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这条路我走过很多遍。”
“瞎说吧你就,你哪辈子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贺灼撩他发丝的手一顿,看着他因为激烈作战而不时摇晃的小猫耳朵,心口疼得像被击穿。
“上辈子。”
但你那时候已经走了。
在你永远地离开我后,我曾试图去你到访过的每一个地方寻找你的足迹。
“哈,那你够早的啊。”季庭屿只当他在开一个不怎么幽默的玩笑。
大卡一路狂飙冲过三四个矮坡,季庭屿突然从后视镜瞥见一辆摩托车从他们侧方斜刺出来,紧接着贺灼身后就钻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小心!”
他吓得尖叫,用了今生最快的速度猛打方向盘,不管不顾地漂移甩头,险些把车甩得侧翻才堪堪帮贺灼避开枪口,扬了后面的歹徒好一阵雪泥。
“走什么神!你他妈想死吗!”
他在那一秒里真的吓到心脏都停跳了。
“……抱歉。”
贺灼刚在枪口脱险,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身后歹徒的枪声戛然而止,整个山谷骤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风雪声。
“怎么回事?放弃了?”
季庭屿减缓车速,扭头往后看。
歹徒不仅熄灭了车灯,几辆车还全部掉头往回开去。
贺灼也转过头,脸上表情未变,双眼却已变成梭形的狼瞳,目光如子弹一般穿过漆黑的夜色,钉向歹徒的车。
他看到其中一辆车向后开出五十米后停下,有人从车里出来爬到车顶上,抡圆手臂向他们扔了什么东西……
“不好!是手榴弹!”
电光火石之间,贺灼话音刚落就听到车顶被砸得“邦”响。
他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季庭屿,巨大的冲力将两人冲出车门。
在他们的双脚跃过车窗的同一秒,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爆出,猩红火焰自车顶冲天而起,如同蟒蛇的信子舔过两人的小腿。
季庭屿被他扑倒在地,搂抱着滚了两圈,下肢传来的剧痛让他失声惨叫,在贺灼怀里缩成一团:“唔——腿……我的腿……”
贺灼在听到那个字的瞬间就僵住了。
“你的腿伤了?”
“还是这样……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双目努张,蓦地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们!”
他像疯了一样彻底失去理智,脸上显现出狰狞可怖的狼纹,獠牙几乎从嘴里刺出来,捡起枪就要冲回去把那帮猎人宰了。
“回来!你发什么疯!”
季庭屿拼命拽住他,把他狂暴乱动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
耳朵好像被爆炸震得暂时耳鸣了,什么都听不到,只剩两道狂跳交缠的心跳。
于是他就把贺灼抱得更紧,好听的更清楚一些。
“我要杀了他们……小屿……我要把他们全宰了……”贺灼撕心裂肺地喊着这几个字,声音可怜得像是在抽泣。
季庭屿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住了。
怎么能用这么好听的声音哭呢,你的漂亮眼睛也会被眼泪泡肿的。
“我没事,别冲动。”他搂着贺灼的脖子,用满是血腥味的声音去安抚他:“别过去,别冲动,任何时候都不要冲动,他们在等着我们,让我想想,我想想该怎么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只是皮肤被烧伤,没碰到骨头,但短时间内动不了了,这种情况下再跑是不可能的。
可是,还有人能跑……
他安静了几秒,抬起手盖在眼睛上,抱着身上的人,特别轻地说了一句:“你先走吧,进了峡谷就安全了,我……我帮你拖几分钟。”
其实那几秒里季庭屿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能跑一个是一个吧,总不能殉情似的都死在这了。
却没想到贺灼只回了一个字——
“好。”
说完就从他身上起来,毫不犹豫地冲向峡谷口,干脆得季庭屿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他妈……还真走啊?”
