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回想起何母去世那日,何安然曾做过的噩梦。自己当时的疑惑,现在也有了答案。他的不安全感,应当是一直就有的吧。
想到此,他牵起何安然的手,让他看着自己,然后才郑重地说道:“安然,咱俩是夫夫,这是咱们家的大事,自然要一起决定。以后不要把你刨除在外,好吗?”
何安然一愣,下意识开口道:“我没有……”
接触到林启温柔的眼神后,才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与林昭一起去,毕竟是这么大的事。”见林启皱眉,才又连忙说道:“不过我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我会与你一同做主的。”
他说着,心里却已经明白林启对他的爱重。眼里涌上几分泪意,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哥儿。不由抬起头,对林启笑了一下。
“这才对。”林启看着他的神色,点点头说道。
又将他拉至身边,在他水光盈盈的眼眸旁落下一吻。虽然知道这二十年的形成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但慢慢来,总会不一样。
这次与县令的合作若是能成功,自己的生意必然能做大,他若是总因哥儿的身份自轻,不参与自己的买卖。
那么,他们之间真的会出现差距。而这差距,又会进一步增加他的不安全感。这么下去,即便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会变,他也会被自己的情绪折磨。他可不愿让何安然如此。
想到这,林启已下定决心,之前曾说过让他做厂里掌柜的事,这下可不能改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了,呜呜呜呜。明天见吧~
◎要等何时才谈生意,快些谈完后,咱们早点回吧。◎
“黑面和佐料我按比例配好了, 到时直接做就行。”
“酸果都在这里,糖浆不要熬太久。若是忙不过来,就叫刘盛过来帮忙, 我已同他说好了。”林启叮嘱道。
林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每日过来帮忙,步骤早就记住了, 并不担心会出错,倒是对林启夫夫两人去县城有些担心。
想了一下,还是犹豫着问道:“真不用我去?让你嫂子回娘家住几天也行的。”
这几日,张柔身子不适,昨日刚去镇上开了两副药。林启知道后,便说让他在家照顾媳妇, 自己与何安然去县城。
“不用, 就是谈买卖, 不至于有什么事, 你安心照顾她就行。对了, ”林启想到医馆那大夫的医术, 蹙眉说道,“要不要重找个大夫看看,镇上那大夫医术不行。”
“嗯?”林昭疑惑, 不知他何出此言,毕竟他上次摔下悬崖后, 便是这大夫诊治的。虽然发热之症没治好, 但神智却如大夫所言,一天天好起来了。
但看林启一脸认真的模样, 还是说道:“若是这两幅药吃完没有好转, 我便与她一起去县城看看。”
“行。”林启听了点头, “说不定到时还能一起回来。”
知道他们明日一大早就要出门,林昭没有多留,交代两句后,便回家了。
送他出去后,林启关上院门,转身进了卧房。
何安然正在收拾包袱,见他进来,问道:“大哥回去了?”
