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事等到了晚上,就知道了。刘盛来找他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林启以前同他说的那番话有道理,也或许是因为林启将从刘母那儿得来的十两银子给了他,刘盛现在对林启很是信任,有什么事都想和林启念叨一下。
他今日来,是告诉林启,他二弟不读书了,在县城一家布庄做了掌柜。
“还是读书好,即便读不下去了,也能找到那么好的活儿。”刘盛一脸的羡慕,“说是一个月能赚八两银子呢。”
林启不在意地点点头,好歹是管着一家布庄的人,一个月赚八两也没什么稀奇的。
说着又听刘盛叹了口气:“他说自己抛开书本出去赚钱后,反倒懂了些道理,知道以前是他做的不对,往后会好好敬重我。”
林启听了斜睨他一眼,说道:“所以你要回家去了?”
当日刘盛出来时,因本家人对分家之事不满,并未在分单上签字。所以,刘盛现在说是分家了,按律法来说,还是刘家人。
刘盛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他要分家时,就不是因为刘昶,又怎么会因为刘昶的两句好话就回去呢。
“他做工的东家如何,家里铺子多吗?”
林启正发愁赚钱的门道,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说话。不知怎地,脑袋忽然一转,就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问完后,刘盛突然凑近了他,悄声说道:“他说他是在县太爷的布庄做掌柜。”
刘盛一脸神秘,那会儿刘昶同他说时,他便被吓了一跳。
对于他们乡下人来说,县太爷便是了不起的大官。别说在县太爷身边做事,便是能同县太爷说两句话,那也是难得的荣耀。
所以他觉得他二弟还是有些本事的,竟能得了县太爷的青眼。
而林启一听,看着刘盛的目光顿时有些发亮,这不是老天爷给他送机会了吗?
他心思一转,立马有了主意,问刘盛:“你二弟有没有说何时又去县城?”
刘盛只当他也觉得刘昶是个厉害人物,想见一见,并没在意,说道:“可能后日便走了吧。”
林启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对他是怎么想的,怨恨他吗?”
刘盛顿了顿,摇摇头说道:“他其实比刘均好多了,以前读书回来时,虽不下地,但也不像刘均那样目中无人,对我还算可以。”
最起码会叫他一声大哥,不像刘均,仿佛话都懒得对他多说。想起刘均便又想起了他爹娘,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林启听了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他:“我其实是有一个赚钱的买卖,想同他商量一下,你……”
见林启的神色有些为难,刘盛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无事,这有什么,我与他本就没什么龃龉。”
说着又笑了起来,知道林启是真正把他当朋友了。自己不过是在林家做工,林启却还在乎他的面子和想法,心里不由觉得熨帖。
既如此,林启也放心了,那就能好好准备一下明日要做的事了。
想着这次或许真能赚到银钱,心里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林启便摸索着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林昭被他吵醒了, 哼唧两声后说他:“一大早的,别往那边跑,有时间想想你俩的亲事怎么办, 别净想着玩!”
一大早就挨说,林启丝毫不在意,嗯嗯应付两声,出门就跑大宅子去了。
他哥不懂,他就是为了他们的亲事才去的,不多赚点儿银子, 怎么成亲?
轻轻敲了下门, 就听见了了的叫声响起, 可惜只叫了一半便没声了。接着, 木门被打开, 何安然怀里抱着了了, 一手还捂着它的嘴巴。
他许久未起这么早了,此刻脸上还带着些困意,先打了个哈欠后, 才说道:“红豆泡好了,现在就做吗?”
