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像什么话嘛,听起来就不像能在人间能呆太长的样子。
座位上的贺琢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边的许舜则是长吁一口气,把头发往上撸了一把,露出岌岌可危的发际线,疲惫道:“行,我今天晚上和你父母打个电话好好聊一聊,你现在接着学习吧。”
杜飞飞乖巧地点点头,以0.025倍速打开自己打开自己摞得整整齐齐的课桌,再慢悠悠地从里面拿出一本练习册,期间好几次手指没拈起来书页暂且不提,等他真正拿起笔准备开始做作业的时候,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分钟。
全程站在旁边默默观察的许舜:“……”
第42章 雄飞雌从
星期二,纪翎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昨天他和负责检查学习角的同学调换了一下工作,所以需要提前来到这里组织纪律。南林高中的早自习模式相对自由,既可以在教室里安静自习,也可以选择去专门的地方大声诵读。
纪翎走进教学楼,一路拾阶而上,还没等推开里面的门,他却突然听到了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眉毛一挑,纪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推开门。
果不其然,贺琢正坐在里面。
对方背对着门,所以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他拉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稍长的头发被小皮筋束成一个冲天辫,光洁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暴露在阳光下,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衬得贺琢的神情格外专注。
纪翎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含笑看着他的侧脸。贺琢学得很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接近,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念念有词背诵着老师这周天留的背诵课文:“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下一秒,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面卡壳了。
纪翎眼看着他接连给自己起了几遍头还是没顺下来,心里觉得好笑,正想出声提醒他一下,贺琢突然往椅子背上一靠,摊开的课本盖在脸上,拉长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噫吁嚱……吁……”
纪翎嘴角翘了翘,走上前一把掀起了他盖在脸上的书。贺琢似有所感睁开眼睛,正好和一双盛着笑意的凤眼对视上了。他马上惊喜地直起身子,露出两颗犬牙,“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纪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把拿下来的语文书放在眼皮下面端详片刻,意外发现上面竟然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狂草笔记,和之前空白的页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用力辨认着纸上的字迹,发现贺琢不仅把自己不认识的字标上了读音,甚至为了方便自己记忆,还给诗句画上了插图。
目光移到了最大最明显的一副图上——画面最左边是一颗巨大的蛋,画风一转,蛋上出现一道裂缝,旁边飞着一个勉强能算得上是鸟的动物,巨大的头上画着好几滴大圆点,嘴巴张得老大,末端还连着一个看起来是个管弦乐器的东西。
一共两幅画,纪翎能看懂的只有这一幅了,手指无意识地在大理石窗台上点了点,他看向旁边的贺琢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贺琢马上凑过去看,毛茸茸的发尾从纪翎的脸颊上扫过,他仔细辨认着自己的字迹:“这句啊,我想想……啊,我知道了,是‘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纪翎就算硬着头皮也夸不出来一个“好”字。
贺琢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耐心给他解释道:“你看啊,这不是个蛋吗?“
说完在巨蛋的下面写了一个“但”字。
“蛋打开,蛋液不就溅出来了吗?“贺琢手指动动,在巨蛋旁边小水花似的东西上标了一个”见“字。
纪翎这时才差不多搞清了他的思路,主动指着哭脸小鸟说:”悲鸟?“
贺琢摸摸他的头,表示肯定,”太聪明了。“
下一秒,纪翎蹙起眉头,指着尖嘴连着的那个东西,”那这是什么?“
贺琢顺着那根细白的手指看去,骄傲道:”这个当然是小号了。“
他盯着纪翎那副无语凝噎的表情,心里觉得既新奇又兴奋。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因为偶然知道了纪翎不会拉花,没成想转眼之间又发现了纪翎不擅长的东西,他马上递给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装腔作势道:“不会吧,你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纪翎自上学至今,一路在别人钦羡的眼光中走来,还从来没被这样打量过。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不和贺琢一般见识。
旁边的一段乌漆嘛黑的树干自然就是古木了,而接下来终于到了纪翎最想问的环节了,他指了指那个飞在勉强还能辨认出来是小鸟旁边的“四不像”——说是鸟,头上还有一对耳朵,后面还跟着一跟大长毛尾巴,继续问道:“这是什么?翼龙?”
