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娉婷摊手,“我从不挑战高难度,那样的高岭之花,我等凡人配不上。”她轻轻撞了下她后背,笑着说,“这次我跟晏鹤清一组,帮你制造机会怎么样?一顿烤肉。”
周无忧回头望她,大眼睛扑闪,展娉婷被盯得发毛,她搓了搓手臂,“干嘛啊,不要算……”
周无忧忽然抱住她,展娉婷160不到,是娇小型,被周无忧轻松抱离地,“一顿怎么够!一个月!我请你一个月!”
展娉婷好笑,“快放我下来!”过一会儿,她惊喜前方,迅速压低声音,“快快!你的高岭之花来了!”
周无忧飞快松手,拉扯着衣服回头。
晏鹤清提着一个纯色旅行包,他感受得到周无忧炽烈的注视,但他给不了任何回应,当没发现,提着包上车了。
周无忧还呆在原地,展娉婷比她更急,推她上车,“傻站着干嘛,快跟上找机会坐一起啊!行李箱我帮你放!”
周无忧终于动了,蹬蹬蹬冲上大巴。
只是她晚了一步。
晏鹤清走到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座位多,他可以单独坐这一排。
刚放好旅行包,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惯性前倾几步。
他回头,顾星野刚好坐下,两条长腿抵住前排座位靠背,堵住出去的过道,抬头笑出一口白牙,“下午好。”
晏鹤清敛了下眼角, 没应声,转身坐下。
车窗是全封闭的大玻璃,晏鹤清打开书包, 拿出耳机戴上, 又摸出一本书, 低头开始看。
顾星野挑眉,还不理他, 他瞥到了晏鹤清的书,不是课本或专业书籍,是阿加莎的原版《罗杰疑案》, 贴有京大图书馆的标签。
喜欢看悬疑推理?
顾星野意外, 又不那么意外, 晏鹤清也像一本悬疑书, 越靠近,越觉神秘,让他很有探究的欲望。
他也不尴尬, 就那么直勾勾望着晏鹤清,开始猜测晏鹤清听什么音乐。
古典乐?轻音乐?
符合晏鹤清的气质。
只不过晏鹤清出人意表,外表温润好说话的样子, 实则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或许反差到爱听摇滚,布鲁斯, 爵士?
“单词。”
突兀的,那两片沉静嘴唇动了动。
顾星野反应极快, “听单词看小说?”他勾着嘴角, “一心两用, 不愧是软件工程前第一。”
杨汝成说过, 上学期晏鹤清是以第一的期末成绩转到生科。
他有几分恭维晏鹤清的意思, 是人就喜欢听好听话,他不信晏鹤清例外。
晏鹤清还真是例外,他翻了页,长睫甚至没怎么眨过,平静疏离,“如果好奇我和林风致的关系,自行问他。”
顾星野挑眉,他并不在意林风致是否领养,更谈不上好奇他俩关系,“我好奇你。”他嘴角带笑,“我是哪得罪过你吗?你似乎不太待见我。”
原文里,晏鹤清和顾星野没有任何交集。
非要算上,就是陆牧驰时不时,会为林风致和顾星野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打一次冰球而发疯,迁怒到他身上。
他没有不待见顾星野。
顾星野对他而言,就是普通陌生人。
“没有。”
晏鹤清加大了音量。
他耳机是便宜货,音量稍高就会漏音,他通常调到刚好听清的音量。
还是听到顾星野的下一句,“既然没有,交个朋友?”
页面上,是小说的一句话。
[对侦探而言,所有涉案人员都是陌生人。]
晏鹤清淡淡回:“我不交朋友。”
生科2班是第一次野外实习,大巴上气氛活跃,大部分都在热烈讨论着待会儿进山第一顿做烧烤。
“我听学姐说了,淮山基地种有蚕豆,大土豆,紫薯!烤着吃肯定特好吃。”
“对,好像还养了实验鸡,做完实验加孜然烤?”
“进山了谁还吃鸡啊,淮山气温要高出好几度,下河抓鱼摸虾加餐呗。”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看爬藤月季!看过照片,佛罗伦蒂娜太漂亮了!”