“我台词还没说完呢,这也太利索了……”
好歹拉扯几回啊,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
他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呆怔地看着贺灼离开的方向,愣了好久的神。
“千方百计地让我选了你,结果你离开得毫不留恋……”
可是转念一想,本来嘛,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即便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再想要,也不可能真的傻到付出生命的地步。
季庭屿向来洒脱,也不是第一次被同伴背叛,更何况干这一行他早就做好了随时都会送命的准备。
只是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这帮歹徒手里,实在憋屈。
他胡乱抹掉脸上的血,撑着矮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战地猎人此时才大摇大摆地走下车,一副胜利者姿态。
为首是一个刀疤脸alpha,本体犀牛,3S级,没拿枪,拎了根撬棍,走到他面前弯下腰陶醉地闻他的脸。
“你迷路了吗?我亲爱的季主任。”
“怎么这么不小心伤成这样啊,不过你浑身是血的样子还真是性感,让我忍不住在雪地里就想疼爱你了。”
后面几个歹徒勾肩搭背笑成一团,吹着口哨催他赶紧把人办了。
“不知道季主任的身体是不是和omega一样软?”
“哈哈哈我猜不会,毕竟季主任的拳头那么硬,应该哪哪都硬才对。”
“嘿嘿,你们猜季主任被草时会求饶吗?”
“哈哈哈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他们就像一群口里流涎的癞蛤蟆,肆无忌惮地用最肮脏最下流的话羞辱他。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季庭屿的对手,所以迫不及待地在他落难时像成群的鬃狗一样冲上来分食。
而季庭屿不卑不亢,满身狼狈但依旧站得笔直。
“就是你想上我啊?”他轻蔑地看着刀疤男。
“对啊宝贝,你想把初夜的地点选在哪儿呢?”
“啧,可是我看你不太行啊,双眼无光,印堂发黑,鼻子不大还软趴趴的,嘶——”季庭屿漫不经心地品鉴一番后吐出一句:“哥们儿,你阳痿吧?”
“……我看你是找死!”
刀疤男双眼一寒,抡起撬棍往他腿上砸。
季庭屿等的就是现在,没受伤的腿快速闪避躲开攻击,同时手里短刀以一个极其巧妙的姿势抽了出来直刺向刀疤男腰间。
刀刃瞬间捅进去半寸,可季庭屿两条手臂都被冲上来的歹徒攥住,纯铁做的撬棍照着他的头直直砸过来!
就在此时,身后原本寂静的峡谷中突然刮起狂风。
呼嚎的风一阵比一阵猛烈,一阵比一阵狂躁,决堤的洪水一般向他们冲来,席卷起的雪花和沙尘霎时旋转着飘起数米。
在众人愣神之际,一声暴烈至极的猛兽的怒嚎从峡谷中狂吼而出,震彻雪山,一座看不真切的庞然大物在风雪中飞速向他们移动。
歹徒吓得四散奔逃,屁滚尿流。
季庭屿却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刀疤男正浑身哆嗦着伸出手,指向他身后,那要瞪裂似的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全世界最恐怖的东西。
下一秒,季庭屿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在呼吸。呼出的热气甚至喷到了他肩膀上。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影视剧里的怪兽吃人画面,紧张得血液倒流,心脏骤停,冷汗一串串滚过后背。
可当他屏住呼吸,视死如归般扭过头时,却看到——
在自己身后,一片漆黑的山谷之中,漫天飞雪和沙尘纷纷飘落,夜幕中慢慢显现一头高达两米的巨兽的轮廓。
轮廓上方亮着两只巨大的冰蓝色兽瞳,就像两块镶嵌在夜空中的宝石,正温柔而贪恋地注视着自己。
季庭屿认识这双眼睛。
作者有话说:
猫猫:你大爷的你跑那几分钟干嘛去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狼:宝贝我去脱衣服了,不然我再变回来就得光着。
第7章 你的牙比我的腰还长
他的眼底依旧如同冰冻的海洋,澄净透亮,海洋中间悬挂着棕褐色的圆形瞳仁,是世界上面积最小的太阳。
季庭屿今天已经看过这双眼睛无数遍,熟悉到不管放大多少倍,他都能认出这是贺灼。
没想到对方会去而复返,还给了他一场这么震撼的“惊吓”。
季庭屿瞬间就不怕了,松了口气,被血弄花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垫起脚、举高手,像顽皮的小孩子那样揪了一下巨兽脸上的毛毛。
“原来是头‘小狼’。”
声音听起来活泼得很。
可这头“小狼”大到要他高仰起头才能与之对视,伸长了手臂也只能碰到下巴。
巨狼歪过头,望着他头顶一动一动的小耳朵,眼里是无限纵容,似乎在说:你见过这么大的小狼?
