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并未见到林启,林昭想了想便猜到定是在旧宅子那头,让何小哥儿帮忙编草屋顶呢。
林昭蹙蹙眉,总觉得这两人共处一室不妥当,可要细说起来,他们请何小哥儿做竹筒也不合适。
罢了,不管了,毕竟小哥儿家情况不同。而且若是两人真能……
林昭摸摸鼻子,这样也不错。
略歇了歇,林昭就去山上砍松针了,做的汽水多,所需的松针也多。他又起了请人帮忙的心思,启儿身体不好,他不愿让他操劳。
而且再过些日子便是农忙了,他家地虽少,可二亩地也得三五天才能收割完。
他心里琢磨着人选,村里有几个婶子做事干练,倒是可以请来。只是,也有不便之处,这汽水制作简单,恐怕几日便教人学了去,到时候反倒得不偿失。
他想着事,正要上山,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农田边站着一个汉子和女子。此时天正热,村里来往的人少,因此十分显眼。
不过这也不稀奇,可能是谁家刚定亲的年轻人,两人偶尔在一处说说话也没什么。乡下到底不必高门大户,定了亲后亲事便成了一半,有些来往也没人会说什么。
只是林昭总觉得有几分怪异,等他爬高后又看了几眼,立马觉出不对,飞奔下山,直奔两人而去。
爬高之后才看见那女子几次绕开汉子想要离开,却次次被汉子堵在身前。那汉子还企图伸手拉扯,一看便是登徒子!
林昭心里来了气,没想到村里还有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汉子,非得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此事处理不好恐伤了姑娘的名声,他也不敢大声喊叫,只是埋头往那处跑。等走近了,才发现那女子竟是张三姑娘!
张三姑娘身着红衣,此刻急得快哭了。
与秦家的亲事没成,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到底传了些进她耳朵,她心里烦闷得很。
虽说家里的父母和兄长不说什么,但她已经十八了,若是真耗下去,村里人更有的议论。
今日爹娘都午歇了,她便想出来走走,换换心情。没想到竟遇上了秦景,他喝的醉醺醺的,一见面便纠缠着她,甚至想伸手拉她。
她被吓了一跳,想跑也被他堵了回来,这会儿村里人都在歇晌,也无过路的人,还不知多会儿才有人发现。
心里不由着急害怕起来,就凭他二哥在镇上听到的消息,这秦景真要做出什么来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着急时,就看见秦景背后跑过来一个汉子,脸上带着着急,跑近后一脚便将秦景踹倒在地。
是林昭!
张三姑娘心里惊呼,又是林昭。她看着汉子高大的身姿,只觉一颗心落了下来。
“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干这缺德事儿,真当我枣林庄无人不成!”
秦景被踹倒后,心里起了火。他自幼家境好,这十里八乡的,走哪不是被人奉承着。今日竟有人敢打他,立马就要打回去。
只是他喝了酒,四肢绵软无力,在地上挣扎半天还晕的厉害,只能打嘴仗:“老子和她定亲了,你管得着吗?”
张柔听了这话,登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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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修改了后半部分,对本章影响不大,但也建议返回上一章再看一下。明天见啦~
两人定亲的流程才走到问名,后面还有四五道流程才算走完。他却说自己已经和他定亲了,张柔听了又气又急,这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她着急地转头,对林昭说道:“没有,我们没有定亲!”
林昭没等她说完,上前又踹了秦景一脚,听着他鬼哭狼嚎地叫唤,仍感觉不解气。蹲下身,一拳打在他脸上,说道:“再胡咧咧,就把你牙拔了!”
