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羽毛衬一颗犬齿,纪翎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颤声问道:“这是……你的……?”
贺琢脸也有点红,但还是缓缓地帮他合拢了打开的掌心,示意他将东西抓牢。
“这是我第一次换下来的犬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纪翎的旁边,伸出手捧住了纪翎的脸。狭小的空间内,两方滚烫的呼吸交错在了一起。
“我一直都忘不了你脖子上之前带着的那个定位器,”贺琢停顿了下,再开口时声音缓慢却坚定:“我早就想给你这个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鼻息喷吐在脖颈上带来微痒的触感,贺琢深深地看着纪翎,用指腹轻柔地擦过对方的面颊。
“我希望看到你飞得更高,”贺琢拿起项链,戴在了纪翎的脖子上:“也希望你给我个机会保驾护航,可以吗?”
纪翎眨了两下眼睛,压下眼眶中的那点微热,然后认真地点点头。
窗外月光皎洁,屋内羽毛璀璀,两人无言,贺琢在怀中人的额头印下珍重一吻。
第46章 神机妙算
屋里一室生春,屋外的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脸色青了白,白了绿,绿了黑,黑了蓝。
刚才祝若旸一直喊着冷,沈钺就只能陪着他回到屋子里面。没想到走进来才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正当他在奇怪贺琢跑哪里去的时候,眼睛突然一转,沈钺发现另一个人好像也不在这里。
无需多想,他心下顿时了然,脸上带上一抹坏笑就朝着一楼唯一一个关着门藏着人的小房间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里面果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他把耳朵凑近,本想着偷偷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到时候捡上一两句玩笑话好好揶揄揶揄两人,没想到却听到了完全超出意料之外的内容——
“这是我的……羽毛……”
“我第一次换下来的犬齿……”
房间里的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刚开始还正常,后来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房间里便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微妙声音。
沈钺自认还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他神色复杂地闭了闭眼,恰好此刻,贺琢前两天说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其实我有时候挺没安全感的。”
“……有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心底有点自卑。”
不是,兄弟,你究竟在自卑什么?是因为人家只给了你分化后的第一根羽毛而没给你自己刚出生时候的蛋壳吗?
万万没想到,原来最大的笑话竟是自己。
哦,原来能到达互换信物的关系就叫没安全感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刚在一起就拉手,那结婚还不得亲嘴儿啊?
沈钺再度瞥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掬起一捧辛酸泪。他刚开始还以为贺琢的感情之路要注定走得很复杂了,没想到终究是傻狗有傻福了,自己这边还八字没一撇呢,这边都已经几乎到私定终身的程度了。
沈钺心中百感交集,边磨牙边下楼梯,走到一楼正好撞见了在吃青草蛋糕的祝若旸。小羊的两个腮帮被蛋糕撑得高高的,看见他走过来像是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钺心中原本只有三分的不平之意瞬间飙到了八分。
人家都在那里拉小手互换定情信物私定终身了,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揭盖头入洞房做成年才能做的快乐事情了,自己还他妈的还在这里和心上人演羞羊羊和红太狐。
恶向胆边生,沈钺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于是眯起眼睛看着祝若旸,“过来,小羊肉串!”
祝若旸被吓得差点蹦起来,站在原地含羞带怨地瞪着沈钺,撇撇嘴,没吭声。
沈钺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祝若旸的手,两人靠得是如此之近,以至于祝若旸甚至能感受到沈钺喷在自己脸上的灼热呼吸,他满脸迷蒙纯然,不知道沈钺打算和他说什么。眼看眼前的那个人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沈钺终于忍不了了,一向清俊的面容在灯光下看着有些狰狞,他揪住小羊,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恶狠狠道:“说!到时候你长出羊角给不给我?”
祝若旸:“?”
