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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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南和虞知白说了再见,虞知白看了赏南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浓浓夜色中,赏南看着虞知白越走越远的背影,问14:“它黑化值为什么会突然上升?”
[14:因为十年前的车祸,它很讨厌红色的液体。]
[14:别担心,黑化值只是我们客观观测出来的一个数据,这并不能说当黑化值满值它就会失控,这只能代表它心理状态的不健康程度,事实上,大多数人类的心理状态也不算健康。]
[14:不过,刚刚它这一下子,我又获得了一点信息——不知道你还记得一开始你遇到的那个叫张苟的学生吗?]
赏南往家里走,“记得,怎么了?”
[14:后来你问我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一个纸人,我说是的,并且很肯定,如果你现在问我,我依旧会这样回答。因为张苟虽然不是纸人,但却是纸偶,是虞婆子做出来的一只承载纸人怨念的容器,它的思维和行为方式,都是衍生自虞知白,它身上只有怨念和仇恨,且都来自虞知白。如果没有这只容器,虞知白刚刚咬你这一口,说不定你的嘴都能被咬下来一块。]
“…..”赏南双手揣在兜里,听着鞋底踩在柏油马路上的声音,“那张苟为什么会喜欢我?还偷我的外套?虞知白指使的?”
[14:不是…..因为你之前追求过他,它有点讨厌你,所以就让张苟用更过分的方式去追求你,他不用特意去命令张苟,张苟就是它,它产生了想法,张苟自然会去执行。我这么解释,南南,你明白了吗?]
[14:你脖子上的咬痕,可以让虞知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知道你的踪迹,知道你在哪里。]
蒙蒙细雨在路面釉上了一层泛着光的清漆。
赏南撑开了伞,他抬手压下衣领摸到了已经痊愈的咬痕,咬痕虽然已经痊愈,但却留下了疤,留下来的疤痕真像极了一只正在扇动翅膀的蝴蝶。
指腹下的疤痕纹路并不算清晰,但顺着指腹转达到赏南身体各处的痛感,仿佛又回到了被张苟按在粗粝墙壁上狠咬的那天晚上,对方身上一直有纸浆的味道,但赏南当时却没注意,他甚至以为张苟是这个世界的纸人2.0。
这个世界的纸人自始至终,都只有虞知白一个,只有它一个。
虞知白撑着伞,来到了红石隧道。
夜深人静,很久才会有一辆车极速驶过,落叶翻飞,积水四溅,虞知白眼睛泡了水,有些不适,它低下头,将眼球抠出来,放在了棉服的口袋里。
它很久没来这里了,上次来还是去年,每当它想起当年的车祸时,它就会来看看虞舍,在其他时候,它只是一只单纯的怪物。
隧道的灯明明灭灭,万籁俱寂,那几盏坏掉的灯也亮了起来,隧道的出口被一片浓白的雾挡住。
虞舍长裙拖在地上,惨败的脸也遮挡不了她姣好的脸,长发蓬松又温暖的样子,发尾及腰,她走到虞知白的伞下,嘴唇颤抖,抬手轻轻捧住虞知白的脸。
“你还好吗?”
“好。”
“外婆呢?”
“她快死了。”
虞知白比虞舍高了一个头,他的眼睛和虞舍的眼睛十分相像,只是他现在眼眶黑漆漆的两个洞,也看不出像不像了。
刺耳的鸣笛声穿透耳膜,几百块钱买来的电动车撞上坚硬的豪车车壳立马支离破碎,白烟顿时腾散。虞舍受到的撞击最大,她半边脸都是血,五脏六腑应该也已经错了位,但她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得不停有人用摄像头对准她,对着脸,对着腿,对着漂亮的她。
虞舍死了,他们说是虞舍造孽造多了,不检点,但虞舍已经死了,她也听不见,于是他们想起了虞舍还有一个儿子,他们将粘稠的恶意转嫁到了她儿子身上。
“我有了喜欢的人,再想起您时,我带他来见您。”
“但他不喜欢我,那我可以把他做成纸人吗?”
