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 by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发于:202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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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奇怪你为什么会想到跟帮会有关呢?”二少爷这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常生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担心是容大少爷在背后捣的鬼。”
二少爷一愣,放在常生肩头的手不禁用力地摩挲了几下,然后忍不住问道:“你和容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常生忽然转开脸,轻声说:“别问了,不想提。”
二少爷叹了口气,心下已然全明白了,以前打听到的一些消息还以为有虚有实,如今看常生这个态度,便知并无不实之处,他过去与容大少爷肯定曾经恩爱过。

第63章 纠结
那一夜,二少爷睡的不是很踏实,辗转几次看着身边睡得似乎很沉的常生都想把他叫醒。关于常生和容大少爷的过去,别的他什么都可以不问,但他身上那道伤,就像堵在他胸口的一块破抹布,令他既窝心又膈应。如果真是容大少爷干的,他会新账老账一块算,可他怕的是常生故意隐瞒,若是如此,这个枕边人,他怎么能完全信得过?又怎么能敞开了心扉去爱呢?
二少爷夜里没睡好,早上常生起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头疼,便装作很困不肯睁眼。
常生推了他几下见他不起,便问:“你是真打算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大的事啊?”
二少爷这才咕哝了一句:“反正你能干……”
常生叹着气,只好自己起来了,穿好衣服洗完脸,连早饭也没吃就走了。出去前丢下一句话:“我要是得罪了谁,人家要报复的,你得给我扛着啊!”
二少爷骨碌一下坐起来的时候,常生已经出去了。纠结着一张表情复杂的脸,二少爷兀自在床上坐了半天,才向门外喊了一声:“夏风!”
夏风应声进来,低着头站在门口,却没说话。
二少爷问她:“常生没吃早饭就走了?”
夏风这才说道:“已经让他带了煎饼和豆浆。”
二少爷听了却瞪去一眼,这小妮子侍候自己没见怎么尽心,对常生倒是细致入微。“知道了,打水来。”
听出二少爷的语气似乎不太好,夏风才又说:“常少爷说让您多睡会,您不睡了吗?”
“不了,我还有事。”见二少爷掀开被子下了床,夏风赶紧出去打水了。
常生在等陆子亭到来前便起草好了文书交给了宋掌柜,宋掌柜看完点了点头,叫来一个可靠的管事之人让他收好,说是等二少爷来了让他过过目,若没有问题了请他盖上孔家的大印好正式印发下去。
陆子亭来了之后,三个人便开始从南城的主米仓开始开仓验米。
就在常生他们忙着验米的时候,二少爷去了关向天的医馆。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巡警在医馆里了,赵恒正在和他们说着话,见二少爷来了,便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这两个巡警已不是昨天的老面孔,看衣着像是附近警察署里的一般人员。经赵恒一说来人正是东家孔少爷,两个巡警都很客气地笑了,其中一个还巴巴地讨好说:“孔少爷,多有打扰,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二少爷笑笑,没跟他们说什么,而是问赵恒:“可有什么麻烦事?”
赵恒立刻一副担保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二少爷放心,什么事也没有,两位差官只是来打听点事,不妨碍。”
“那就好。”二少爷表情严肃地说:“关医生刚走就出什么事的话,等他回来我不好跟他交待。”
“是,您放心,保证平安无事。”赵恒打着包票把两名巡警拉到外面继续说话。等二少爷到楼上晃了一圈再下来时,巡警已经走了,赵恒正把一位满脸是血的病人迎进来。
二少爷站在楼梯上向旁边躲了躲,让扶着病人的大夫和家属从自己身边过去。赵恒在楼下等着他,等他下来便说:“就说没什么事,随便问了几句,我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
二少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昨儿警察厅的郑督察说老爷院里的二管家被人杀了,用的是手术刀,是我想起来前几天盘点时我们这里丢了些刀具。”
“这上哪查去?”赵恒跟他在身边说道:“兴许关医生自己带走了都说不定,保不齐大夫护士自己也有偷着拿的,再说了,开医馆的也不止我们一家,哪家能保证自己的刀具不丢?这要是查起来,咱医馆不用看病救人了。您把这医馆交给我打理,我可不能让它关门啊!”
