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牧驰刚要开口,一个男人进来了,晏鹤清也擦干手往外走,陆牧驰捏着手,暂时压下不满转身跟上了。
程简望着晏鹤清的背影,过几秒才出去了。
他们一离开,进卫生间的男人就拨了一个电话,将刚才的情形如数报给了陆凛,“您放心,那名年轻人的处境非常安全。”
陆凛降下车窗,看向五湖酒店的最高层。
晏鹤清先回到包间,随后陆牧驰、程简也先后回来了。
已经上好菜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服务员倒好酒,程简端杯就敬晏鹤清,笑得玩世不恭,“实习生,你喝一杯酒,我就同意你在合同上改一个字。”
他这话一出,陆牧驰刚才的怒火喷薄而出,刚要发飙,却看见晏鹤清在桌下和他摆手。
随后,晏鹤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陆牧驰傻眼了,他心口突突跳动,一时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想到,晏鹤清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被程简这种垃圾货色觊觎着,晏鹤清一定很恶心,却为他愿意委曲求全,承受这种屈辱。
陆牧驰心情复杂极了。
一杯酒下去,晏鹤清脸上已经有了绯色,程简大喜,又倒了一杯酒。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服务员端着果盘进来。
小周一直是透明人,这时才开口,“果盘上过了啊。”
服务员端着果盘走向晏鹤清,放到他面前,是一盘又大又新鲜的蓝莓,面带微笑解释,“是酒店免费赠送,希望贵宾吃得满意。”
服务员再次退出去,关上包间门,她快步跑到消防通道,掏出手机打电话,“那位年轻先生似乎喝醉了。”
陆凛问:“是什么酒?”
“红酒。”
陆凛便放了心,晏鹤清的障眼法,他问了另一件事,“果盘放他面前了?”
“是的,挑的最好的蓝莓果王。”
晏鹤清没碰满桌珍馐,只吃面前蓝莓。
他一直阻止着陆牧驰发飙,来者不拒程简的敬酒。
一杯红酒两三口的量,加上低度数,他脸色越红,脑子却越冷静。
一顿饭结束,合同改了8个字,程简脸色特别难看,美人固然想抱,但合同上的8个字一改,程氏要少赚几十亿。
程简赶紧装醉先走了。
陆牧驰此时已经根本不在意合同了,去他妈的合同!他深深望着晏鹤清,“为什么阻止我?”
晏鹤清抬头,他脸色嫣红,一双眸子却清澈如水,“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陆牧驰愣住,“我的目的?”
“你和那个东西。”晏鹤清云淡风轻,“不经常这样拿人交易吗?不过这次你失败了,他输不起,跑了。”
陆牧驰脸黑了,转身就走。
几百亿算个屁!
他在卫生间就想揍程简了,现在更是,要让程简后悔生出那两只敢倒八杯酒的手!
陆牧驰搭乘另一个电梯追下去,程简刚到大堂,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程简狗爬式扑到地上,发出重重一声,鼻子顿时鲜血横流,周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
小周先是回头,见是陆牧驰,他指责的话立即收了回去,机灵跑到旁边躲着。
大堂经理倒是赶快上前,陆牧驰冷着脸放话,“谁敢拦着,下场和他一样。”
大堂经理认识这俩公子哥,生生住脚,手背到后背让前台快去报警。
陆牧驰一只手一只脚还活动不便,但上前揪着程简揍倒是不含糊,直接先卸程简双手。
晏鹤清从电梯出来,刚好听见程简极其惨厉的一声。
大堂不少人举着手机在拍摄。
晏鹤清面色平静,从人群后方离开了。
走出旋转门,隔绝了大堂里的吵闹,晏鹤清没打车,慢慢走着。
外面车水马龙,是寻常、又不寻常的人间烟火气。
晏鹤清顺着人行道朝前走,没发现他身后,一道颀长身影不近不远送着他。
走过一个路口,有个烤红薯摊子。
诱人香甜飘荡,晏鹤清鼻翼轻动,他换了方向,买了一个烤红薯。
满怀期待剥开咬了口,口感干,还满是纤维。
比陆凛烤的红薯差太多。
晏鹤清吃完红薯,将红薯皮丢进垃圾桶,他停住看了会儿街上闪烁的霓虹灯,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掏出手机,打了陆凛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男人声音带笑。
“事情处理好了。”
晏鹤清慢慢前行,嘴角始终挂着弧度,“嗯。”
晏鹤清放慢脚步,陆凛也跟着放慢脚步,眼里满是笑意,“这么开心,看来处理得很好。”
“嗯。”晏鹤清突然停住。
陆凛随他停住。
“陆凛。”晏鹤清喊他。
“什么?”陆凛笑。
“我刚买了个烤红薯,不太好吃。”晏鹤清想,他可能还是有点醉了,“你来给我烤一个好的。”
收起手机,晏鹤清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一辆低调的轿车同时缓慢开到陆凛面前, 陆凛上车, 依旧不远不近跟着出租车。
到了陆凛的大平层, 晏鹤清没有按密码,他安静等在电梯厅, 似乎在想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走进。
“怎么不上去?”
