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对恶犬—— by澄麟
澄麟  发于:202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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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翎”扑哧“一声笑出声,然后伸出手扯住他两腮上的肉:”给你补课你还睡觉,不罚你罚谁?“
贺琢夸张地掐细嗓子,发出狗崽才能发出来的撒娇般的呜咽。下一秒,灰色大型犬趴在了纪翎的膝盖上,”呜呜让我睡一会吧,纪老师,小狗真的好困。“
纪翎硬着心肠才没让自己答应贺琢的请求,咬紧牙关拨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不行,你作业还一笔没动呢!”
贺琢发现纪翎是真的打定主意了,头顶的两个耳朵瞬间耷拉下来,蔫蔫地变回人形做到书桌前。
虽然两人刚才胡闹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后半段效率很高,贺琢终于在离开之前按照纪翎的要求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
纪翎在纪凉燕的强硬要求下一直把贺琢送到了小区门口,晚风吹得林梢飒飒作响,贺琢一边私心希望能和纪翎多走一会儿,一边又觉得自己不好耽误人家太长时间。心中愁肠百转,贺琢反而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悄悄骂自己婆婆妈妈。
两人越走越慢,纪翎终于注意到了贺琢有意放缓的脚步,“怎么,你有东西落下了?”
“没、没有。“
贺琢侧脸的轮廓隐藏在黑暗中,纪翎却发现他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心里一动,纪翎突然故意拉长声音,“你今天该学的都学了吗?”
听到这话,小狗一愣,“都学完了呀,你刚才还监督我了啊。”
“是吗——”
下一秒,下巴突然被两根微凉的手指捏住了。
贺琢还没反应过来,迎面飘来的浅淡香气就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如同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唇上突然一轻。
回过神来,纪翎已经退到了刚才的位置,对他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说要我教你发音吗?现在教给你了。”
今夜月光皎洁,刚才那个吻一触即分,仿佛仲夏夜之梦。

第39章 守口如瓶
这个吻简直要把小狗的魂也勾走了,他迷朦地站在原地,眉愣目动,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他平时调戏纪翎时骚话连篇,但一碰到主动的小男朋友,竟然一时间被定住了身形。路旁的树在夜幕中随风摇动,路灯四处闪烁着摇曳的橘红色光晕,纪翎的眼睛在灯光下光莹如玉石。
四面风起,两人深深地看着彼此,谁都没说话。少顷,纪翎垂下了眼,似乎是克制了一下自己,接着他又抬起头,柔和的目光中带着点羞赦。贺琢的心绪彻底被纪翎打乱了,他在对方再度开口之前抢先上前一步,然后捧住了纪翎的脸。
小狗的亲吻像他的爱一样真诚热忱,炽热的温度仿佛足以消弭万里寒冰。
纪翎眨眨眼睛,像是怎么也看够眼前的面容。贺琢很快发现他不专心,恨恨地咬了下纪翎的下嘴唇——
“专心点。”
纪翎笑了下,浓密眼睫的阴影映在眼睛里,嘴唇则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变得鲜红湿润,像两片玫瑰花瓣。贺琢嘴上说着让对方专心,自己却又几乎入迷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少年。他努力使自己目不转睛,可是瞳孔却又忍不住微微颤动。
没人舍得去看手表,但时间想必已经过去了很久。依依不舍的心情如出一辙,最后还是纪翎冷静下来,最后捏了一下贺琢的手,“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家里人等着急了。”
纪翎嘴上说着告别的话,却没忍住还是紧紧地抱了一下贺琢,“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贺琢则以更加用力的拥抱回报他。
随后,怀中一空,纪翎转身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自己的后背正紧紧牵着贺琢的目光。
他的猜测没错,贺琢果然没舍得走,而是还在站在原地远眺。两栋住宅间的穿堂风若有若无,贺琢突然很想大声告诉纪翎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贺琢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个渐渐在黑暗中淡去的背影,最后在原地小声喃喃自语——
“纪翎,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二天一早,贺琢和纪翎双双顶着一个破了皮的嘴角出现在门口。
纪翎的伤口在左侧,贺琢的伤口则在右侧,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没忍住一齐红着脸扭过头。
伤口在巧合中带着暧昧,他们只能祈祷别被别人看出来什么蹊跷。
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俩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本来夹着教案准备走进班级的许舜突然在路过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狐疑的目光从贺琢和纪翎的脸上扫过,“哎?”