二少爷满意地在他肩上拍了拍说:“你有这份责任心,我就放心了。米行那边出了点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最近我可能不会常过来,有事你再差人去找我吧。”
“行,二少爷您放心!”赵恒客客气气地将二少爷送上车。
医馆这边看样子是如二少爷所料,警察只是来走走过场,赵恒也极力不想趟这场浑水,自然是没什么可放心不下的了。从医馆出来,二少爷倒没去米行,而是去了码头找赵真勇。
赵真勇是码头的总管事,也就是赵恒的叔叔。
码头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孔家把持码头这么多年光凭借名声和势力是不够的,那些管事们的作用也是非常大。他们必须是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才能镇得住各种复杂的场面,所以有些麻烦孔二少爷亲自出面都未必有这些管事们出面更容易解决呢。
赵真勇是在孔家干了三十多年的老人,可谓是老江湖了,在航运业的名声不比孔家弱,人也忠实,所以从孔老爷子那辈一直到孔二少爷,都对他很尊重,也很依赖。
二少爷今天来找他,是想托他给查查最近容家大少爷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常生身上那两排狼牙洞,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算了。如果真是他干的,和着桃木的仇,他岂会善罢甘休?
二少爷在码头呆到下午,然后又到绸缎庄主店晃了一圈,听磨叽的马掌柜抱怨常生不来了以后少了左膀右臂似的种种不适感觉。等他回到米行时天都快黑了,听管事的说常生和宋掌柜还没回来,便坐下来等。管事的送来常生写好的文书,二少爷看完改了几个字,便交给他重抄了一份。等抄好了盖上孔家的大印时,常生和宋掌柜才进了门。
今天他们查了四个主仓和三家铺子,都没发现问题。这是二少爷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临时改了策略,让他们明天多走几个铺子,不要局限于区域性,最好多地片抽查。宋掌柜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捋了捋胡子,心中有了计划,于是和常生耳语了几句,常生点了点头之后,问二少爷:“明天能不能把你的车借我们用用?”
“你又不会开。”二少爷锁好了大印,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先生会开啊。今天人家开着自己的车跟我们跑了一天,我觉得明天再坐人家的车满南京跑,不太合适吧?”
二少爷这才走过来说:“别人开我不放心,晚上我教你开吧。”
“哈?”常生一副傻了的表情,因为他已经累得腿都软了,晚上还要学开车,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哈什么哈?走了,吃饭去!”说着,二少爷拽着常生的胳膊就出了米行。
二少爷没回家,带着常生在外面饭馆吃的饭,吃完饭便开始教他开车。
虽然天黑了,但车灯够亮,街道照得很清楚。马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开起来倒省着躲人,只是灯光照的不远,车子开不快。常生虽是第一次正式学开车,但以前也摸过两次,这会二少爷教的也仔细,那个年代车子功能也不复杂,又没什么交规,用了没多少时间,常生便可以完全自己控制车子了。
二少爷这么晚了教他开车是有目的的,他让常生自己把着方向盘,摸着街道把几个主要区域大米行的位置都走了一遍,这样,明天常生自己开车带宋掌柜和陆子亭跑铺子便明确了目标,也不至于现认路了。
常生兜了一半就明白了二少爷的用意,所以特别仔细地记路,等跑完了一圈,又把两个路线不太确定的铺子重跑了一遍,这才算是都记住了。
等常生摸完了所有路线,已经过了午夜,二少爷见他困得直打哈欠便跟他换了位置自己来开。他没回府上,直接把车子开去了新宅子,只是没敢停的太近。离了几百米还拐了个弯停好车后,旁边的常生已经睡着了。
看他实在太累,睡得特别沉,二少爷没叫他,下了车把他驼在身上,背回了宅子。
被放到床上的常生仍然睡的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二少爷便轻手轻脚地给他脱了鞋袜,然后洗了毛巾给他擦手脸和脚。睡梦中的常生似乎有点感觉,擦到脸的时候微微睁开了眼睛,还冲二少爷笑了一下,但二少爷知道他这是潜意识的,因为他跟常生说了句“瞧你睡的跟死狗一样”常生却又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二少爷也笑了,在他嘴上亲了亲,然后又去洗毛巾了。
常生那晚睡的连个姿势都没换过,早上终于被一股肉香唤醒,睁开眼睛一看一只大包子在眼前晃,他才呼地一下坐起来,惊喜地叫道:“肉包子!”
