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狙击—— by北苍树 CP
北苍树  发于:2023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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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久等了,这是您二位点的拿铁,请慢用。”
咖啡店里放着舒缓的欧风纯音乐,休闲,恬静。清淡的香薰味道刚刚好,不会很刺鼻。客人们都自觉遵守店内规矩,纵然人数爆满也没有显得过于喧闹。
服务员替两人摆好桌垫后便去招待另一桌,姜烯搅动吸管喝了一口,两人并排而坐要是不说话就太尴尬了,于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阿姨您贵姓啊?”
“哪来的什么贵啊,姓文,文云,你叫我文阿姨就好了。”
姜烯笑着点点头:“文阿姨也是来线下看明星的吗?”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追什么星啊,我是来找我儿子的。”文云摇头打趣,抿了口咖啡,轻微皱了皱眉。
姜烯之前点单的时候就看出来她应该是没怎么喝过咖啡,见她现在的反应估计是嫌苦,便招手找服务员要了点糖来,给她倒了一袋,又象征性地给自己也加了点。
“加点糖就好了,无糖咖啡是比较苦,我也喝不来。”
文云感谢地颔了颔首:“还是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爱喝的东西,什么咖啡啊,奶茶啊,我是一点都喝不下去。”
“哪里的话。”姜烯拿纸巾擦掉了洒落在桌面的糖粒,“文阿姨能来这里找儿子,估计您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光看您的气质可真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孩子。”
“我儿子都23了。”文云被他哄的连连发笑,感慨地叹了口气,“我儿子要是有你这么会说话就好喽,天天什么事都跟我对着干,生怕晚一天把我气死。”
姜烯买的花束五颜六色的实在养眼,她说着说着没忍住又把目光引了过去:“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爱人肯定也跟你不相上下吧?”
“他啊……”姜烯撑着脑袋扬了扬唇,“他可比我好看多了,哪哪都好。”
以前两人见亲朋好友的时候,大家都夸他们爸爸妈妈一个比一个会生。说董酥白是俊朗,姜烯则是矜贵,是两种不同的好看。
但小时候的姜烯不喜欢别人夸他长得漂亮,他也想得到跟董酥白一样的夸词,以为是自己比较白的原因,于是就天天大中午跑去小区晒太阳,最后晒得黢黑,被姜妈妈嘲笑了好久才白了回来。
文云细品着他的神情,赞叹了句“般配”,不知想到什么,情绪一下就低落下来。
姜烯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见状询问道:“文阿姨有心事啊?”
“心事也算不上吧,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文云捏着山根摇摇头,“这不正好,你也是年轻人,你给阿姨提提建议吧。”
似乎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登不上台面,刻意放低声音,凑近了才说道:“孩子啊,我是觉得跟你投缘才想问问你的。就是我儿子……他喜欢男人,你说这个有没有可能医治好啊?”
姜烯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
他一时想不出答复,按着桌子欲言又止了许久,才温声跟她解释道:“阿姨,这本来也不是病啊,怎么能说医治不医治呢。”
“唉……我也不想你们想的那么固执,我们受过高等教育的。”这个答案在文云的意料之中,她坐直身体叹息道,“我儿子当初跟我坦白的时候,实话实说,我跟他爸难受了好几个月啊,顿顿都吃不下饭,社会的歧视会压垮他的。”
“刚开始那会儿我们是做得比较过,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给他安排跟姑娘相亲,带他求神拜佛等等……后来他就趁我们出门自己偷跑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了。这一年多也只是偶尔跟我们电话微信联系,就是不肯回家,连过年都没回来,这可是过年啊……”
她停在过年这里,声音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哀痛。
姜烯认真地听完她说话,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之前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害怕小辈间的决定会伤害到父母,但好在自己的父母跟董酥白的父母都很支持,他用了很多种方法试探过,这份支持并不违心。
他们是幸运的,但不幸的总归占了大多数。
“阿姨,不介意的话,听听我的想法吗?”姜烯看她眼角发红,扯了张纸巾递过去,“我能理解的,喜欢同性这件事对阿姨跟叔叔这类长辈来说,确实是颠覆寻常认知了。可是这些东西如果用一些强制的手段去硬碰硬,对家庭关系肯定会造成很多不好挽回的局面。”
“社会的歧视在所难免,但阿姨,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您要相信大家的接受度会慢慢提高的。”
姜烯按住她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再者说了,他不管喜欢哪种性别的人,他都是您的孩子。让他跟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在一起,这对女孩太不负责了,他会难受,你跟叔叔看着他难受自己也回难受,这综合下来不是对谁都没一点好处吗?”