唯独倒数第二排安静。
顾星野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也没再问了,调整姿势靠着椅背,拿出眼罩戴上,过去好一会儿,应该睡着的他,忽地冒出一句。
“没人会不需要朋友。”
晏鹤清没回,又翻了一页。
五小时车程,晚上十点多,终于结束颠簸,到达京大在淮山半山腰的营地。
比起下午的朝气蓬勃,现在车内安静极了,大巴停稳打开车,就有几个男生冲下车大声呕吐。
到山脚路都还好,进山这一段是泥路,白天下了一场雨,坑坑洼洼,本来40多分钟的山路,多颠簸了半小时才到。
晏鹤清也有些难受。
莫名想到晕船那次,陆凛给的糖很有用。
顾星野起身,余光扫过晏鹤清,车内早开了灯,明晃的白光笼罩在晏鹤清身上,他还戴着耳机,侧脸一如既往安静,顾星野收回目光,迈开长腿先下车了。
同学走差不多了,晏鹤清取下耳机,从书包摸出一包糖。
第一次去陆凛住处,他要吃的药很苦,陆凛给他准备了一包糖。
那时他没动这包糖。
亮闪闪的糖纸里,包裹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晏鹤清撕开了糖纸,翻了一颗橙色糖果。
应该是橘子味。
他剥开糖纸,微微低头,将糖果含进嘴里,清新的酸甜橘子味,在舌尖化开,果然冲淡了不适感。
剩下的糖放回书包,晏鹤清起身取出行李包,最后一个下车了。
仍有几个男生在吐,辅导员在车头拿着喇叭喊,“别乱跑,山里晚上危险,都跟好我先去营地,还要扎帐篷才能休息!快快!”
晏鹤清走最后,快到营地,已经能看到光亮了。
这时辅导员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哟,小孙你怎么也来了!”
孙庭舟笑笑,“和我朋友爬山,顺路过来看看。”
辅导员这才看见孙庭舟旁边还有一高个男人,心里嘀咕,爬山穿西装?
影影绰绰的人群,林风逸一眼锁定了晏鹤清,晏鹤清根本没看他,他却和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目光,得体伸手和辅导员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风逸。”
顾星野和林风逸很熟,见他出现在营地,顾星野下意识回头找晏鹤清。
他直觉,林风逸是来找晏鹤清。
晚上光线昏暗,晏鹤清还是无比显眼,顾星野穿过人群,走到晏鹤清面前,“林风逸来了。”
最后一小片糖化掉了,晏鹤清才抬眸,顾星野观察着他神色,没半分波动,顾星野满腹疑云,林风逸特别宠林风致,晏鹤清没理由和他不熟,难道真不和任何人交往?
林风逸一直悄悄瞄着晏鹤清,见他和顾星野站一块似乎在说话,林风逸老大不爽。
顾星野那小子,和林风致关系好他就很是不顺眼,没想到和晏鹤清关系也不错。
林风逸咬着后槽牙,盯着晏鹤清的方向,要不是人多,他多少得去嘲讽几句,不是清高看不上任何人,怎么小年轻顾星野就能入他法眼了?
孙庭舟拐了拐林风逸腰,“看谁呢?”他顺着林风逸目光看过去,乌泱泱一片叽叽喳喳的学生,他有些回过味了,压低声音吐槽,“我说昨晚大晚上约我夜爬淮山,敢情是有目标了。
林风逸不置可否,忽然大步挤开人群,露出一脸亲切的微笑,拉过还在和晏鹤清说话的顾星野,热情、用力拥抱,“哟!星野,好久不见!”
顾星野瞬间爬鸡皮疙瘩,他莫名其妙,刚要挣开,林风逸双臂下了使劲,搂死不让顾星野走,目光穿过望着晏鹤清。
晏鹤清没任何反应,往营地走了。
“林……风逸哥?”顾星野浑身不自在,用力去掰林风逸的手。
林风逸目光紧紧跟着晏鹤清,远了,他秒松开顾星野,扯出一个散漫的笑,“你和晏鹤清很熟?”
顾星野知道林风逸的风评,除了林风致,谁都知道林家二少是花花公子,取向男,他若有所思,片刻微微笑着,“还成。”
另一头,晏鹤清领了一个帐篷,他不会,观察了其他同学一会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很快搭好了。
单人帐篷面积不大,放下行李,有人在外面叫他。
晏鹤清出了帐篷,周无忧俏生生站在外面,笑容灿烂,“晏鹤清,我不会搭帐篷,你能帮个忙吗?”