“嗯。”林启回答一声,从包裹里拿出他给自己备好的衣物,说道,“不必拿这么多,三两日就回来了。”
“哦,”何安然挠挠头,答应一声。他未出过远门,这次还要在外过夜,总怕考虑不周全。现在听林启说哪些不必拿,才又放了回去。
等将包袱拾掇好后,两人便早早上床睡觉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们就顶着夜色出门了。先坐牛车,再坐马车,一路颠簸到了定北县。
进城时正是下午,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摊位分列两侧,祈福灯、花灯随处可见,吵吵闹闹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比上次来时热闹许多。
林启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进城后也被吵醒了。见马车避让着行人,走得十分缓慢,干脆叫住车夫,带着何安然下车了。
两人一路步行,依着记忆找到上次住过的客栈。刚进去,就看见刘昶正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林兄弟,你总算来了。”他上前拍拍林启的肩,不等林启说话,就拉着他往外走。“走走,县令特意交代,让我将你带至府上。”林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出客栈门。
“现在就去?”林启惊讶地问道。挥了一下胳膊,摆脱他拉着自己的手。
刘昶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县令已在府上为你准备好了住处。”
林启心里有些无奈,他特意提前一日出发,就是想在客栈修整一下,做好准备后,再去见县令,没想到县令竟会让自己去府上住。
看一眼何安然,见他的神色果然有些紧张,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怕,县令也就长着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何安然一听,低低笑了两声,心里不像方才那般忐忑了,只是仍旧紧紧拉着林启的手。
“走吧。”林启示意刘昶带路,自己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在家中想好的说辞,还不时捏捏何安然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
到了县令门前,刘昶与门房打过招呼,他们三人便去了前厅,有下人去请县太爷。
何安然从站在县太爷家大门前时,就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等进了大门,见庭院深深,屋宇宽阔,来往的小厮、丫鬟皆相貌端正,举止规矩有礼,心中更加紧张,到了前厅后,一动不敢动。
刘昶虽在县太爷的布庄做掌柜,但平日来府上的时候也不多。更何况想到一会儿要与县令见面,也有几分紧张之感,眼睛不由地向外张望。
林启见他们二人傻站着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叫了何安然一声:“安然,坐这儿来。”
他指指自己身旁的位子,让他坐下。正好有丫鬟上茶,何安然又要起身,被林启拉着手制止了。
待丫鬟下去后,林启才挑着眉,低声对他说道:“别怕,县令对果茶、果酱有兴趣,卖不卖给他还是咱们说了算呢。一会儿见面,你若觉得他不好,咱们就不卖他了。”
何安然听了哭笑不得,虽知他是想缓解自己的紧张,可还是不由抬手去捂他的嘴巴,瞪了他一眼,声音低低地说道:“不要乱说,这可是县令府上。”
林启呵呵一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正经了神色,说道:“不必紧张,一切有我,别怕。”
也不知是因他的打岔,还是因他这句一切有我,何安然长呼一口气,觉得心中安稳了些,不似方才那般慌乱了。
等到县令进来时,也不过是跟着林启起身,站在林启身边规规矩矩地跟着行礼。
“林大夫不必如此。”吉恒清连忙制止。又见何安然站在他身边,犹豫着问道:“这位是?”
“我夫郎。”林启抬抬下巴,转身牵起何安然的手,笑着说道。
他的神色坦然,与夫郎的动作之间,有一种旁人难以融入的亲昵感。吉恒清一怔,转瞬又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谈生意带着夫郎的。
虽说自己在信中说,邀他来县城过花灯节,但他不会不知自己的真正意思。如此还要带着夫郎,看来这林大夫确是一位重情之人。
他心中觉得有趣,而且林大夫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愿意给他面子。于是朝何安然拱拱手,算作打过招呼。
何安然一愣,连忙又回了一礼。
“坐,坐。”吉恒清笑着招呼众人落座,然后向一旁的吉维吩咐道:“着人去后院说一声,林大夫来了,让夫郎带着小公子出来见见救命恩人。”
林启连忙说道:“不敢,县令不必如此……”
话还未说完,就见吉恒清摆摆手,说道:“林大夫才是太客气了,那日若不是您出手相助,府上现在还不知是何情景。”说着,仿佛想起那几日的情景,不由摇了摇头。
他说的诚恳,林启心中却有些嘀咕,不确定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心,但到底没再客气。
闲聊几句年节时的事,不多时,就见几人进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县令夫郎,其后还有一妇人,抱着一个小哥儿。
与上次见面时焦虑、悲痛的样子不同,吉夫郎这次看起来端庄有礼,态度宽和。见着林启后,先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林大夫,又见面了,总算能让瑾儿见见他的救命恩人了。”
说着,朝身后的妇人挥挥手,那人立马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就要行礼。林启被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扶起,却被吉恒清制止。
“这是应当的,若是没有你,哪有他的命。等他长大些,他该亲自向你磕头才是。”
林启到底是在末世生活过的人,见到这种情景总觉得别扭。
大约是看出他的不自在,吉夫郎招手,从妇人手中接过孩子,向林启递了递,笑着说道:“自林大夫医好瑾儿的肺热病,他再没小病小难,比以前还好照看。”
林启低头,果真见这小孩儿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黑,见到他后大约是觉得陌生,瞪得溜圆。
他不由挑挑眉,从吉夫郎手中接过小孩,逗弄几下。这孩子也不哭,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
县令夫夫都露出笑来,然后吉夫郎又走至何安然面前,笑着说道:“这位是林夫郎吧?”