季庭屿虚弱地倚靠在狼头上,双手抱着他尖尖的吻部:“好啦,不管大小,快帮帮我,我快站不住了……”
巨狼发出一声温驯的闷吼,轻轻动了动,让他先把自己放开,等他站直后再歪头咬住他的腰,一把将人给叼到半空。
“嘿——!你小心……你的獠牙真的不会咬到我吗?”
他又给吓精神了,手脚并用挣扎得像只小王八,挥手时不小心碰到了贺灼的獠牙,顿时吓一跳。
“我的天,我的天呐!你的牙比我的腰还长!”
这一口下去能把他整个人都刺穿吧!
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狼,更没有被这么大的狼叼起来的经验,季庭屿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乱动的手不知道抓到了哪里,长长的一缕还挺好抓。
睁眼一看——是巨狼的胡子!
“哦no哦no……”
他赶紧耷拉着耳朵举手投降:“我不、不会再抓你了,真的。”
而贺灼只是微微垂眼看着他,目光温柔中又透着无奈,像一条静谧的河流,从他眼里流向了季庭屿心头。
眼睛不会说话,季庭屿却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乖一些,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鬼使神差的,他很快安静了下来。
巨狼的眼神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将他脑袋里像毛线一样亢奋、后怕、又无所适从的混乱思绪一根根捋好,抻平,小心地安置起来。
如同被顺过毛的猫咪,他举起两只手抱稳了狼的上颌,保证道:“知道了,我不会再捣乱。”
狼眼中是赞许的目光,好像在夸奖刚学会走路的宝宝。
他叼着季庭屿,抬头看了一眼吓得瘫倒在地的歹徒,丝毫没有要管他们的意思,迈开步子转头向后走去。
而季庭屿惊奇地发现,当自己不再恐惧时,巨狼嘴里貌似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上颌和下颌长而窄,如同城堡的两面墙壁,包住自己的獠牙粗而锋利,像围在身体两侧的护栏。
明明外面风雪那么大,硝烟和血腥味长久地弥漫,可这里却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还不会化成人形,不会走路时,迈着四只小爪子笨拙地在地上扑腾,妈妈就是这样温柔地叼起他的后颈,在和煦的阳光下走来走去。
走到一个矮坡后面,巨狼轻轻把他放下,低着大脑袋顶了顶他。
季庭屿忍不住笑,声音也因想起短暂的童年时光变得温柔:“好啦,快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乱。”
狼又蹭了蹭他的手心,转头走出矮坡。
在他的视线离开雪坡的那一刻,温柔的双眼立刻变得暴戾,杀意如火山般沸腾。
巨狼的身体在月光下绷成一支离弦的重箭,每一丝肌肉都迸发出令人震颤的威力。
他张开锋利的獠牙怒吼着冲向歹徒,动作快如闪电,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须臾之间就把刀疤男压倒在地。
冰蓝色眼睛不知何时变得赤红可怖,布满血丝的瞳仁里燃烧着要吞噬一切的火焰。
刀疤男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下一秒,巨狼白森森的獠牙撕咬下来,直接扯断了他朝季庭屿挥撬棍的那条手臂。
一瞬间,血雾四溅。
残肢在巨狼嘴里像棉花一样软。
贺灼吐出那根断手,从昏死过去的刀疤男身上抬起头,溅满鲜血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脑海里回荡的是他们刚才对季庭屿的下流侮辱。
那一刻,倒在地上的每一名歹徒都深刻地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恐惧,身体仿佛已经被恐怖的狼牙刺穿,开膛破肚,咽喉被嚼碎,连骨头都在战栗。
狼的怒吼和猎人的惨叫从身后不断传来,季庭屿则躺在雪坡上,捻了捻指尖沾到的几缕狼毛。
3S级灰狼alpha,这是一匹英勇无畏的雄性头狼,强大的狼王。
那能露出攻击性那么强的眼神也就不奇怪了,恐怕他偶尔几次平静地看着自己时,都是在努力克制。
季庭屿搬着自己的腿,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知道今晚不用自己出手了。
即便这儿有再多猎人都不可能是贺灼的对手。
首先,他绝无仅有的巨大体型从一开始就给猎人造成了极大威慑。