晏鹤清回头,陆凛一身笔挺西装, 他的西装总是整洁, 没有丝毫褶子, 左手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你呢, 怎么在我后面?”晏鹤清瞳孔蒙了一层氤氲雾气。
陆凛一只手擦过晏鹤清手臂解锁了电梯,一手提高牛皮纸袋,“买红薯。”
叮叮咚咚一大袋。
电梯门打开, 他直接揽过晏鹤清走进电梯,“喝酒了?”
晏鹤清定定望着他,电梯门关上了, 他才收回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喝了8杯。”
电梯徐徐上升,陆凛揽着他的手紧了一点, “还要喝吗?家里有。”
晏鹤清点点头, 又摇摇头, 过去一会儿, 在电梯门打开了, 才说:“只想吃烤红薯。”
进屋陆凛脱下外衣就进厨房了。
陆凛买的红薯是个头小,细长的红瓤,以往是洗净就进烤箱,今天晏鹤清喝了点酒,他想烤更软糯些,用盐水先泡了会儿,又下沸水煮了几分钟,才放进预热好的烤箱。
调整好时间,陆凛刚要回身,就被从后抱住。
长袖白衬衫扯住,露出了晏鹤清戴着的红豆手串。
晏鹤清整张脸埋进陆凛背里,一言不发,流理台前是一大块明净玻璃,清晰瞧见对岸的灯火辉煌。
陆凛回身,将晏鹤清深深抱进怀里,“困了先去睡,红薯好了我叫你。”
晏鹤清在他怀里摇头,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陆凛忽然笑了,低头在柔软的发顶若有似无吻着,“我开始期待你每天都喝醉了。”
晏鹤清这才抬头,清明的眸底倒映着陆凛的脸,“我没醉。”
“我醉了。”陆凛低头,堵上了那两片略带酒香的唇。
这次的吻并不猛烈,像是春日第一场细雨,很轻,很缠绵,陆凛抱住晏鹤清的腰,转身将他抱上流理台。
晏鹤清后背抵着玻璃,双手自然圈到了陆凛脖子,陆凛上身前倾,细细密密亲着他。
不知过去多久,空气里弥漫开香甜浓郁的红薯味,烤箱“叮”一声,陆凛才离开被亲得微肿的两片唇。
烤红薯比晏鹤清买的好吃太多,他应该是真的饿了,一盘烤红薯全吃光了。
不过红薯个头都小,份量不算多,陆凛又给晏鹤清煮了醒酒汤。
“今晚不回去了。”陆凛摸着他头,“我去客房,你去我房间睡。”
晏鹤清不解,但还是去了陆凛的卧室。
比起客房,陆凛卧室面积大了一半,床也大一圈。
洗完澡,晏鹤清穿着合适的新睡衣,也不知陆凛什么时候准备的,他掀开被子上床。
他睡惯了硬床板,这张床的床垫也是偏硬,倒是适合晏鹤清,他扯过被子,一个一米八的成年人,只占了床边一小块,就沉沉睡着了。
客房里,陆凛电话响了。
来电是陆翰,陆凛调了静音,将手机丢到一旁,进了浴室。
另一边,陆牧驰衣裤沾满血,脸上几处伤,蹲在晏鹤清的门口不愿去医院。
陆翰捂着鼻子,又气又无可奈何,“不去医院来这破地方做什么,你嫌我和你爷爷命太长了是不是?”
陆牧驰烦躁不已,“别跟着我!”