何安然连忙称是。
吉夫郎拍拍他的手,拉着他坐下,说道:“林大夫救了瑾儿的命,你们一家就是我们的恩人,这次来可要多住几日,让我们尽尽心。”
何安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头看了林启一眼,只讷讷地说道:“您太客气了。”
林启见他慌乱的模样,笑了笑,将手中的小哥儿递给他,让他抱着,自己接话道:“这次得县令相邀,自然要住几日,看看定北县花灯节的热闹。”
县令听了点头,说道:“对,如此甚好。”
几人略聊几句,见他们二人带着倦意,县令便着人带他们去休息,一会儿再一起用晚饭。
“啊,太痛苦了。”林启刚打发几个丫鬟出去,何安然便趴在床上,低吼一声。
看他一脸痛苦的模样,林启坐在床前,笑着拍拍他的背,将人拉在怀里抱着,说道:“坚持三两日,咱们便回家了。”
他其实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只是想想自己还要做的买卖,只能逼着自己适应。况且,何安然这般难受,他总不能跟着抱怨。
何安然一听,抓抓头发,抬起头问他:“要等何时才谈生意,快些谈完后,咱们早点回吧。”说着,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即便知道他们村方圆几十里也没人在县令家住过,他也待不下去,实在不习惯这文绉绉的客套场面。
林启想想方才见面时的场景,心里有些复杂。看县令夫夫的样子,对他多少是有几分感激之情在的。
因此,他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从一开始,他就不想与县令牵扯太深,官场的事瞬息万变不说,又十分棘手,谁知会遇上什么事。
后来虽打算与县令做生意,可也是单纯站在商人角度,打算彼此商量条件。可现在看来,这恐怕不太可能了。
想着,他不禁皱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是刚上任就贪墨官银还是另有别的来钱路子?◎
林启思量许久, 不经意扭头时,才发现方才还可怜兮兮的何安然已经枕在他腿上睡着了。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林启轻笑着摇摇头。
他们今日起得早, 路上颠簸大半日,比干活儿还累。而且他从得知要与县令见面开始,精神就一直紧绷着, 这会儿放松下来,自然累得很。
轻轻动了动腿,听见他不满地嘤咛一声后,又立马停住。过了片刻,见他睡熟了,才轻轻抚摸一下他的下颌。
平日里没注意到, 现在他枕在自己腿上, 林启才发现他的下颌棱角分明, 之前稍微圆润一些的脸颊又变得瘦削起来。
于是, 他才松开的眉头, 顿时皱的更紧了。
自年前开始, 只有自己做新鲜吃食时,他才会多吃两口,不然就只吃小半碗, 饭量比以前少了大半。这么下来,可不是得瘦嘛。
他心里有些不快, 如同悉心照料着珍宝, 突然发现珍宝竟在自己眼皮底下蒙尘了的感觉。
用手指戳了戳何安然的下颌,心里埋怨他不好好吃饭, 同时已经下定决心, 等回家后定要多做些新鲜吃食, 再将他养胖些才好。
何安然无知无觉,还睡得香甜。林启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困意上涌。
正要睡着时,却有丫鬟在门外传话,说快到晚饭时候了,问是否要水。
他俩立马清醒过来,林启扬声说要,然后拍拍何安然的背,说道:“洗把脸,去吃饭了。”
洗去脸上的灰尘后,两人才觉得周身的乏累消散一些。
大约是已与县令见过面的缘故,何安然不像方才那般紧张。去前厅时,甚至有兴致欣赏院中的景致。
他们从屋中出来,就见屋前栽种着两棵红豆杉,在荒芜的冬季里独自葱茏。左侧的游廊曲折幽深,雕梁画栋之间透着秀美之意,走在其中有种诗意的美感。
穿过月洞门,又见一处巍峨的假山屹立在小湖边。湖面结着冰,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透着金黄的光芒,令人目不能视。
何安然第一次见这样的庭院,眼中带着惊艳,偷偷拽一下林启的衣袖,在他低头看向自己时,低声说道:“好美啊。”
林启点点头,这里确实不错。
只是等他们走至前厅时,林启不知想到什么,脚步突然一顿,怔忪一瞬后,又神色自然地进了门。
县令夫夫已经等着了,见他们进来,吉恒清笑着招呼他们落座。然后又一摆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席间,林启有意多看了他几眼,见他相貌英俊、举止亲和,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
正想着,就见吉恒清执着酒壶给他倒了一杯,他正要道谢时,听吉恒清说道:“林大夫尝尝这酒,看看口感如何?”