祝若旸:“……”
不是,你有病吧。
沈钺的话实在太过炸裂,祝若旸嘴中刚才那点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蛋糕刚好卡在了嗓子里,他被吓得差点噎死,硬生生挣开了沈钺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咳嗽好几下才恢复正常,然后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沈钺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像开玩笑,他就这么严肃地看着祝若旸,像是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誓不罢休。
祝若旸彻底被骇住了,又往后退了两步,简直惊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咩啊?”
聚会一直到将近九点才散场,而沈钺也一直把小羊晾到了那个时刻。没人来骚扰的感觉实在令人太不习惯了,终于,祝若旸忍不住了,小幅度地扯扯沈钺的袖子,试图让他把注意力放过来。
沈钺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神色冰冷,“干什么?”
祝若旸左顾右盼环视了一圈,然后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句话行吗?”
沈钺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还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要说什么?”
下一秒,小羊怯生生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响起。“沈……沈钺,你以后不要总和贺琢呆在一起了。”
沈钺举起一只手虚握成拳盖在嘴角,“为什么?你觉得我分给你的时间少了?”
“不……不是,“祝若旸眼神躲闪,纠结好久才继续说道:“总跟他呆在一起,我感觉,你都变傻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沈钺:“……”
沈钺的拳头僵在嘴边,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把小羊肉串子扔下车。祝若旸还想再说点什么,没想到沈钺已经先一步捂上了他的嘴。小羊用眼神表示抗议,“唔唔”的挣扎声回荡在车里,旁边的沈钺满脸阴郁,脸上横看竖看写着四个大字——
“欲求不满。”
当天月空皎洁,两颗悸动的少年心也久久没能平息。凌晨一点,纪翎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振动。
他揉揉眼睛,把手机从桌面拿起,点亮屏幕,上面赫然出现了一条新发过来的消息。纪翎点进聊天界面的那个置顶头像,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就立刻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贺琢的头像看起来熟悉却又陌生,赫然是一根明黄色的羽毛。
纪翎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好笑又无语的感觉,最后还是没忍住一阵脸红。
贺琢究竟他妈的是什么品种的显眼包。
他想了想,动动手指给贺琢回复了一条消息,“你怎么还没睡?快点睡觉。”
发出后对面几乎是秒回,“我睡不着嘛。”
纪翎的嘴角翘了一下,“为什么睡不着?太兴奋了?”
这次贺琢回复得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像是思考了两秒,然后发了一个小狗抱拳撒娇的表情包过来,在下面附上了一句话。
“嗯,我有一点想你。”
纪翎给他发了个“小鸟拍拍”的表情包,耐心哄道:“要不然给你打个电话陪你说会儿话?”贺琢虽然很想,但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了,你从那里回家就够累了,还算算了吧。”
不过几秒后,他又给纪翎发了一句话。
“我给你发消息其实是因为刚才突然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测试,想着现在就发给你看看,怕明天早上我就忘了。”
听见这句话,纪翎来了几分兴趣,“什么测试,发来看看。”
两秒后,贺琢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纪翎好奇点开,看清楚后不禁哑然失笑。他明显高估了贺琢心智的成熟程度,这的确是一个测试,但确实老掉牙的那种——
根据你的出生年份和月份日期来确定你的名字,不同的数字分别有着不同的代表含义。贺琢给了他几秒的适应时间,然后仿佛按捺不住地飞快问道:“你看完了吗?你的名字是什么?”
纪翎不太想遵循贺琢的这种幼稚行为,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久,然后缓缓回复道:“我就不测了吧……”
这句无情的拒绝一发出来,对面的人迅速变脸,屏幕上蔫头耷脑的垂耳小狗表情包和贺琢平日里失望的表情如出一辙,纪翎心头顿觉不忍,他在浅淡的台灯下叹了口气,然后妥协道:“好吧,等我看一眼。”
被人搭理的黄色羽毛头像喜不自胜,贺琢在对面等待了半天,小鹦鹉才慢吞吞地发过来了一句话。
纪翎:“喜欢吃瓜子的赤面小虫。”
纪翎:“……”
纪翎:“好怪,贺琢,你和我说实话,这个测试是不是你自己编的?”