他之所以要跑进峡谷,化形后也不直接出现,而是急速奔跑卷起山风,再奋力嘶吼,是因为峡谷绝佳的音响地形,能将声音和风势扩大数倍,光吓都能吓懵好几个。
这招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在玩心理战。
等歹徒呆住时他们就已经赢了一半。
之后就开始拼胆量。
没人敢上前和这么大的狼近身搏斗,而狼却心知肚明,不拼就会死。
开枪的话,黑夜和速度又是他最好的掩护,即便是神枪手都很难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射中一头急速奔跑的狼。
所以这一仗,贺灼简直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算尽了,不可能会输。
季庭屿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职业原因,季庭屿习惯给每一个初识的人作侧写画像,以判断这个人能不能深交。
他的记忆力很好,镜头感十足。
即便只是在脑海里想象的画面都像放电影一样鲜活,碰到让他记忆深刻的细节还会单拎出来放大。
有关贺灼的第一个画面,一定是他的眼睛。
他有一双好深情又哀伤的眼睛,说什么都像念情诗的嗓音,手也很好看,拿走自己的烟在指尖碾灭的动作真他妈的性感。
但他把那截烟藏起来偷偷吸,这就有点变态了……
第二个画面是他冻裂的手、和靠在座椅上跟着车摇摇晃晃的喉结。
雪山上提心吊胆的十五分钟,七次差点冲下山坡,只为给自己送信,说不触动是假的。
第三个画面,又是那双眼。
他被自己怀疑后,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如果我的阴谋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呢?”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疯狂,但季庭屿确实在那一刻就决定相信他了。
最后一个画面则是动态的。
巨狼张开白森森的獠牙,把他小心地叼进口中,藏到雪坡后,然后像死神一样冲出去厮杀。
前后反差实在太大,就像一头残忍嗜杀的怪物,却把仅有的温柔留给了自己。
这些画面在季庭屿脑海里快速滚过,贺灼的侧写画像也初步完成——
有勇有谋,又可怕又温柔。
假绅士,真变态,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身上有数不清的秘密,像会读心术一样随时看透自己,却又迫不及待、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把自己拉到他那边去。
当季庭屿把这一切都做完时才猛然惊醒:他和这个男人仅仅才认识几个小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已经老老实实地给人写上好评了?
这可不太秒。
他懊恼地坐起来,挖了一把雪地里的野草。
旁边传来“呼……呼……”的粗喘声,是已经结束战斗的狼王朝他走来。
巨狼浑身滚烫,嘴巴里不停嘶叫,身上的热气隔着几米远都能感觉得到。
这是大多数野兽派alpha的通病,一旦变回本体作战就会有短暂的失控,精神极度亢奋,肾上腺素飙升,气血疯狂上涌,医学上称之为狂躁期。
季庭屿拥有完备的生理卫生常识,自然清楚这一点。
他谨慎地后退,手里抓着根断枝,几乎用气音问狼:“你进入狂躁期了吗……”
那胆战心惊的防备姿态,就像一只害怕被吞掉的猫咪。
而对面的狼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视线在他沾着血丝的细白锁骨上停留了几秒,又很快移开了。
慢悠悠撩起的眼皮像是在说:“我如果进入狂躁期,你就没机会问出这话了。”
猫咪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失去理智了……”
他小声嘀咕着,突然凑到狼面前,身上的omega信息素登时喷了贺灼一脸。
贺灼赶紧退后,屏着呼吸要跳开。
下一秒,一只小小的手伸过来,揪住了他那么大的脸。
“啧,你怎么搞一脸血刺呼啦的啊,好恶心。”
季庭屿一边嫌弃,一边抻着自己的袖子、揪着他的毛毛,给他擦脸上的血污。
狼王原本帅气的V形脸被扯得胖胖扁扁甚至有些可爱,生无可恋地任由猫咪擦毛。
贺灼忍不住想笑,同时心里又软成一片。
在狼的世界里,每次打完猎回到领地,只有伴侣才会帮它们舔舐脸上的血。
所以季庭屿现在做的在他看来,就和妻子帮丈夫整理仪容没什么两样。
他很享受这一刻,甚至身上的燥热都消失了,很乖地卧下给季庭屿擦。
季庭屿边擦边问:“都料理完了?”