林启端着酒杯,凑近鼻尖后就闻到一股清香,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入口绵,回味甘甜,口感柔和圆润,不禁点头道:“好酒!”
吉恒清听他说完,笑着说道:“这是白玉酒,在华水州颇负盛名,我平日无事时就喜欢喝两杯。”
林启一听,趁机问道:“县令是华水州人?”
吉恒清点头说道:“我与夫郎都是华水州人,中了进士后,被指派到此。”
“怪不得,总觉得你的口音有些似南方人。”
大西朝分为四州,分别是西青州、华水州、宜宁州和三关州。林启他们所处的是最北的三关州,与西面华?菹嗔凇?
“哦?林大夫曾去过南边?”吉恒清好奇地问道。
林启穿越过来时,有关朝代和这个世界的大致常识都知晓了。
听了他的问话后,心里默默吐槽,三关州盘踞在大西朝北部,其余三州与它相比,都可称为南边,所以他才说吉恒清有南方口音。
林启摇着头说:“未曾,不过曾在镇上见过南边的商人,觉得他们口音婉转温柔,县令的口音与他们有些相似。”
“哦,原来如此。”县令点点头。
“大西朝幅员辽阔,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到处走走,领略一番。”林启脸上带着向往之色。
吉恒清未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点头说道:“确实,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前读书时,常有同窗四处游学,见识长进不少。”
林启做出感兴趣的模样,问道:“县令也曾游学过?”
吉恒清已经喝了几杯,此时脸带红晕,听了林启的问话后,摇头说道:“我家中贫寒,能读书已是不容易,哪有余钱游学。这事多是富家子弟做的。”
林启恍然大悟,又与吉恒清喝了两杯。
他的酒量不错,只是这白玉酒口感绵软,后劲却大,不一会儿工夫就有了醉意。看一眼吉恒清,发现他还不如自己,眼神明显茫然起来。
吉夫郎原本正与何安然说着吉瑾的事,听他俩安静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都一副醉酒样,顿时觉得好笑。
“怎么一会儿就喝成这样了?”他笑着说道。招了招手,吩咐下人将两人扶回房中。
见何安然神色有些担忧,还安慰他道:“不必担心,这酒不上头,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看他点头后,就要跟着林启回房,还叫住他,说道:“还未多聊几句,就被这俩醉鬼搅和了。明日你若无聊,只管来找我,我平日无事的。”
何安然一笑,冲他点点头。
他们方才坐在一处时,说起孩子的事。大约是因为对林启心存感激,他说起自己有吉瑾的不易时并不掩饰。
何安然正是盼着孩子的时候,自然听得认真,时不时还问两句,更令吉夫郎有了话头,两人迅速熟络起来。
小厮扶着林启送到住处,立刻就有丫鬟送上热水。
何安然浸湿帕子给林启擦了擦,又替他脱了鞋子和外衣。见他睡得正沉,并无苏醒之意,干脆挥退下人,吹了灯准备睡觉。
刚解开衣服躺下去,就被人抱了满怀。何安然并不惊讶,甚至觉得意料之中。他在黑暗中笑笑,放松了身子,脸在他胸膛蹭了蹭,轻声说道:“没喝多?”