贺琢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道:”呃,这个,呃……我忘了这个是什么意思了。“
纪翎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手指拿过铅笔,“这句话是‘雄飞雌从绕林间’吧?”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点在中间那个hellokity上,他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是‘绕林间’对吧?中间这个是咱们班的林间,我记得她分化后的形态是只猫。“
清秀的字迹把这三个字标在画的下面,随后,笔尖一划,落在了左边的两个东西上。
贺琢顿时不受控制的一悚。
纪翎狐疑地看着那个带着大圆圈的鸟头,贺琢见瞒也瞒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左边这个脸上的圆圈是腮红,我画的是只鸟,右边这个是……“
后面的话在纪翎凌冽的眼神中被他主动咽了下去。
“右面这个头上是耳朵,后面是尾巴,其实它是一只,一只,呃,鸟狗。”
纪翎冷笑:”鸟狗?“
“好吧,这个是我,刚才那个是你。”
贺琢的声音非常小,纪翎却瞬间了然,他皮笑肉不笑地把语文书扔到了贺琢脸上,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贺琢两只手接过书,马上跑着跟了上去,两人在走廊里身体力行地演绎了什么叫”雌飞雄从绕林间“,一直到上课的时候才好。
第43章 重赏甘饵
贺琢本来就不笨,加上铁了心要在学习上下功夫,这几次的周测成绩一次比一次高,进步神速,就连最严格的陈颖都对他要比别人和颜悦色几分。纪翎刚开始以为贺琢只是头脑一热,他高涨的学习热情左右不过持续几天,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英语课下课后教室里哀鸿遍野,大家不是在急急忙忙地交换着笔记就是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重点班的强度太大,就连纪翎也觉出了些许倦意,没忍住轻轻合上双眼。
朦朦胧胧间听见上课铃响,纪翎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披着的外套滑到了腰间,他下意识往旁边一看,发现贺琢还保持着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
纪翎拿起衣服,折了两折还给他,“你一直在学习?”
贺琢轻轻打了个哈欠,转过来点点头。
纪翎这才发现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身形僵硬,看那架势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一动都没动。他把目光落到别处,这才注意到贺琢的的课桌上摆着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一堆小册子,他好奇拿起其中一本看了眼,发现每一本都是各科知识点的简单集合,不是什么文言文速记就是数学公式速背。
碰巧温纭从外面回来,看到贺琢的倦容也吓了一跳,“你这是熬夜干什么了?”
贺琢在两人关切的眼神中半装不装地摆摆手,“学习而已。”
纪翎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小下,刚开始以为他还以为小狗只是头脑一热,悄悄观察几天后发现贺琢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成绩搞上去。
温纭不知道贺琢的计划,显然被对方的发言彻底震撼到了,陡然提高的声音中透出大大的疑惑,“学习?”
贺琢挑起一边眉毛,表情是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欠打,“学习怎么了?我就不能学习了?我告诉你这是歧视知不知道?”
小仓鼠现在根本不怕他,转身把两个胳膊肘抵在纪翎的桌子上,托腮看着他,“说说看,你受什么刺激了?”贺琢现在其实已经困得不行,却还是“啧”的一声伸手把他的胳膊从纪翎的桌子上扒拉下来:“胳膊往哪儿放呢?”
温纭用细细小小的声音“切”了一声:“哼,就放就放,什么毛病?”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互怼,纪翎赶紧岔开话题,温声对温纭说道:“我好像看见成邵渡回来了。”
温纭:“!”
他飞快转身,转头缩手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很难让人不担心他的脖子。
这边终于打发走了温纭,纪翎转而想起另一件事,他打开书包,拿出一个很有分量感的本子交给贺琢。后者不明所以,却还是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清晰分明,红蓝黑三种颜色排列得整整齐齐,正是纪翎做的笔记。
“这是我按照你现在的知识点掌握程度给你总结的笔记,我看你买了很多教辅资料,这是好事,但是,“纪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且不说各种资料的水平参差不齐,如果你只是希望靠着这些不具备针对性的东西囫囵吞枣,那就是完全在做无用功。”
说着,纪翎说着抽出一章节自己总结的笔记给他展示:“黑色的部分是最基础的知识点,你无论如何都要掌握,而且也不难,考试的时候这些基础题也能占据不少的分值,如果你想在短期之内提高分数,这就是最快的途径。”
手指翻过几张纸,”蓝色的部分是易错点,我把考试最容易混淆的地方都标在了上面,比如判断题和辨析题。“
“红色的部分,”纪翎把之前的纸页夹在两指之间:“是比基础题略难一点的中等题,如果有时间就看看,反正我总结的也不多,都是一些母题,千变万变不离其宗,没看懂就找我给你讲讲——对了,每一章的后面我都留出了几张空白纸,你练习的时候和本章节相关的错题都记在这里。”
纪翎把纸张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纸张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划分成两份,他指着旁边的窄条,“错题积累也很关键,写错题的时候把自己为什么错,以及错题到底有哪些知识点都标在这里。”
纪翎最后拎起活页本举起来摇了摇,贺琢的眼睛随着他手里的本子转来转去,像是一只小狗盯着自己心爱的铃铛。
“如果你有哪些想补充的可以随时加页,下次月考的范围就是咱们新学的四五六章,我已经给你整理好了,而且整理的方法也已经交给你了,以后你可以试着自己开始做笔记了,一来这能让你的印象更深刻,二来也能让你养成一个好的学习习惯。”
“怎么样?我说明白了吗?”
