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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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南南,它正式接纳你了。]
赏南把蝴蝶往虞知白胸口一扔,“还你。”
说完后,他背着书包朝校门的方向走,身后没有脚步声,虞知白没有追上来,但有注视。
虞知白没有去接赏南丢过来的纸蝴蝶,也没有弯腰去捡,在赏南快要走出校门时,蝴蝶振了振翅膀,朝赏南飞去。
虞小羽举着灯等了虞知白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她蹲在楼道后面,膝盖都有了折痕,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站起来,使劲拍了拍膝盖,想让折痕消失。
她仍旧下意识往虞知白身后去看,“小狗又没回家?”
灯光影影绰绰,楼道逼仄老旧。
虞知白的面容浸在光影当中,脸色和虞小羽一样的惨淡雪白,只不过他嘴角上扬,心情显然是不错的。
“外婆做了饭,好难吃。”虞小羽一边走,一边说,她从一旁打量着虞知白的神情,“小白,你的心情好像不错。”
虞知白没有回答她,她不再作声。
外婆已经做不了纸人了,她,小狗,还有其他的纸人,都依赖着虞知白存活,虞知白不让他们叫他主人。它们和小白是不一样的,小白是正统的纸人,经过刻意遮掩,人类很难发现他的身份,而它们,风一吹,都可能散了。
小狗和她,还有其他的纸人,又不一样。
外婆说,虞知白怨气太重,必须要有一个容器容纳承载这些怨气,它不能有自己的思维,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单纯为虞知白所用,所以,小狗就出现啦。
虞小羽是很羡慕小狗的,因为她不能和虞知白一起去学校上下学,但小狗可以。
赏南在浴室,揭开脖子伤口上的纱布,灯光明亮,他看得很清楚,没有明显的咬痕,深刻的疼痛好像是幻觉。
伤口面积很小,比大拇指指甲盖稍大一圈。
校医不是随口一说,赏南细看,的确很像一只扑棱蛾子。
[14:张苟和虞知白有关联。]
赏南:“你才知道?”
赏南的桃花眼上挑时有几分和他实际年龄不相符的风情和柔媚,但他身上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温柔与包容。
14跟过几个糊涂宿主,起先它还会劝劝,任务失败后,不仅宿主原世界的生命终止,它的积分也会被按照任务失败的程度扣一个亿到几百亿不等,从那之后,它就爱谁谁了,早点死了它好去换个靠谱的挣积分。
接到非人类任务时,14就是抱着必败的决心来的,怪物反复无常,翻脸无情,看似光风霁月,平和客气,实则全然不是。
就像今天晚上。
纸人是因为宿主的一句话才设下这么一个幻境,它考虑得很周到,提前送给了宿主蝴蝶,如果宿主违背了他之前说过的话,那这只蝴蝶就是纸人送给宿主的祭品。
死者为大,纸人很讲究这些。
14对赏南这位宿主的喜爱值达到了巅峰。
[14:是看见你脖子上的咬痕,才感觉到的。]
赏南回到了房间,他开着台灯,以为今晚会和昨晚一样混乱,睁着眼睛,到眼眶发酸的时候,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落地窗飞进来,翅膀柔软的扇动着,停留在赏南的枕头边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看见这只蝴蝶,赏南就想到虞知白。
虞知白的脾气好不好他不知道,但偏执冷漠是真的。本该是祭品的蝴蝶,因为赏南的怜悯,成了赠礼。
这场仪式,本来就是为赏南举行的。
赏南决定它会成为葬礼还是正式的交往仪式。
蝴蝶安静休憩。
赏南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头。
那只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飞起来停在了赏南抓住被角外的手指上。
代丽丽昨天又去乡下了,赏南一边吃早餐一边听阿姨说话。
“小少爷,您可得管管啊,夫人现在像是魔怔了,”阿姨双手一起比划,“她在房间里摆了好几个纸扎人,大的小的,也不让我们碰。”
阿姨看了看四周,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而且,有一只纸扎人还是先生,小少爷,您说这,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何必在人死后还诅咒人家呢?”