林启抬手抚上额头,同样笑声说道:“有些酒意,但没醉。”
“是不是哪里不妥?”何安然担忧地问道。不然他为何装醉?
“我也说不出,”林启沉思片刻,摇着头说道。
按照他接收到的这个世界的常识,县令的官职并不高,俸禄自然也不会太高。而吉县令又说自己出生寒门,那么这处富丽堂皇的宅院和这婢仆环伺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是刚上任就贪墨官银还是另有别的来钱路子?
他又想起刘昶管理的布庄和曾听他提起的别的铺子,仅这些就知县令家产颇丰。他不由眯了眯眼睛,不知吉恒清究竟还有什么门路。
思量许久后,他突然叹了口气,决定若是吉恒清并未贪墨官银,他也不纠结了,趁早老老实实与他做买卖得了。别的不说,最起码有了他这个门路,以后消息也能灵通些。
但凡他现在要有在几个官场的朋友,哪用两眼一摸黑,对候选的合作对象一无所知?
想到此,他又想起刘昶,也不知他是否知道县令的来历。
可转念一想,假若县令没有别的门路,这家产俱是贪墨得来的,自己因此不与县令做买卖,刘昶转头将这些告知县令怎么办?
不怨他多想,说到底,他与刘昶并无什么深厚情谊,甚至还同他三弟刘均几次发生矛盾,他不想制造潜在的危险。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见何安然担忧地看着自己后,还不忘拍拍他的背,说道:“你先睡。”
拍了两下后,又突然想起他不吃饭瘦了许多的事。于是收回手,严肃着脸问道:“你知道自己瘦了吗?”
何安然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眼神闪烁两下,支吾着回答道:“还,还好吧。”
林启瞪了他一眼:“还好?脸上都没肉还好?”
“明日开始,每顿饭都要多吃些,再吃那么点儿,你得瘦到被风吹走。”
何安然担心自己长高,不想多吃,推脱道:“我吃不下那么多。”
“吃不下?”林启诧异地提高了声音。
他只以为何安然是怕长胖才有意节食的。若是因吃不下而饭量减半,这明显是生病的症状,他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会吃不下,身上可又不适?”林启坐起身,着急地问道。还未等他回答,又说,“还是明日去医馆看看……”
何安然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说道:“不用去,我,我没生病。”
“没生病怎会吃不下?”林启仍旧不放心,以为他是怕花费银子,还说道,“别怕花钱,我空间里还有不少金银,拿出来能换不少银子。”
何安然一听,又是窝心又是羞臊,犹豫了一会儿才将自己怕长高的事说了。顿时就见林启冷了脸色。
“啪!”林启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怕村里人的闲言,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这是林启第一次对何安然生这么大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何安然会因为别人说自己不像哥儿就节食,还将自己饿得面黄肌瘦。
想想自己换着花样做饭,只想哄他多吃几口的事,心里更加火大。但脑海中仍知道自己发热减轻后,容易冲动发怒,气头上也不忘拉开距离,免得再动手伤到他。
只是看在何安然眼中,只觉心里一阵慌乱。
他与林启在一起后,林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今日却被他气成这样。
感受着臀部的疼痛,又看他离自己那么远,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心里恐慌不已,生怕林启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林启,”何安然带着哭腔说道,“你离我近些。”
作者有话说:
困得写不下去了,又没写到想写的情节,我好菜!只希望明天睡醒,还能记得我想些什么……
◎寒气入体不易生养,要等调理好后,才能怀孕◎
听到他话里的哭腔, 林启心里一紧,可转瞬又硬起心肠,收回就要抱他的冲动。
他是经历过末世的人, 对生命极为看重。何安然这种危害健康的行为,在他眼中如同挥霍生命一般。
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本就落后,若是因此饿出什么毛病, 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想到此,他心里又有了气,面无表情地看了何安然一眼。
“林启。”何安然害怕极了,他没想到林启会对自己的祈求无动于衷,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看着自己。