陆凛不接电话,又不敢告诉陆昌诚,陆翰拿陆牧驰毫无办法,只得软下来,“听话,先去医院检查,要是伤到也好及时治疗,没受伤,爸马上送你回来,你爷爷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陆牧驰头都被陆翰念晕了,竟真的双眼一闭,直直往下栽。
次日,晏鹤清刚吃过早餐,葛同源就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你知道陆牧驰吗?”
葛同源见过几次陆牧驰,以前林风致喊陆牧驰来一起打过冰球。
葛同源对陆牧驰的印象就是有钱,每次陆牧驰来,都会请他们吃饭。
今早起来看到同城新闻推送,虽然打了码,但是网上高清视频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没问过晏鹤清和林风致的关系,但两人眉眼有点相似,葛同源便猜到两人大概有亲戚关系。
晏鹤清放下碗,陆凛还在吃,他就回复葛同源,“知道。”
“我就知道!”葛同源火速分享八卦,“昨天陆牧驰在五湖酒店打了一个男人,直接住院了。”
“有人在网上爆料,他们是因为一个男人起的纠纷,被揍那男的估计废了,抬着担架上的救护车。”
“嗯。”
“哈哈,你好淡定啊!”葛同源感叹,“今天我的群转疯了,都在猜让他们打起来的神秘男是最近很火的男明星,叫什么来着……粉丝特多那个!”
陆牧驰和程简的床伴里,明星演员模特都有,以前没出事没人爆料,这次出新闻,狗仔乐得爆出来赚流量。
晏鹤清回:“我在现场。”
葛同源,“???唉?你昨天也在那儿吃饭!快快,上一手爆料!”
“神秘男是我。”
下一瞬,葛同源电话进来了,晏鹤清看看陆凛,还是进卧室接电话。
“你没事吧?!”葛同源语气急切。
晏鹤清怔了一秒,嘴角微微扬起,“没事。”
“太好了!”葛同源松了长长一口气。
晏鹤清略掉一些信息,说了昨晚的事情经过,葛同源在电话里就爆炸了,“我靠!这程逼是没进化完全的牲口啊!恶心死了!”
随即咳嗽几声,“不好意思,太生气说了不文明语言。”
这一次,葛同源对程简的印象,不再是浪子回头的花花公子,而是牲口。
晏鹤清耐心听着葛同源用不同的骂法骂着程简,眼眸清亮透彻。
一个强、奸未遂的垃圾,根本不配拥有一个太阳。
葛同源还在讲,又一通电话进来。
晏鹤清和葛同源说了声,挂掉葛同源电话,接了新电话。
“小晏,你工作没做到位啊。”是陆昌诚。
陆昌诚是早上知道昨晚的事,他赶到医院,亲眼确认陆牧驰只是皮外伤,这才有条不紊撤新闻视频,压网上对陆牧驰的爆料。
再让他的律师团抢先告程简。彼时程简刚从手术室出来,据说那个地方废了。
陆牧驰项目是彻底崩了,陆昌诚也就不客气了,一个小小程氏,要对付轻而易举。
处理完毕,陆昌诚联系了酒店经理。
酒店经理不认识晏鹤清,只说是一个漂亮的年轻男人。
陆昌诚便认定是林风致。
陆牧驰不仅没断了心思,还为林风致闹出这么大一个丑闻,陆昌诚着实气得不轻,对晏鹤清不再那么客气。“我一早警告过你,管好你弟弟。”
晏鹤清平静说:“我建议您管好您孙子。”
陆昌诚沉下音,“你说什么!”
“陆牧驰性格您最清楚。”晏鹤清不卑不亢,“别人影响不了他。”
陆昌诚态度缓和了几分,“我是清楚,只是小晏啊。”他又亲切起来,“我相信你才交我孙子给你,这次出这么大事,你愧对我信任啊。”
晏鹤清完全不上套,“您的话都没用,我的话就更没分量。”
陆昌诚笑了几声,传来说话声,估计是有事,他匆忙挂了电话。
晏鹤清放下手机。
他静静站了会儿,开门出去,陆凛吃完了,厨房有流水声。
晏鹤清又走到厨房,陆凛在洗碗,两只碗他没用洗碗机。
“陆凛。”
晏鹤清看着他后背,“你能选出一个比血缘更重要的存在吗?”
