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总,我这就去回复他。”
然而到了下午两点,谢禾办公室的大门依旧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除了小张着急的语气,还有一个蛮不讲理的声音。
谢禾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门口,下一秒,他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一脚用力踹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急出了一额头汗的小张。
小张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谢总,我已经告诉冯总您今天没有时间见他,可冯总说他没有收到我的邮件,硬是要闯进来,我根本拦不住。对不起谢总,这是我的工作疏漏。”
小张这样刚进社会的年轻人,岂会是冯晓东这种无赖的对手。
谢禾温柔地说:“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叫保安就行。”
小张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叫保安。”
“不用了,”谢禾丢了手里的文件,目光平静地直视冯晓东,缓缓开口,“既然冯总来了,我就不赶他走了。小张,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小张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暗自松了一口气,立马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大门。
冯晓东看着他离开,低声骂了句话。随后,他转过头看向谢禾,笑嘻嘻地说:“谢禾,好久不见啊,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谢禾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他身上迅速地打量了一遍。
几个月没见,冯晓东这人看起来愈发猥琐。不过他看起来面色红润,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大都建工如今遭受的困境,看来冯家找到的帮手实力雄厚,足以令他高枕无忧。
冯晓东走了过来,在看到桌角的玫瑰花后瞬间瞪大了眼睛,笑道:“哟,这是谁送你的玫瑰啊,真漂亮。”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横肉向上堆积,眼尾的一条条皱纹像扇子似的铺开,他本就长得难看,这一笑就显得更猥琐了。
谢禾看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来和你叙叙旧,咱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吧。”冯晓东说着便一屁股坐到了谢禾对面,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
“叙旧?我想我们之间可没什么旧好叙。”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之前怎么也算是朋友,朋友一场,我特地抽空来关心关心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谢禾翻了个白眼,“冯晓东,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就没必要和我演戏了吧,咱俩之间从来就不是朋友。”
“谢禾,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之前可是把你当过朋友的,奈何你——”
“够了,冯晓东,你之前向我下药,后来又找人袭击我,你就别侮辱朋友这两个字了。”谢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冯晓东不仅没有反驳,反而还坦然地承认道:“这不都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地挑衅我,我也不想对你这样。”
“所以你承认那个骑着摩托车袭击我的人,是你花钱找的了?”谢禾眯起眼睛,直视他阴狠的目光。
冯晓东突然咧嘴一笑:“谢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骑摩托的人,什么袭击你。你是不是搞错了,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他笑得张扬得意,目光极其挑衅,他似乎十分笃定谢禾一定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情的幕后元凶是他。
谢禾心里头不由地窜起一阵火,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大都建工得到大量的资金相助,冯晓东也摆脱了身上的嫌疑。难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在背后帮助冯家的人到底是谁?冯家对这个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谢禾眼神一黯,抬眼看向冯晓东,催促道:“直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是向我来炫耀你们大都建工获得帮助,即将重整旗鼓胜利归来的话,就请回吧,我没兴趣听。”
“我们大都建工的确得到高人相助,不仅可以化险为夷,而且还会更上一层楼。”冯晓东渐渐坐直身子,两只手搭在桌上。他凑到谢禾面前,笑着说,“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们谢氏又是怎么找到靳氏资本帮忙的?”
“你们冯家那堆破铜烂铁都有人看得上,我们堂堂谢氏集团,怎么会无人青睐?”
“谢禾,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怪不得外界都说你们谢氏集团在攀上了靳氏资本这棵大树后,行事愈发激进大胆了。”
谢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谢禾,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将来有一天靳氏资本撤资,你们谢家没了这个依靠,还能过几天这样的好日子?我劝你别再这么高调行事了,收起尾巴做人,给自己积点德。”
谢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朝冯晓东投去漠视的目光,冷淡地到:“我怎么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继续废话了。”
他说着便伸手指向门口,下了逐客令。
冯晓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笑着说:“我这都是看在我们之前是朋友的份上,所以来好心提醒你一句,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
“冯晓东,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就叫保安了。”
冯晓东这才缓缓站起身,不过他离开前,突然弯下腰在桌角的玫瑰旁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他抬起头看到谢禾紧锁的眉头,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悠哉悠哉地朝门口走去,嘴里还念道,“靳聿炎的品位不错啊。”
谢禾的眼皮子猛地一跳,高声喊住了他:“冯晓东,你什么意思?”