赏南往楼上看了一眼,代丽丽房门紧闭,但房间周围的气氛莫名压抑阴森。
他缓缓往嘴里喂了一口粥,母亲也不是故意的。
[14:她诅咒的不止是你父亲,还有其他人,世间万事有因有果,别人的因自然会有他的果,诅咒之术有极大的可能会反噬她。]
阿姨也在想,她想完,也同赏南说道:“小少爷,作孽的事可做不得啊,等夫人回来了,您一定要好好劝劝夫人。”
“母亲去哪儿了?”
“说是去祭拜先生了。”阿姨说完,脸色一变,一边诅咒,一边每年去祭拜,她也着实是弄不懂这女主人。
“好吧,”赏南放下勺子,“我找个时间和她谈谈。”
阿姨放心地走了。
赏南却想起,代丽丽的精神早就出了问题,暴躁易怒,拒绝沟通,哪怕和她沟通的对象是赏南。
从很久之前,“赏南”就已经和自己这位神经质的母亲形同陌路了。
“我去学校了。”
阿姨送赏南到门口,她比赏南先看见站在院子外面的男生,她一怔,随即绽开笑容,“小少爷,那是您的同学吗?”她看见对方身上的校服和赏南身上的校服是一样的。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别墅区晨雾未散,虞知白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纸袋,他换了套纯黑校服,更显脸白,气质冰雪一般纯净冰凉,身形清瘦又如松柏一般挺拔。
他站在逐渐散去的朦胧雾色当中,眼神也如一片雾一样柔软地往赏南身边靠拢。
赏南也看见了虞知白,他怎么在这儿?
不对,这里门禁特别严格,他是怎么进来的?!
[14:南南,它又不是人。]
“好了,您进去吧,外边冷。”赏南将外套拉链拉高,他今天在校服外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面包服,蓬松柔软,连带着让他的气质看起来都没那么散漫疏冷,柔和了许多。
他朝虞知白走去,走出院子门,他站在虞知白面前,“你怎么来了?”
虞知白微微低着头,温和地注视着赏南,“我想和你一起去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纸人有自己的标准吧,一旦通过考核,达到标准,它就会主动向对方靠近

第8章 纸活
“你俩一块来到学校的啊?”张沪嘴里含了根棒棒糖,从赏南和虞知白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后就一直看着他俩,直到他们坐下,他才一脸八卦地找他们说话,顺便把他奶奶做的几包牛肉干分给他们。
虞知白微微蹙眉,“谢谢,我不吃。”
“都给我吧,我吃。”赏南猜想,虞知白应该是不擅长也不喜欢和别人接触,虽然他面上不显,可赏南可以得到14的提示,其实就算14不提示,赏南也能看出来,也能猜到。
独来独往的怪物,除了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也不自在。
到目前为止,虞知白只接受赏南靠近他。
张沪也没把虞知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放在心上,虞知白性格一直就这么内向腼腆,跟谁都不熟络,他以前更喜欢虞知白,因为你不管说什么,虞知白都会静静地听着。不过张沪现在更喜欢赏南,现在的赏南很有人气儿。
“哦,赏南,我周日生日,请了一些朋友吃饭,你来不来?”张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苹果,一边啃苹果一边问赏南。
赏南看了一眼虞知白,张沪也不笨,立马明白了,他又问虞知白,“虞知白,你去不去?”
虞知白在写作业,听见张沪喊自己的名字,他才抬起头,却是看向了赏南,只看了几秒钟,他就重新低下头。
“南南去,我就去。”
张沪为了表达自己的震惊,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苹果,果汁四溅,他双目圆瞪,没怎么嚼就生咽了下去。
“你们的关系怎么进展这么快?都叫上小名了?”
赏南差点没反应过来,对上张沪震惊的目光时,他差点被自己口水噎到。
张沪的视线在赏南和虞知白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好几趟,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哦~~”个没完,“我懂我懂,我知道,现在的朋友都是你们这样的,到时候我生日会你俩记得一起来啊。”他说完后,都没有要听解释的意思,扭过头去笑得停不下来。
赏南把牛肉干都放到桌子里,问虞知白,“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小名?”
虞知白抬眼,“我们是朋友,你说的。”
赏南忽然有些好奇,“虞知白,朋友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唯一性,排他性,独占性。”从昨天晚上之后,虞知白对赏南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就都变了,与他人异常明显的区别。
赏南听见虞知白的回答,他低下头,凑到虞知白那边,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对朋友这个关系有什么误解?”