秦景一手捂着嘴角,心里更气了。
他今日和几个朋友在城西暗巷喝了几杯,越喝心里越难受。
他是真看上张柔了。
实话说,这附近几个村子就没有比张柔更标志的姑娘。比这暗巷的桃姐儿标志,也比已经给他生下儿子的小丫鬟香兰标志。
他都想好了,等两人成亲后,张柔若是看不惯香兰,便让香兰伺候他娘去。反正以前也是伺候他娘的小丫鬟,不过是做回老活计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张家竟这样不识抬举,好好地竟然反悔,不和他定亲了。
他实在气不过,这张家知道他家有多少银钱吗?张家两辈子也赚不到这些,竟然还敢拒绝他。
他越喝心火越旺,和朋友们告别后,便往枣林庄来了。他要告诉张家他家到底多有钱,再问问他们后悔拒绝他没。
只是刚进村便看见了张柔。她穿着红衣,明眸善睐、唇红齿白,依旧那么美丽。
他痴愣一下后便追了上去,问她为什么反悔,问她知不知道嫁给自己能过什么好日子,问她是不是家里人不让她同自己定亲……
他一身酒气,甚至还带着脂粉味,张柔闻着只觉恶心,连忙就要走。只是这无赖虽然喝醉了,仍是穷追不舍,她又怕他拉扯,一时竟没了法子。
幸好林昭来了,不然她今日还不知道是何下场。
林昭自然认出了他就是那日和龚婆婆一道的年轻男子,应当就是之前和张柔说亲的秦二公子秦景。
他原本以为,像秦家这种几代积累的富户,家里的子弟必然是识文断字、一表人才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泼皮无赖。
既是这样的德性,那就不意外张家为什么不愿意定亲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打我?”秦景叫唤着。
林昭看着他就火大,手下丝毫不留情,又是一拳,说:“你是谁?左不过是人人喊打的登徒子罢了。”
“洪河村秦家听过没,我是他家二少爷。”看他竟然还不停手,秦景连忙自报家门,就等着这穷鬼向他磕头认错。附近几个村,谁家能比他家有钱,谁家敢得罪他。
没想到今日遇到了林昭。
林父林母在世时,对穷人富人都是一样的态度,见着富人不阿谀,见着穷人也不嘲笑。林昭在他们身边长到十二岁,耳濡目染之下也从没对富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
此刻听了秦景的话,心里的鄙视更甚。一个汉子被打了,不说还手,反倒搬出家世企图吓唬住对方,没有丝毫血性,实在丢人。
“记住了,若是再被我听到你干这种事,会上门教训你的。”
秦景没想到竟然没吓住他,只能在林昭狠辣的拳头下抱着头左躲右闪。
看秦景一脸血迹,张柔也被吓住了。她没想到林昭看着挺稳重的,动起手来竟这么不留情。怕真把秦景打出什么好歹,给林昭惹上麻烦,连忙上前拉住林昭。
“别打了。”张柔拽住林昭的一角衣袖。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像是对林昭发出了指令。林昭的身子一顿,拽着秦景衣领的手就松开了。
他站起身,又踹了秦景一脚,说道:“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秦景好不容易从他手下逃脱出来,酒意早就被打醒了,连忙爬起来。还想再放两句狠话,抬眼一看,却见远处又过来了一个汉子,看身形颇有些像差点成了他大舅哥的张猛。
他顿时慌了神,匆匆转身,边跑边说道:“你给我等着!”
林昭冲他挥了挥拳头,吓得他又跑出去老远。这怂样打起来都不解气。
“小妹,这是怎么了?”张猛午睡起来后,正要砍柴去,出了院子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像是他小妹,连忙冲家里喊了两声小妹,果然没有人应答。
又见她身边的两个汉子像是动起手来,连忙跑了过来。
看一眼跑远的秦景,再看看一旁站着的林昭,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秦家未免欺人太甚,说是要给秦景和他小妹说亲,却不告知他儿子已经和家里的小丫鬟苟合,生下孩子。这要等他小妹嫁过去,过得是什么日子!
幸好他二弟在镇上卖农货时,远远看见秦景进了城西暗巷,心里怀疑,便找了些人打听。这才知道秦景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内里确是鲜廉寡耻的好色之徒。
不过这种房里的事不好多说,若是秦家想哄骗小妹嫁过去,一口咬定并无此事,他家也不可能去秦家把那小丫鬟找出来。
他家已是下定决心不与秦家做亲,便说婚后三年不许秦景纳妾。本是想慢慢提出一些要求,让秦家厌烦后不再提此事,没想到只这一个就令秦家炸了锅。
如此正好,两家的亲事作罢即可。没先到这秦景如此下作,竟敢到村里来纠缠小妹,幸亏有林昭。
冲林昭抱了抱拳,说道:“多谢林兄弟了,又是林兄弟仗义出手。”
林昭瞄了一眼自张猛出现后,就默默流泪的张柔,说道:“正巧看到,自然不能不管!”