这次晏鹤清跟着周无忧去了,展娉婷的帐篷在周无忧旁边,追她的男生在帮忙,展娉婷看到晏鹤清过来了,马上喊男生,“赵永,别忘了你答应的,明天我们和无忧她们组一起活动。”
赵永不想答应,周无忧的组有顾星野,展娉婷大一开学追过顾星野。他这次来淮山做了攻略,淮山有用萤火虫洞,他计划好支开晏鹤清,好在萤火虫洞和展娉婷告白,现在这么多人,还有顾星野,他还告白个屁啊!
他不情不愿点头。
周无忧不算活泼,但面对晏鹤清,她源源不断讲着课题实验的事,晏鹤清认真搭着帐篷,速度很快,展娉婷和赵永使眼色,赵永慢吞吞开口了,“晏鹤清,明早七点集合,我们和另外一个组结伴,一起进山,人多方便。”
晏鹤清没意见。
一个人,两个人……或是全班,对他而言一样,他礼貌点头,转身回帐篷了。
周无忧流露出明显的失落,展娉婷叹了口气,小声和周无忧咬小话,“太高冷了,比顾星野还高冷几百倍,你难追咯。”
周无忧没说话,咬了咬嘴角。
第二天早上七点,晏鹤清在队伍里看到了顾星野,他并不惊讶,只低头认真研究着辅导员给的地图。
一张很简陋的山里地图,只有几条主路。
他们今天的实习是进山观察野生植物。
顾星野的组是他、周无忧和另一个女生,女生毫不掩饰对顾星野的喜欢,一直围着顾星野说话,顾星野也很好地回应着她,余光却一直看着晏鹤清。
在营地吃了简单的馒头稀粥早饭,六个人选了西边的线路出发了。
第一次出来,大家情绪都很高涨兴奋,一路说说笑笑,爬着山倒也不累。
不知不觉进到了深山里,路过一片森林湖泊,几个女生都发出了激动的尖叫。
“好漂亮的湖!”
“绛紫色的花哎,竟然长在水里,第一次见!””
“是梅花藻”。顾星野科普着,余光又瞥向晏鹤清。
晏鹤清蹲下观察着水况,毫无杂质的水里,满是倾倒的绿色水草,而湖面是大片紫色,白色的梅花藻,他摸出手机记录。
赵永找到一片很适合拍照的场景,招呼展娉婷去拍照,“来这边,我给你拍照!”
展娉婷掏出手机,“一会儿!我先拍张照发我妈,这么漂亮的风景,要分享给她看!”
周无忧和另一个女生纷纷掏出手机,找角度拍风景照发给家人朋友。
晏鹤清听见了,心口微微跳动着。
分享美景给家人。
这时周无忧拍完,跑过来半蹲着,笑吟吟问晏鹤清,“你要拍照吗?我给你拍,发给叔叔阿姨看看,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最喜欢这样的景色了!”
晏鹤清恍惚了几秒,忽然,他想到什么,微笑说:“我自己来。”
他退出文档,点开相机,蹲下拍了一张平行视线的梅花藻。
天光穿过树林的缝隙,落到水面泛起金色的光芒,紫白的小花随着水流飘动,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拍完晏鹤清点开微信。
点开和陆凛的聊天框,加了几个字,“我到野外实习了,半路碰到的梅花藻。现在还不到季节,夏天会开得更繁茂漂亮。”
信号已经开始不好,转了好几圈,过去好一段时间堪堪发出去。
陆凛刚倒好车进山路,微信来了。
瞥到52赫兹,他先停靠在路边看微信。
点开照片,他黑眸浮现笑意,回复,“这么巧,我也在野钓路上。”
手机彻底没信号了。
往深处, 树木越来越高大,首都的树还在发芽,这里四季常绿, 浓荫蔽日, 还是中午, 却已经暗如黑夜。
间或还有奇怪的不知名叫声。
展娉婷挽紧周无忧,小声说:“还是回营地吧。”
周无忧脖挂着一台傻瓜卡片机, 方便她拍照记录,她四处找晏鹤清,很快看见晏鹤清蹲在斜前方一簇草丛, 在认真记录。
周无忧露出笑容, 扭头回展娉婷, “来实习又不是来爬山游玩, 现在才中午,认真工作啦。”
展娉婷心里还是毛毛的,就一直紧跟着周无忧。
另一个女生则是跟着顾星野, 不停讲着笑话。
顾星野不觉好笑,只感到很烦。但他从不表露出来,附和着女生, 女生被逗得不时咯咯大笑。
赵永时刻戒备着顾星野,当他是头号大敌, 见他轻易哄得女生开怀,赵永嫉妒又羡慕, 他眼珠转了转, 咳嗽一声, 拿出他的大招。
“结束观察了, 我们顺便去萤火虫洞探险吧!”