对面没说话。
卧室里,贺琢把手机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上,心满意足地长叹了一口气。半晌,他拿过早就摆好在床头的日历,对着纪翎发过来的昵称郑重地在某个日期上画了一个圈。
黑暗中,他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这天过生日。”
贺琢好半天才发过来一条委屈的控诉,“怎么会呢?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幼稚的人么?”
纪翎:“当然。”
贺琢:“……”
贺琢:“不过说起来,其实我现在还觉得有点可惜。”
纪翎心思一动,“可惜什么。”
“可惜今天那个花孔雀没过来,不然我就能第一时间给他看看你送我的东西了。”
“你邀请了,但是他没过来?”
小狗在手机那头得意洋洋,“当然,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他倒是露怯了,嘁。”纪翎心中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在他心里班云捷倒不像是这样的人。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情去继续思考这件事了,因为贺琢发来的新消息彻底打乱了他的思路——
“你说我该怎么能尽快让他知道这件事呢?周一体育课我把那根羽毛插在头上在他前面跑一圈会不会太低调了?”
纪翎:“……”
第47章 焉得虎子
纪翎担心的其实没有错,因为此刻的班云捷正沉默地躺在伏鸣江卧室里的床上,望向天花板的眼神在空洞带着麻木。
两天前。
班云捷本来在打台球,身侧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信息显示对面是个陌生号码,上面的内容也没头没尾,让人莫名其妙——
“这周天我过生日,你过来一下。”
班云捷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而当细细揣摩了这个语气之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灰毛傻狗?”
灰毛·贺琢·傻狗直接报了个地址,然后说道:“爱来不来。”班云捷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谨慎地确认了一下:“纪翎会过来吧?”
贺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想要冲到电话那头去暴打一顿孔雀的冲动,悻悻地把手机扔到床上。
真是多余邀请这只欠揍孔雀。
周日晚上,班云捷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整整两个小时,一直试到第四十五套衣服才勉强满意自己这身行头。试衣服占用了他太多时间,以至于一直到出门前班云捷才想起来要看看地址在哪里。
“嗯……A栋十三座,我记住了。”
半个小时后,他按着灰毛傻狗发过来的地址找到了办聚会的B栋十三座,只不过班云捷没想到这栋房子也未免忒缺乏安全意识了,偌大的别墅竟然连个保安都没有。班云捷感觉有点奇怪,但他并没有想太多,而是站在门口等待着有人来开门。
然而,他穿着这身骚包的翠绿色西装在门口站了整整半个小时都不见有人出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班云捷终于受不了路人落在他身上的那种在好奇中夹杂着探究的目光了,他忍无可忍地摁响了别墅大门的门铃。
几分钟后,门把手转动了两下。听到开门的声音,班云捷率先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说你……”
然后,当看清来开门的是谁之后,他的笑容完完全全地僵在了脸上。
站在对面的伏鸣江刚洗完澡,浑身上下就围着一块浴巾。他身高腿长,八块腹肌壁垒分明,抱臂居高临下看向班云捷的时候颇有压迫感。
班云捷显然被震住了,他愣愣地向后退了一步,吞了下口水,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伏鸣江也没好到哪去,虽然他此刻面无表情,但当他看到班云捷的时候,两个瞳孔还是很明显了颤了两下。
谁也没说话,空气至少安静了一分钟,两个面面相觑的懵逼人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班云捷还没从震惊的状态中缓过来,颤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伏鸣江皱起眉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这是我家。”
“这是你家?!”班云捷惊得音调都拔高了两个度,两对睁大的眼睛恰好倒映出伏鸣江有些不耐烦的脸。
“你有事吗?”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几下班云捷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
小孔雀今天为了保证在竞争者面前脱颖而出,有意穿得争奇斗艳,翠绿色面料中金丝交织,西装表面还别致地绣着几只翩翩起舞的孔雀,懂时尚的人当然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两句,但是谁让站在他面前的是——
伏鸣江对他仔细观察之后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用给我推销,这里没人想学霹雳舞。”
班云捷:“……”
我恨狗,一点不开玩笑。
一晚上的愤怒终于在被人误会成舞男后彻底爆发了,班云捷怒吼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这是跳舞的衣服,这是高定,高定你懂不懂……”
还没等说完,班云捷自己先闭上了嘴。因为他突然看到了伏鸣江脸上的表情变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在人家门口呢,伏鸣江一个巴掌都快赶上自己脸大了,真把他惹怒了还不得把自己揍进医院啊。
只不过没想到伏鸣江还真不是生气,他先是思索了两秒,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答大悟的表情,“哦,是你啊,你不就是前两天转过来的那个……那个……什么云?”
