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的想法倒很简单,只要在他出国前,他的行踪不会被人发现就行,以及向医院递辞呈,完成工作交接,也必须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谢时玉得帮他打掩护,
他把这里的一切都抛下了,要跟着庄辰栩离开。谢时玉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大胆到鲁莽,他没有国外留学经历,只是出去度过假,真正的生活和度假完全不同,但他还是要走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人生地不熟的,你在这里的执照那边也不认可,一切都要从头来过。”谢时玉问。
“是,”柏言迟疑着点头,“学习进修吧,具体的还在跟中介沟通。”
“你就是太冲动了,一下子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就去做,等真过去了你会碰到很多麻烦的。”谢时玉肃然地看着前方,“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后悔。”
“这是我的决定,我会接受一切。”
虽然嘴上是替他担心,可谢时玉心里本能地还是想要祝福,尤其是看到他那么坚决,好像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于是也放松了语调,“你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柏言转头过来冲他笑起来,露出了八颗牙齿,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很灿烂,“也许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
谢时玉被他出乎意料的回答惊呆在原地,片刻后感到一阵车灯闪烁,忙转向车前方,“快看路!”
方向盘打死,跑车惊险地和一辆尖锐鸣笛的大卡车擦身而过。
死里逃生,谢时玉吓出一身冷汗。
柏言也吓了一跳,双手紧抓着方向盘,余惊未定,“靠,我还没跟他上过床,现在死了也太亏了!”
谢时玉后靠上车椅靠背,听了他这句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才刚开始谈!”
说说都容易,实际操作还是很麻烦。柏言最后花了快三个月才踏上瑞典的土地。
他嚼着口香糖,提着拉杆行李箱,穿行在航站楼内,两侧是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受大西洋暖流影响,这里的夏日晴朗而温暖,仰起头,阳光像多情美人的手拂过脸颊。
柏言穿着单薄的短袖衬衫,牛仔短裤和运动鞋,露出白皙瘦长的小腿,头顶架着蛤蟆镜,俨然一副度假的派头。
庄辰栩在出站口等,柏言一眼就看到他,兴奋的跑过去,庄辰栩自然地接过他的行李箱,“飞机累不累?”
“还成。木头,我跟你说个事你肯定不相信,我旁边的位置坐了女明星你知道吗?就是演那个什么传的,她还给我签了名,我们还合了影……”
庄辰栩一边听他说,一边拉了他的手往外走。庄辰栩穿着蓝白条纹衬衣和灰色西装裤,架着金丝边眼镜,也许是在学校工作的关系,浑身都散发着学院派的儒雅气质,再加上个子高,在来往的人群中很显眼,不时会有行人扭头看向他。
柏言说着说着就停了,抓着庄辰栩的手兀然收紧。
庄辰栩转头看他,“怎么不说了。”
柏言舔了舔下唇,凑到他耳边说,“刚刚有个过去的女生一直盯着你看。”
“是吗?”庄辰栩刚刚把头往回转了点,就感觉脸颊被温暖的东西贴了一下。惊讶地转回头,看到柏言脸是红的,眼睛很明亮,他前倾身体又靠近在庄辰栩嘴唇上也亲了一下,“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再看你了?因为你已经被人锁定了。”
柏言亲完后,后退一步,感觉身心都很舒畅,“以前在学校里跟你走出去,我就想该怎么让你没那么引人注目,没想到方法这么简单。”
庄辰栩似笑非笑地歪了下头,突然一把拉了他的手,往那名女生的方向转过去。
女生正兴奋地拿着手机冲他们拍照,看到他们看过来,还朝他们挥了挥手,“Prof.Zhuang!So Sweet!”
柏言出乎意料,“她认识你?”
庄辰栩也向那边点头示意,“是的,她上过我的课,刚刚是在跟我们打招呼,她还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我估计不用一小时学校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柏言呆立在原地,感觉脸红得快冒烟了,落地第一件事就搞了个乌龙,他艰难地替庄辰栩想办法,“抱歉,我不会给你惹麻烦了吧?你要不去让她把照片删了?现在不都讲究个人隐私权吗,她不能没经过你同意就乱发照片对吧?”