“只是这秦家行事张扬,不讲道理。若是他家找你的麻烦,定要告诉我一声,不能让兄弟你帮了忙还被人记恨报复了。”
张柔的抽泣声停了一下,抬头看看林昭。
林昭笑了一下,说道:“好,若是秦家找来,会告知张兄的。”
张猛见自家小妹哭得可怜,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怕,已经被林兄弟打跑了,你这几日不要再出来了,等这事消停几天再说。”
话是这么说,心里也知此事麻烦。秦家不依不饶的,到处说他家坏话。村里的一些闲言碎语也令人火大。
这些婶子大娘好似这辈子就指着这些家长里短活了,一日日的,越传越不像话。这么下去,小妹说人家确实不好办。
他向林昭告别,带着张柔回家。走了没两步,就被林昭追了上来。
刚刚还一脸严肃的汉子此刻涨红了脸,先是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他小妹,脸上的红意更甚。
“林昭已请了媒人明日上门说亲,请张兄家里和张姑娘认真考虑一下,我定会好好对待张姑娘的。”
说完,林昭就红着脸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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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咯,比心~
张家两兄妹都惊立在原地。
张猛反应过来后有些生气,哪有当着姑娘家的面说这些的,这林昭看着稳重,怎么也不太靠谱的模样。
转头看看小妹,却见小妹脸上带着羞意,并不见恼,反倒嘴角好似带着笑意。
他张了张嘴,想斥林昭轻浮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当初秦家上门,爹娘都挺满意的,小妹也没露出如此神色。
一瞬间,张猛心里五味杂陈,自家小妹恐怕也对林昭有意。这林昭竟是用英雄救美的戏码俘获了小妹的芳心。
不过细想想,林昭确实不错,最起码人品有目共睹。合村上下,就没有人说他的不是。唯一不好的,便是这家境……
两人快步回了家,此事还得一家人好好商议。
林昭走出老远,还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已,媒人还未上门,便向张三姑娘表白心意,确实不合规矩。
可张三姑娘捂面哭泣的模样,实在让他心下难过、愤怒,恨不得再去将那秦景揍一顿。
今日见着那人,才明白张家为何要如此坚决地拒绝这门亲事。
以张三姑娘的人品、相貌,即便秦家再有钱,嫁与这秦景都是委屈了。人品不端、窝囊、没有血性……即便有再多的银钱,也令人瞧不起。
可这明明是秦景的不是,村里的流言蜚语却都冲着张三姑娘来了。那些闲言即便是他听了,都想捏紧拳头,更不必想张三姑娘有多难受。
他想让她知道,有人不信那些非议,不怕那些闲言,只想让她开怀,只想……和她结连理、共白头。
林昭加快了脚步。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急切地想要娶张柔为妻。不想考虑被拒绝了怎么办,也不想琢磨自己配不配得上,他只知道假使他能如愿,绝对不会再让她那么伤心。
快步回了家,从卧房的衣柜里翻出一个手帕。手帕里面层层包裹的正是林启带回来的金手镯和金簪子。
想了想,拿起一个金手镯,将其他三样依旧放回原处。
他要让张家人放心地将女儿交给他,也要将亲事办的盛大,让村里人再也不敢议论她的是非。
张父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险被震到地上。
“这秦景欺人太甚,光天化日就敢如此,压根没把我张家放在眼里。”
张母将茶杯往后挪了挪,心里又急又气:“这高门大户太不好相与,不过是两家相看一下,又没下定,就敢如此,难不成我张家女儿就非嫁他不成?”