“你属狗的呀?鼻子还真灵!”二少爷将包子塞进他嘴里,又给他端了一碗豆浆。
常生这才发现昨晚是睡在新宅子里,于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早上五点半,他这才好生奇怪地看着二少爷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二少爷就着他嘴里的肉包子在另一边咬下一口,然后一边在镜子前整理衣装一边说:“我一会得回府里去,晚了人多眼杂,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昨晚没回去。”
常生一听才不大高兴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这里住?”
“这宅子是我祖母瞒着我娘偷偷给我的,暂时还不能让娘知道。你先委屈一下,我会尽早想办法的。”说着,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车停在出门右拐的巷子里。”然后将车钥匙塞在他手里就出去了。
常生忽然觉得本来香喷喷的肉包子嚼起来没了味道,可也只能默默地叹气。到底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心里纵然不痛快也不能说什么。二少爷毕竟是有家有业的人,累了烦了还可以回家,至少还有个通情达理的二少奶奶和疼他的祖母等着他。可自己呢?无依无靠的,二少爷高兴了赏脸有吃有穿,若是不高兴了呢?不喜欢他了呢?
常生无力地躺回床上,两眼发呆地盯着天花板。他自然明白自己现在如此努力是为了什么,他不能再让自己像在容家一样,如果一旦被抛弃便一无所有任人宰割。如今,他拿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二少爷的喜爱,也开始奠定实现目标的基础,只是,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在乎二少爷的私生活。但凡二少爷跟自己妻妾走的近了,他就莫名地难过,尽管二少爷嘴上说不喜欢女人,可他还是很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眼下这份甜蜜。
男人和男人,到什么时候都见不了光,他哪里敢相信二少爷会对自己长久?可就算明知道不能长久,他还是想麻醉一下自己,且让他相信一回,这世上有个男人肯为他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感情,只对他情有独钟。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傻傻地只依赖于二少爷,如果自己站不起来,总有一天还会摔得鼻青脸肿,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他相信天上没有掉下来白吃的馅饼,自己必须努力工作,好好表现,只有眼下这个机会把握好了,以后才有独立生存下去的可能。
吃完早饭,常生把自己洗刷干净,收拾清爽,穿戴整齐,然后早早就出了门,他怕自己刚学会开车,天亮之后路上有人开不快。结果快到米行的时候一看表时间还早,他便拐了个弯奔商会方向去了。

商会主席陆子亭刚把自己的车停在洋行楼下,便见常生向自己走了过来。
“陆先生,早。”常生客气地冲他点了下头。
“常少爷,你怎么不在米行等着跑这来了?”陆子亭好奇地问。
“我专程来接您的。”常生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轿车。“我们家少爷说一天跑那么多孔家的米行,怎么能用您自己的车子呢?所以专门派了辆车,让您坐我们的车去。”
陆子亭笑了,点着头说:“你们家少爷想的真周到,那行,你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点东西,交待点事,马上就下来。”
“好,陆先生您请。”常生把目送陆子亭上楼后,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张瑞轩。
“咦?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你怎么在这儿?” 张瑞轩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来接你的大佬去验米呀,不能让人家跟着我们一起辛苦做事还蹭人家的免费车坐嘛。”
“哦……”张瑞轩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然后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说:“等这场事过去了,咱好好放松一下,宋先生说,城南开了家很讲究的浴池,水特别好,还干净,人也不杂,想说有时间了一起去泡一泡呢。”
“好啊,等孔家顺利过了这个坎,就一起去。”
“说定了啊!” 张瑞轩举起一只手,等他跟自己击掌。
常生却抱着胸笑了笑:“知道的不会多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密谋呢,现在敏感时期,还是免了。快进去吧,你大佬已经到了。”
“糟了!我又迟到了!” 张瑞轩撒腿就往洋行里跑。
常生在他身后哭笑不得地摇头。他这班上的,可真是混日子啊。
今天换了常生开车载陆子亭和宋掌柜以后,他并未像昨日一样在路上偶尔还说几句话,而是完全沉默了。见他一副专业开车不苟言笑的模样,陆子亭便猜出他是个生手,闲来无事就问了一句:“常少爷,你学会开车时间不长吧?”