班云捷:“我叫班云捷。”
伏鸣江这回是真的蒙了,“那你过来是要……?”
说着,他突然把目光落到了班云捷拿着的那个大绸蝴蝶结的绿色礼品盒上,表情带上了点意味深长。班云捷对上他的眼睛,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看起来这么傻逼过,整个人尴尬得舌头都直打结,”我,呃,我,是,那个,转学生……“
眼看哈士奇小狗还在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个盒子,班云捷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我其实找错人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的,因为我前段时间刚到这里,和和班级里的同学都不太熟悉,所以,呃,找班主任要了点名册,想挨个拜访一下同学。”
他顶着良心上的巨大谴责把手中的盒子捧到伏鸣江面前,“这是我带给你的见面礼,还请你收下。”
伏鸣江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接过盒子。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看不出是喜是悲,正当班云捷心中正打鼓的时候,手腕上突然一紧,原来是伏鸣江直接把他拉近了屋子里面。
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拖鞋踩在地板上的的啪嗒声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不就是开个门吗,怎么还去了那么长时间?”
班云捷被伏鸣江高大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他从对方身后好奇地探出一个头,然后看到了一个足足和伏鸣江有六分相似的女人正站在两人面前。他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着女人突然奇道:“你碰到什么好事了?怎么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班云捷从后面偷偷瞥了眼伏鸣江的侧脸,上面线条冷硬,别说笑意了,上面甚至压根就没有表情。不确定,再看看。
还是没有表情。
正当班云捷在心中啧啧称奇时,伏鸣江的大掌突然伸过来,像小孩子展示自己心爱的玩具那样硬生生地把他推到了自己妈妈面前,然后介绍道:“他是班云捷。”
伏鸣江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里有一股谜之骄傲,“他刻意来找我玩的。”
“刻意”两个字被有意加上了重音,其中的暗示意味简直呼之欲出。
伏母看着被自己儿子紧紧攥着的漂亮的小男孩,几乎时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激动。眼看她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班云捷丢一次脸还不够,只能控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顶着不断抽搐的嘴角,将刚才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
谁知道伏母听见这番话更感动了,看向班云捷的眼神更是诡异的慈爱。
伏鸣江虽然是哈士奇,但是却是一只完全不喜欢凑热闹的哈士奇,从小到大他都是哪里冷清躲到哪里,完全是社恐本哈了。他这种性格一方面是天性使然,但很大程度上还和他这种不受控制的形态有关系。所以这次生日聚会,明明贺琢都已经邀请他了,结果被伏鸣江自己给拒绝了。
“算了吧,万一我在聚会上没控制住形态,扫了大家的兴就不好了。”任谁听了这句话都会觉得可怜,不过贺琢好说歹说劝了半天都没能劝动他,最后只能悻悻地答应到时候给他带一块生日蛋糕。
伏鸣江本以为今天会像往天一样是个平平无奇的周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意外之喜,从班云捷说自己是刻意来找他的那一刻起,伏鸣江的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了八百种该怎么和新朋友度过这个傍晚的计划了。当然,记错地址的班云捷未必能那么开心,不过最后他的同情还是在脑海中占据了上风,这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最后化为一声叹气,他对着伏母点点头。
“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和鸣江相处的。”
伏鸣江已经根本没听清班云捷的话,因为他已经被班云捷叫了他名字后两个字的事实给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母子俩一个比一个热情,班云捷彻底傻了眼,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伏鸣江带着走上楼梯到了他的房间。
伏母一走,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再次冷了下来。班云捷看着眼前这个能有正常人家客厅那么大的卧室,吭哧半天憋出了一句真心实意的感慨,”你的卧室好大。“
谁知道伏鸣江听见这话竟然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那你晚上要在这里留宿吗?”