“他算个屁的高门大户,”张二哥张壮啐了一口,“不过是祖上积累了些田地,真当自己是官家少爷了不成。”
“装模作样摆出阔太太、阔公子的架势,还不就是泥腿子?学人家阔太太买丫鬟,转头就买到那秦景床上。”
听他说得不像样,张二嫂撞了下他的胳膊,小妹还在这儿,说这些像什么样子。
张壮也是气头上忘了,连忙转头,想要解释一句。却见自家小妹不知想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看这模样,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多亏了林昭。老大,你一会儿给林昭送一篮子鸡蛋过去,这是个好孩子。”张母说道。两次出手相助的恩情可不能忘。
听到林昭的名字,张柔连忙抬起了头,听母亲说完,脸颊不由染上红晕。正要低头,却与二哥视线相交,见他蹙着眉,脸上表情有些严肃。
张猛沉默片刻后说道:“…娘,林昭说明日让媒人上门给他说亲。”
“嗯?”屋子里几人都看过来,又是讶异又是疑惑。
“谁家姑娘?”张母谨慎,确认一句。
“小妹。”
“哎呀,”张母回神,摆摆手,“柔儿先回房。”女儿还在此处,说这些像什么样。
张柔站起身正要离开,张大哥却拦住她,对张母说道:“娘,小妹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懂。就咱们一家人在,不若让她一起商议,毕竟往后是她过日子。”
“对,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得小妹合眼缘才行。咱们一起商议罢。”张二哥说道。
与秦家说亲时,小妹就没做主。等到问名时,偷偷看过秦景一眼后,还和他嘀咕秦景相貌不端,什么耳朵鼻子长得丑,看起来不太友善。没想到真被她说中了。
张柔脸上带着红晕,却没说要走。张母沉吟片刻,想着确实如此,便不说什么了。
“林昭品性是不错,可是大了柔儿五六岁不说,这家境也……”张母率先皱起眉头。
“听说他痴傻的弟弟好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张大嫂说道。
“若是好了还好说,林昭是个勤快的,常在镇上找活干,不怕日子过不下去。但是傻子真能好吗?”张二哥说着挠挠头。
“家底也薄,没啥地,房子也小。”张母发愁道。
说起来,林昭条件确实不好,家底不多说,两兄弟也没个人帮衬。若真嫁过去,万事都得自己操劳,说不定还得照顾他弟弟。
张母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亲事做不得。
“娘。”看张母摇头,张柔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唤她一声。
随后红着脸,声如蚊呐:“娘,我心悦他!”
一时间,屋子里静默无声。
张二哥首先反应过来,怕爹娘发怒,连忙站在张柔身旁,先训斥她:“不像话,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话。”
亲事还没苗头,就说心悦汉子,若是传出去,还以为两人有私情呢。
张母脸上果然闪过怒意,碍着儿媳都在这儿,不想说她,只是脸色实在不好看。
“娘,别气,说好了一同商议。”张猛拍拍母亲的肩膀。
“我就是如此教你的?村里风言风语已是不少,你如此行事说话,是要给他们增加谈资吗?”张母忍了又忍,到底没控制住。
张柔被训斥得落下泪来,摇着头,不再说话。
张母话说得狠,却明白女儿行事有成算,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来。只是说出这话来就令人气恼,想来是两次被林昭相救动了心。
唉,十七八岁的女子,懵懵懂懂,遇着仗义执手的汉子,最容易动心。
看着女儿哭得两肩颤抖,再想到之前同秦家说亲时,她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两相对比,对哪个有意不必多说。可是为人父母,总怕她日后过得苦。
罢了,等明日媒婆上门,问问林昭的情况再说吧。
“咱家这情况也不算太差吧。”林启摸着下巴,看林昭收拾让媒婆带去张家的礼品。
果脯、点心、干果、酒水、布匹等,林林总总共有八样,样样包装精美,分量十足,绝对诚心诚意。
他说着话,从纸包里捡了一个杏脯吃,被林昭拍了一下,重又递过一包,说:“吃这个。”买时就给他留出来了。
“幸好有爹娘留下来的金镯子,不然即便张家同意了,成亲的花费也不够。”林昭摇摇头。
“汽水买卖不是挺赚钱吗?”林启边吃边问。
林昭点点头:“主要是赶得急,还没攒下多少。”说着又搓搓手,“也不知她家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启也不知,伸手拍拍林昭的肩膀,聊作安慰。
王媒婆提着八色礼上门时,张家一家子都在堂屋坐着。最近虽不是农忙,但也不至于一家子都闲在家里吧,王媒婆心里奇怪。
往张三姑娘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出张三姑娘眼睛微肿,眼下还有淡淡的阴影。心下叹口气,想来是因为最近的事。
收起多余的思绪,圆润的脸上扬起笑意,未语笑先闻,犹如一只报喜鸟。
“张嫂子,我又上你这儿讨茶喝了!”她抓住张母的手拍拍,一副亲热模样。
“你尽管来,还能少了你的茶不成。”张母笑说,将她送至椅前坐下。摆摆手,示意张柔泡杯茶。
“你几时回来的,不是要在玲丫头那儿住几日吗?”