一番话说完纪翎简直口干舌燥,他这才发现旁边的人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心脏顿时一沉,贺琢不会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吧?
纪翎在小事上愿意迁就对方,但是碰到类似于这种的原则性问题他就要较真起来了。两根细长手指揪住腮上的肉,纪翎强硬地把贺琢的脸扭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对上了两颗偌大的星星眼。
纪翎:“……”
贺琢像是仍旧未反应过来,脸上一动未动,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们家祖坟爆炸了……”
纪翎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我能跟你在一起,真是我们家祖坟爆炸了……”
纪翎嘴角微微抽搐,本以为“祖坟冒青烟”已经是溢美之词了,没想到到贺琢这代还能说出来新花样。不知道钟阿姨知道这个大孝子说的话会作何感想。
贺琢过了一会儿才从这种又惊又喜的情绪中反应过来,纪翎瞥了他一眼,“现在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小狗毕恭毕敬地伸出两只手,仿佛第一天上任的小太监,颤巍巍地接过笔记,张嘴说了一句:”喳。“
纪翎被逗笑了,一颗心悬着的放了下来。
贺琢简直视纪翎的笔记如无上至宝,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嘴里还不时发出惊叹声,少顷,他终于平静了下来后,看向纪翎的眼神坚定又热烈,后者差点不敢和他对视。
“你放心,这次考试我一定要考到年级前百分之五十。”
纪翎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你……不用太有心理压力,尽力就行。“
明明是安慰的话,贺琢听到耳中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下一秒,他瞪起了眼睛,“怎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了,”已经熟练掌握拿捏小狗技巧的纪翎马上哄着他:“我只是在考虑……”
“考虑什么?”
“如果你这次真能达到自己定下的目标,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作为奖励,在我能实现的范围之内,什么要求都可以。”
“真的吗?”贺琢急不可耐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嗯,”纪翎眯起眼睛点点头,将他兴奋的神色一览无余:“我说到做到。”
有了这句话作为保证,贺琢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胜似一天。
下周就是月考了,纪翎作为种子选手,反而比贺琢这种手无寸铁的要紧张的多。眼看旁边的人神情无比轻松,甚至还在闲暇的时刻有心情轻轻吹起口哨,纪翎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马上就到月考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贺琢用笔杆抵住下巴,转头懒洋洋道:”英语我倒是觉得倒是挺有把握的,数学……就直接放弃吧,语文我昨天做了一套卷子,算了一下,如果我作文能考满分的话,那我差不多能满分。“
纪翎:“……”
我都不敢保证这个,真的。
不过为了避免挫伤小狗的宝贵自尊心,他还是对着贺琢微微一笑道:“是吗,有信心是好事,提前祝你考试顺利。”
贺琢点点头,下一秒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我出去一趟。”纪翎不疑有他,目视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教室门口。
刚走出这个门,贺琢刚才装出来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走廊的尽头,沈钺诧异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这是……怎么了?”说着,他拿出一包纸扔给贺琢,“拿着,把你头上的汗擦擦,对了——你怎么这副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一问贺琢脸上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他咬紧牙关说道:“这不下周快考试了吗……”
沈钺先是一愣,继而没忍住笑了,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哈哈哈不会吧——贺琢你也有担心这种事的一天?”贺琢半羞半恼地瞪了他一样,然后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倒无所谓,就是怕他失望。”
“谁……纪翎?”沈钺奇道:“怕他失望?为什么?”
贺琢把纪翎给他补课、给他做笔记以及两人之间的赌约都告诉了沈钺,后者听得牙根发酸,看向贺琢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不是,你是跟兄弟诉苦的还是来跟兄弟秀的?”