陆凛关上水,扯下干净的抹布擦着碗里的水,“太多了,怎么这么问。”
晏鹤清眸光清幽,“网上看到的,想听听你的答案。”
干净清爽的碗放进抽屉,陆凛回身,嘴角挂着笑,“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晏鹤清唇角也跟着弯起弧度,“和你一样。”
陆牧驰疑似踢废程简的消息,在二代圈传得热热闹闹。
林风逸乐得不行。
两个他都看不顺眼!
今天又是他来陪林风致,林风致还是整天埋被子里。
林风逸有意讨好林风致,拿手机过来让他看,“别老闷被窝了,出来瞧瞧,你的好朋友陆牧驰跟人打架了。”
林风致总算有了点反应。
不过仅限于被子动了动。
林风逸外放着视频,在旁边绘声绘色旁白,“起因是为一男人争风吃醋……”
“你烦不烦!”林风致忽然掀开被子,打开林风逸的手,“能不能离我远点,你一天到晚没事做吗?”
手机飞出,林风逸呆住了,含笑的眼眸,一点点冷却了温度。
很快,他勾起一个散漫的笑意,“林风致,我再他妈来看你一次,你千万要甩我一巴掌。”
他捡起手机离开了。
林风致完全不担心林风逸会真不理他,林风逸总是宠着他的,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
他倒回床上。
没一会儿,他又如同弹簧一样弹起来,拿过他手机。
他的微信群今天也都在传陆牧驰打程简的视频。
林风致比写日记还认真,一秒一秒检查着视频。
一个没发现,他就去网上搜其他角度的视频。
终于,在一个无意扫过人群的视频里,他按下暂停,紧盯着右上方,人群后方小小的,糊得不能再糊的一个背影。
几秒后,林风致灰败、枯萎了数日的眼睛,在这一刻,犹如枯木逢春,雨逢甘霖,亮到惊人。
找到了,是晏鹤清,他确定是晏鹤清!
这就是证据!
林风致心脏突突跳得厉害,过了会儿, 他指尖颤抖着点开相册, 再点开已隐藏解锁, 里面仅有一张照片——
京大礼堂的照片墙上,陆凛18岁的证件照。
上学期陆凛到京大讲座, 林风致去听去时发现了,悄悄拍了一张。
证件照尺寸小,又贴在照片墙顶端有玻璃罩保护着, 林风致废了劲儿, 还是拍得特别模糊, 不过没关系, 他永远认得出陆凛。
林风致将手机屏幕紧紧贴在胸口,扬起下巴,激动地闭上了双眼。
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
晏鹤清不是真的喜欢陆凛, 那他就可以不放弃陆凛了!
林风致心跳不断加速,他迫不及待想见陆凛,他马上就要去见陆凛!
林风致睁开眼, 踢开被子就下床。
脚刚踩上地,他猛然一阵眩晕, 眼前短暂黑了几秒,跌回床上, 用力眨了几下眼, 视野才逐渐清明。
这段时间吃不下饭, 他出现低血糖反应了吧, 林风致想着, 这时林母推门进来了。
在医院一直待着,虽然有单独的浴室,设施齐全,林母还是想回家放松洗个澡,才走一会儿接到林风逸电话,不得不又折回来。
“妈,我想吃清蒸帝王蟹。”林风致看到林母就露出笑脸,小孩一样数着他想吃的东西,他现在胃口全回来了,“蘑菇培根意面,栗子奶油汤。”
他歪头眨眨眼,“还要两个焦糖烤布蕾!”
林风致愿意吃饭了,林母高兴过后又不免担忧。
林风致的情绪大开大合,不会毫无缘由。
林母叹了叹气,叫人备餐了。
很快大餐送来,林风致食指大动,暴风雪一样席卷着食物。
林母惊到了,放下在处理的蟹腿赶紧给他喂水,“吃慢点,小心噎着,没人和你抢。”
林风致低头喝了一大口,又马上扭头吃烤布蕾。
“不能慢,我要出去。”
林母大惊,“你要去哪儿?”
林风致眼里亮着星星,他抬头,很骄傲地弯起嘴角,“去找我的未来!”
另一头,陆凛送晏鹤清到了京大侧门,跟着他一起下车,“来了顺便看看房子。”
晏鹤清第一节 就有课,就没跟他去,分路时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午两节课,先回去做饭。”
他主动提出今天继续过去,陆凛很意外,但他极快做出了回复,“第一次去你住处的火锅。”
晏鹤清点头,这才去教学楼。
陆凛目送晏鹤清走远,这才掉头去家属区。
他眸底漆黑,如不见底的深海。
晏鹤清的秘密,越来越神秘。
只是毁陆牧驰的事业,他投资的科技公司足以让陆牧驰翻个大跟头,晏鹤清去搅黄陆牧驰和程简的合作毫无必要。
晏鹤清绝顶聪明,做事一定有他的目的。
昨晚的安排,最有可能的解释,他主要目的是程简。
程简也是他债主?