虞知白把手里的作业翻了一页,“没有误解。”
[14:怪物的思维模式和人类不一样的,可能它理解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唯一,排他,独占。对你来说是好事啊,起码你现在拥有了靠近他的通行卡。]
话虽如此,但赏南总觉得怪怪的。
下午的课,张雪丽宣布下周他们将要去回南坊的金子湖别墅群野餐,当天去,第二天回。
其他高中到了高三,课外活动几乎已经全面叫停,但赏南他们高三,也只是意思意思减少了三分之一,一面是学校对自己的教学和学生的成绩非常有自信,二是班里三分之一的学生已经定下了留学的国家,剩下的学生每次考试成绩,也没出过特别差的分数。
全面发展,劳逸结合,昌育高中的教学宗旨,拒给学生过大的压力,在合情合理,不影响成绩的前提下,给予学生最大的自由度。
金子湖距离市区很远,别墅群不算密集,胜在风景优美,湖泊澄澈,趁着还没下雪,元旦将近,带学生们散散心。
晚上放学,赏南犹豫着,问虞知白,“我送你回去?”
鲁扬那群人,七八个,就围聚在校门口一处暗角,手里夹着烟,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在其中明明灭灭。
他们看似没往这边看,但放了学不走,赏南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在蹲守虞知白。
李厚德从车窗里探出头,“小少爷,夫人让您今天早些回去。”
虞知白往赏南身后看了一眼,笑得月朗风清,“南南,你早点回去吧,我没事。”
他身形不算瘦弱,甚至比鲁扬还要高,可对面是七八个人。
更重要的是,虞知白不还手,但并不影响他的黑化值往上升,好不容易降下去的0.5,赏南可宝贝了。
赏南站在自家车和已经渐行渐远的虞知白之间,踌躇不定。
[14:跟上去吗?]
“跟。”
李厚德得知赏南今晚晚点回去,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愁,“夫人心情不太好,小少爷,我怕到时候她要发脾气。”
“她要发就发吧,也不是第一回 了。”赏南摆摆手,背着书包去追虞知白了。
李厚德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小少爷朝那个男生追过去,他回想起今天出门来接小少爷时,夫人那阴沉的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赏家不知怎的,明明能好好过日子,但自从先生去世后,赏家留一个女主人和一个尚未成年的幼子。一般来说,如果是正常人家,留下来的两人一定是相依为命感情极好极深,但这母子俩偏不,仇人一样,当妈的往死里揍当儿子的,当儿子的对当妈的也没一丝身为晚辈应有的尊重。
原来有钱人哪怕有钱,也还是可以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啊。
虞知白在前头走着,路灯投下来,影影绰绰。
赏南追上去,趁机从后面拽住了虞知白的衣袖,“鲁扬他们就等着你落单,我送你回去。”
虞知白回过头来,赏南随即松开了拽着虞知白衣袖的手指。
虞知白抢先一步,接住了赏南快要落回身侧的右手,食指勾着赏南的小拇指,他看见赏南对自己这个举措露出惊讶的表情,桃花眼睁得大而漂亮。虞知白第一次觉得人类漂亮,就是从赏南身上感受到的。
“为什么会惊讶?”虞知白将赏南轻轻往自己身边拽,“我们是朋友啊。”
赏南被轻而易举拉到了虞知白身旁,虞知白的手指很凉,冰冰的,除了体温以外,其他的都和人类无异。
赏南不知道怎么样开口,怎么样开口告诉这只纸人,朋友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不能牵手?”虞知白见赏南始终用错愕的表情看着自己,疑惑道。
“不……不是的,可以。”赏南放弃挣扎了。
[14:黑化值往下降了2.5,目前是48,南南,干得漂亮!]