一声叹气,贺琢淡淡答道:“都有吧。”
沈钺:“……”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你刚打下基础,短期之内没有提升都是正常的,再说我觉得你纯属杞人忧天了,凭你在纪翎心里的位置,就算是没达到目标,我想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贺琢没有说话。
气氛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然后沈钺听见旁边的人缓缓开口:“其实我担心另外一件事。”
“他学习比我好太多了,其实有时候我会忍不住考虑我们两个的未来,比如我们如果没上一个大学会怎样,如果我影响他学习又该怎样,而且有时候我也担心他会不会也觉得成绩太差了,和他在一起之后——”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当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自己。”
沈钺看着贺琢侧脸的英俊轮廓,嘴唇动了几下,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比较合适。少顷,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情绪不由自主地被贺琢感染了几分,有些激动道:“别担心,我一会把我的笔记也给你抄一份,还有几个比较不错的老师的联系方式也给你,放心,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你如愿。”
贺琢转过头来淡淡一笑:“谢了,兄弟。”
转眼就到了考试那天,而贺琢如有神助,第一次在考场中顺利答完了几套卷子。
纪翎被他走出考场后放的那几句大话逗得忍俊不禁,而未曾想到了发成绩的那天,贺琢表现得和之前简直判若两狗。
“走啊,去看看你这次考得怎么样。”纪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逗着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的贺琢。后者支吾半天,然后做作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你、你先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早不难受晚不难受,偏偏这时候难受了,纪翎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贺琢——你不会是不敢去吧?”
贺琢趴在座位上没吭声,只是默默转过了头。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纪翎轻轻拍拍他的头,声音温柔:“我去给你看看。”
小狗趴在座位上,心脏怦怦狂跳个不停。而他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纪翎几乎刚离开了两秒钟就回到了他的旁边。
“嘿,小狗,起来说话?”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臂弯中传出来,“不用,就这么说就行……我考了多少分?”
左边没人说话,贺琢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过了好久,身边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贺琢吸吸鼻子,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探出头,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叹气的啊,我根本就不在乎,一次月考而已,无所谓我……”
纪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他嘴唇面前,笑道:“谁说我是在为你叹气了?”
“我是在为自己叹气,”纪翎装模做样地撇撇嘴:“早知道不跟你打赌了,这下好了,谁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满足你提的要求。”
贺琢被几乎被狂喜冲昏了头脑,他茫然地抓住自己嘴唇上的那根手指,用犬齿轻轻咬了一下,“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
纪翎恶狠狠地拽出自己的手指,咬牙切齿道:“你咬的是我的手!”
贺琢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猛然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再回来时他从头到脚都透着兴奋,动作甚至规矩得有些呆气,抓着纪翎的手摇了两摇,“纪翎,我真做到了!你看到了吗?我真的考进了前百分之五十!”
“嗯,”纪翎的眼底也带上了笑意,他轻轻捏了两下贺琢的手指:“现在你可以说你的愿望了。”
贺琢深吸一口气,笑容里满是势在必得,“我早就想好了,我的愿望是——”
“下周我要你来陪我一起过生日。”
纪翎先是一怔,继而失笑,“你可以再许一个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过去。”
“不,这不一样,”贺琢的眼神变得郑重无比:“你之前说过,我的到来对你来说就是我好消息,其实我想说,你也一样。”
“你就是我这段时间努力的全部动力,我的愿望就是这个,也只有这个,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希望不仅这次,我以后许下的所有愿望都能与你有关。”
纪翎对着他眨眨眼睛,然后点点头,“好,那我也答应你,以后和我有关的愿望,我都会尽全力为你实现。”
一周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周日。
聚会的地点选在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别墅内,环境和安保都没得说,就是有点太僻静了,沈钺晃晃悠悠快一个小时才找到地方,无语地问贺琢为什么要把地点设在这里,后者只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里有个公交站”。
沈钺:“……”
距离生日聚会还有两小时开始的时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涌入这里,早到的沈钺他们几个三五成群,有的给气球打气,有的笑嘻嘻地把桌子上玻璃杯都码成一排,讨论着今晚玩什么游戏比较好。
打打闹闹让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墙上的时钟就指向了“二十九”。贺琢歪戴着生日帽,站在一簇乱哄哄的人群中间,脸上挂着笑,眼睛却不住地看着腕上的手表。
祝若旸费了好大劲才把视线从蛋糕上移开,吸吸鼻子问旁边的沈钺:“为什么还不开始啊?”