“没事,这样也好,省的我一个个跟人说明。”庄辰栩并不是很在乎,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他只是觉得头一次被柏言以占有欲的方式对待很新鲜,甚至还能小小地揶揄他一下,让自己占了上风。他许久没在和柏言的对抗中赢得什么了,他先爱上了他,所以总处处要吃亏一些,总被一些难为外人道的小情绪折磨。而现在,他所经历过的一切,柏言也明白了。
结果出机场的一路,柏言都有些不好意思。
庄辰栩在外面租了间单独的公寓,为了控制租金成本,和在国内的居住条件不能相提并论。顶上的阁楼人都不能站直,一不留神就要撞到头。
从车上拿下行李,玄关处堆了几个行李箱就没有站人的位置。柏言从缝隙里挤进去,在狭小的公寓内转了一圈,却仿佛是很满意,最后倒在一米八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比我想象的要好。”
庄辰栩在床边坐下,“喜欢这里吗?”
柏言看了看窗台摆的花,照射进房间的明媚阳光,再去看庄辰栩的脸,轻声说,“有你在,就很喜欢。”
庄辰栩和他对视着,随后微微笑起来,眼睛弯出了好看的温柔的一段弧度。
有一瞬被一种很柔软很久远的情绪包裹。他爱他,这么爱他,好像已经认识了他一辈子,又爱了他一辈子。现在才可以挣开无形的束缚,正大光明地看他、拥抱他和他接吻,这么深沉的压抑的渴望和秘密,突然释放,有一瞬间汹涌到他快要承受不住,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从在斯德哥尔摩见到他的那一秒开始,都有一种美好如梦境般的虚幻。
而过往的痛苦、忍耐、煎熬已不必说,近在咫尺却连伸出手都不敢,靠近他是痛苦,离开他也是痛苦,苦涩中偶尔能品尝到一点甘醇的蜜,所以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来了。
可原来蜜不用省着吃,现在他得到了数之不尽的糖果,反而拘束的、害羞的、受宠若惊的,像个惯受冷落的小孩突然受到了表扬,诚惶诚恐,不知道该怎么品尝了。
思来想去,庄辰栩只是垂着眼,小心翼翼拉起了他的手,把他攥在掌心。
柏言温顺地向他靠近,头挨了他的大腿,闭上眼,两人很舒适地这么互相靠了一会儿。
简单整理了下东西,到了下午,两人出门去用晚餐。
庄辰栩找了一家小店,吃了当地特色的炸鱼和炖菜。
吃完饭后,沿着海滨大道散步,绕着梅拉伦湖,呼吸着空气中携带的潮湿水汽,远处停泊着无数客轮,一旁建筑物的红墙上攀爬着绿色的枫葛。
路过中央广场,有画师支了摊在给人画像;有街头艺人穿着风衣拉小提琴,脚边放着一顶黑色的毡帽;玩滑板的少年戴着耳机从身边飞掠而过,人群三三两两,路边的悬铃木像向上张开的手掌。
所有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得其乐似的享受一日慢慢走向终结。
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向辽阔的湖面,太阳在远处下坠,天边铺开一片烂漫的晚霞。
肩膀挨着肩膀静坐一会儿,柏言此时的心情很平和,本来什么都没有想,结果视线向两边一瞥,看到左右各有一对情侣在接吻,有一对甚至都堂而皇之坐到了大腿上。
看了一会儿脸就烧起来,扭扭捏捏好像怎么坐着都不合适。
他偷看庄辰栩一眼,看人只是波澜不惊地看着远处风景,再偷看一眼,人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示。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握在一起的手下了劲捏了他一下。
庄辰栩这才转过头看他,表情困惑,有一种可爱的无辜。
柏言微微吸一口气,心突然跳得很快。“你……”他结结巴巴地说,“渴不渴?”
“你渴了吗?那我们回去?”
柏言清了下嗓子,摇了摇头,还是拉着他不肯站起来。脸却向一旁扭去,却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目光慌乱一瞬,扭回来,对上庄辰栩的注视,便立刻垂下了头。
庄辰栩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做了20年最好的朋友,现在变成了恋人,你更喜欢哪一种?”