玲丫头是王媒婆的女儿,嫁去了大义村李家,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此刻张母提起,王媒婆顿时笑开了花,脸上的笑容真挚不少。
“嗐,本是说去伺候月子的,没想到玲丫头是个有福的,婆母、相公伺候得比我都周到。去了几日没帮上什么忙,反倒还得他们招待我,便回来了。”
王媒婆笑着接过张柔递上来的茶,还不忘夸赞一句:“说出来嫂子别不信,我在大义村住了几日,也见了不少姑娘、哥儿,就没见过比咱家柔儿还貌美懂事的。咱家姑娘啊,百里挑一!”
张柔笑笑,退下去,回了卧房,好让她们谈事。
张母一笑,说道:“这相貌不当吃不当喝,周正便足够了。”
王媒婆笑着点头,喝了一口茶。
“我今日上门是有件喜事要和嫂子说,”王媒婆道,“咱们村东头的林昭,几日前便托人带话去大义村,要我一定回来给他说门亲。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提了重重的八色礼,让我送来。”
“咱们一个村知根知底的,嫂子大约也知道林昭小子的相貌、人品。”说着,指指张猛、张壮,“他们年纪一般大,应当也是知道的,那孩子踏实肯干,是个不错的。”
张母一副惊讶模样,沉吟片刻,说道:“我倒也知道一些,只是这孩子双亲已离世,柔儿嫁过去也没有婆母帮衬、教导,恐怕……”
“我哪能想不到,林昭刚说起时,我当下便拒绝了,想着这也不相配啊。只是,”王媒婆凑近张母,“林昭小子和我说,进门后便是柔儿当家,银钱皆由她管。他家没有长辈,日后张家就是他的唯一的亲族,绝不会欺负她。”
“且那小子也和我交了底,原来林家并不止现在的那两间青砖瓦房。老庙口那儿还有一处三间屋子的宅子,这两日便开始修缮了,他弟林启日后便住在那里,不在一处了。”王媒婆又饮一口茶。
方才她从林家出来时,林启特意追出来,交代她定要将此事告知张家。林家兄弟为这门亲事也是下功夫了。
张母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是老庙口东边,已荒废许久的宅子?”张父接话道。
王媒婆点点头:“是。”
“竟是他们家的。上次还和柱子他爹说起,只听里正说那宅子有主,但谁都不知道谁买走了。”
“他弟自己住?难不成林二是真好了?”张二哥还是比较担心林启。
王媒婆点点头,语气夸张:“真好了!我本来也不信,想着顶多是没以前傻了,没想到真如常人一般了。说话也有条有理,根本看不出以前是痴傻的。”
想着林启为了让哥哥结婚,宁愿去住那旧宅子,王媒婆心里就止不住地点头,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真是奇了,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张母说道。
“所以说,这林家是有福之家。近来林昭在镇上不知支起了什么摊子,听说生意可红火了,每日挣得不少,眼看着就要起来了。还特意交代我,这亲事若是成了,婚事必定好好办,他都准备好了。”
一番话说下来,张母心里已经动摇。有住处、有营生,无婆母立规矩,弟弟也好了,最多就是日后帮衬着娶个媳妇。林昭是长兄,也是应当的。
转头看看自家汉子,两人视线相交时,张父默默点点头。又看看两个儿子和儿媳,皆没说什么。
“如此说来,林昭倒真是个好的。不过,我们以往打交道少,我想着还是再考虑考虑。”
王媒婆的心提起来,正要再为林昭说两句话,就听到张母说:“这八色礼先留下吧,改天你带着林昭上门,我也见见这孩子。”
王媒婆听了,立马高兴起来,用手帕捂着嘴角,笑着说道:“好好,你几时方便就与我说一声,我带着他上门,你看了就知道,绝对是个好孩子。”
王媒婆牵的姻缘多了,此刻奉承几句好话,很快便将张家人哄得喜气洋洋,满室欢笑。走时,张母握着她的手送出来,还送上了张猛前两日在镇上买的新茶。
这也是媒婆常来说亲,却从不说张家是非的原因,一家子都会做人,说话做事十分熨帖。
王媒婆拎着茶叶便喜气洋洋地去了林家。
林启正在院子里洗新买回来的瓮,林昭坐在草棚子里,心神不宁地向外张望。看见王媒婆进来,立马站起身。