插手陆牧驰的项目,陆凛就收到了程简的所有资料。
一个私生活糜烂的浪荡公子哥,玩出过几次事,都被他父亲摆平了。
走到房子,陆凛已然有了决定。
不到九点,装修工人还没到,门锁还是普通门锁,陆凛没有钥匙。
这时手机震了震。
陆凛掏出手机,是来自52赫兹的微信。
“上课了来不及过去,一堂课要45分钟,要等我吗?”
晏鹤清同时想到了陆凛没钥匙。
陆凛突然改了换智能锁的计划,用普通门锁有普通门锁的好处。
他回,“等你。”
于是赚钱时间用秒计算的陆氏总裁,在老旧的楼道里干干等了50分钟。
晏鹤清跑来花了3分钟。
夏初的天气,晏鹤清是一件短袖黑衬衫,内搭一件白T,手腕处的红豆手串特别显眼。
他摸出钥匙打开门,“下次配一把……”
陆凛带着他进了屋,关门将人困在门和手臂里,微低头抵住晏鹤清额头,“课间休息多久?”
喷到晏鹤清鼻尖的气息,有着清新的薄荷味,陆凛的意图昭然若揭。
晏鹤清刚要回答,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
有人将钥匙插进了锁洞。
装修工人来了。
陆凛眼里难得现出明显不悦的情绪,他抬手反锁上门,低头在那两片唇上啄了几下,这才松开。
“放学早点回家。”
晏鹤清迟到了两分钟。
顾星野视线一直跟着晏鹤清,直到青年坐到他前排的座位。
顾星野改了坐后排的习惯,他现在都坐第二排。
晏鹤清来得早,他很容易能坐到晏鹤清后排的位置,偶有其他同学先坐了那个位置,他也会笑容满面和别人换位置。
顾星野想过晏鹤清或会因此恼怒。
实际没有。
甚至他故意找题问晏鹤清,晏鹤清还认真详细帮他分析了。
顾星野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串红豆。
红豆手串,追顾星野的女生没送过十串,也有八串了,他很清楚寓意。
顾星野走神了,以至于晏鹤清喊他第二遍,他才回神。
随堂测试,晏鹤清递来一叠试卷,顾星野嘴角上翘,“你可以放桌上。”
晏鹤清神色不动。“你在走神。”
顾星野接过试卷,“实验报告被老杨骂得狗血淋头,我正在黯然神伤。”
晏鹤清没说什么,他的第一次实验报告也被杨汝成打了回来。
“重做81遍!”
晏鹤清回身答题了。
他坐姿十分端正,就连答题背脊也相当挺直。
听着有条不紊的沙沙笔声,顾星野轻轻笑了一下。
随堂测试考了两堂课,晏鹤清早上只排了三节课,他直接去了实验室,午饭都没吃,到下午上课又直接到了教室。
两节课结束,晏鹤清收拾好书包就走了。
他先回住处,门口有几处不明显的的烟灰,陆牧驰昨晚果然来过。
晏鹤清开门进屋,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又拿了笔记本离开了。
晏鹤清开车去了菜市场。
下午肉摊的肉大多不怎么新鲜了,他在菜市场找了一大圈,终于买到两块新鲜的猪里脊肉,还有一根筒子骨。
又去买了新鲜的绿叶菜,一个芒果凤梨,还有一袋山竹。
几十万一平的公寓,地下停车场也装修到了极致,晏鹤清的车格格不入,门卫却恭敬直接放他进去。
陆凛不知晏鹤清会开车过来,但还是提前打过招呼。
陆凛是定制车位,可以停四辆车,晏鹤清停在最靠里的位置,下车提着东西上楼了。
晏鹤清给陆凛发了信息,陆凛七点才回来,还有两个小时,晏鹤清淘好米泡着水,然后炖上筒子骨煮汤底。
过一个小时,他将泡好的米倒进电饭煲,这只电饭煲精煮是一个小时,陆凛回来刚好开饭。
晏鹤清捏好了猪肉丸子,备好菜,凤梨也削好了。
这个品种的凤梨不用泡盐水,晏鹤清喜欢有淡淡的盐味,还是泡了淡盐水。
准备好所有,晏鹤清走到餐厅,打开笔记本整理实验数据。
他学习时特别认真,房子里只飘着骨头汤的香味,没有其他动静,晏鹤清也就忘了时间。
等他整理好数据,瞥到笔记本右下角,已是快七点半了。
晏鹤清关上笔记本拿过手机。
6:55分,陆凛发来一条微信。
“有事晚点回来,饿了先吃?别等我。”
晏鹤清眸光流转。
陆凛的事应该是突发事件,他下班后的突发状况。
6点55。
晏鹤清回了个“好”,再次打开笔记本,趁这个时间,他做点外快赚钱。
差陆凛的钱还了三期,再赚几笔外快,他就把剩下的钱一次性还陆凛。
陆凛手机微微响了一声,他没有掏手机,黑眸沉沉,“说吧,什么事。”
二十分钟前,陆凛刚出陆氏,林风致就冲了上来。
“我哥有个秘密。”林风致压低声音,“能找到安静隐秘的地方谈吗?”