林启看他睡眼惺忪的模样, 微微笑着点头。
最近他天天从空间里拿吃食, 给他开小灶,何安然的脸圆润了一些, 显出些稚气的可爱来。
林启一时没忍住手痒, 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就见方才还犯困的小哥儿, 立马一个激灵,脸色有些发红。
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后,林启才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笑两声后,才进了厨房。
何安然泡的红豆不少,足有半斤的量。
正要再清洗一下,就见小哥儿慢吞吞地走进来,说道:“能用,我已洗过了。”说完,便自觉坐在了灶火前。
林启勾了勾嘴角,然后按照他记忆中的做法,开始行动。
先将红豆大火煮开后,再煮十分钟,接着捞出,换水煮至红豆绵软,拌入细砂糖。①
将蜜红豆放在一旁,再按那日的流程将奶茶煮好。
何安然将已经准备好的两个竹筒递给他,一个装原味的,一个装红豆口味的。量都不多,一个人喝刚好。
剩下的奶茶还有不少,两人一人盛了一碗喝了起来。这熟悉的味道,好喝得林启眯了眯眼睛。
这会儿天色才亮了起来,两人刚喝完,刘盛便来了。
先盛出一碗给他喝,见他尝了一口后,面露惊喜,两眼发光。才又将装好的竹筒给了他,嘱咐他送去刘昶那里。
“这买卖绝对没问题!”刘盛夸赞道,对这买卖很有信心了。
他这段时间在林家做活,平日也会尝尝汽水的味道,检查有没有问题,所以还是有些见识的。
但方才这奶茶一入口,他便觉浓香醇厚,比茶味更浓香,比汽水更厚重。
心里知道这东西绝对能卖出去,便快步往刘家走了。
林家兄弟心善,是个好主家,而且他们的生意越好,自己的活儿也越稳当,自然希望他们的买卖做大些。
只是到了刘家门前,心里却有些犹豫。
距离他分家离开,已经有十来天了。按理说,与在此处过的二十年相比,十来天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此时站在门前,却有种奇怪的陌生感,突然发现了许多他从前未注意到的事,比如门上锁扣泛起的红锈、院外枣树伸展至墙外的枝杈。
正准备硬着头皮敲门,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他爹似要外出,看见他后,原本舒展的面容立马紧绷起来。
他的神色不由也淡了下来。
“你来干嘛?”他爹问道。
“我来找下二弟。”
“哼,见兄弟有出息了,你就知道回来了?”刘父轻哼一声,面带不屑。
刘盛只觉心头一下子便涌上了火气。想回嘴又觉得没有必要,清晨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只剩了一肚子火气。
向门里喊道:“刘昶,出来!”听到里边应声后,才让开门口,站在院墙处等着,再没看他爹一眼。
刘父心里还觉不满,仍想再说他两句,刘昶从院里出来了。
看两人脸色都不好,连忙对他爹说:“不是要去王婶家买枣糕吗,快去吧。”
王婶家的枣糕算是他们村的一绝,味道十分好。他爹昨日说让他带些去县城,送给一同做事的伙计。
刘昶现在算是出息了,在家里更有话语权,听他一说,刘父也不再与刘盛置气,连忙去了。
刘盛因方才的事不痛快,直接将手里的两个竹筒递给刘昶,说道:“你尝尝这个。”
刘昶还以为是汽水,他虽没喝过,但已听他娘说过汽水的名声,以为刘盛特意拿来给他喝。
心里有些羞愧,接过后当即打开喝了一口。
顿时感觉香醇、丝滑的口感流连舌尖,分不清是茶香占了上风,还是甜味更加持久,总之十分好喝。又喝了几口,这一筒便见底了。
只觉装得太少,一边打开另一筒,一边说道:“这便是汽水吗?味道真不错。”
没等刘盛回答,就尝出这一筒与方才的不同。
这筒有一股红豆味儿,正觉惊喜,就尝到了又沙又糯的红豆。虽是熟悉的红豆味,却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他心里有些惊奇,都喝光后,看着他哥道:“这是?”
“这叫奶茶,林启新做的。他说想和你谈个买卖,你若是有意的话,便去老庙口的宅子找他。”
刘盛原本还有些不快,但看刘昶喝过奶茶后,一脸惊艳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得意,或许是因为自己做工的地方,有刘昶未曾见过的美味?