巨狼眯着眼点头,骄傲的表情好像在说:我今天打回来很多你爱吃的猎物。
“你把他们弄死了?”
巨狼又摇头。
他手上有分寸,不会杀人。
他怕造下杀孽报应到季庭屿身上。
血擦完了,季庭屿起来拍拍他的狼脸:“好了,快变回来,我们开他们的车回基地。”
巨狼张张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季庭屿把腕上的机械表打开,对准他:“说吧,表里有翻译器。”
动物形态不能说人话,必须借助翻译器。
季庭屿又经常会救助因为受伤变回动物本体的人,所以身上一直备着。
巨狼对着表说:“五个小时内,我都不能变回来。”
季庭屿傻了。
“那怎么办?”
他的腿受伤了没法开车,手机也在爆炸时被炸碎了,不能联系队员。
贺灼:“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回到基地,或者找到藏身的地方等待救援。”
季庭屿面色一凛:“他们还有人?”
巨狼点头,“除了脸上有疤的那个,我在酒馆后面看到的那几个都没出现,他们的人可能被我们临时改变路线打散了,但绝不止就这七八个。”
这意味着今晚还没安全,而等天一亮,他们的优势就彻底没了。
狼王的威慑力在天亮后会大大折扣,夜色的掩护也会消失,到时候就只能硬拼。
“先进峡谷。”季庭屿当机立断:“峡谷里有几个我队员打出来的防风洞,他们回了基地一定知道来那里找我,别墨迹了,捡上猎人的装备我们马上走。”
就是他现在的腿有点麻烦,只能蹦着走,先找绷带缠一下吧,以防感染。
季庭屿这么想着就要去勾歹徒的背包,结果刚一弯腰小腹就被暖融融的东西卷住,视线瞬间上升两米,他又被巨狼叼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狼的动作不怎么温柔,獠牙勾着他的腰和小腿往后一甩,直接把他甩到了背上。
“嘿——!”他在空中被抡了个圈,落地之后紧紧抱住狼头,和他抗议:“下次再叼我能不能提前预告一下!我以为你要把我当储备粮给吃了。”
“我要吃你也不会是这个吃法。”
贺灼的声音从翻译器里出来后失去了磁性,可季庭屿却依旧觉得挺好听。
狼驮着他叼了几个背包,都递给他拿,经过峡谷入口时又遇到贺灼变狼时匆忙脱在地上的衣服。
巨狼停在那儿了,不动,也不说话。
季庭屿使坏:“嘶,你说我要不帮你拿会怎么样?”
“那五个小时后,你就会看到一个成年并且有求偶需求的雄性alpha在你面前裸奔。”
狼王转头看着他:“虽然我很乐意那样做。”
季庭屿翻他一个白眼,乖乖把衣服捡起来。
大雪停了,前路一片开阔,似乎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贺灼问了他防风洞的大致方位,锐利的狼眸在夜色中很快辨明方向,伏低身子命令道:“抓紧。”
几乎在他搂住狼颈的那一秒,耳边飓风骤起。
眼前的一切都剧烈晃动起来,两边景物飞速向后倒退,巨狼加速百米纵身一跃,驮着他冲上陡坡!
季庭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衣服里灌满了风和雪。
“这还是我第一次骑狼!”
他忍不住兴奋地大喊:“好像飞起来了一样!”