虞舍看着虞知白漆黑的眼眶,捏了捏他的脸,“不可以的。”
虞知白知道不可以,它没久留,很快便离开了隧道,行走在路上,人行道上很多积水,它讨厌下雨天。
一开始,赏南喜欢自己的,还表白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赏南又说是朋友的喜欢,难道是因为自己把情书塞进了赏南的嘴里?人类真是善变。
赏南到家时,代丽丽还没回来,阿姨递给赏南擦头发的干毛巾,“头发有点湿,赶紧擦擦。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阿姨一问,赏南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您帮我煮碗面吧,我先上去洗个澡。”
他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阿姨拉住,阿姨一脸惊愕,“小少爷,你这嘴巴是怎么回事?上火了吗?怎么破这么大一块皮?”
“朋友过生日,吃蛋糕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赏南面不改色地回答,他自然不可能说是被别人咬了一口。
“哎哟,”阿姨忙道,“怎么咬这么狠,真是,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药……”嘴里念着,阿姨已经转身去厨房翻箱倒柜。
在洗手间里,赏南站在镜子前,才明白为什么阿姨的表情会那么夸张。
他嘴唇是淡粉色,哪怕是自己轻轻咬一下,都会有很深的一道咬痕,更别提虞知白那么用力地啃下来,嘴角破了块皮,鲜红色的咬痕,顿时就让赏南一张温柔得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多了几分娇媚破碎感。
[14:别说,它还挺会咬。]
赏南没搭理14,拧开花洒,浴室热雾瞬间腾起。
脱了衣服站在热水底下,赏南被冻僵的身体慢慢回暖,变得柔软。
他洗澡的时候一般会顺便把头发洗了,碎发打湿透,全部撩到脑后,赏南往手心里挤了洗发露,正准备打泡时,余光瞥见不知道何时被打开的门——一道不算窄的门缝,一只小纸片人正托着腮蹲在那里,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赏南。
“……”
赏南不知道这是小纸片人自作主张还是受虞知白指使,没多想,赏南取下花洒对准小纸片人,拧开最大水力就是一顿冲,躲闪不及的小纸片人立即就被水力冲倒在地,贴在了地砖上,薄薄的纸片人逐渐变得透明,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纸片。
幸福小区11栋603,虞知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漆黑的瞳孔注视着身旁那只和赏南十分相像的纸偶,喃喃道:“看看都不行......”

第15章 纸活
赏南洗完澡出去,捡起地上的小纸片,小纸片已经湿透,薄薄的一张,能透出光来,明显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灵气。
想了想,赏南把它拎到洗手间,用吹风把它吹干,纸片吹干后变得不那么平整,干燥发硬,有些地方还鼓了起来。
“……”看来是没救了。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杀戮?”赏南自言自语道。
[14:这样的小纸片,你要多少,它可以给你多少。]
“……”
赏南觉浅易醒,赏家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居住,所以他在这里可以休息得非常好。
只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代丽丽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醉醺醺的由司机从后座扶下来,长皮草大衣搭在肩上,她走路不稳,摇摇晃晃,高跟鞋鞋跟左偏右摆,踩在石板路上的响声也毫无规则可言。
车灯直接照亮了赏南的整个房间,赏南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
听着楼下的动静,赏南猜想代丽丽应该已经进屋了。
阿姨帮她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问她要不要醒酒汤。
代丽丽乌黑的长发散下来,咧开嘴一笑,“不用,谢谢。”
她甩开阿姨的手,让阿姨去休息,自己扶着楼梯扶手,看似漫无目的的,站在了赏南的房间。
阿姨在楼底下看见女人瘦长纤细的背影,暗道一声糟了,忙撵了上去。
赏南本来已经半梦半醒,直到代丽丽的脚步声出现在他房间门口,最后消失,外面是亮的,房间内是暗的,代丽丽的影子通过狭小的门缝延伸进来,拉长。
门被推开,代丽丽背光而站,她太瘦了,站在门口,被光描绘得像一副人形骨架。
在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赏南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他穿着睡衣,眼神还带着将醒未醒的惺忪感,“母亲?”