话带到了,他从刘昶手里拿过竹筒,便走了。看刘昶方才的样子,他定会去的。
走至一处院子时,见院门开着,不由向里望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姑娘正在院子里拍打着被子,正是香秀。
他不由怔在原地,香秀转头看见他也发起了呆,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直到屋内传来王伯母的叫声后,才都回了神。刘盛冲她微微笑了笑,便走了。自己如今这样落魄,有什么资格娶她呢?
因此并没有看见香秀欲言又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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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得开心,就听见了敲门声,对视一眼,都知这买卖基本成了。
林启对奶茶的味道绝对有信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刘昶是否能做得了主,或者说他是否愿意将奶茶送至县太爷面前。
不过眼下看来,后者是不用担心了。
林启起身开门,将刘昶请进来。何安然去了厨房,提了一壶茶水出来,正要转身回房,却见林启拍了拍他身边的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刘昶确实是个聪明人,昨日见了一面,已知道林启不是喜欢客套之人。于是,直截了当道:“林兄弟这买卖,想如何做?”
林启一笑:“我卖方子,你打算出多少价?”
刘昶听了,不由重新打量林启一眼。
这次回来,他已经听他娘说了林启如何可恶,如何凶残。但因他记忆里的林启,一直是以前的傻子形象,所以无法将这些形容与林启贴合起来。
现在听林启说他要卖方子后,反而觉得他确实有些头脑和魄力。
虽不知道这奶茶如何做的,但只听名字,便知其中必定有茶,又尝出还有些丝滑的牛乳味。可光这两样还不行,甜味不够,因此其中应当还有糖。
只说这配料,便叫他咋舌,若不是如今赚的工钱多,今天喝了那两筒,他非得心疼三天不可。
这本钱绝对不低,要是还想赚钱,必然要卖高价。可他们这儿,哪卖的起来呢?
即便与县太爷合作,也得将店开在县城,生意如何还未可知,但到时制作之类的麻烦事,都得林启经手。哪有卖方子来得利索。
实话说,若只是单纯收张方子,县太爷可能一时兴起便要了,但若是想同他一起合作,反倒得细细考量利润几许了。
“这我便做不得主了,只是你若有想好的价位,我到时也能在县太爷面前见机行事。”刘昶看着茶杯里的水纹,向他一笑。
林启挑挑眉,沉吟片刻,说道:“我要三百两。”
身旁的何安然吓了一跳,都想上前捂林启的嘴了。他知道三百两是多少吗?
刘昶只思量了一下,便问道:“那我如何拿去县里?”
从他们镇到县里,得走整整一天,清早出发,天黑时才能到。若是走得晚了,城门就关了。他若是拿做好的奶茶去,等两三天见到县令,恐怕早就不能喝了。
“我与你同去。”
如此,这件事便说定了,两人约好了明日出门的时辰,刘昶便走了。
何安然没想到三百两的方子,刘昶只是一想,便敢应承。但听林启说要去县城,又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县城路远,他从没去过。听林启要去,还没走,他便有些担心。
万一刘昶不是好人,将他带去县城的混乱地界怎么办?或者,为了抢方子,伤害林启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都想开口不让他去了。
然后就见方才在人前,还淡定自若的林启,关了门后,突然跑至他身边,开心地抱住他。
“三百两啊。”他两眼兴奋,仿佛发着光,“真要发财了。”
刚穿过来时,他没想着要留在这个世界,又对这个世界的钱币价值并不了解。所以汽水买卖赚钱后,他并没有太过激动。
可自开始张罗成亲的事后,他便体会到赚钱的不容易。一下子能到手三百两,他感觉像中了彩票一般。虽还没到手,但从刘昶的反应来看,问题应该不大。
何安然看着他高兴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扫他的兴。
他有空间,还聪明,应当不会有事。
林启兴奋了半晌后,又将明日要带去县城的茶叶准备好。其他东西都可去了县城再买,只有茶叶,怕一时找不到口感合适的。
然后便同何安然告别了,他得回去做些准备。嘱咐何安然不要随便开门,无事也不要乱走后,才离开。还带走了剩下的奶茶,准备拿回去给林昭喝。
林昭喝了奶茶后,也是十分震惊,虽然奇怪林启怎么鼓捣出来的,但有汽水的事在前,又有之前林启说自己晚上做梦的事,到底还是没在意。
反而更担心他去县城的事,在林昭心里,林启神智恢复没多久,去时有刘昶带着还好说,回来时孤身一人,万一走失了怎么办?