两个高中生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怎、怎么了,许老师?”贺琢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们俩是不是……”许舜犹豫了一下,语气出现了几秒的停顿,然后接着问道:“上火了?”
“最近天气太干燥,你们下课来我办公室领几个橘子吃吧,”许舜推推圆脸上架着的眼镜,再望向两人时,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平时要多补充维生素C知道吗,你看看,同桌两个人嘴角都溃疡了。”
纪翎:“……”
贺琢:“……”
贺琢眼神诚恳,无比感激地点点头,“好的,我们下课就去。”
许舜满意地对他们一摆手,“好了,现在就回去学习吧。”
两人同手同脚地回到座位,全程没有交流。好不容易在课桌前坐定,贺琢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大难不死和虚惊一场之后是这种感觉。
纪翎刚才也被吓得不轻,小脸煞白,面无血色。贺琢帮他拍拍后背顺了几下气,然后凑近小声问道:“你说老许要是知道咱俩在一起,会不会扒了我的皮?”
旁边的人斜睨他一眼,“扒你的皮有什么用?做狗皮膏药吗?”
贺琢嘿嘿笑了两声,死皮赖脸道:“我不管,反正我这块狗皮膏药是赖定你了。”
纪翎看他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粘包赖。”
说到这个,贺琢突然想起来了,他飞快地打开自己的书包拉链,掏出四五个饭盒整整齐齐地摞在纪翎的面前,“早上又没吃饭吧?”
没等对方回答,他就已经把打开了盖子,入目第一层就是莹白透亮的虾饺,香气一阵一阵地飘出来。
贺琢把饭盒捧到他鼻子底下,“吃不吃?”
纪翎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道:“现在算了吧,今天有来查班级卫生的,我还是第一节课再吃吧。”
听见这话,贺琢的两个眼睛顿时立了起来,他真是搞不懂纪翎究竟是哪来的这么强的集体荣誉感和崇高的道德意识。要是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他定是要说出一箩筐的酸话来揶揄对方,但谁让他是纪翎呢?
他发动全身上下的耐心对纪翎哄道:“放心,你坐的位置是个死角,谁也看不见,再说——还有我给你放风呢,要有检查的过来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
“快吃吧,”贺琢还是没忍住焦急起来,说着就动手打开了旁边的盒子,热乎乎的南瓜粥一阵阵地飘来香气。
纪翎还没等答应,前面的温纭先受不了了。
他被空气中的香气吸引,鼻子吸了两下,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确切的说,是纪翎面前的那摞食盒,“贺琢,你对班长可真好。”
贺琢心想那不废话吗,也不看纪翎是我什么人。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加不错,腾出一只手用楠木筷子夹起虾饺,一只手在下面接着,一点一点往纪翎的嘴边凑,“啊——”
纪翎本来不饿,奈何香气实在吸引人,加上他又心疼贺琢还在端着的手腕,只能叹口气,伸手接过贺琢的筷子,“我自己来。”
贺琢把饭盒更推近了几分,他满足地看着纪翎两腮一鼓一鼓,小口小口地吞咽食物的样子,心里满足得几乎要开出花来。
贺琢心情颇为舒畅,温纭也得以蹭上了好几块南瓜挞。纪翎饭量不大,吃了两口就要把饭盒盖子合上,贺琢眼疾手快地拿过来,拎起来掂了掂,然后不满地皱起眉头:“你才吃了多少?一点都没轻,不行,再吃点!”