“还好,只是让他牵了手而已。”赏南看着自己被虞知白牵住的手,莫名觉得,纸人挺好哄的。
南北直街两旁种的银杏树早就在秋天结束时掉得一干二净,地上落叶也被清扫干净,光秃秃的枝桠,被灯光一晃,在地上形成蜿蜒曲折的黑影。
今天因为赏南,鲁扬他们的打算落空。
幸好幸福小区距离昌育高中不算特别远,到了小区门口时,赏南把手从虞知白手中挣脱出来,看了看他身后,“到了,你进去吧。”
幸福小区很老旧了,拱形大门上的幸福小区四个字,经过不断的日晒雨淋,表面那层漆已经掉光,生锈的铁门朝两旁大开,小区内没有灯,比外边还要漆黑,看着阴森森的。
虞知白面色倒还好,没有纸人的雪白色,路灯灯光从侧面打来,窄挺的鼻梁在另外半张脸投下朦胧不清的光影,他看人时是盯视,偏又不是人类的眼睛和眼神,看得人心底发凉。
“拜拜。”
赏南说了再见,转身离去。
虞知白还久久站在门口,直到赏南身影不见,他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小纸片,同时拿了笔,给纸片点了五官,在背后写了几个字,才把它丢到地上。
小纸片人急急忙忙地去追赏南,它要遵循主人的旨意,去送主人的朋友安全到家!!!
虞婆子在肩上披了张起满毛球的红黑相间的毛毯,她站在六楼的阳台,臃肿陈旧,像布满灰尘的一樽老人瓷像,脸上皱纹清晰深刻,她一直看着那个男生走远,身影消失在那棵老槐树后面。
听见客厅的门开了,她把毯子裹紧,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便,走得有些笨拙,刚进来的虞小羽赶忙跑过去扶着她:“外婆,你怎么站在这里?年纪大了吹风会死掉的,你这么老了,小白都没办法把你扎成纸人。”
虞婆子狠狠剜了她一眼,但还是重新回到了沙发里坐下,老旧的沙发发出悠长的呻吟,好半天,屋里才安静下来。
虞知白还在屋里走动着,他抱着一沓闪着微弱但璀璨的珠光白纸出来,放在茶几上后,虞小羽殷红的嘴唇慢慢张大,“你不是很宝贝你这个纸吗?”
和市面上的珠光纸不同,虞知白所使用的东西,都带着一些或大或小的功能和作用,但这纸其实还不如剪小纸片人的纸,就是漂亮,看似有硬度,实际上软得像人皮,并且带着温度。
虞知白从来不给它们用这种纸,就连和他十分相像的小狗,都是很普通的五毛钱一大张的白纸扎的,小气死了。
虞知白从手机里调出来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赏南,是张雪丽发到群里的登记照。
不用瞪大眼睛挨着挨着翻找,赏南很醒目。
骨相柔美,轮廓清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皮或者肉,连毛孔都瞧不见,嘴角上扬得恰到好处,眼瞳带着淡淡的棕,像昂贵的未经雕琢的宝石。
虞婆子说过,扎纸人简单,用上标准的模具,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扎,不点眼睛,其他巨在,就可以了。
但她还说,想扎一个漂亮的纸人却很难,纸人是纸做的,内里是空的,而真正的美人却一定有着一副远胜皮相的骨架。
虞知白看见赏南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拥有着一副世界上最完美的骨架。
不管是头颅,还是指骨、胫骨…
虞小羽看着虞知白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发出惊叹,“哇,我的妈耶,他好好看!他是纸人吗?”
“他是人类,是我的朋友。”
“小白你有朋友啦?”虞小羽捧着脸,“那你现在是准备把他扎成纸人吗?”
虞小羽没有眼皮,只用墨水在眼睛位置点了两下,她发出嗬嗬嗬的笑声,“扎成纸人,你和他,就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啦!”
作者有话要说: 纸人:有点心动

赏南知道有人跟在自己身后,14在小纸片人一落地就提醒了他。
茫茫黑夜,幸福小区破烂老旧,拆迁的文件已经下来了,估计过几年,这片都要拆掉重建纳进新商场规划。
上边的人想着这里反正是要拆的,加上被划进拆迁的区域不允许再搞新建设,所以这片地方的路灯坏了,都没人修。
好的一盏,坏的两盏,不好不坏的再一盏。
风从路面无遮无挡扫过来,赏南戴上面包服的帽子,长密的睫毛上都凝聚了一层极细小朦朦胧胧的水珠,他有些看不清路了。
“你不要把我体温加得太高。”赏南感觉自己的后背都闷出了一层汗。
[14:……好的南南。]
体温慢慢降下去,赏南双手插在兜里,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身后。
赏南回头的太突然,跟在他身后的小纸片人完全没料到,吓得叽里哇啦叫了几声,站定在原地,它小声说:“我是来送你回家的。”
它声音木木呆呆的,音量也小小的,哪怕刚刚被吓得叽里哇啦叫,听起来也像是蟋蟀鸣叫,低分贝的尖叫,听着不吓人,还有点可爱。
赏南觉得它好玩,转过身,蹲下来,指着自己鼻尖问它,“我是谁?”