陆凛不在意晏鹤清的秘密。
只是林风致神情隐显癫狂,他沉思两秒,带林风致去了咖啡馆。
林风致把这当作第一次约会,开心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他小口喝着咖啡,觉得比蜂蜜还甜。
陆凛开了口,他才抬眸,目光灼灼问陆凛一个问题,“你和我哥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陆凛没有回答,“我时间不多,最后十分钟。”
林风致握紧咖啡杯,“赶着去见我哥吗?”
陆凛看着手表,“九分钟。”
“你别计算了……”林风致委屈咬了下唇,“你对我哥也会这样不耐烦吗?”
陆凛还是没有回应他,林风致甚至产生了幻听,秒针在他耳畔哒哒走着,他望着陆凛,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喜欢你!”
林风致瞬间从脸红到了耳背,“陆叔叔我好喜欢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保证!在你和我哥交往前,我就喜欢你了。”
陆凛起身离开,“下次这种无聊事,不要再找我。”
他最后一句语气特别重,“注意你的身份。”
林风致太阳穴一撞一撞疼。
他盯着陆凛的背影,追上前就想抓陆凛的手臂,但陆凛直接避开了。
陆凛眉峰蹙起。
他的教养让他极少在人前露出好恶,这已然是他最厌恶的表情。
林风致被陆凛的厌恶深深刺激到了,一颗心如坠万丈深渊,他不想的!
看在晏鹤清是他亲哥份上,他没想曝光的,但现在没办法了!
他哭着喊:“真正喜欢你的只有我!”热泪紧跟着夺眶而出,“你被骗了,晏鹤清根本不喜欢你!”
喊声消失。
陆凛淡淡说:“我爱他就行。”
不可能!
林风致不相信,他自欺欺人去掏手机,手忙脚乱中, 手机从他手心掉落, 他紧张蹲下捡手机, 眼泪汹涌在他脸上横流,争先恐后掉到地面, “你不相信我吗?我没骗你,我有视频,晏鹤清昨天去……”
等他抓住手机, 急切点开视频截图, 抬头陆凛早走了, 助理推开玻璃门, 陆凛走了出去,门口灯光明亮,也是这时, 林风致看到了陆凛手腕处一闪而过的手串。
红豆手串。
林风致见过,高中毕业旅游的城市到处是红豆手串,朋友们起哄要他买一串送心上人。
那时他断然拒绝, 陆凛怎么会愿意戴红豆手串。
林风致眸光渐渐溃散,终于只剩下一片虚空。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手机摔到地上也没反应,缓慢起身走出咖啡店。
市中心的夜晚同样热闹, 车水马龙, 林风致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失魂落魄朝前走。
忽然一阵刺目白光, 林风致被人用力后拉, 接连几声急刹,有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找死换个地方!别出来害人!”
林风致理智终于回笼,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闯进了车流,他心口是劫后余生的心跳,他白着脸转头想看救他的人,他此时还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陆凛担心他,还是回来找他了。
结果刚转过脸,一巴掌重重落到他脸上。
斑驳的视野里,他第二次看到林母哭:“致致你疯了吗!陆凛是你哥的人啊!”
林风致大脑砰一声,炸得全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