温纭瞅瞅贺琢,撇撇嘴,心想他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明明里面的三分之二都空了,还硬是咬定人家纪翎没动口。
纪翎低头看着又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饭盒,又看了看塞到自己手里的筷子,有心无力地叹了口气。
明明身旁的人已经妥协了,贺琢却还在喋喋不休,“早餐是金苹果,午餐是银苹果,晚餐是烂苹果,知道金苹果是什么意思吗,小纪同学,金苹果的意思就是……我靠!”
纪翎被他的唠叨声吵得心烦意乱,突然听见话锋急转直下,不禁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贺琢。然后下一秒,他顺着贺琢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班云捷。
确切的说,是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的风纪组长班云捷。

第40章 鸡飞狗跳
南林高中真不愧是财大气粗,给上至学生会主席下到风纪委员都搞了一套专门的衣服,实际上纪翎也有一件,但他总嫌这套衣服有点浮夸和中二,所以一直把它锁在自己的私人储物柜里吃灰。
班云捷正被一群女生围得水泄不通,但那一刻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纪翎的眼神。他对着对方微微一笑,然后又给旁边已经黑了脸的贺琢递去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
花孔雀果断地抬脚迈入班级,身边围着他的人自动分散开来。他气宇轩昂挺胸抬头地走到纪翎的座位面前,柔声开口:“纪翎,早上好。”
纪翎对他礼貌笑笑,“你好。”
班云捷被纪翎的笑容晃了一下,回过神后心花怒放,紧接着更轻柔的声音问道:“你今天早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等我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琢粗暴地打断,“你瞎吗?没看见他面前摆的是什么吗?”
纪翎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班云捷果然闻声看向两人座位中间的那个饭盒,贺琢倨傲地对他扬扬下巴,“看见了么?他的早饭是我带来的。”
如果单单解释这一句话也就算了,结果贺琢还非要装出一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样子阴阳怪气,“想得倒美,谁稀罕和你一起去吃早饭?”
这句话其中的挑衅意味太过明显,贺琢心里扎的那根刺没疼了,他也懒得再和班云捷多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音,示意对方快滚。
果不其然,班纭捷脸上闪过了明显的愠色,他绷着张脸看向贺琢,继而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下一秒,他像是生出了几分兴趣,毫无眼力见地拿起了饭盒,然后掂了掂,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就这些?”
贺琢愣了下,然后就在这瞬间的空当,班云捷抢占了先机,一把掀开了盖子——
纪翎的吃相一向很斯文,也正因此,饭盒里面还几乎保持着刚被带过来的状态,几块剩下的糕点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一丝狼藉的残渣也无。
班云捷显然误会了,这回轮到他做出轻蔑的表情了,撇撇嘴说道:“贺同学,你知道吗,要给人带饭要大方一点的,这种三块两块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贺琢登时勃然大怒,他剑眉倒竖,很想大声反驳班云捷,奈何身边无以为证,恶向胆边生,他隔着衣服轻轻拍了下纪翎已经鼓起的小肚皮。
“你懂个屁?这六个盒子带过来的时候都是装满的,当然是纪翎已经吃完了!”
纪翎:“……”
掂完我的小饭盒就来拍我的肚子,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班云捷不信,还要抢过饭盒仔细查看,没想到贺琢已经率先夺过夹在怀里,然后做出了一个侮辱性极强的动作——
他对着班云捷狠狠挥了挥手,当然巴掌没有落到对方的脸上,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典型驱赶鸟的动作。
贺琢一边比划着一边凶恶地大声说道:“去!”
班云捷果然被彻底激怒了,刚才还油光水滑整整齐齐的头发简直要齐齐竖起,他是班家独子,分化之后又是孔雀,别人连巴结还来不及,这个土包子竟然敢这么对他!