文云咽了口咖啡,拿纸巾擦擦眼睛:“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不然也今天也不会过来找他了。”
“我想开了,但他爸还跟他怄气呢。”她吸了吸鼻子,“我们家就他一个孩子,从小对他的控制欲是会比较强。他喜欢同性这事一出吧,矛盾就更多了,我很痛苦,可我也知道错不在他。”
姜烯沉默地看着他,他知道有些观念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没法消化的,文云所谓的想开了也只不过是原则对母爱的妥协。
“那阿姨,您刚刚说想让我提点建议,是想听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要说什么才能让你别跟我们生气,多回几趟家。人老了,都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阿姨。”姜烯对看一眼少一眼感同身受,在她背上顺了顺,笃定地说道,“不需要您说什么,给他一个回家的底气,让他知道您理解他,就够了。”
他安抚了文云一会儿,等人情绪平复后才逗她开心似的聊了点别的。
粉丝群发来消息说活动马上开始,还没等他收拾好东西,店里店外就掀起一阵躁动,争先恐后地往好位置挤。
文云打点好自己,朝姜烯微微鞠了躬:“谢谢你啊孩子,听我唠叨了这么久,还没问问你叫什么呢?”
姜烯被她的举动惊了一大跳,哪有长辈给晚辈鞠躬的道理,连忙弯腰回应:“文阿姨客气了,我叫姜烯,您喊我小姜就好了。”
“今天谢谢你啊,给我腾位置还听我发牢骚。”
文云跟他一起走出门,她要去找儿子,两人分开前她送给姜烯一个纸做的小圆符,说是自己折来保佑生活顺利的。
在现场的都是董酥白的粉丝,这偶像跟粉丝之间的见面时间,姜烯凑到前排去也不合理。他索性绕在偏位打算卡着视角拍几张照片,却老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北。”他上前拍了拍曲清北的右肩,然后连忙躲在左边去。
曲清北转身没见到人,一回头正好撞上姜烯笑眯眯的神情,顿时抖了抖:“哎呀,你怎么这么幼稚!吓我一跳!”
“小点声。”姜烯拉着人往旁边挪了几步,“今天的主角可是酥白,我们别引人注意。”
提到董酥白,曲清北突然瞪大眼睛,换了个难以形容的表情,些许谄媚地撞了撞姜烯:“哥啊……”
“你等等。”姜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挑起眼角笑道,“这哥都叫上了,肯定是有事要问我吧,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在剧组的时候就跟董酥白身边的人熟悉了不少,他不喜欢别人跟他用尊称,一直让曲清北喊他全名,只有偶尔有事相求的时候才能听到一句“哥”。
他们之前在酒店把居南叫过来的时候就让他记得跟曲清北讲一声,姜烯知道曲清北的八卦属性,在片场没等到他来找自己跟董酥白对簿公堂还觉得奇怪,现在一看,可能是居南最近才告诉他这件事。
曲清北被揭穿了也毫无畏惧,他跟姜烯认识这些日子,知道他虽然看着高不可攀,但实际上善于照顾他人,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
“所以你就是董哥经常念叨的那个前男友啊?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打游击还没露出一点破绽!”
姜烯从他一大段话里只抓出了一个重点,不乐意地拧了他一把:“谁跟你说是前男友的?”
“那就是我记错了。”曲清北才不跟他争论,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我之前还想着我董哥又帅气又优秀,什么人能配的上他,但如果是姜哥你,那就完全可以了!”