小纸片人指了指自己后背,“我后面写了,你是赏南。”
它是受虞知白指示前来,和之前那只不一样,之前那只的五官甚至都不全,这只有眼睛有鼻子还有嘴巴。
赏南拦了出租车到家,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客厅的灯光从落地窗照在院子里,赏南走在院子里的石子路上,透过窗户,对上代丽丽冷漠的眼神。
[14:代丽丽现在情绪不稳定,从以往你的身体和对方相处的经验数据我可以得出,你今晚百分之九十九会挨揍,需要消痛吗?]
赏南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他拥有这副身体所有的记忆,他记得,代丽丽在发病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虽然哪怕是正常时,她也算不上一位称职的母亲。
“好的。”
[14:但时长只有十分钟,南南你现在积分太少了,积分越多,我可以给你的便利才可以更多,你现在的积分只有一千。]
[14:不过没关系,如果这个世界可以成功拯救,南南你可以获得十个亿的积分,这些积分除了可以兑换我的众多功能以外,剩下的,你还可以兑换成你原世界的金币带回去使用。]
十分钟,赏南要在十分钟内安抚好代丽丽。
赏南打开门,书包还没放下,鞋还没来得及放下,一进门,便是一耳光扇在脸上,哪怕痛觉消失,赏南也还是被这突然而至的一耳光打得将头偏向一侧,他整个人被这股力挥得往旁边倒去,扶住门后,他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着代丽丽,“母亲…..”
虽然没有了疼痛感,但耳光切切实实落在赏南脸上,赏南肤色白,白得像一片质感极好的牛奶,被张苟咬上一口尚且红得如血,更何况是这么重的一耳光,赏南的半张脸迅速洇红,连左眼的眼白都出现了淡淡的血丝。
代丽丽面色不改,她将落在脸侧的头发抚到耳后别着,长睡裙裙摆席地,“不是让你早点回来?现在几点了?”
“一点。”
“那……”
“母亲!”赏南打断了对方,他的唇微微颤抖,哀伤地看着代丽丽,“您爱过我吗?”
“就像您爱着父亲那样,您也曾那样爱我吗?”赏南哽咽着。
代丽丽的脸突然煞白,她像想起了什么令人绝望的往事,她看着赏南现在和自己,还有他父亲神似的面孔,少年出落得越发俊秀,可隔着这张脸,她看见了自己抱着尚在襁褓的赏南坐在沙发上,赏南父亲天快亮才从公司回来,换了衣服又要走,她不可置信地质问对方是不是把家当旅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看她,也不看赏南。
代丽丽回过神来,她手指动了动,缓慢抬手抚摸着赏南已经微微肿了起来的左脸,喃喃道:“谁会爱一个骗子的后代?骗子的后代,也是骗子。”她嘴角耷拉下来,放下手臂,提着裙摆,袅袅婷婷往楼上走去,语气轻柔,“下不为例。”
赏南看见代丽丽提着裙摆的手在发抖。
[14:南南,疼吗?]