怒火压过理智,班云捷迅速在搜肠刮肚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报复回去。严格的家教让他实在说不出那些太过粗鄙的脏话,他只能在心里反复地纠结着为数不多的几个选择。
吐口水?对狗倒是挺有攻击力的,不过这么多人看着,这种行为实在太丢脸了。
“嘬嘬嘬”?不对吧,这个动静记得好像是吸引狗过去。
时间已经不允许班云捷再思考下去了,他目眦欲裂瞪着贺琢,连眼白处都因为愤怒迸出了红血丝。
下一秒,他不甘示弱地对着贺琢回敬道:“呔!”
贺琢挑的头,班云捷收的尾,一来一回之后,周围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了。刚才还围在班云捷旁边的那群女生俱是诧异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像是觉得太过丢脸,他们纷纷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捂着脸走了。
本来在看热闹的纪翎和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班云捷都沉默了,只有贺琢像是感觉不到丢脸,在一众死寂中露出了唯一的笑脸。
纪翎本来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奈何他实在黔驴技穷,只能尴尬地看看贺琢,再尴尬地看看班云捷。后者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更觉难堪,对着贺琢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就气冲冲地转身大步离开教室。
班云捷的背影带上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贺琢却并未得意太久,很快又不爽起来,抱着手臂暗戳戳地对纪翎告状道:“你看看他,当个风纪委员把他威风的,拿个鸡毛就知道当令箭!”
听到这句话,纪翎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往事在脑海中历历在目,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贺琢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之前也这么形容过别人。”
贺琢看到他不善的目光就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大脑飞速运转,他很快也记起来了。
不正是他和沈钺在走廊抱怨纪翎的那次吗?
冷汗自头顶涔涔而下,贺琢马上谄媚地伸出手放到纪翎的后背上给对方手动顺气,“嗐,你别跟我那时候一般见识啊,我那会儿不是不懂事么?再说了,那个就知道浑身乱颤的孔雀能跟你比么?”
一想起班云捷那副丑恶的嘴脸,贺琢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出来,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突然提高嗓门说道:“我知道了,下次我也要参与风纪委员的竞选!”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说出来,纪翎甚至忘了装,直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小狗的眼睛很亮,嗓音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气势,“我说!我要当风纪委员。”
纪翎目瞪口呆,不知道贺琢又抽哪门子疯,不过他还没等说话,一个冰冷又愤怒的声音就在两人身后响起——
“是吗?那你先解释一下因为在班级里吃东西被扣分是怎么回事吧。”
是许舜。
“啊?”小狗挠头,满脸茫然地看着班主任:“我没有啊。”
课桌上面的饭盒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许舜几乎是痛心疾首地看着贺琢:“没有?那你桌子上摆的是什么?”
纪翎一愣,马上站起来对许舜解释道:“许老师,抱歉,这是……我拜托贺琢给我带来的,东西也是我在教室吃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贺琢刚想辩白几句,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出不对劲了,这才过去几分钟,许舜怎么能这么快就看见处分通告了?
“老师,请问您看到是哪位检查的同学扣的分吗?”
提到这件事,许舜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班云捷。”
纪翎和贺琢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第41章 有的放矢
许舜本以为新转来的班云捷同学成绩不错,看着办事能力又强,加上他本人还有这个意向,所以他就选择推荐了班云捷去做风纪委员。
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班云捷真真是公私分明,就连本班的分数都照扣不误,偌大一张单子贴在走廊简直让许舜无地自容。
前两个月转来个卧龙,这两天又转来一个凤雏。他长叹一口气,第一次生出想要辞职的念头。
“行,那纪翎,你就负责本周的值日吧,以后要记得……别在教室里吃早饭了。”
许舜的嘴唇在刚才颤动了两下,纪翎几乎可以肯定他想说的其实是“别在班云捷面前吃早饭了”。他又愧疚又同情,对着班主任点点头,“嗯,我明白了,对不起,许老师,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也和贺琢有关系,他的心中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当听到许舜要罚纪翎这一周都留下来值日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
嘿嘿,又有机会单独和纪翎相处了!
看到贺琢控制不住往上翘的嘴角的许舜:“……”
许舜疲惫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贺琢复又提起了自己刚才的计划,“下次我也要当风纪委员!”