沈钺摸摸他的头,坏笑着地望着死死盯着门口的贺琢,揽着小羊的肩膀说起另外一件事,“你看,门把手上面长个贺琢。”
小狗眼巴巴的画面实在太过生动,祝若旸没忍住笑了。
铃声突然响了,贺琢一激灵,伸手就去开门,没想到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左转右转半天还没打开门,他干脆把半个身体压在门上,肩胛骨开始暗暗发力。
一众朋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在原地使着蛮力,大家都没想到有哪里不对,直到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那个……贺琢,这个门是拉不是推。”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线,大家终于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爆笑,纷纷对着贺琢不怀好意地起着哄。小狗闹了个大红脸,笑着骂他们,心脏却砰砰直跳,拉开了门。
果然是那个他期待见到的人。
纪翎今天穿着一身深色衬衫,更衬得面白如玉,看见贺琢时他露齿一笑,歪头说道:“生日快乐,贺琢。”
贺琢还没等说话,纪翎才看见了贺琢背后的一大堆人,微微一怔。贺琢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纪翎自然而然地向大家摆了摆手,“大家好,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明眼人都看出了两个人关系不一般,贺琢的朋友见状更加兴奋,拦住贺琢喊着:“给我们介绍介绍!”最想见到的人如约而至,贺琢脸都要笑烂,他带着纪翎拨开人群就向屋里走去。大家有心一探究竟,奈何贺琢实在维护得紧,他们只能笑着调侃了两句,很快开始了今天的聚会。
一群人又唱又闹,等到切蛋糕的时候贺琢已经有些两眼发直了,好在他只是脸上看起来有点红,神智还算清醒。
切完蛋糕就该拆礼物了,众人送过来的礼物堆成了小山。贺琢半坐在沙发上,朋友们围成一个小圈坐在他旁边,他每打开一个,人群中就发出一声欢呼。
最上面是沈钺送来的,贺琢看见包装就猜出了大概,露出一口白牙,“谢了兄弟。”
打开礼物,里面果然是一副极其精美的滑雪杖。
包裹越拆越少,不多时地面上就剩下一个鹅黄色的小包裹,贺琢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莫名有些紧张。
下一秒,他突然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把这个包裹放在了自己的内侧口袋里,睁眼说瞎话起来:“拆累了,剩下这个等会拆。”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疯狂起哄起来。
“怎么就不能拆啊?”
“不是吧,贺琢,不把大家当朋友是吧?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
“哎呦,我看人家不是普通朋友啊,人家怕是在‘朋友’前面比咱们多一个字吧!”
贺琢的朋友也像他一样活泼,此起彼伏的揶揄声把纪翎也惹得有点脸红,好在预定好的烟花在这时放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客厅里的人一窝蜂地热热闹闹地起身去看烟花了,不多时,偌大的空间里徒留纪翎和贺琢的身影。
烟花一朵一朵在窗外绽放,两人静静望向彼此忽明忽灭的脸。几秒后,纪翎的声音率先在黑暗中响起,“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贺琢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刻都没停留,瞬间拉起他的手向楼下走去。
楼下有一个小房间,空间不大,却刚好隔绝了外面喧嚣的声音。
门刚被关上的瞬间,纪翎颈窝一热,腰间也多了两条手臂。贺琢环住他的身体,把毛茸茸的头放在他的颈窝,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今天都没找到机会和你单独相处……”
听见这句话,纪翎的心脏顿时软了几分,他柔声问道:“你看了我给你的礼物吗?”
贺琢支起一条腿蜷在沙发上,从怀里掏出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小包裹,然后缓缓打开了包装。里面是一根银白色的钢笔,他拿出钢笔在灯下仔细看了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纪翎说道:“还是你了解我啊,我现在正好却一根钢笔。”
外面吵吵嚷嚷,不时有烟火滑过天空的声音,屋内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纪翎突然感觉脸上有点烧。
贺琢看见对面的人变得有些奇怪,突然福至心灵感觉纪翎可能有话要说,两人面面相觑好几分钟,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盒子下面……还有一层。”
贺琢小心翼翼地把钢笔放在自己旁边的垫子上,果然盒子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把手,他屏住呼吸,拉开了下面那层。
然后彻底愣在了那里。
第二层的盒子上面铺了一层黑色天鹅绒的内衬,上面躺着一根嫩黄色的羽毛。
贺琢的手指颤抖着,心里有了一个几乎不敢相信的猜想:“这……这是你的……尾羽?”
虽然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纪翎的脸却还是红得几乎能发光,他小声解释道:“这是我分化之后掉下来的第一根羽毛,我希望、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贺琢的大脑突然在那个瞬间变得无比清明,送羽毛当然可能代表好运,但鸟类把尾羽送给别人的意思是——
窗外的烟花适时想起,而贺琢的心中也是烛火连天,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鸟类赠送羽毛与求偶无异。
眼看贺琢好半天还呆愣地抱着那个盒子,纪翎担忧地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贺琢闭了闭眼,抱着盒子没说话,好半天,他突然抓住了纪翎的手腕,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掌心中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初看是条项链,纪翎笑道:“明明是你过生日,怎么还给我东西……”
然后,在看清手中东西的一瞬间,他愣住了。银链冰凉,末端缀着一颗小小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