董酥白先前问他的那些跟姜烯有关的问题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这人一贯对别人转述的贬义说辞持怀疑态度,只相信自己亲身相处下来的判断。既然两人都和好了,那些事情肯定是已经被解开的误会,他也会选择在记忆里自动过滤。
人群中炸开一阵猛烈的尖叫欢呼,姜烯回头一看,在台面正中间看到董酥白穿着一身贵气的黑色西装走出来。从气质到举止都没什么压迫感,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嘴唇上,刚才还在尖叫的粉丝顿时安静下来,比保安拿着大喇叭喊都管用。
姜烯被归为粉丝队列,远远注视着自己的大明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之间心灵感应,在场的人填街塞巷,但董酥白就是莫名往姜烯的所在地看了一眼。
仅此一眼,他眉头轻挑,嘴角勾起一抹轻快的笑意,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身旁做开场介绍的主持人身上。
这个活动由主办方一手操办,秩序有保安维持,曲清北作为助理倒是没事可干,等着收工就好。
挤在这里罚站也不是个事儿,他便想带着姜烯去员工休息室坐一坐。员工休息室只能工作人员进,但董酥白每场活动都会提前多留一张工作牌,他之前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现在知道了,应该就是给姜烯的。
即便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总会给他留下一个来了就能进去的凭证。
他暗道了一句他董哥深情,无意间瞟见姜烯手上拿着的纸符,整个人突然僵了一下。
“怎么了?”姜烯注意到他的异样。
曲清北指向那个纸符,声音约莫有点凝固:“你这个,是哪里来的啊?”
“刚刚在咖啡店一个阿姨送的,怎么了吗?”
“没事……”
曲清北摇摇头,逃一般地想带着他走,背后却响起一道惊喜的呼声。
熟悉的声线让他脑子懵了一瞬。
“小北。”
曲清北停在原地不肯回头,周围有粉丝分出心看了一眼,觉得不是什么值得看热闹的大事,又把目光转回了董酥白身上。
一直等到那声“小北”又响了一次,曲清北才迷茫地回过头,隔着一段距离跟来人遥遥对望,勉强笑了笑。
女人加快几步追了上来,眼眶明显红了一圈:“小北……”
“妈,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曲清北问道。
姜烯也下意识地跟着回头,看见背后站的是刚刚才分开的文云,也摸不着头脑地“啊”了一声:“文阿姨?”

“小姜?”
文云这才注意到姜烯,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了然地问道:“你跟小北认识吧。”
“认识,我跟清北是朋友。”姜烯怕她误会自己是故意的,还是多说了一句,“但我刚才确实不知道文阿姨您是清北的妈妈。”
文云不太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小北很少主动跟朋友提到我跟他爸爸的。”
她说得轻松,语气间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就像是下意识的回答一样,但姜烯还是从里面听到了几分失落。
是亲人间单方面疏远的失落。
眼看周围分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多,姜烯自觉走到两个相顾无言的人中间打了圆场:“清北,阿姨,这里人多,我们去休息室说吧。”
他领着两人绕开人群,门口的保安看了曲清北的工作牌后才放他们进去。
休息室里坐了三四个工作人员在闭目养神,曲清北一一招呼完,接了三杯水,递了两杯给姜烯,目的显而易见。
姜烯才不接这烫手的山芋,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塞了一杯回去,自顾自地坐在对面没人的沙发上,招了招手。
“坐这里吧,那边给他们睡一会儿。”
曲清北敢怒不敢言地望向他,磨蹭地把水递给了文云:“妈,你怎么过来了?”