趾高气昂的班云捷和他以权谋私的嘴脸极大地刺激了贺琢,纪翎看了眼他斗志昂扬的样子,凉凉道:“风纪委员对成绩要求很高的。”
“啊?”贺琢忘了这茬,顿时有点泄气:“那,下一次风纪委员的选拔在什么时候?”纪翎眯起眼睛看了眼班级门口贴着的日历,然后叹气:“下个月。”
贺琢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纪翎看着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突然有些不忍心,下一秒改口安慰道:“不过你现在努力也还来得及的。”
“竞选这个需要在年级里排多少啊?”
纪翎再次默默别过头,“年级排名前百分之五十。”
贺琢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课桌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半天才把纸抚平,目光扫到最后一栏——“188”。
他“啧”了一声:“咱们年级多少人来着?”纪翎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排名,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道:“205。”
他看着贺琢沮丧的神色,准备安慰他几句,奈何他从小到大都没做过学渣,根本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比较合适,好半天才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玩笑,“挺好的,不是和你身高一个数字吗?”
贺琢:“……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心里还是难受的很:“我宁愿……”
还没说完就想起这可能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只能又悻悻地捂上了自己的嘴,“算了算了,188就188吧。”
突然,他转头看向纪翎,“你上次考多少来着?”
这句话一问出来,旁边经过的同学都被逗笑了,凑过来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天啊,贺琢,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这位,”他顺手拍了拍纪翎的肩膀:“至今都没掉过年级第一的位置,咱们班的平均分就指着他吊着呢。”他吹嘘得天花乱坠,纪翎却不以为意,神色淡淡,只有耳根处染上一抹薄红,“运气好而已。”
“知道了,”贺琢一撇嘴,越看那人搭在纪翎肩膀上的手就越不爽,他挥掉那根碍眼的胳膊:“说话就说话,没事老动什么手。”
恰好此时许舜走进班级,把手里拿着的上次周测的成绩单钉在公告板上,班级里的同学顿时“呼啦”一下子全凑过去看。
“哎呀我比上次进步了三名!”
“我惨了!这次月考数学太难了,我都没及格……”
贺琢身高腿长,没等站到附近就已经扫到了自己的成绩,他想了想,顺口问了一句,“纪翎排多少名?”
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用“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眼神看着他。
人群让出来一条小道,贺琢凑到成绩单的面前,不出所料的在第一行看见了“纪翎”两个字,名字后面跟着的一串数字让他呼吸都不禁一滞。
每个单科成绩都是年级第一,总分更是贺琢做梦都不敢想的高。
一串数字看下来,他几乎要不认识“1”了,看着一个个像小棍似立在那里的“1”,贺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纪翎了,真的。
纪翎座位上,看着脚步虚浮晃晃悠悠向他一路走来贺琢,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贺琢往桌子上一趴,自然而然的拉过他的手枕在自己的脸下,目光哀怨,“你的成绩也有点太好了吧?”