“来看看你。”代丽丽步伐很无力,她喝了酒,满身酒气,在赏南的床沿坐下,还打了个哈欠,五指干瘪长瘦像鸡爪。
赏南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动作。
[14:不像人类。]
14还未变声的少年音刚落入赏南神识中,代丽丽就猛然朝赏南扑过来,赏南措手不及,后脑勺撞上实木的床头滑下去,头骨都像是被撞裂,眼前陷入暂时的一片漆黑。
代丽丽双手用力掐着赏南的脖子,两只眼球凸出眼眶,颧骨高高耸起,她骑在赏南的身上,头发散乱,五官扭曲变形。
赏南双手用力掰代丽丽的双手,但对方的力气像是一座山压下来,能使用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母…母亲?”赏南话语艰难,脸涨得通红。
代丽丽只面露疑惑了几秒钟,她流下眼泪来,发出尖叫,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我不是你的母亲,你是骗子的儿子,你也是骗子,你和他一样,都应该去死。”她弯腰,贴着赏南的耳廓,呼出的气体冰凉潮湿。
赏南以为自己会死在第一个世界里。
“天呐,天呐,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阿姨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她看见赏南被掐着脖子,从后面抱住代丽丽的腰往后拉扯,代丽丽完全不受影响,阿姨急得又哭又喊,“夫人,他是赏南啊,他是小少爷,是您的儿子啊!”
她喊得声嘶力竭,代丽丽却根本一字不听。
阿姨是看着赏南长大的,自然也知道代丽丽是怎么越来越疯的,她哭嚎着:“来人啊救命啊!”她甚至开始动嘴咬代丽丽,哪怕代丽丽能稍微松懈那么一点点也好。
[14:她不是发病,她给纸偶点了眼睛,被怨气反噬,你是赏家的人,怨气自然会投送到你的身上。]
[14: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门外出现一道并不长的身影,扎满银针的漂亮纸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纸偶可能也就赏南的膝盖高,它手里抱着一盏铜制烛台。
最先倒下的是阿姨,纸偶无差别攻击,跳上床上一烛台敲晕了阿姨。接着便是代丽丽,但对付代丽丽它没有使用烛台,它从后面拽住代丽丽的头发狠狠一甩,女人的尖叫声高亢癫狂,终于松开了对赏南脖颈的桎梏,而纸偶则看着手里那把被拽掉的黑发发呆。
赏南本来只靠系统输送的那点氧气维系呼吸,获救后,大量的空气涌入气管喉腔,赏南伏在床沿剧烈咳嗽起来。
稍微缓和一点后,赏南抬起眼,才看见纸偶双手掐着代丽丽的脖子,纸偶眼珠漆黑无神,嘴唇绷直,代丽丽的脖子在它手里近乎要被折断——代丽丽双腿在地上弹蹬,脸因为缺氧而青紫,她扣在地板上的手指逐渐变得无力起来,瞳孔也逐渐涣散。
[14:如果怪物在世界当中出于主观而非自卫杀了人,南南你的任务就失败了,你要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
[14:我是可以脱离的。]
赏南忙下床,踉跄着跑过去,“放开她。”
纸偶完全不为所动,甚至用了更大的力气,赏南几乎能听见骨头被捏变形的声音。
赏南垂下眼,厉声道:“虞知白!”
纸偶歪了下头。
只稍微走神,赏南立马将代丽丽从纸偶手里扯了出来,代丽丽趴在地上疯狂咳嗽呕吐着,纸偶站起来,抬起头看着赏南。
[14:是的,之前虞知白说过,这只纸偶是他的。]
[14:可是,南南,它生气了。]
纸偶看着赏南,一声不吭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过了良久,纸偶出现在了马路上,路灯灯影下,它的影子从长变短又变长,越走越远。
早上四点,天还漆黑,客厅里立着几只行李箱,李厚德和另外一个司机正在院子里烧着一大堆东西,都是纸扎的玩意儿,打火机一点就燃,火舌飞快蹿高,纸人与先生一比一复制的面容,火光中变得扭曲,模糊。
李厚德看得头皮发麻,另外一个司机说道:“夫人改邪归正啦?”