“我儿子不肯回家,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亲自过来找吗。”她见曲清北脸色有些怀疑,立马知道他在想什么,垂下视线解释道,“别乱想,你都长大了,妈不可能再给你装什么定位了,我是去问了你好几个朋友才周转来周转去知道你今天要过来的。”
曲清北面色松缓了些,他没有任何准备,好比临时通知考试却连看一眼科目的时间都没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赌着一口气已经一年多没跟他爸妈见过面了,斟酌间也想不出来能说点什么。
周围小憩的工作人员出门各司其职,休息室里只剩他按捏塑料杯发出的脆响声。
他跟文云都习惯这种要尴尬不尴尬的氛围,就是苦了姜烯。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高山夹盆地,弄得他讲话也不是,不讲也不是。
他自认为是个嘴皮子功夫很好的人,老人小孩动植物,就没有他哄不了的东西。张张嘴刚想活跃一下气氛,文云却先一步抢走他的话。
“小北。”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如既往的端庄,“我们家向来的沟通也不是那种煽情墨迹的,妈今天大老远找过来就是想跟你说,心理咨询室你不想要就算了,让你表姐接手也行,至于其他的……”
她偷偷打量着曲清北的神情,又看了看姜烯,明白自己那句“其他的”就算不说明他也能懂是指什么,终是退了一步。
“妈不强迫你了,你以后的人生妈也看不着,你开心就好了。只是你爸跟你一样脾气犟,我会想办法慢慢磨着,你的话……有空多回家看看吧。”
她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但或是开不了口,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准备走:“你爸晚上让我陪他出去看灯,我先回去了。”
费那么大劲,辗转了好几个相熟的朋友才知道曲清北今天会出现的地点,她是有很多话想说。可老一辈的家长会坦坦荡荡低头道歉的没几个,掰着手指数都数得过来,能给出个台阶就已经算是变相求和了。
姜烯朝他挤了挤眼睛,小声说道:“不去送送?”
曲清北手里端着的水一口没喝,没附和,在文云半个身子消失在门框边的时候才出声叫住她:“妈。”
“还有什么事?”文云有些惊喜,但转过身的同时脸色又恢复平静。
曲清北卡壳了半天,说道:“外面人多,有条便捷通道,我送你出去吧。”
他说着放下杯子出了门,文云看着他在不远处等待的背影,朝姜烯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是对单独的什么,而是为从咖啡厅相遇到现在的所有事,都道声谢。
姜烯不会推脱这声好意,笑着回了礼。
关上门的瞬间,脑子里突然又闪过另一件事。
前几天《绝意》组局请客庆功宴的时候,董酥白明明跟他说曲清北的妈妈过六十岁生日,给他放了一天假回去陪她。可看刚刚那个情况,曲清北跟他妈估计是很久没见过面了。
曲助理这人实在,跟董酥白更是有话就说……
姜烯捏着下巴思忖半晌,绝对有问题。
还想着一会儿等他回来套套话,却不料曲清北没等到,等来的是刚结束完工作回来的董酥白。
安保人员把他送进来后就去外面守着门,董酥白右手背在身后,走到姜烯面前时才伸出来,掌心里放着一杯纸盒蛋糕。
“活动方给的,留了一个给你。”
姜烯给他腾了个位置,想起他看自己的那一眼,把一路上带来的花给他,好奇心泛滥:“哥哥刚才为什么会往那么偏的角落看?”
“习惯了。”董酥白脱了西装外套散散气,从兜里掏出勺子跟一包炼乳给他,“因为粉丝上下层都站着有,过来是耗费了时间跟金钱的,我尽可能走出去一点,四处转转头,才能让她们都能拍到我的正脸,也不算白来一趟。”
粉丝对艺人而言是很重要的群体之一,董酥白对他们的态度,他自己一直用尊敬跟感激来形容。
只要还有人愿意以粉丝的身份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尽最大努力去回馈她们。
姜烯应了声,挑起一点蛋糕尖喂进嘴里,看了眼董酥白身上的西装:“这么贵的高定西装,哥哥竟然用它的口袋装吃的。”
董酥白一阵好笑,懒得帮腔他的调侃,转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又去威逼谁了?”
“千古奇冤啊。”姜烯抹掉粘在手指上的奶油,振振有词道,“居南跟清北都是业务能力优秀的人,保密工作怎么可能做不好。”
他点开微博的几个群聊,献宝似的给董酥白看:“我潜伏在你粉丝群里知道的,再混一段时间都能当你大粉了。”
董酥白瞟了一眼ID,顿时哑口无言。
——躺在哥哥腹肌上醉生梦死。
他两眼一别只当没看见,姜烯见状也不戳穿他,收回手机正经道:“我实习期转正了,公司让我之后去带刚签约的新人,唐兴言那边会有其他人接手。”
“你以实习生的身份去带兴言本来就不太好,背后肯定会有人议论你,刚转正从新人开始对你积攒全套经验也有帮助。”董酥白点点头,“什么时候换?”
