏着自己碎屏的手机,狐疑地看了看窗外。
两人溜达回了教室,恰逢张老师走进来,看见他俩吓了一跳。
“怎么能随便带宁笙出去呢!”张老师责怪,从徐岭手中接过轮椅,往宁笙的膝盖上搭了一套保暖毛毯,“快回去坐。”
这节课玩游戏。
徐岭和宁笙刚好被分到了两组,宁笙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世界都清静了。
桌子上的玩具有好几套,徐岭他们组分的是小厨房,宁笙他们组分的是小商店。
这种小朋友的游戏宁笙兴趣不大,于是他坐在桌边,事不关己地看热闹,也不加入。
隔壁厨房组玩得热火朝天,有人洗菜,有人搭灶台,还有人拿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