这话一出, 包括晏鹤清,所有人都看向赵永。
这一刻,赵永从未有过的受瞩目,尤其展娉婷也终于正眼看他,赵永满意极了,掏出一张手绘地图,炫耀展开。
“其他人绝对没想到,淮山会有萤火虫洞!是我大三的好哥儿们发现的,穿过这片树林,往左走半小时有一野瀑布,瀑布旁边的山壁有个入口,进去就是萤火虫洞。”
他表情丰富,亲眼见过一样,“老大了,我哥儿们他们都没探到底,太大了,路还多,几个小时才绕出来。”
展娉婷怕黑,但萤火虫洞实在吸引人,她拿不定注意,戳戳周无忧,“去吗?”她有些担心,“万一迷路怎么办?而且天气预报这几天有大暴雨。”
掏出手机想查天气,结果没信号了。
周无忧听到萤火虫洞就心动了,她点头,“当然去,萤火虫洞哎。赵永不是有地图,别怕。”
赵永打定主意要在萤火虫洞和展娉婷告白,他附和点头,“有地图,详细着呢,绝对不迷路。”
另一个女生听顾星野的意见,顾星野考虑片刻,“今明两天没雨,后天晚上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暴雨。”
顾星野开口,赵永马上望着展娉婷,“顾星野都说不下雨。去吧,走吧。”
决定权好像在展娉婷似的,她臊红了脸,点点头,“走呗。”
周无忧和顾星野同时看晏鹤清,晏鹤清没发言,收起了笔记本。
赵永吹了声口哨,“一致通过,出发!”
一小时前,林风逸醒了,换了套运动装出帐篷,有几组学生还在讨论进山路线,他四处张望,没发现晏鹤清,也不见顾星野,不会一起爬山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林风逸他抬脚要去找,这时孙庭舟从隔壁帐篷出来,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都有点好奇了。
到底是哪个天仙美男,把这一心只有弟弟的林风逸魂勾那么紧?
孙庭舟起初是追林风逸,不过林风逸只走肾不走心,他一想,得到人也行,两人就维持着长时间的床伴关系。
这几年,除了林风逸那没断奶弟弟,从未见他在乎过谁。
这次真心了?
孙庭舟发酸,他原以为他等够久会有希望,看来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转瞬间,他已决定结束这段床伴关系,调整好心情,他追上前说:“找谁啊?我帮你问。”
林风逸脸色微变,他不喜欢别人猜中他心思,但他忙着找晏鹤清,就随口说:“顾星野,我弟的朋友,要我照顾着点。”
孙庭舟嘴角抽了抽,弟弟的朋友,玩得够野啊,他找人打听了,不过每组进山路线都是自由,孙庭舟要来一张地图,“有三条路线,不确定他走的哪一条。”
他劝说,“反正六点都要回营地,丢不了,你别折腾了,原地等吧,总不能一条一条找吧。”
林风逸抓过地图,抬脚就走。
孙庭舟,“……”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在两人从北边路线进山时,一辆银灰宾利驶进营地。
停稳下车,陆凛今天穿了一套休闲装,少了几分不可靠近的威严凌厉,打开后备箱,取出钓鱼包。
远处几个学生盯着陆凛,纷纷捂住嘴尖叫,“卧槽!是大四学长吗!好高好帅啊!”
陆凛也有一张地图。
助理搞到的。
收到晏鹤清发的照片,他搜索了淮山山貌,有水流瀑布的区域,应该在西侧。他展开地图,稍看几眼,自西边山路进山。
往深山走了快两小时,陆凛见到了梅花藻。
如同晏鹤清发他的照片一样,隐在森林深处,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陆凛掏出手机,一格信号时有时无,晏鹤清没回他信息,看来是到这儿没信号了。
他瞥眼时间,下午两点。
森林里快黑了,往里又走了一会儿,彻底全黑,陆凛打开手表照明灯,一束白色光柱穿透黑暗,地图标记进出的路就这一条,没碰上晏鹤清和他组员,他们还在前方,陆凛继续前行。
走出森林,地图就结束了。
前方是一个岔路。
陆凛上前,蹲下观察了地面,都是泥,左边明显有不同的脚印,陆凛蹙了下眉,抬手看了时间,快四点了。
野外勘察有时间限制,通常都要求六点回营地。
从此处折返营地需要几个小时,现在回营地都会超时,晏鹤清不是没时间观念的人,要么另发现路回营地,要么,碰上意外。
陆凛起身,脚下加快,从左边小道追上去。
水流巨大的瀑布前,几道电筒光亮着,展娉婷死死拉着周无忧,“不能进去!你要是也出不来怎么办!”