班云捷:……你们这个种族都这么热情吗?
第48章 错有错着
他假装思考了两秒,然后婉拒道:”天这么晚了,打扰你不太好。“伏鸣江失望地嘴角都要耷拉下来了,但还是酷酷地回道:“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了竟然要和伏鸣江讨论是否要在他家留宿这一步,班云捷用力抹了把脸,再用手抹平自己皱巴巴的西装,然后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面上。系着绿色绸缎的盒子刚落在桌面上,班云捷就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贴在了上面。
他顺着那道视线的方向看去,本来在偷看的伏鸣江瞬间脸色爆红,一秒换了八百个假动作,最后清清嗓子转过身,就差把“根本不在乎”几个字标在脸上了。
对方的眼神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班云捷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搭话:“这是,呃,我给你带的一个小礼物,你想打开看看吗?”伏鸣江本来放在膝盖上面的手瞬间收成拳,整个人就差把尾巴变出来摇成螺旋桨了,嘴上却还矜持道:”好。“
班云捷点点头,忐忑地打开了礼物的包装,然后露出了里面的狗狗玩具。
伏鸣江:“……”
再看向班云捷时,他的眼神中带上了隐隐的屈辱,“我也不是每天都玩这些的。”
班云捷赶紧解释:“我知道。”
然后他再心中自己补充了另一句,因为本来那些是用来膈应贺琢的。
哈士奇听到这话心情却并没有好上多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长尾巴一下一下地抽着地板。班云捷和他站得很近,拖鞋上面露出来的脚腕也时不时闪过毛茸茸的触感。
眼看哈士奇都变成了蔫士奇,班云捷只能赶紧说出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多少句违心话:“我送这个,是因为,因为……我之前看过你上体育的样子,感觉你分化之后的形态很帅,所以选了这些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蔫士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来看过我上体育课?”
屁嘞,其实我连体育馆都没去过。但是班云捷哪敢这么说啊,他再次诚恳地点头,“看过,你是那些狗里面最显眼的那个。”
能不显眼么,他周围五米之内有狗敢近身?
但是班云捷这句话还真歪打正着了,伏鸣江感动得就差当场和班云捷结义了,但他怕吓到自己新交的朋友,于是故作深沉地没吭声,只是拿起玩具一个一个地仔细端详着,每看一眼,心中就雀跃几分。
班云捷一边胆战心惊地觑着伏鸣江脸上的表情,一边悄悄庆幸自己选狗玩具的本意是为了给贺琢添堵,还好没在上面写什么乱七八槽的话。伏鸣江看得格外仔细,专注的目光甚至仿佛带上了点审视的意味。他把玩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突然,他的动作停下了,班云捷心跳顿时快如鼓擂。
只见伏鸣江从盒子的最底部拿出了一个亮闪闪的铃铛,然后把这个东西放在他眼皮下面问道:”这也是你要给我的?“
班云捷后背瞬间一凉,这个东西是他知道纪翎也去,要带给小鹦鹉的。他顶着煞白的一张小脸说道:“嗯、嗯……对……”
伏鸣江的脸上写满了惊喜,班云捷每和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对视一眼,心中的愧疚之情就添上几分,他没忍住说道:“其实这个铃铛有点瑕疵,要不然你先还我,到时候我再送你个更好的吧。”
他刚说完话,转眼就看到伏鸣江已经把铃铛系到自己的脖子上面了,同时茫然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班云捷:“……没事。”
班云捷:“我说你喜欢就行。”
伏鸣江左右晃了两下脖子,铃铛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班云捷在今晚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魔幻,对现在这一幕甚至都已经产生了免疫力。送完东西终于差不多可以离开了,班云捷长出一口气,刚准备找个话题告辞,就看见伏鸣江突然皱起眉毛,用两根手指从盒子底部夹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
纸上画着一只灰色炸毛小狗,神态狰狞,呲牙咧嘴,整张狗脸印着四个大字——
面目可憎。
班云捷这回是真被吓到了,他绞尽脑汁圆着谎,”是……是我画上去的,因为觉得这样比较可爱。“
“真好看。”伏鸣江笑弯了眼睛,“你果然来看过我上体育课,我跑步的时候就是这样!”