“如果喜欢,我可以让你天天骑。”
贺灼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一丝疾跑时的粗喘。
风实在太大,季庭屿被刮得睁不开眼,脸也吹得生疼,贺灼让他藏进自己背里。
头狼的肩背很宽阔,好像一座小山,厚实的毛毛长而温暖,仿佛独立于漫天风雪和硝烟炮火之外的,最安全的港湾。
季庭屿恍惚地想起,大概三四年前的一个大雪天,自己也曾像这样疯狂地逃命。
只不过当时没有贺灼,也没有同伴。
他的小腹被一根铁锥刺穿,而他亲手救回来的搭档为了活命把他抛在敌人的炮火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他这次目送贺灼离开时,并没有伤心或者愤懑,只是觉得:哦,又是这样,我再一次选错了……
但那双出现在身后的蓝色兽瞳,却给了他值得的结果。
“为什么要回来。”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狼愣了一下,“以为我丢下你走了?”
季庭屿沉默不语,不愿表现出一丝软弱,贺灼却好似窥见了他曾经的伤痛。
“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和你多说,让你心里难受了,是我不好。”
“我发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这一点你不需要再担心。”
两人经过一个不算浅的水洼,季庭屿被狼驮的高高的,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托了起来。
明明应该是自己感谢他才对,可他却在为让自己伤心了那么几分钟而道歉。
仿佛自己再微小的情绪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而让自己伤心在他看来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季庭屿的思绪有些混乱,回忆和现实穿插在一起,他忍不住质问:“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如果再一次被人拿枪指着你——”
“我死都不会。”
贺灼打断他,开口时声音平静而寻常。
“小屿,我不是别人,我永远不会让你后悔今晚做的选择,你的队友有足够的时间逃走,你也会平安无事,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与命运博食是狼的信念,越高等级的alpha本性越贴近野兽。
他们拥有变态到让伴侣窒息的占有欲的同时,对爱人的忠贞和家庭的忠诚也高出百倍。
头狼生而无畏,没有什么东西能凌驾于他之上,能让他低头的只有他一生仅有一位的伴侣,贺灼死都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受辱。
只可惜,他在付出太过惨重的代价之后才学会这些。
季庭屿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风雪中抱紧他,头顶钻出两只颤巍巍的小猫耳朵,在他背上偷偷地蹭了一小下。
“你很好。”
而此时,数百米之外的同一片夜空下,另一伙战地猎人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同伴。
“哦上帝!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峡谷,他们进了峡谷……”刀疤男用仅剩的手臂死死抓住自己的兄弟:“去追……去追那头狼、杀了那头狼……我要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
狼:这是什么?老婆给发的好人卡,叼起来丢掉。
一人一狼在雪原上疾驰大半个小时,才赶到防风洞。
贺灼几乎是看到它的瞬间就知道季庭屿为什么说它是最隐蔽的了。
这是开在半山腰上的凹进去的地势,仿佛雪山的伤口,打眼一看根本看不出那是山洞,要先钻进去再向里拐一个角度刁钻的弯,才是防风洞的入口。
“挖这个洞的真是个人才。”贺灼衷心赞叹。
“当然,这是小青挖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庭屿哈哈大笑:“你够了,你是小孩儿吗,干什么老和小青过不去。”
“他才是小孩儿,他今年刚满十八岁。”
“你怎么知道?”季庭屿都见怪不怪了:“你好像知道我身边所有事。”
“上辈子知道的。”
“哈哈真好笑啊。”
他毫无感情地捧场的样子,总让贺灼想到面无表情应付热情主人的臭脸小猫。
狼勾了勾嘴角,退后几米一个助跑冲进防风洞口。
他驮着猫咪大摇大摆走进来,仿佛巡视领地的狼王,还在洞口扭着屁股蹭了蹭,留下自己的味道。
季庭屿对他的幼稚行为感到无语,伸手揪住巨狼的耳朵:“快放我下来!”
“嗷呜……”
狼王看似灰头土脸地伏低身子,把猫咪放下。
他现在温驯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了,就像一只特大号的哈士奇,让季庭屿下意识想要亲近。
说直白点就是想撸他。
季庭屿下狼时趁机摸了一把顺滑的背毛。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巨狼脸上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得逞的笑。
“我看看你的腿。”
狼轻轻把他扯向自己,低头注视着他小腿上一片黑红色的糜烂伤口。
尽管做了再多心理准备,贺灼在那一刻还是觉得胸口被洞穿了一样疼。
前世季庭屿葬身火海的惨状如同一把生锈的电锯,把他一点点锯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