周无忧眼睛全红了,平时爽朗大气的姑娘,现在哭成了泪人,“晏鹤清还没出来,我要去找他!”
赵永蹲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进了萤火虫洞有两条道,他想单独和展娉婷告白,就编谎话说很快能汇合,两个小组分开走,方便写实验报告。分开后,他故意拉着展娉婷落后告白,在浪漫的萤火虫洞里,展娉婷也心动了,答应了他,他没忍住亲了展娉婷,等两个回神,不见晏鹤清了。
顾星野看着表,离他们出洞快一个小时了。
他神色一变,决定不再等,“你们原地守着,我回去找。”
周无忧赶紧跟上,“我也去!”
顾星野摇头,“多个人我要分心,你放心,我会找到他。”
周无忧咬住嘴唇,展娉婷上前劝她,“顾星野说得对,人多进去又走散就麻烦了,我们留在原地等。”
周无忧担忧望着洞口,到底点点头。
展娉婷想了想又说:“顾星野,你进去一小时要还没找到人就回来,万一晏鹤清也找到路出来了,没信号联系不上你,如果他没回来,我们就回营地求助。”
顾星野点头,举着手电筒重新进洞了。
剩下的几个人都没再说话了,紧张盯着洞口。
没过一会儿,忽然身后有脚步声,周无忧先回头,激动看过去,“晏鹤——”
清字卡住了。
一束光线照过来,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认出是一个男人。
陆凛听到了前两个字,再一看这几个男女的表情,他眸光微沉,“晏鹤清在哪儿?”
剩下三人也看过来,他们的电筒光黯淡,也是逆光看不清陆凛,但他嗓音自有上位者的威严,赵永一个哆嗦,指着洞口就说:“我们探洞,他没回……”
没说完,赵永就感到高大身影越过他,转瞬消失在洞口。
赵永都懵了,他呐呐问:“这人谁啊?”
没人回他。
晏鹤清没迷路,但他左脚踝被咬了。
洞壁的萤火如星光,地面却漆黑,他没看见咬他的动物,只能确定无毒。
从被咬到现在,他除去腿疼,其他地方并无异样。
他分析了利弊,他腿还能走路,但能坚持多久不详,他们组的手电筒在赵永那儿,他用手机照了一段时间亮,快没电了,要是失去照明,他真有可能在洞内迷路。
最后晏鹤清决定原地等待救援。
其他同学发现他不见,应该会来找他。
晏鹤清不确定。
他靠着墙,微微仰头望着洞壁上的萤火虫。
做梦一样漂亮,像是夏天的银河。
也是一个夏夜。
他那时不到七岁,晏峰出生才几个月,哭了他去逗他笑,晏胜炳回来撞见,重重拍了他一脑袋,“滚!弄哭我儿子,老子打死你!”
他跑出家,就躲在花坛后面,他想,如果赵惠林来找他,他要过几分才出去。
他擦着眼泪,期待望着单元楼的大门。
进进出出了很多眼熟的人,唯独没有赵惠林。
第二天天亮,他才明白了。
没人会来找他。
除了蚊子。
手臂满是红红的大疙瘩。
也许是想到了蚊子,晏鹤清觉得脚踝有些痒,他用手机照过,是一个有点圆的口子,不算太大,流了点血,不多,应该是只小动物,大概是他的脚步声吓到它了。
担心洞内有其他细菌感染到伤口,晏鹤清想了想,还是决定撕块衣料先绑住伤口。
只有一条腿方便活动,他蹲下的动作极其缓慢。
手刚撩起裤管,隐隐有脚步声。
晏鹤清马上抬头看向前方,“赵永?”
急切的脚步声,随即一道光亮照过来,突如其来的光亮,晏鹤清眯起眼睛,模糊光影里,他瞳孔猛然放大。
随后,来人蹲在他面前,光亮照到他露出的一小截脚踝,拇指熟练抵住他伤口上方,磁性的声音微微挑高,“赵永是谁?”