“一个月后吧。”姜烯说道,“唐兴言最近也没什么行程,三个广告要拍,26号去外省录个记录类的生活综艺,等回来就能换人了。”
董酥白跟他把空闲时间对了一下,两人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加在一起都没有几天。
来池涴工作这么几年,由于太忙,平常都没好好在这个城市看看。唯独有一天的休息,他原本想带姜烯到处逛逛,但姜烯却拒绝了。
“你还有事?”董酥白疑惑道。
姜烯也不瞒着他,实话实说:“我认识一个大叔,他一直挺照顾我的,最近他家里出了点事,我想抽个时间过去看看。”
“那我陪你去。”董酥白道,“在哪里?”
“就在附近的一个乡村,开车过去两三个小时吧。”
董酥白搜了下:“不算远,总归我们在逛城市的时间还多,人家平时关照你,你过去看看是应该的。”
姜烯把杯子里最后一口蛋糕喂给他,活动的中场休息只有十几分钟,董酥白压了几口水润润嗓子,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脸,叮嘱他别乱跑后就跟着保安出了门。
两人的休息日基本都是错开的,董酥白接下来半个月待在池涴跑活动,姜烯则跟唐兴言全国各省飞,机场的路走得比自己家还熟悉。
天天靠视频见面,以至于董酥白这会儿在小区楼下真实看到靠在车边等他的姜烯时,猛然间还有点恍惚。
他知道姜烯不想自己插手他打工赚钱的事,所以他干脆就不掺和,只是一日三餐都强制要求他拍照发过来给自己检查,确认他不是包子就水敷衍了事。
“上车吧,现在还早。”姜烯替他开了车门,“我给李叔打过电话了,刚刚去买了点海鲜跟肉,还能顺便蹭个午饭。”
董酥白没摘口罩跟帽子,上车前条件反射地在周围视察一圈,没见到有偷拍跟车的狗仔,这才放心让姜烯踩下油门,路上还特意错开导航改了好几条道。
他自己被跟倒是没什么,但今天去的是别人家,万一连累到人家也要受狗仔的打扰,那就是他的错了。
这个时间点路段上意料之中地堵车,他们比导航预定的时间多了四十几分钟才开到村庄。
李全所在村庄叫“爱国村”,地段很老,入眼都是破破烂烂布满岁月划痕的房屋,说一个村养六七代人也不为过。
年轻人大部分不愿意守着村子碌碌无为,因此村里现在都是些老人跟还在上学的孩子。
董酥白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把车开进去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李全家落人闲话。
他跟姜烯沿着马路边缘往里走,大门进去就是一家幼儿园,占地面积可能也就跟普通人家那般大小。
十一二点的时候家长都围在门口等着接小孩,李全跟姜烯形容的住处是四方形的两层楼,姜烯当时没在意,现在一看,遍地都是四方形的两层楼,他根本找不到是哪里。
想着都是一个村的肯定互相认识,便拦下一个接小女孩的老爷爷问路,斜前方的一间房屋里突然响起暴躁的赶人声,幼儿园周围的人却都见怪不怪。
董酥白跟着老人继续往前走,微微弯下腰询问道:“老人家,那家人是怎么了?”
姜烯朝那边看了一眼,也凑过来听。
“人家家里没事,肯定又是那个赖子上他们家找他们买东西了。”老人讲话带着口音,两人听得多少有些吃力。
姜烯心里好奇,没忍住问道:“卖的什么东西啊,怎么那家人那么生气?”