“不疼。”原身体对代丽丽的爱大过恨,而真正的赏南,对代丽丽的怜悯大过于恨,起码在现在的赏南的眼里,代丽丽更像一个受害者。
她看见赏南,就好像看见了他那个骗子父亲,以及她痛恨的悲哀愚蠢的过去。
赏南不想将拿捏人的手段用在代丽丽头上,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是切实存在的人,他无法站在上帝视角,心安理得地去利用他们的弱点。
代丽丽可能厌恶赏家小少爷,可母亲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但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没有死在纸人手上,反而被代丽丽打死在这个世界,那也太不可理喻了。
快天亮时,赏南睡得正熟,虞知白的小纸片人在赏南门口站岗,保护他,小纸片人是不用睡觉的。
门被什么东西从外边用力挤开,小纸片人反应及时,死死抵住门,双手双脚都在用力,但门还是被推开了一个很宽的缝隙。
一个脑袋猛地塞进来,木然地盯着小纸片人。
小纸片人浑身僵住,吓得原地石化,只能眼睁睁看着扎着满身银针、充满怨气的纸扎人走进来。
纸扎人面容清秀,雪白的皮肤和乌黑的发丝足以以假乱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眼珠颜色漆黑,唇涂得血红。
小纸片人只是一张单纯的小纸片人,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它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看着这只怨气冲天的纸偶走到赏南的床尾,跳上赏南的床,它跳过去的地方,床垫微微凹陷。
纸偶掀开被子从床尾钻了进去,被子一直在蠕动,到床头,它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然后做出了让小纸片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纸偶没有伤害赏南,而是调整了一个可以靠着赏南的姿势,将脸颊轻轻贴在了赏南的脸上,睁着眼睛,露出满意的微笑。
“……”
纸偶靠过来的时候,14刚好进入休眠时间,也正好有时间整理从进入世界起,直到目前为止的一些数据。
它的宿主殊非寻常,温柔勇敢,聪明却不卖弄,胆大却不莽撞,有自己的考量却不自以为是,14实在是佩服主脑的眼光。
可能,不畏惧,对于怪物来说,也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
那只浑身怨气的纸偶在赏南醒来之前悄悄离开了,走时狠狠踹了靠在门边的小纸片人一脚。
小纸片人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动。
“我不陪你去学校了,我自己回家去。”小纸片人站在赏南脚下,薄薄的一张纸,生怕赏南洗脸时把水洒到它身体上。
赏南回房间换准备换校服,他捏着睡衣扣子的手指一顿,低下头看着那张纸片,“转过去。”
“啊,我看和主人看也是一样的。”
赏南露出不解的眼神,小纸片已经背过身,他脱了上衣,套上床上的黑色毛衣,从上往下将毛衣套在身上的过程中,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
深黑色的毛衣显白,面料柔软,高领拢住长而白的脖颈,衣摆挡住如玉一般纤瘦温润的腰身。
他弯腰换掉裤子,穿上一整套校服,去拿书包的时候突然豁然开朗。
赏南:“你做的事情,虞知白都知道?”
小纸片人:“当然知道啦。”
赏南:“你看见的东西,虞知白也都能看见?”
小纸片人:“当然啦!”
赏南沉默半晌,无言地捂着额头,他昨晚洗澡门没关严实,这只小纸片就托着腮蹲在门缝外面看着。
[14:我昨晚提醒过你,问你要不要把门关上,你说不用,它只是一张纸片而已。]
[14:这些纸人都是靠着虞知白存活,它们在哪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虞知白当然都能知道。]
“……”赏南一言不发地将书包背到肩上,手指整理了卷进去的领子,才叹了口气,毫无办法的语气,“都是男的,看了就看了。”
14可不这么认为,在纸活这个世界,纸人可是没有性别认知的,起码虞知白没有。
冬日伊始的清晨,草坪被覆上一层淡白色的霜。
屋子里温暖如春,玻璃上氤氲着白雾,水珠顺着最顶端往下滚。
阴蓝的天,客厅里亮着灯,阿姨已经忙活起来了。
听见楼上开关门,阿姨忙跑到楼下——赏南伏在栏杆就能看见的地方,她使劲朝赏南使眼色,并不停朝代丽丽房间所在的方向努嘴。
代丽丽房间的门像前两天早晨赏南所撞见的那样敞着一条缝。
她坐的位置不变,衣服换了一套黑颜色的真丝睡袍,裙摆及地,上身与下身对折成一个标准的直角。
她赤脚踩在地毯上,膝盖上放着那天赏南看见的那只纸人。
银针一次又一次准确而又缓慢地扎入了纸人的胸口,腹腔,只不过今天和上次有一处不同,今天的纸人没有发出“吱呀”的怪叫。
代丽丽不止诅咒了赏南的父亲,还正在诅咒了其他的人,只是赏南不清楚,除了骗子父亲,她还能诅咒谁?
身后一阵微风涌过来,门缝被这阵风推得宽了写,更多的亮光跟着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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