所以第二天硬是没有出摊,跟着两人一起去了。
这个世界的交通着实不便利,坐在马车上颠簸了整整一天后,才到县城。
林启只觉浑身疼痛,宛如被人打了一顿一般。
“你们住这儿吧,”下了马车后,刘昶带两人来了一处客栈,“掌柜是我熟识,还能便宜些。”
他们兄弟二人都未来过县城,自然听他的。
将他们安置妥当后,刘昶又说等他去见县太爷时,再来找他做奶茶。
也不知要等多久,正好林昭以前就惦记着,想要带林启来县城看病。见第二天仍没有刘昶的消息,便向小伙计打听了一下医馆的位置,同林启一同去了。
林启虽心里没当回事,但为了让他安心,还是去了。
县城的医馆比他们镇上的更大,人也更多。一进去,就听到声音有些嘈杂,看病的人都排着队。有些人还哀哀叫着。
这种气氛是林启尤为不喜的,每一个人都愁眉紧锁,或是神情痛苦。看人这么多,也不知道得等多久,心里有些烦躁。
见林昭去排队了,他索性坐在医馆门前的台阶上看街景。
县城不知比镇上大了几倍,路上摆摊的商贩不少,来往的人也多,看着还挺热闹的。
突然就想起了何安然,也不知他现在在干嘛,有没有听自己的话,锁好院门。回程时,定要给他带个礼物回去,他肯定要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自己。想着,林启不由笑了起来。
他身上乏累得很,自穿越过来后,就没什么运动量,昨日颠簸一天,酸痛今天才算大爆发了。回头瞄一瞄等待就诊的队伍,发愁地皱皱眉毛。
突然听到街上有人大喊:“大夫,大夫!”
街上其他人都扭头去看,片刻后,才见一个年纪不大的汉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医馆门前。
进去后,二话不说,拉起坐诊的大夫就要走。
大夫还未反应过来,排队的人先叫嚷起来,他们已等了好久,怎能让他把大夫带走。
不知是掌柜还是管事的一人,听见动静出来,似是认识这少年,还未等他喘匀气说出话来,便说道:“我让安大夫与你同去。”
片刻后,就见二楼匆匆跑下来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同这少年一起走了。
大约是哪家有常年生病的病人,或者是县城哪家大户人家吧。林启坐在台阶上未动,只心里默默想着。
足有一个时辰后,才轮到林启看诊。
这回的大夫听了林昭的描述,又望闻问切了一番,仍没得出什么结论。
“脉象悬浮无力,是有些体虚的症状。”大夫沉吟片刻,又伸手摸摸林启的额头,“只是这应当是发热引起的。至于发热的缘由,反倒看不出什么……”
大夫眉头紧锁,扬声叫了伙计一声,想让他寻安大夫下来商议一下,却突然想起安大夫走后还未回来。
迟疑了片刻还是道:“这病症老夫从未见过,不敢随意开方。若是两位有空,不如等安大夫在时再来一趟,他对一些奇症颇有研究,或许能解惑。”
也只能如此了。大夫没收他们的诊金,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林昭心里担心,县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来,那启儿的病症怎么办?若只是发烧还好,可分明还引起了体虚之症。看着林启,突然不知道他恢复神智是好是坏。
林启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是惊喜没出现罢了,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安慰他。
这也是他之前决定与何安然在一起时,有些犹豫的原因。他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最后到底会不会带来更严重的病症。不过现下已经到了这一步,多想无益。
而且说实话,除了容易劳累外,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其他不适。
两人怕错过刘昶的消息,没敢在街上多逛就回去了。不过一整天都未见到刘昶,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刘昶才来了。
“林兄弟,这事恐怕不成了,最起码近段时间是不成了。”刘昶满脸歉意。
虽说是林家兄弟想要卖方子,才会同他来了县城。但他当时笃定的态度,无疑是两人做决定的主要原因。现下又说不成了,来回奔波的路费和时间不说,期望落空才是最令人失望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不赶巧。
林家两兄弟听了,是有些失望。林昭甚至想,这三百两的买卖,做不成反倒更符合他的预期。银子哪是这么好赚的。
两人心里叹口气,已经想好再去一趟医馆后,便打道回府了。
只是刘昶心中过意不去,又向他们解释道:“不是我之前说大话,这次确实赶得不巧。县太爷的家眷才从老家来了县城,不知是否长途奔波的缘故,不满周岁的儿子染上了风寒,情况不太好。”县太爷哪里还有心思喝奶茶啊。
两人一听,自然明白了,这种情况当然要先忙着孩子的事。
刘昶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说是县太爷遍寻城里的名医,他最近还有的忙呢,就不多招呼他俩了。
林启听后,心中微微一动,他空间里还有些末世储存的药片。
只是,他又不会看病,而且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接触过西药,小朋友抵抗力又差,万一好心办了坏事怎么办?