“不知道。”
他们是被半夜叫醒的,还在睡梦中,捂着后脑勺的阿姨叫他们都起床,李厚德要半夜送小少爷去另外一套房子。
[14:没有纸偶,代丽丽就没事了。]
赏南脖子上缠着白色的纱布,挡住了一圈青紫,“有事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人过来。”
代丽丽双手在膝盖交握,指甲掐进手心,但面上依旧微笑着,“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您平时多注意身体,”要说感情,赏南初来乍到,对代丽丽也只有怜悯,她走火入魔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赏南并没有意愿在拯救怪物的同时,还要搭上时间精力去干预其他人的命运。
代丽丽用纸偶诅咒虞知白,虞知白说她不是故意的,它对代丽丽已经足够客气。
被反噬,虞知白只是放任不管而已,放任代丽丽走上不归路,最终变得连赏南都不认识。
[14: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虞知白待你不同,今晚就算代丽丽杀了你,它也不会管的。]
纸偶安安静静地躺在代丽丽的房间,听着一场名为“母亲掐死亲生儿子”的悲情喜剧,等代丽丽清醒后,她就能拥有一具僵硬的尸体,与自己的,还有周围人的荒诞表情,组成一场惊悚无厘头的噩梦。
这是预设,是在赏南还只是一个与它无关人员时的预设结局。
但今晚,它差点拧断了代丽丽的脖子。
现在家里没有纸偶,也没有纸人,怨气跟着被烧毁的纸人一起消散,代丽丽恢复清明,但赏南不会再留下。
一是因为他留在这里,纸偶可能会再回来;二是看见自己,代丽丽不免又要想起父亲,又要重蹈覆辙。
“其实您可以试试去找一个真正爱您的人。”赏南换好鞋,拉开门,外面冷风呼号,他转身看着坐在沙发上面容憔悴的女人。
李厚德把行李箱一个一个搬上了车,阿姨也在帮忙,她准备过了今晚就辞职回家带孙子,夫人越来越神经质了,简直应该送精神病院。
赏南走后很久,代丽丽突然打了个喷嚏,眼泪紧跟着掉了下来。
抽丝剥茧似的,她脑子开始变得清醒,开始记得赏南第一次开口叫“妈妈”时自己的心情,记得赏南第一次去上学时候她在家里牵肠挂肚的心情。赏南父亲去世以后,她发现了对方只是把自己当作婚育工具,为了应付父母,他和自己恋爱,结婚,生子。于是她看赏南也觉得恶心起来,她为什么会连自己的孩子也厌恶?
市中心那套房子距离学校其实更近,虽然长时间没人住,但家具都盖着防尘布,水电也是正常供应,只需要刷脸身份认证后就能正常运行。
李厚德帮忙把东西都搬进屋子里后,还帮忙简单收拾了屋子,赏南看他忙得满头大汗,说道:“等会我自己打车去学校,您今天休息一天吧。”
“行。”李厚德半夜被叫醒,困得不行,小少爷待人厚道,他一口就答应了。
屋子很大,一梯一户的大平层户型,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
李厚德走后,这里只剩下赏南一个人,赏南把衣服都挂进衣柜,其他生活用品也都拿了出来。
草草整理好后,赏南看了眼时间,不到六点,还能睡一个小时。
天还没亮,整座城市都静谧无声,被浸泡在无尽的夜色当中,偶尔会有一声常常的汽笛声从远方传来。
赏南躺在床上,睡衣寥寥,他想起那只纸偶走在路上孤独失落的背影,虽然只是一只纸偶,可还是让赏南立刻代入了虞知白。
失落的是纸偶,还是虞知白?
赏南正想着,就听见屋外“啪嗒”一声,紧接着屋子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瞬间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
可能是许久没人住,线路出了问题,赏南想道,不过反正也快天亮了,不用管。
他翻个身,面朝窗户外。
——一道模糊清瘦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赏南吓得差点当场尖叫出声。
习惯这种黑暗之后,就发现现在的亮度还是能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的。
人影逐渐靠近赏南的床铺,赏南看清了来人,是虞知白。
对方脸煞白,唇鲜红,穿着单薄的黑色毛衣,气息阴郁潮湿,非人的观感十分浓重。
它在赏南床前蹲下。
赏南起身下意识往后退,“你怎么进来的?”
虞知白直接拽着赏南的手腕把人拖了回来,它掐得赏南手腕生疼,赏南来不及呼痛,就见虞知白抬起头,抿抿唇,低声问道:“你今晚为什么凶我?”