“呵呵,是啊。”常生只笑了一下没多言语,倒是宋掌柜插了一句:“常少爷是昨晚现学的。”
“哦?”陆子亭惊讶地叹了一声,然后才笑着说:“那还真不像,如果是说昨晚才学的,这开的还真不错。”
“多谢陆先生夸奖。”常生客气了一句。
宋掌柜听了也跟着夸了一句:“我们家常少爷啊,那是特别能干的一个小伙子!”
陆子亭听宋掌柜这口气就跟夸自家主子一样,便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孔家的生意是孔二少爷掌管的,这常少爷也是你们孔家的,那他跟孔二少爷是什么关系?”
“哦……这个……”宋掌柜还真是一时答不上来了。
常生这才接了一句:“我是二少爷姨奶奶的干弟弟。”说完心头好生庆幸二少奶奶那天突发其想地给了他这么一个名分,要不今天还真说不清楚呢。
“哦,原来如此。”陆子亭笑了笑又随口问道:“听说孔家的二少奶奶是无锡汤公馆家的四千金,不知你这位干姐姐是哪里出身啊?”
常生毫不避讳地说:“贫寒人家,打小父母双亡,常生与姐姐一样从小失去双亲,所以就认了干亲,以后好相互有个照应。”
“哦?”陆子亭这才微微一怔,想了半天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芜湖以前那个也是做米市起家的常家可有渊源?”
常生一听,方叹了口气,小声说:“就是我家,家父是三代单传,在我很小的时候得了暴病,母亲走的更早,所以父亲没了以后我们常家就垮了。”
陆子亭这才如梦方醒地叹道:“我说呢,虎父无犬子,怪不得你小小年纪便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啊?”常生好生奇怪地在后照镜里看了眼陆子亭,不禁奇怪地问道:“陆先生此话怎讲?难道认识已故的家父?”
“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啊。”陆子亭感叹道:“当年一起在私塾里读了七八年的书呢,你父亲聪明好学,打小就能看出是一块经商的好料子,真是可惜呀……若不是英年早逝,你们常家现在在芜湖还应该是响当当的人家。”
常生听了陆子亭的一翻感慨,心里不禁有些难受。他何尝不知自己家也曾家大业大?可如今没了父亲庇护,自己竟沦落至此,是怎样一种难堪的境地?想到这,他便再没话说。
宋掌柜知他心里不舒服,便圆了个场:“原来常少爷祖辈也是做米市生意的,怪不得你一来就像个行家一样把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呢,连二少爷都放手不管了。”
常生这才勉强接了一句:“我也不懂,只是尽力而为。”
“已经很好了,真的,常少爷,我家祖宪要是有你能干,我都祖坟冒青烟了。”
陆子亭一听,倒笑了,揶揄着问:“宋老先生的意思是我有眼无珠,用个无能之辈来管理我的商会喽?”