想着,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多说。
作者有话说:
①蜜红豆做法来源于网络。明天见~
既然方子卖不成, 两兄弟打算再去一趟医馆后,便回家去了。
在这里吃住都要花钱不说,他们还惦记着家中的事。时间本就紧迫, 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两三天。
送走了刘昶后,两人便去了医馆。
今日医馆的人没有昨日多,林启进去瞧了瞧, 发现坐诊的正是昨日被那少年拉走的安大夫,两兄弟便排在了队伍里。
很快轮到了他俩,又是将病症说了一遍,并补充道:“已请昨日坐诊的大夫看过,他让我今日再来找安大夫看看。”
安大夫大约四十左右的年纪,此刻听了笑笑, 请伙计去楼上请昨日坐诊的李大夫下来。
他自己先把脉, 只是脸上的表情慢慢沉思起来。
“安大夫, 这便是我昨日同你提过的病人, ”李大夫下来后, 一见林家两兄弟便说道, “他这病症我没见过,便想与安大夫一同探讨一番。”
安大夫皱着眉未说话,又伸手摸摸林启的额头, 确实触手一片滚烫。可这病症,他也没见过。
两个大夫面面相觑, 列举了几种相近的病症, 却都与林启的脉象不十分吻合,只能无奈地看着两兄弟。
尽管早就预想过这种情况, 林昭的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怔忪了片刻后, 坚持让大夫给林启开了些补身体的药。虽是治标不治本,但多少能补回点元气来。
他的脸色不好看,转头看向林启时,眼神里带着着急和哀伤。
林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有这么大,毕竟昨日看过大夫后,应当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病症罕见……
但看他如此难受,还是安慰道:“没事的,我并没感觉哪里不适,只是发热也不影响什么。”
“可是你已经体虚了,你以前虽然……”林昭摇着头,声音有些无力,“但身体一直很好。”
林启以前虽是神智不清,但身体很好,几乎没生过病,每日在地里转悠,从没说过乏累。
而现在,即便这段时间总是惦记着往何小哥儿那儿跑,好似精神好了些,可还是懒洋洋的。若是在做汽水的院里多忙一会儿,回家后就瘫在炕上,不多会儿就睡得昏沉了。
这摆明了是发热的原因,若是这么下去,终有一天会拖垮了身体。他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能不急?
想着,不由长叹了口气。
而林启听了他的话,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但就像昨日说的一样,事到如今,多想无益。
他安慰着林昭,见他面色郁郁,正想逗趣几句,就见昨日来的那个少年又急匆匆跑进来。仍是满头大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
安大夫大约有了经验,见他进来,不用他拖拽就站起来,背上药箱就走。还示意李大夫帮忙诊治剩下的两名病人。
医馆里的人早见怪不怪了,只有一个小伙计问了一句:“昨日不是才去过吗?”