“啊?”柏言愣了愣,没有想到庄辰栩会问这种问题。
他觉得现在的感觉很不一样,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拖了这么久才走到这一步,兜兜转转绕了这么远,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可有时候又好像现在仍是最好的安排。
他看着他,然后说,“我没法去比较,因为都是你啊……”
下一秒,他就被人压在椅背上重重地吻了。
柏言睁着眼,本能地抬手搂住了人的背,刚张开嘴,舌头就被人捉住,扯进了战局。
这么认认真真的看着彼此的亲吻很新鲜,柏言舍不得闭上眼,看到庄辰栩靠自己很近,接吻之余,又分神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他的舌头扫过自己的牙齿。
此刻是你,过往是你,未来也是你。
只要没有离开过,一切就很好。
副cp主场结束了,接下来还有点主cp和两对一起出场的内容~所以接下来就是纯糖纯甜~
第69章 奶奶
“柏言到瑞典了,两人见上了。”谢时玉盘腿坐在沙发上对韩珉说,他歪头想了想,还是禁不住要笑,“真是个小疯子,想出一套是一套。”
韩珉刚洗完澡,脖子上搭了毛巾,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了条居家裤,在谢时玉身旁坐下,自然地搂过他的腰,“他自由了,你该为他高兴才是。”
“总是有些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再回来。”
“他的朋友和家都在这呢,不会在国外待太久的。”
“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找他们玩好不好?”
“度蜜月吗?”韩珉笑问。
谢时玉翻身坐到韩珉腿上,两腿岔开,坐成了M型。“也好,那起码要玩久一点。”边说边搂过他的脖子,将嘴唇贴近,轻轻啃咬着韩珉的下唇。
手掌贴着赤裸的肌肤,缓缓划过匀称的肌理,手掌下的身体白皙健美,是长期健身加饮食控制,严格养出的一副健康体魄。谢时玉喜欢这具身体,但也会发现韩珉对自己太严苛了,简直不是普通人能坚持下来的作息,起码他没法在每天五小时的睡眠下,再挤出一小时跑步。
韩珉一边和他接吻,一只手揽过他的大腿,指导他环上自己的腰。下一秒谢时玉就被他这样托着屁股抱了起来。
陡然的失重感,让谢时玉在接吻时还有余暇抽气一下。“你做什么?”
“你腰不好,沙发垫子太软,你会疼的。”韩珉简短解释,转过身,把谢时玉放上沙发靠背,后背贴着墙,只有尾椎骨挨着沙发一点支撑,整体还是挂在韩珉身上。
韩珉空出了手,不用揽着他,一只手垫在谢时玉的脑后,防止他撞到头,同时更深入地和他接吻。
谢时玉仰高头,只知道气喘吁吁,眼尾渐渐烧红了。
他和韩珉是上个月搬到一起开始同居的,把那间老房子留给韩洁母女两。谢时玉不知道韩珉是怎么跟李恒谈的,总之李恒最后松了口,把工作室的份额全都转给了韩珉,拿了一笔钱后销声匿迹。韩珉全面接手工作室,但同时财政状况也紧张起来,工作更忙,早出晚归,而小洁开始上学了,夜里觉轻容易被惊醒。谢时玉和韩珉提议了几次,韩珉就搬了过来,做谢时玉的租客。
一段时间下来,都适应了彼此的生活习惯,方方面面和谐同步,默契十足。谢时玉过得实在是很舒心,韩珉生活习惯良好,会做饭,整洁爱干净,双方喜好相似,连床上运动也很完美,可以很好地调节工作压力。
除了刚住一起的时候两人都太放肆,害自己犯了腰疼,不得不去医院做推拿。后面韩珉会自觉地控制频率,做的时候也护着他的腰。
刚开始还起过想压他的心思,但试了几次没成功,又已经从中得到了趣味,再加上腰伤反复,实在有心无力,谢时玉就算认了,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吃亏或不甘心。反正是他这个人,什么样都可以。
“我奶奶这周末过来,韩妍有课来不及,要我们去接一下。”晚上在床上,韩珉搂着他时说。
“什么?”谢时玉一怔,“你还有个奶奶?”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谢时玉坐起来,动作太猛,让他扯了下嘴角,又老老实实躺回去,“那你爷爷呢?”