周围人来人往,纪翎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轻轻把手往外抽,“只要足够努力,你也可以做到。”贺琢制止了他的动作,眼巴巴地用脸蹭蹭他的手,“别动,让我摸摸学霸的手,下次考试我好争取多考几分。”
“封建迷信。“纪翎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直到快上课的时候贺琢才神色恹恹地松开他的手,班级里的同学也三三两两的逐渐回到座位,许舜走到讲台上,清清嗓子说道:“同学们,咱们这个节课开一个班会。”
教室里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许舜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画满红圈圈的成绩单,又拿起来端详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次的月考成绩呢,已经出来了,相信各位同学刚才也在前面看到了,我在办公室里也看过咱们班的成绩。“
他的语气顿了顿:”首先,我想表扬大家,咱们班这次的平均分仍然是年级第一。”
大家交头接耳一番,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变得兴奋起来,纷纷鼓起了掌。
贺琢也跟着大家鼓掌,只是他的掌声单单对着纪翎,劈里啪啦一顿响,一边鼓掌还一边在纪翎的耳边大声说,“咱们班多亏有你。”
片刻后,周围的掌声全停下了,唯独贺琢响亮的巴掌声经久不息,震耳欲聋,简直让纪翎羞得想捂住了耳朵。
许舜就站在讲台距离不远的位置,他显然也听到了贺琢刚才这句话,望向后者的眼神格外复杂。
掌声逐渐停歇下来,许舜圆脸上满意的笑容也渐渐淡去,“这次虽然只是一个月考,并不能决定什么,但是也从侧面简单暴露出了有些同学在学习方面存在的问题,接下来我会找几个存在问题的同学简单谈话,没有被叫到名字的暂时先自习。”
手指把成绩单从中间对折了一下,许舜从后往前看去,率先看到了贺琢的名字,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跳过贺琢,打算最后再说,毕竟他也害怕自己突发心梗倒在讲台上。
脚步声在教室里响起,许舜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男生的身边,“杜飞飞啊。”
被点到名字的男生一颤,抬头看向老师。一声叹息,许舜的透过鼻尖上的镜片看向他:“为什么你这次考试又没答完卷?”
还没等对方回答,许舜自己抢先开口:“我不想再听到你又因为紧张没在考场的维持住形态的借口了。”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一声疲惫的幽幽叹气,贺琢凑过去小声和纪翎说话:“这气叹得,好像我奶奶。”
纪翎用门牙咬住下嘴唇,努力憋笑,肩膀微微颤抖。
杜飞飞觉得好不委屈,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老师,我也没有办法嘛……”
许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杜飞飞,考试一共五科,你难道全只答完了选择题吗?把原卷和答题卡拿出来我看看。”
一只小手慢悠悠从兜里伸出来,又慢悠悠地伸进课桌里。许舜接过几张雪白的答题卡,选择题位置的黑方块被涂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一毫涂到边界之外,说是印章盖上去的也不为过。
许舜强压下心堵的感觉,继续拿起原卷一看——
五科卷子,上面的每一道选择题的括号里都填着一个标准到和印刷别无二致的英文字母,是强迫症答出来的无疑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许舜只能语重心长的劝道:“飞飞啊,你得适当提高速度,不要以为现在才高二可以不着急,你的字很漂亮,当然,做题的时候谨慎点也没问题,可是你现在的速度根本答不完卷子啊,如果你高三再想改掉这个毛病可就难了,再说了,人一生能有几个三年啊?咱们得珍惜时间是不是?”
听到这话,杜飞飞终于抬起头,倔强而骄傲地对上许舜的眼睛,“没事,老师,我爸爸说,我会活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贺琢一直在悄悄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听到这话,他看向纪翎,偌大的狗眼中是明显的困惑。纪翎小声给他解释道:“杜飞飞分化之后的形态是乌龟。”
贺琢拼命咬住手指,憋笑憋得很辛苦,“难道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
纪翎不用回头看,眼神已经变得很复杂了,“当然是因为,这已经不是许老师第一次这么和他谈话了。”
像是有预感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许舜深深喘了一口气,准备换条思路,试图用感情牌来打动这只倔强的小乌龟。他循循善诱道:“你看,既然你很相信你爸爸说的话,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当时要给你起名叫‘飞飞’呢?虽然咱们是乌龟,但是也可以展翅高飞啊,他是不是也希望你能够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呢?”
杜飞飞闻声以前所未有的飞快速度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许舜。
许舜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瞬间有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小乌龟慢吞吞地解释道:“不是的,老师,是因为,我当时是在飞机上出生的。”
杜飞飞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恰逢杜父杜母在飞机上,因为离预产期还有很久,谁也没能想到这是小乌龟十八年以来唯一着急的一次。后来两口子抱着来之不易的儿子,心中俱是感慨万千,决定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杜飞升。”
顾名思义,飞机上出生的小孩。
不过这个名字后来被杜飞飞的爷爷,一个老学究给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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