另一个似是学徒的少年摇摇头,神色怅然,说道:“总不过家里人不忍心罢了。”
哪怕知道药石罔效,不到最后一刻,哪肯死心?
“也真是可怜,才那么大点儿孩子。”小伙计也忧伤起来,“听说吉夫人成亲五年,就生下这一个哥儿,没想到……”
“这是风寒拖久了的缘故吗?”小学徒不听小伙计的感慨,转头问李大夫。
“肺风痰喘,肺热病。”李大夫摇着头。
肺热病?
林启的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一段熟悉的台词,来自末世前的某支广告,看着李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咳嗽、发烧老不好?”
李大夫一听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还懂医,点点头:“确是如此。”接着又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这汉子是何来历,但见他能准确说出肺热病的症状,不由抱了一丝期待。
林启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复杂起来。
若是别的病,他还能说服自己,反正不知如何治疗,就不多管闲事了。可他没想到,竟是肺炎!
他不由想起自己末世前得肺炎的经历,因为他生病少,那一次的经历格外难忘,所以直到现在,仍然记得当初吃的什么药。更恰巧的是他空间里还有这几样药品!
林启纠结起来,若是没这么凑巧,他即便一走了之,也有借口说服自己不用愧疚。可现在分明有救治那孩童的药物,再要坐视不管,总觉得难过心里那一关。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在末世时练就的冷硬心肠就越难以维持。
他看向林昭,想到他刚才因自己的病症而难过的神情,不由又想到了伙计口中的?凹蛉恕薄Iプ又矗胍仓烙卸嗑?
可他也有自己的担忧,一方面严重肺炎仅靠药物治疗,效果并不算显著。
另一方面,从医馆对那少年的态度,以及小伙计对“吉夫人”的了解,就知这家人必定是县城有名的人家。再联系刘昶今日说的县令家事,他不得不多想。
或许这“吉夫人”就是县令夫人!
若只是买卖奶茶方子,他并不担心与县令打交道。可若要在县令面前编造谎话,让他相信自己一个庄稼汉能够救治他儿子,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心里不由打了退堂鼓,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想想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的何安然,还是早日回家算了。
拿起小伙计包好的药材,正要离开,突然又见一个穿着与方才那少年同样衣服的汉子急急跑来,手里拿着一张药方,拍在小伙计柜台前,说道:“抓,抓药!”看来同一府上的家丁。
小伙计看他如此着急,也不多话,连忙抓起药来。方才的小学徒走过来,拿起药方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说道:“这是肝气郁结的方子。”
家丁哭丧着脸,点点头:“我家夫人因小少爷的事几日未曾吃喝,方才急晕过去了。”
林启要走的脚步一顿,看看哭丧着脸的家丁,再看看一脸疑惑看着他的林昭,他本就心中犹豫。此刻又听了家丁的话,心里一番纠结过后,下定了决心。
长呼一口气,走向那人,不给自己留下反悔的机会,一口气说道:“我会治疗肺热病!”
林昭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接着脸上表情变幻莫测起来,启儿怎么可能会治病!不会又犯傻了吧?
可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见家丁一愣后,拉起林启的手就跑,好似他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林昭只能跟在身后跑起来。
果真是县令府上,林启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刘昶,同几个中年汉子等在前院。见着他时,表情有些惊讶,但还没来及说话,林启就被家丁拽进内院。
“老爷,老爷,”这家丁边走边喊,“这位大夫说他能治肺热病。”
林启自穿越过来后,何曾有过这样剧烈的运动,被他拖着一路跑回来,心跳加速不说,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心里暗暗嘀咕,看来这家丁有点儿门路,不然就他这冒失样,县令府上怎会留着他。
大约是听见了家丁的叫喊,立马就有一年轻汉子从屋里出来,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相貌颇为英俊,还带着威严,应当就是县令。
只是他此刻脸色急切,看一眼林启,甚至作了一揖,说道:“还请大夫救救我儿。”
说着,便将林启领入屋内。
屋内闭门掩窗,一进去就感到一股闷热,林启不由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