“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不清楚,那个赖子是上两周才来村里的。我们村里的房都是分好的,他没地方住又不肯走,村主任实在没办法,就让他先住在老黄的屋里头。”
“老黄是村里的光混,赖子来之前正巧给车碾死了,那房子就空下来了。他卖的都是些自己捡的、做的,没用的东西,谁要啊。”
老人家年纪越大就越喜欢拉着别人骈东骈西,也没什么戒备心,见两人想知道,就嫌弃地砸吧了几下嘴,跟他们说了起来。
“赖子是我们私底下这么喊他的,他年纪不大,跟我儿子差不多,名字叫什么也不知道。”老人边说边唾弃,“我听别人说,他有个儿子也不想管他,早就出国逍遥去了。他是来这里找什么亲戚的,自己说是没找到,但要我看啊,肯定是他亲戚看他这样不乐意搭理他。”
姜烯闻言微楞,不动声色地又朝那边看去一眼:“大爷,他找他亲戚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这我哪知道啊,我们村没人愿意跟他多说话。”老人家摆摆手让他们凑近点,“不过村里人都说他是个赌鬼,家底都赌空喽,你说这种人找亲戚能干什么,不是投奔就是要钱呗。”

第46章 不能质疑
李全的房子前段时间刚翻新过,在一片老旧房屋中十分显眼。屋外围着一圈农田,杂七杂八种什么的都有,顶着烈日都还有不少人弯腰在田里劳作。
门口联通了条狭窄水道,野草长得只比膝盖矮了一点,风一吹就掀起阵轻飘飘的浪。董酥白往前走了两步,刚才还趴在地上假寐的黄狗闻见陌生人的味道,顿时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狂吠。
一个村里长大的人相互间没有敲门的习惯,老人把他们带到院子里,朝里面喊道:“李全,外头有人找。”
屋子里“哎”了一声,李全系着围裙跑出来,身后跟着他老婆。夫妻俩热情地想留老人家吃饭,却被他以送孙女回去为由婉拒了。
李全给他塞了根烟送走后才朝姜烯招呼起来:“小姜来了,快进来坐,我刚刚还念叨说你们要来要来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李叔,没打扰你们吧。”
姜烯把手里拿着的礼品堆在地上,又把带来的食材提进厨房。想来是顾及今天有客人上门,水槽旁摆的东西都是荤腥偏多,这一餐怕是花了人家平时两三天的菜钱。
“有什么打扰的!来就来嘛你们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别在厨房待着了,出来喝茶。”李全抱怨一声,把姜烯从厨房拽出来,又朝侧边紧闭的房间喊道,“月月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他不认识董酥白,倒茶的时候多端量了几眼,只当是姜烯一并带过来的朋友。
“谢谢李叔。”
董酥白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茶,跟着姜烯坐在沙发上,朝四周随意看看。
姜烯跟他说过李全的年纪还不到五十,但是干农民工的人,常年靠力气赚钱,看起来是会比真实年龄大。像这种父母辈的人,看电视剧一般都是看些谍战片或者家庭伦理剧,自然不会认识董酥白这个新起之秀。
但月月就不一样了。
小姑娘出落得水灵,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被父母养得很好。
可惜——这么一个花样年华有千万种未来的女孩,却是自己转着轮椅推开的门。
姜烯来之前提到过这件事,董酥白当时还以为是骨折暂时不能走路,再往坏了想也只能想到瘫痪。可他视线往下一扫,才发现小姑娘放在轮椅踏板上的只有一条左腿,右边空空如也。
他五指不可控地紧了紧。
许是今天周末不用早起,月月身上还穿着睡衣,乱七八糟炸毛的长发随意披在背后,抬起头还没开口打招呼,在看到董酥白时肉眼可见地先吃了一惊。
董酥白眉梢一扬,也朝她笑了笑:“你好啊,月月。”
“老爸,你怎么认识……”月月看了看董酥白,又看了看李全,下一刻,赶紧转着轮椅往回去跑,“有人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换个衣服再出来!”
李全瞧见自己女儿捂住脸往屋子里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询问地跟姜烯对上眼神。
姜烯这还有什么不不明白的,笑着跟他说道:“李叔,光顾着喝茶也忘记跟你介绍了。酥白是演员,月月估计看过他演的电视剧挺喜欢他,见到真人吓到了。”
他边说边拉着李全坐下,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面上又带了点担忧:“月月的腿……”
“没了。”李全说起这个重重叹了声气,刚凑到嘴边的茶也喝不下去了,“医生说实在保不住,截掉是最好的打算,月月前两天才出院回来。”
董酥白皱了皱眉:“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抓到了,一个还在读大学的男娃。”李全望向月月的房间,“车是租的,家里条件跟我们差不多,赔了八万块钱。我们当爸妈的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只能少在孩子面前哭,让她能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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