“哎哟……”宋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蠢到家了,忙陪着笑说:“哪里哪里?老夫这是自谦之说,我那儿子也是满能干的。”
陆子亭一听,又哈哈大笑起来。
本来心情很差的常生听到他们两个此番对话,也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心说这俩老头还挺有意思,好话坏话都让他们说了,却都挺乐呵。

第65章 果实
这一日,常生与陆子亭、宋掌柜一起对全城米铺进行突击抽查验米,果然查出两个米铺的一部分存米被偷梁换柱,确有陈米存在。于是常生毫不留情地将这两个米铺的掌柜、管事与账房全都送至辖区巡捕房,交给警方审讯调查。
同时印好的文书也已经下发到各大米铺,而涉案之人一经被扭送巡捕房,这文书便立刻起了作用,有些人果真就坐不住了,有好几个米铺的掌柜连夜到孔家拜访二少爷孔修仁,当然还有那些已经被送到巡捕房的涉案人员的亲属前来求情。
二少爷倒是客客气气地见了他们每一个人,只是每每都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来,说这事已经全权委托给常生一人处理,他不好出面干涉,如果这会半路出来指手画脚,恐惹常生气恼,若是突然撂挑子不管了,光凭他一个人也顾不过来这么多事,码头那边最近也很忙,他正抽不开身呢。
那些人虽然明知道二少爷这都是托辞和借口,可也没有办法,这明摆着大当家的是想袖手旁观啊!结果平日再深的交情再好的口碑,这会都没什么用了,想替自己开脱为他人求情的话也不便开口了。
二少爷看着这些人个个为难着急,心里在笑脸却板着都差点憋出病来,于是跟他们说若真是有什么难处就去求常生。可这些人哪里会去求常生?一来都拉不下这个脸,在他们眼里,常生算什么东西?犯得着去求他一个外姓人还是个才来的嫩娃子!二来不熟悉常生秉性,怎知真去求了会不会被撞得头破血流呢?再说那常生已经铁面无私地送了一干人等去了巡捕房,这再去趟浑水,搞不好也要跟着进去了呢!
一批又一批的人无功而返之后,他们才真正重视起那份文书来。想想孔家对有过失却肯悔过自新的人能够既往不咎也算仁至义尽了,自己损失点钱财却能保住老脸和职奉,换来一家平安也很上算,于是都赶在常生他们第二次抽查前纷纷上书表示愿意坦白交待并承担责任,以求可以从宽处理。
一纸文书收到的效果远比每日东奔西跑开仓验米效果好很多,于是常生便停止了验米,并把文书的事以及收到的效果都如实汇报给陆子亭。
若是换作别人,陆子亭断会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但自知常生乃旧日同窗之子,见他又如此聪明能干之后,陆子亭决定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太多细节,凡孔家自首的米铺均忽略不计,只认定被查出来的两个米铺以及被纵火的那间米铺存在监守自盗之漏洞。
陆子亭决定在董事会上公开批评孔家米铺存在的监管不严的问题,并登报让全城公众知道这三个米铺的米确实出了问题,让孔家公开道歉并立即整顿。做这个决定前,他并未向常生隐瞒,而是事先通知了他。
常生自然明白,孔家这次的事可大可小,如果陆先生真想为难他们,可以让孔家从此名声扫地遗臭万年,可仅仅会上批评和登报道歉,已经是很宽容的处理了,便非常虔诚地感谢了一番陆子亭。
二少爷躲了几天清静,带着祖母、汤慧珺和桃花游了玄武湖又玩了栖霞山,回来听常生一说陆子亭的决定,更是一脸的愉悦,拍着常生的肩膀说:“别家要是摊上这事,顶多是丢车保帅,我们是丢芝麻保西瓜。看来这商会是真入对了,我那一年五千个大洋的会费算是没白交啊!”
常生当然不知道陆子亭放孔家一马的真正原因多半是因为自己,便当真以为是这会费起了作用,于是跟二少爷调侃了一句:“当初若不是我力荐你加入商会,你是不是真的不会考虑啊?”
二少爷瞪了他一眼,才说:“说实话,若不是你,商会我倒是会加入的,怎么也得给宋祖宪一个面子,但入高级会员成为董事我倒是真没想过,这个确实是你多了几句嘴之后,我才考虑的。”
常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外面没人,便回来从身后搂了二少爷的腰,笑呵呵地问:“那……怎么感谢我啊?”
二少爷回头看着他,张开嘴就去咬他,常生头往后躲着,又笑着说:“让你感谢我,没让你咬我,怎么也得有点奖励吧?”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二少爷转过身来把他反搂在怀里,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地笑问。
常生腼腆地一笑,说:“听说你带着两位夫人去游玩了……你就不能带我也去哪玩玩吗?”