韩珉说,“很多年前出意外过世了,除了姐姐我就只剩这一个亲人了。奶奶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也想过要把她接出来,但她说在山里住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来过两回城里,太大太闹太亮,觉都睡不好,实在不习惯,只要我们偶尔回去看看她,她就知足了,实在想我们的时候,她也可以来看我们。至于住,她还是想要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叶落归根,这是她们老一辈的信念。”
“奶奶难得来一次,我们得好好接待。”谢时玉点头,“那我第一次见她,要准备什么吗?”
韩珉笑了笑,“不用,你到个人就行了。”
一周后,两人开车去车站接奶奶。
第一次见韩珉家的长辈,谢时玉有些紧张,在家里就换了好几套衣服,不知道该穿的正式些还是休闲些,但周末穿西装去又好像不合适。他让韩珉帮忙做参谋,韩珉却只是笑,对每一套都说好看,简直毫无用处。
在车站等人,韩珉攥着谢时玉的手,大拇指摩挲他掌心,“别紧张,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她又没见过我。”
韩珉神秘抿唇微笑,“我喜欢的人,她也会喜欢的,再说,你不知道你多会讨老人家高兴吗?”
谢时玉忍俊不禁,想他又没见过自己跟长辈相处,不知道该说他过分自信,还是过分喜欢自己,自带滤镜。“我可以叫她奶奶吗?”
“当然可以,我说过会带她孙媳妇一起来的。”
谢时玉一下脸红了,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怎么又瞎说。”
停好车后在车站内等人,谢时玉还是紧张,想给人留个好印象,“我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的?空着手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接人又不是送人,没必要买东西。”
第70章 缘分
等了一会儿,站口陆陆续续开始出来人,谢时玉每看到每一位老人家都要问一句是不是,韩珉都是摇头。一直等到最后,才有一位身材瘦小,裹着花头巾的老太太走出来,虽然年纪大了,面上却精神瞿烁,腿脚伶俐,一路走一路在和同行的人聊天,嗓门洪亮。出闸时不留神,走太快,险些被绊一下,好在被一旁的安检员搀住站稳了。
韩珉立刻走上前去扶她,“我早说您不要自己坐车来的,摔了怎么办?”
“没事,还没这么不中用。”老人家呵呵笑着。
谢时玉看到了也急匆匆跟上去,站在韩珉身边,拘谨地叫了声奶奶。抬眼看着老人家,上上下下看来看去,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韩珉侧身一点,向老人介绍,“奶奶,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谢时玉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把手里提的包裹一股脑儿塞在了韩珉怀里,伸手抓住了谢时玉,浑浊的老眼满是惊喜,“是你啊,谢医生,你还记得我吗?那年您到山里,给我做了手术,我多年的风湿病,疼得路都走不了,现在都能跑来坐火车了。”说着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张保存的很好的相片,展示给他看,“您看,您临走时照的,我一直好好留着呢。”
谢时玉惊讶的看着老人家手里的照片,是他早年做赴山区做医援时候拍的,那时候刚毕业不久,还年轻,头发剃的短,穿着T恤短裤,待了一个月下来,山上紫外线强,浑身有些晒伤,红得不好看了,笑容腼腆青涩,却很灿烂。
前排坐着几位老人家搂着小孩,后面是他们一整个医援班子,差不多十个人,还有慈善基金会的几位。
这张照片很有纪念意义,搬家时候弄丢了,他为此懊丧了很久,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看着老太太,终于想起来,惊喜地叫了声,“是梁奶奶!”
“哎,对!”老太太笑容满面,连皱纹都舒展不少,“真没想到,我老太婆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医生你。”
谢时玉挽了老人胳膊,扶她上车,回头一看韩珉,见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好像并不意外。
请老太太吃饭,饭桌上聊得投缘,回忆山里的生活,聊起自家种的山楂、辣椒,那时候吃的腊肉饭和地皮菜,老人家健谈又开怀,吃完饭还意犹未尽。把奶奶送去韩妍家,正好韩珉的房间空出来给老太太住,两人又拉着手在沙发上聊了许久,小洁就坐在奶奶腿上玩辫子,直到小洁困得打哈欠了,谢时玉和韩珉才离开。
在回去的车上,谢时玉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缘分这么巧。突然想起什么,他扭头对韩珉说,“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没啊,我挺意外的。”
“骗人。”谢时玉一下戳穿他,不过没当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猜。”
“这我怎么猜得到。”谢时玉顿了下,片刻后抿起嘴笑说,“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你奶奶还想给我介绍对象呢。”
韩珉转头看他,“哦?”