陆凛取下手表随便搁到地面, 犹如一道光柱直冲云霄,照亮了逼仄的洞道。
晏鹤清安静望着陆凛,瞳底流动着淡淡的眸光。
陆凛也没再出声, 他观察着脚踝的咬口。
是一只牙齿锋利的小东西, 咬得深, 万幸没毒,凝固的血是正常血色。
拇指又按压伤口四周的皮肤, 晏鹤清没反应,陆凛彻底放心,熟练从钓鱼包里摸出一小急救箱。
常规药品都有, 陆凛取出棉片碘伏, 仔细消了毒, 旋开外伤药膏, 抹到伤口取出纱布缠了几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伤口涌上明显清凉感,驱散了浓烈的疼痛感,晏鹤清目光依旧在陆凛脸上。
他终于开口, “你经常受伤?”
“赵永是谁?”同时陆凛问。
短暂安静一秒,晏鹤清音色温润,“实习组的小组长。”
陆凛眼前闪过瀑布外的男生。
不超175, 干瘦,一副不聪明的样子, 他放下晏鹤清的裤管,“沉迷野钓那段时间, 经常探山找地儿, 受伤在所难免。”
晏鹤清还是望着他, “你沉迷一样东西的时候, 都这么满腔热忱?”
陆凛收拾急救箱, “能让我沉迷的东西不多,按照样本,截止目前都是。”
他抽出一瓶免洗洗手液,按了几泵搓着手,又伸到晏鹤清手边,“洗手。”
晏鹤清摊开手掌,旋即落下微凉泡沫,又是雪松气息,他搓着手,眸光悠远,“以后不沉迷了呢?”
一阵清脆哗声,陆凛又从钓鱼包拿出一样东西,塞到晏鹤清手里,“我不轻易沉迷,要选择沉迷,很难会不沉迷。”
掌心是一包菠萝干,晏鹤清过了一会儿,实际也就2、3秒,他撕开包装袋,吃完才开口,“我发你那片湖路过了吗?或许藏着不少意想不到的东西。”
“钓过类似的湖。”陆凛神色自然,“确实钓到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什么?”
“一粒珍珠。”陆凛拉上钓鱼包,捡起手表起身,他个子太高,这段洞穴矮,他微弓着腰,“你来背包。”
晏鹤清还在上一个问题,“野生河蚌珍珠?”接过钓鱼包背上。
陆凛突然笑了,“对,还是钓的第一只河蚌,珍珠大而圆。”
他又递手表,“照好路。”他自然背过身蹲下,意思明显,要背晏鹤清,“这洞路多杂,错几步就迷路。”
晏鹤清能缓慢走动,望着眼前后背,还是攀了上去。
晏鹤清靠近了,陆凛这才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不是药膏,是来自少年,他呼吸略重了些,“用了那套洗浴品?”
他搂住晏鹤清大腿根,地方狭窄,起身略局促,晏鹤清加钓鱼包不算轻,他背着却很轻松,原路返回。
晏鹤清举好手表照路,“嗯,昨天用了。
营地有简单淋浴间,昨晚他简单冲洗了一下。
陆凛脖颈隐隐爆出青筋,嗓音很是低沉,“我要你帮的忙是教——”
前方忽而响起脚步声,同时是年轻男性特有的清朗声,“晏鹤清?”
陆凛背着晏鹤清走前面。
顾星野在后跟着。
他刚才迷了一段路,不适合带路。
顾星野觉得陆凛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只一时没有头绪,现在也顾不上搜索记忆库,目光若有若无观察着前面。
晏鹤清脚受伤了,不至于走不动,得背的程度。
何况以他认识的晏鹤清来看,他不是会接受、还是这种过于亲密举动的性子。
是晏鹤清亲戚?
顾星野猜测着。
陆凛和晏鹤清都没再说话,陆凛专心辨路,他刚那句路杂乱不是乱说,这个洞确有不少交错路口,稍一走错,就得迷路。
晏鹤清始终安静,似是睡着了。
一路只有脚步声,差不多过去半小时,隐约能听到瀑布声了,快到洞口了。
陆凛加快脚步,刚走出洞口,以为睡着的少年,发声却清明润亮,“左侧32度方向,有梅花。”
陆凛侧目,顾星野也举着手电照过去。
洞口左侧32视角,瀑布后面的一块石壁,两块交错的石缝里,竟生出一小株梅花。
一枝,也只开一朵白梅,山里气温地貌不同,城市梅花早已凋零,这一株独自开得灿烂。
顾星野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