班云捷:“……”
伏鸣江把那张画纸放在手心里看了很久,又用大拇指轻轻摩梭了两下,然后开口道:“不过,这个样子……好像和我的形态有点不一样。”
班云捷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道:”对……对不起,我画的时候黑色颜料不够了。“听见这话,哈士奇深深地看了他两秒,然后突然变成一只大哈士奇,把前爪搭在他的膝盖上,冲他”汪“了一声。
班云捷看着卧在自己膝盖上的黑白纹的睿智狗头,他摸也不是,推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哈士奇长什么样子了。
好巧不巧,卧室的门在此刻被打开,笑容满面的伏母本来是准备问问两个孩子吃不吃夜宵的,没成想开门正好看见自己儿子把头枕在人家腿上的儿子。
她的太阳穴猛然跳了两下,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后,直接抓着哈士奇的前爪把他拽起来,掌心在他头顶使劲拍了两下,“你给我起来!”
班云捷被那清脆的“梆梆”两声吓得心惊肉跳,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只能在旁边听着伏母生气地骂儿子:”你是不是有毛病?人家小捷好不容易来家里作客你就欺负人家?“
动完手感觉自己有点粗鲁,她又害怕吓到边上的班云捷,赶紧挤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安慰班云捷道:“你别害怕哈,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种绝对的战斗力面前班云捷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在旁边嗫嚅着解释:”阿姨,他没有在欺负我……“
伏鸣江在妈妈的连声催促下已经重新变成了人的形态,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奇怪的红晕,但望向班云捷的眼睛眨也不眨。
周一清晨。
纪翎照例背着书包回到自己的座位,然而路过温纭的时候他脚步突然一顿,倒退几步又停在了对方的桌子旁边。两人像往日那样打了声招呼,纪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温纭的桌面上,然后冲着后者笑着扬扬下巴,示意他打开看看。
温纭:“?”
小手打开外面包着的一小层泡沫膜,他才发现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个水晶天鹅造型的烟灰缸。
贺琢那天过生日的时候虽然只邀请了自己的好朋友,但贺绶霆的几个商业伙伴也挨个给贺家大公子送了礼,其中一个礼物就是个白水晶烟灰缸。那个人想的倒是简单,贺琢过完生日也就成年了,按理说该会的不该会的他也该懂了,但他没想到贺琢还真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十八年来干的唯一出格的事也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小鹦鹉谈了场恋爱。
所以贺琢收到这个礼物后就直接把这个东西放到了一边,但抱着膝盖坐在旁边的温纭却不由自主地对着那个烟灰缸生出了钦羡之情。
好大,好漂亮,夏天放在窝里一定很舒服吧。
温纭没和任何人说过,但贺琢却恰好看到了温纭脸上的表情,他心中一动,又怕自己忘了这件事,就拜托纪翎周一的时候把东西带给温纭。小仓鼠没想到贺琢的心思竟然这么细腻,再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