谢时玉说,“你是不是有张爬树上的照片,那时候他们村支书要给我介绍他闺女,我就直白地说了我喜欢男的,结果当晚你奶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然后给我看了张照片,说是自己孙子,在外面打工,也喜欢男的。我一看,嚯,还未成年,你奶奶是要我犯罪啊。”
“她也跟我说过,”韩珉说,“我之前回去的时候,她给我看你的相片,夸你有多好,让我去追你。那张照片倒很清楚,你站在人群中央笑的很漂亮,很打眼。”
谢时玉一下惊讶了,“我就说你早知道了吧,你该不会是那时候看了张照片就喜欢上我了吧?”
韩珉侧头来看他,挑了下眉,“也许吧,当时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真人和照片像不像。”
“那像的话怎么办?”
“像的话就去追追试试。”
“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谢时玉做作地摆了个和当时一模一样的造型。
韩珉凝神看着他,片刻后微笑,然后转回头看着车前的道路,一字一字缓慢地说,“更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车子拐过一个弯,外头稀稀落落下起了夜雨,滴滴哒哒地敲打着车玻璃,像一串串风铃撞击。
韩珉一只手搭在车窗,手指闲敲着皮革,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家里还有一套你获奖的照片,叫空山,拍的就是那座山。我第一次在摄影展上见到就认出来了,所以特意留意了摄影师,还打印了一套,我说过我很早就见过你了,只是你不知道。”
谢时玉这才想起第一次去韩珉家的时候,他在抽屉里看到自己从前获奖的摄影作品,那时候只是觉得巧合,没有往深了想,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阴差阳错的故事。
再往细了想想,就觉得一切有迹可循。所以韩珉会第一次见面就向自己搭话,还以为是自己魅力大到能让人主动,其实是他之前就认识自己;所以明明只见过一次,韩珉却能凭着记忆,画自己的素描像,还画的那么好,自己还以为是人记忆力超群;所以他对自己这么迁就,明明是陌生人,却予取予求,说话做事都温柔……
如果他那时候就……
谢时玉突然问,“我第一次见面给你看戒指拒绝你时,你在想什么?”
韩珉一顿,随后说,“也没有想什么,就是有些可惜,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迟了一步。后来想想,有些事情,想做的时候就应该去做,而不是瞻前顾后,也许在犹豫的时候,机会就错过了。比如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呢?C市这么小,正规的医院更少,想要找一个医生,虽然不简单,但也不会太难。如果我那时候就找到你了,也许你还是单身,虽然不好说有多喜欢,但认识一下总没关系,如果公平竞争,我也不一定就比你的那位差。”
他说着说着,轻笑一下,“什么伺机而动,不过是给自己胆小找的借口罢了。后来我就知道,喜欢一个人,总要勇敢一些的,走出一步就比暗暗想着要好了。”
雨刮器分开车窗的水帘,外头的雨势不大,车辆在夜色深沉中静谧地急驶,两旁路灯是一片雾气般朦胧的光。
谢时玉听着韩珉说话,看着前方被雨雾笼罩的建筑轮廓,他把身体向韩珉靠近一点,车厢里有一种封闭的安宁的气息。
他是在那次医援结束后的一次聚会上正式跟路南在一起的,山区的生活,让他想惜取眼前人。
虽然错过了一次,但最后还是相遇。
就是命运给他们的眷顾。
那就不要再留有遗憾。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两人从车上下来,肩并肩走过一段。
手指勾上手指。
韩珉垂眼看过去时,谢时玉正好抬起头,微笑着看他,“韩珉,想见见我爸妈吗?”