“如何?她家怎么说?”林昭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媒婆满脸喜意,说:“八色礼留下了,说让改天上门见一面。”
他们这里说亲时,汉子托媒人提着八色礼上女方家,女方若是有意便留下八色礼,让媒人带着汉子到家见一面。看看汉子的样貌、举止,若是满意,这八色礼就留下了,若是不满意,再搭两样礼送还给男方。
如今八色礼被张家留下,最起码说明张家是有意的。
林昭喜不自胜,咧嘴笑得傻乎乎的。还是林启给王媒婆泡了茶,又拿出三样林昭在镇上买的点心给她。亲事若是成了,自然还有谢媒礼。
王媒婆这一趟收获颇丰,提着满手的东西回家了。
林昭的兴奋劲儿还没过,看看自己穿了许久的旧衣裳,对林启说:“启儿,哥是不是该做件新衣裳,穿着这件去会不会显得不够重视?”
“我到时是提六色礼还是八色礼啊,可以同这次的重样吗?”
“是不是应当给张三姑娘买个礼物?”
林启看着兴奋的林昭,心里也十分期待。
这段时间林昭对他照顾有加,虽说是因为原身,可两个月的相处,不是没有感情的。若他能和心爱的人成亲,他自然高兴。
林昭成亲后,原身的遗愿便能实现了。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不知为何,林启却觉得方才还高兴的心情低落下来,甚至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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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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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过半,庄稼快收割了。
每日清晨都有汉子结伴去地里转悠,看着沉甸甸的麦穗就觉得心里安稳。
这是庄稼汉忙碌一年的收获,也是家里一年的出息。
镇上做短工的年轻汉子都回来了,就等着长辈一声令下,便开始收割。
何安然还在给林启编草屋顶,三间屋子需要的草屋顶不小,编了几日终于快编好了。
昨日刘大婶说,过两日雇他做短工,帮忙收地里的麦子。所以他打算趁这两天,帮林启把屋顶做好。
“那你还有时间做竹筒吗?”林启听他说完后问他,一边将整理好的茅草递给何小哥儿。编屋顶他不在行,整理茅草还是可以的。
“我早些起来,去山上将竹筒做好后,再去刘家干活。”何安然说道。
农忙时,除了像他家这样没地的,家家户户都要收割,劳力短缺,所以做短工的价钱很不错。
汉子一日八文,他一日也能赚六文,与以前洗衣裳相比,是个赚钱的大活儿了。所以前几年多是他主动到村里几家大户找活儿干。
刘家在他们村称得上富裕,家里良田足有二十亩,还养了几头猪。
虽说刘大娘生了三个汉子,可刘二郎和刘三郎皆在县城读书,只刘大郎和刘老爹两人实在收不完,因此每年秋收时都得雇人。
给他家打草的活儿,何安然已做了几年,也算是有交情,因此雇人时便先来找他了。
林启末世前虽没干过农活,但记忆里仍残留着林二干农活时的痛苦感受。
麦子低矮,收割时得弯着腰,一日下来,腰部酸痛得抬不起来。而且虽到了秋季,可秋老虎的威力不小,做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湿透衣衫,那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林启蹙着眉问他:“太辛苦了吧。”而且那么早去山上,太危险了。
何安然看他一眼,说道:“不辛苦,就几日。”
村里的日子不都是这样嘛,每日干不完的活儿,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况且,现在的日子与以前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家里那几人最近都老实听话,没生什么幺蛾子。他每日到家时,他娘已把饭菜做好,砍柴烧水的活儿也不必他做,已是比过去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