第16章 纸活
虞知白的手很凉,他像人类时,身体的温度没有这么低,稍低些许,并不会冷得像人死后许久的温度。
它还没忘记回答赏南的问题——关于它是怎么进来的。
“从门缝进来的。”它答。
赏南愣了愣。
门缝才多宽,光都很难透过来,它走门缝?赏南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到不寒而栗。
他的手腕被捏在虞知白的手中,对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但这样的姿势很考验核心力量,赏南手肘支撑着上身所有重量,终于感到酸痛,人朝前栽了一下,虞知白接住他。
赏南在对方昏暗的眸光当中,无奈道:“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虞知白的眼神蓦地更暗,“你喜欢她?”
赏南觉得这就是无理取闹了,但碍于对方现在非人的状态,道理讲不通,眼中无礼法,也无伦理道德,赏南不和他计较。
“我不希望你伤害任何人。”这是真心话。
虞知白听见答案,低着头小声说:“任何人都比我重要。”
“……”
赏南放在被子上的另外一只手悄然攥紧了拳头,他忍耐着,“是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纸人如果再继续纠缠不清,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那赏南可要发脾气了。
把它赶出去,再把门缝堵上。
虞知白慢慢弯起唇角,它嘴唇的颜色像是用涂料画出来的,浓稠鲜红,笑起来时带来浓重的怪异与不适感。
“好的。”虞知白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赏南被掐伤的脖子上,赏南皮肤很白,和它不一样,和人类那些丑人也不一样,白得细腻干净,所以留下印记后会尤为明显。
代丽丽当时理智尽失,被怨气操控,力气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撼动的,她本就瘦,没有什么肉的十指变得像死死勒住赏南脖子的铁链,不断收紧,在赏南脖子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半圈青紫,如果有什么人恰好看见,一定会吓得以为赏南路遇恶鬼。
虞知白将手臂伸出去,摸着赏南绕了一圈纱布的地方,“再有下次,我一定拧断她的脖子。”它轻声说道。
纸人不是人类,它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对赏南好。
两人第二天一起去学校的。
天蒙蒙亮,赏南还要吃早餐,出租车便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早餐店停下,还是虞知白带赏南去的。
赏南看着菜单,哇塞一声,“你还会挑好吃的吃啊?”
虞知白摇摇头,“外婆喜欢吃。”
虞婆子年纪大了,走不了几步路,家里就她一个人需要吃饭,不过也因为她年纪大了,消化不了什么东西。她喜欢吃这家的小米粥和花卷,于是虞知白就经常给她买。
叠得人高的蒸笼,盖子一揭开,灼人的白雾骤然升起,老板的脸在后面模糊不清,客人里边有昌育高中的学生也有上班族,一笼包子花卷很快就卖光。
但在虞知白眼里,这还没有烧给死人的香烛纸钱好吃。
赏南看起来很喜欢。
白粥和小笼包,还有一小碟子泡菜,赏南漂亮的手指捏着一次性筷子,咬开小笼包时会露出整齐的牙齿,窥见微微翘起的舌头。
“好吃!”赏南满脸惊喜。
虞知白笑了笑,“好。”
赏南评价了这么一句后就低头认真吃饭了。
他胃口小,吃相斯文,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喂。
身后一阵喧闹声传来,本以为是从远方传来的,却没想到越来越近,唢呐开路,锣鼓喧天,杂乱的人声似鬼吟。
赏南吃饭本来很专注的,但动静太大,他忍不住放下勺子往身后看去,这一看,赏南就呆住了。
入目一片阴湿怪异红,火红,鲜红,暗红,红色的雾,红色的服饰,红色的旗幡与豪华花轿。队伍带着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以高大强壮的白马开路,后跟抬着无数箱笼的随从,男女都有。
是迎亲或者是送亲队伍,但绝对不是人类,他们的双脚都离了地,脸色乌青泛白,看似喜庆,却比办丧事看起来还要诡谲。
队伍从早餐店旁边路过,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地直接穿过了挡路的客人和餐桌,庞大的花轿在路过赏南时,帘子似是被风吹动,掀了起来…
尖翘乌青色的下巴出现在赏南的视野当中,赏南下意识歪头想要看清楚,歪头的时候,脸颊靠上一片凉意,紧接着,他的脸被虞知白掰了回来,赏南看着虞知白的眼睛,虞知白说:“是冥婚的迎亲队伍,如果你看见了新娘的脸,你就是新郎官了。”