既然说了要见父母,最好能趁韩珉的奶奶也在,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不过吃饭前,韩珉还是说想要先正式去拜访一下。
谢时玉提前跟家里说了要带人回来,林悦很高兴,毕竟她操心谢时玉的终身问题操心太久,一直想让他有个伴侣,这样能获得世俗意义的幸福。因此不停地在电话里问是什么样的人,两人什么关系,认识了多久,他是什么职业的,有没有照片……
谢时玉简单做了介绍,林悦觉得各方面都还不错,知道韩珉只有一个奶奶和姐姐,姐姐还是个单亲妈妈,林悦很怜爱,知道单亲妈妈不容易,韩珉一路成长,到最后有自己的事业也很不容易,家庭条件虽然比较有负担,但这点负担几个小年轻完全可以撑得起来,他们人生还很长,只要对方人品好、孝顺,知上进就可以。
谢时玉听林悦絮絮叨叨说对韩珉那些客观条件的反馈,都嗯嗯的连声答应。他没发现自己在对韩珉的描述中都是溢美之词,已经完全不客观了,所以林悦会这么喜欢。
到最后林悦让他发张照片给自己看,她说自己儿子这么帅,长相上肯定也得门当户对。
谢时玉说不用,我周末把他带来,您见了就知道,不用看照片。
林悦愣了下,犹豫很久才说,其实也不用太般配,长相这种中看不中用,年纪大了都一样。最重要的还是人品和性格。
谢时玉抿嘴笑,韩珉就在他旁边看他,用手划拉一下他嘴角,用口型问他在笑什么。
谢时玉拉开他的手,摇摇头让他不要捣乱,然后对林悦说周末就把人带来吃晚饭。
挂下电话,韩珉问他伯母是怎么评价自己的,让他笑成这样。
谢时玉弯了眼睛,把他探进T恤贴上自己小腹的手扯出来,“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
临去之前,买了很多上门拜访的礼物。托人从云南买的茶叶,罗曼尼康帝酒庄的红酒,还有一些常规的保健品。谢时玉是说韩珉什么都不用买的,结果出门时还是看见他摆了一后车厢,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架势。
上楼了,韩珉在摁门铃前又犹豫了,对谢时玉说,“你帮我看看,我有哪里穿的不对吗?见了面,我应该叫什么,伯母吗?还是叫妈?”
谢时玉拉了拉他的领口,“那也不用这么快改口的,你要把我妈吓死吗?还有,你已经很帅了,摁门铃吧,你可是设计师,怎么连自己的搭配都没信心?”
韩珉苦笑了下,只要轮到自己,不管怎么样都是不自信的。深呼吸后,他摁响门铃。
林悦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的两个人愣了半天。直到韩珉把东西递过去,恭恭敬敬地说了声,伯母好。才反应过来,把他们迎进门。
关上门后,林悦偷偷拉了下谢时玉衣袖,不放心地对他说,“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帅的,跟明星一样,怪不得之前介绍的看不上。你怎么认识的?他会不会很花心,你管得住吗?”
谢时玉抿嘴笑,“还成吧,反正已经骗来了,妈,您放心,打算骗一辈子的。”
为了迎接韩珉,谢振海郑重以对地穿了身熨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像一位老干部。从沙发上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
等坐到沙发上,韩珉问谢时玉,林悦看到自己怎么愣住了,是和想象的不一样吗。谢时玉小声对韩珉说,“降低一下期待,可以拉高一下印象分。”
韩珉问,“你做什么了?”
谢时玉说,“秘密。”
四个人围了一圈坐下,谢时玉爸妈问了些常规问题,几岁了,在哪里工作,两人怎么认识的。韩珉答得认真仔细,坦坦荡荡,也没什么隐瞒,只是说到两人初遇时,撒了点小谎,毕竟酒吧认识这种事不能说。但却把他们拍衣服第一天认识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说到谢时玉拒绝自己,老两口对视一眼,然后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自己儿子。
之后吃饭,一桌子琳琅满目,有不少大菜,都需要好几天准备,可见对这次见面,夫妻两是很重视的。
饭桌上,林悦突然问他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韩珉老实说,他现在住在谢时玉那儿,谢振海喝着韩珉送的红酒呛了一下,林悦脸色也不太对。
谢时玉只好埋头吃饭,韩珉今天真是坦率得他有些招架不住,这么快就同居对老两口来说着实跨度过大了。但他不帮韩珉吭声的原因是他也想听听韩珉怎么看他们两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