心里瞬间空白一片,只能哀哀叫着他的名字, 平日黑白分明的眼睛红成一片。看他不说话, 只冷冷地看着自己, 眼泪突然就涌出眼眶, 大颗滚落在脸颊。
林启的冷脸没坚持住, 脑子嗡地一下,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唉,别哭啊。”他连忙抬手擦去何安然脸颊的泪珠,无措地说道。
听他抽咽着, 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没忍住的呜咽,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般看着自己, 林启哪还记得别的。连忙将人抱在怀里, 声音一下温柔起来,低声哄道:“别哭别哭, 不说你了。”
被他拥在怀里后, 何安然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可方才的慌乱和恐惧太深刻,他哭得停不下来。脸埋在他颈间,仍在低声抽泣。
温热的眼泪润湿林启的脖颈,片刻后又泛起了凉意。林启心疼不已,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说着话:“我方才着急了,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是要急嘛。”
“我可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若是饿出病来,你让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下去,我要陪着你一同哭了。”
“……”
好话说了一箩筐后,林启终于将人哄笑了。
“你别气,我以后不这样了。”何安然哭泣后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启亲一下他眉间,说道:“乖,我就喜欢个子高的,你别听那些人嚼舌根。”
“嗯。”何安然认真点头,脸在他脖颈间蹭蹭。他以后再也不会不吃饭惹他生气了,这次的慌乱和害怕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后,困意逐渐上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林启看着他清秀的面容,心中有些唾弃自己,分明是想黑着脸让他记住不能不吃饭,结果却哄了半天。
不过再看一眼他微肿的眼睛,还是心疼地轻吻一下。幸好他夫郎乖巧,已经答应以后不这样了,这才安心地睡觉了。
第二日就是花灯节,虽说县令的事还无丝毫头绪,可都已来了县城,自然要去街上凑凑热闹。
两人才吃过早饭,就有人来传话,说县令今日有公事要忙,特意安排了人,陪着他们出门。
林启看一眼面前站着的小厮,大约十八九岁,正是县令安排陪着他们外出的人,此时正垂首等着吩咐。
“我与夫郎出去走走,不习惯有人跟着,你不必去了。若是县令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林启说道。
小厮闻言,连忙点头称是,退出去时,还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大夫明明是乡下来的,衣着也十分朴素,可说话总有一种莫名的气势,让人下意识听从,倒像是久居上位似的。
林启看他闭上门出去,才上前取下何安然敷着眼睛的冷帕子,说道:“走吧,出去逛逛。”
昨夜哭得太久,何安然眼睛有些肿了,不好意思出门。林启便向下人讨要了些冰块,用帕子包着冷敷一会儿,现在看着好多了。
他们出去时,见县令府上客来客往,路上遇见的丫鬟、小厮皆步履匆匆,看得出今日确实忙碌。
两人从大门出去,转过街角后,就见听见锣鼓喧天,周遭的人们比肩继踵挤作一团,林启连忙将何安然护在怀里。
向前方看了一眼,才知道他俩正好碰到表演队伍。
队伍前面是两个系着红腰带的汉子推着锣鼓车边走边敲,身后还跟着穿彩色服饰的长队,一时看不清是做什么的。
林启见何安然垫着脚尖眺望,却仍被前面的脑袋挡的严严实实,急得左右探头,不由摇着头轻笑出声。
左右转头看了看,看到一处高台后,拉着人出来,还笑瞪他一眼,说道:“还觉得自己个子高吗?”
何安然不敢搭话,只讨好地笑了一下,仍旧回头往热闹处瞧。
“来,站这儿。”林启带他走至高台前,让他站上去。
何安然向高台后面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是医馆,这高台正是他家的台阶,此时上面已经站了几个人,但并不拥挤。他站上去后,果然能看见长长的表演队伍了。
有穿着彩衣跳舞的,有戴着面具驱邪的,后方高出一截的,是踩高跷的……
他以往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看得聚精会神,觉得新奇时,还不忘指给林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