“啊?”赏南下意识又要去看,虞知白掌着他的侧脸又拦了回来,赏南见花轿已经到了自己的前方,队伍一眼看不见尽头,过了很久才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赏南松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虞知白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赏南的脸才把手收回来,“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被她挑中了。”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有,只有被挑中的对象才能看见,不过你只要不和她对视,就不会被拉走。”
见赏南还没回神,虞知白想了想,伏在桌子上,表情忽而变得向往起来,“你喜欢?你喜欢我也可以……”
赏南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虞知白托着下巴,“我会做比刚刚更漂亮的花轿,还有迎亲队伍,你想要多大的排场,我给你多大的排场,我还会扎漂亮的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赏南的表情慢慢变得凝固起来,他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塞进虞知白的嘴里,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拎着书包朝学校的方向走。
虞知白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吐在盘子里,想到是赏南喂的,他又捡起来塞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虞知白追上赏南,和他并肩走着,这条路就是刚刚阴婚迎亲队伍走的路,虞知白的笑容扩大,扩大到有些怪异的样子。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想和我拜堂成亲吗?”
[14:它又来了。]
[14:按照我数据库里显示的怪物行为分析论,它目前应该是在求偶。]
什么求偶?
它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它就求偶?
赏南气得想笑,但他也是真的心软。
他要不是心软,他就不会被挑中执行这个任务。
哪怕虞知白是纸人。
从他在天台上预备往前迈出去的那一刻,他的选择就代表了他以后面对所有类似情况的选择。
赏南默不作声,虞知白嘴角慢慢放平,也不太开心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上课。
赏南递了一张小纸片到虞知白的桌子上,上面写了一行字:你生气了?
虞知白明明已经看见了,但却不回答,过了会儿,他在纸上写“没有。”他还把纸片撕成了小纸人的形状,让小纸人自己在中间跑来跑去。
赏南:“……”
赏南见虞知白明显还在介意之前自己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能继续写:我们不是朋友吗?
小纸片人自己爬到了虞知白的手中,过了会儿,又自己爬了回来。
——那我可以咬你的嘴巴吗?
赏南侧头看了虞知白一眼,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讲台上的老师就丢了一颗粉笔过来,正好砸在赏南的脑门上,“出去。”
他只让赏南出去,没提虞知白,赏南求之不得,他直接站起来出去了,脚步看起来有几分迫不及待,把不知情的老师气得赶紧深呼吸。
那只小纸片人还静静地躺在赏南的桌子上,隔几秒翻一下身,虞知白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伸手拾起小纸片人,一言不发地撕掉了。
直到下了课,赏南才回到教室,他在外面吹得浑身冰冷,不过也被吹清醒了,想明白了。
只要能拯救怪物,能任务成功,做什么都行。
既然目的不变,那就不用限定到达终点的途径和方式。
教室里比较暖和,赏南坐下后,刚想和埋头写作业的虞知白说话,就被张沪打断了,张沪拎着一个纸袋放在赏南的面前,“蛋糕,我特意留给你的。”
“顺便……”张沪神秘兮兮地瞧了虞知白一眼,故意拔高了嗓门,“我给你带了两封情书~一个是我初中同学给你的,一个是我小学同学给你的,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他们不信,非让我带给你,行不行你给个话呗。”
两封情书,一封粉色的信封,一封浅蓝色的信封,都十分精致好看,不过能连夜准备出这么一封信,还是挺厉害的。
赏南瞥了一眼闷头不语,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虞知白,想了想,从张沪手里把那两封情书接下,“那,我就看看吧。”
他故意问:“长得怎么样?”
张沪也很上道,忙说:“那长得绝对是不错的,你看我就知道我的朋友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在这个冬天明显发福有了双下巴的张沪很是自信。
赏南其实对情书什么的不感兴趣,他拆开后也没仔细看。
还在调情书的正反,手腕就突然被虞知白握住,他整个人都被虞知白从椅子上拖离,差点摔倒在地。
“哎…虞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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