二少爷一听,笑得差点岔了气,常生一把推开他,不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嘛?我不是想和她们比,我只是……我……唔……”
二少爷扑上去堵住他的嘴,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地吻了几下才抬起头来说:“我是笑你提的这个要求太玩笑了,这算什么奖励啊?只要有时间我们随时都可以去玩的嘛!早就要带你去玄武湖,是你自己扭了脚不想去的嘛。”
常生这才想起来似的记恨地瞪他一眼,旋而又笑了起来,突然跑到他身后窜上他的背,搂住他的脖子说:“那我要你背着我在孔家大院里走一圈,你干不干啊?”
二少爷见他今天如此人来疯不禁笑得有点无奈,然后双手夹着他的腿,在屋子里边走边说:“孔家大院就算了,咱在屋里走走就好,你要走多少圈都行。”
“那就走一百圈!”
“你要累死我呀?”
“那就跑十圈?”
“你小子要拿我当驴使唤哪?”
“驴个子太矮,你这个头怎么说也得是骡子!”
“你个小混蛋……”
“是马!是白龙马!是千里马!好了吧?快跑!”
“呵呵呵……你个小王八蛋……”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地闹着,门帘突然被掀开,张瑞轩大步走了进来,兴致勃勃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看到眼前的情形,他一下子怔在门口了。
常生赶紧从二少爷身上跳下来,整了整衣襟,二少爷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丢下一句“我去慧珺那看看”便立刻溜掉了。
当二少爷一阵风似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张瑞轩才晃过神来,慢慢地抬起一只根手指,指着常生说:“你……你们……”
常生突然冲上去把他拉进来,笑着说:“我们闹着玩呢,二少爷他打赌输了,所以就认赌服输让我当马骑喽!”
“打赌?”张瑞轩这才缓过来一口气问道:“打什么赌?”
“还不就是米行的事吗?”常生急中生智地说:“他不信我能处理得好,说我肯定不行什么的,现在好了,六十八家米行五个米仓,只有三个小铺子有问题,当然就没事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 张瑞轩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说:“常生你还真是能干,当初我也没想到你能解决这个大麻烦,那天在董事会上我都觉得孔家要被那些老家伙们给骑在脖子底下就差拉点屎了!”
“好在陆先生人不错,帮我圆了场,这次他能亲自出面替孔家声明,还是说明孔家在南京城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那是那是!” 张瑞轩兴奋起来,立刻拍着常生肩膀说:“怎么样?事情解决了,明儿咱和宋先生泡汤去?”
“行啊!正好我也得好好歇歇了,这几天可把我累死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离下一次董事会还有两天,明天我和宋先生可以休息一天,到时候咱可以想泡多久就泡多久。”一想到那情景,张瑞轩脸上立刻浮现出美滋滋的表情。
走了以后,常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要是在新宅子哪会生出这般尴尬事?于是出门喊了声夏风。
夏风嘴里正咬着一颗酸杏,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跑进来问:“常少爷,什么事?”
常生直接问:“如果过些日子,我和二少爷要是住在外头,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搬过去吗?”
夏风一听,连忙把杏子吐在手里,眉开眼笑地说:“当然愿意,你搬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常生一听笑了:“姐姐你是二少爷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
“我才不是你姐姐。”夏风一副酸酸的口吻,然后回对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那个才是你姐姐。”
常生知她说的是桃花,于是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如果真是我自己的心意,我倒宁愿认你做姐姐,也好过别人。”
夏风一听,不但吃了一惊,脸上也立刻浮现出些许羞涩,正要说话,二少爷突然进来了,见夏风站在屋里,立刻不高兴地训斥了一句:“外头来人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跑哪儿去了?”
夏风吓了一哆嗦,没敢吱声,常生便小声地说了句:“你出去吧。”夏风立刻转身就跑了。
二少爷一见,更气了,指着门口吼道:“我还是我的丫头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嚷什么?怕没人知道啊?”常生拉过他的胳膊把他按在椅子里,说:“舅老爷那边我解释过了,说我们为了米行的事打的赌,你赌输了才让我当马骑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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