冯晓东侧过身来,两手插兜,一脸的痞气。
“没什么意思,就是表达一下我的看法,靳聿炎的品位不错,这种玫瑰价值不菲,他送你这一款玫瑰,想来也是精心挑选过的,看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的确很重要。”
谢禾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像是宕机了一样根本转不过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和靳聿炎的关系?
谢禾不由地攥紧双拳,紧张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栗。
冯晓东看到谢禾如他预料之中露出惊讶错愕却又迷茫的神情,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谢禾的机会,于是他大步走了回去。
“谢禾,我说你什么好呢,为了集团你居然愿意委身人下,啧啧啧,早知道你这么能豁得出去,我当初一定不会来为难你们谢家。”
谢禾的眼里闪过凛冽的寒光,低吼道:“冯晓东,滚出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这短短一句话,却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被死敌知晓,而且还被他肆意奚落,谢禾的双眸都燃起熊熊烈火。
“谢禾,这就恼羞成怒了?”冯晓东讥讽道,“你敢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两个人对峙着,眼里的恨意几乎都想将对方吞噬,空气似乎都凝滞住,办公室内安静得可以听见针尖掉落的声音。
谢禾的脑袋中闪过许多念头,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矢口否认的话,这反而会成为冯晓东威胁他的把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反正他和靳聿炎已是合法夫妻,这件事情就算被传扬出去,也只能掀起一时的波浪,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众所遗忘。
同性恋又如何,这又不是我的错,没什么好怕的!
刹那间,他的脑袋不疼了,心脏也不砰砰乱跳了,整个人很快平静下来。
谢禾勾起嘴角,笑得坦荡大方。他淡定地说:“你说的没错,这花的确是靳聿炎送我的。我俩已经结婚了,他送我花,有什么好惊讶的?”
“什么,你们结婚了?”冯晓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摇着头说,“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结婚了呢?”
“冯晓东,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一次性说完吧,日后咱们再见,只可能是在法庭。”谢禾微微抬起下巴,蔑视地看向他。
冯晓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声说:“可是当初,明明是他来找我合作的,明明是他让我设计陷害你们谢氏集团的,他怎么会和你结婚呢......”
冯晓东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可是他的声音传到谢禾的耳朵里,却犹如鸣钟击磬,在他的脑袋里萦绕不断。
谢禾瞪大了眼睛,明亮的双眸中的光在一点点褪去。他好像被一把榔头重重地敲了脑袋,视线里闪着模糊的白光。
半晌后,谢禾回过神来,他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冯晓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早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冯晓东就偷偷打量了他好几眼,心中充满着报复的快感。
“谢禾,你也知道我们大都建工的体量和我父亲的做事风格。若非靳聿炎主动提出和我们合作,我们怎么可能会对你们谢氏集团动手。他当初说只要我们大量抛售你们的股份,日后待靳氏资本收购了你们谢家,他就会补偿我们这一部分的损失......”冯晓东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他看着谢禾眼里的光一寸一寸消失,报复的快感直冲大脑,令他嘴皮子开开合合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禾愣愣地站在原地,明明此时他应该有很多想法,可是他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喘不上气来。
冯晓东终于一口气说完这些事情,说得他口干舌燥,心中别提多过瘾了。他眨了眨眼睛,又细细打量了一眼谢禾,看他呆愣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谢禾,你在听吗?”冯晓东有些急躁地又提醒了一遍,“别怪我没提醒你,靳聿炎可没安好心,当初就是他主动提出让我们大都建工出头来对付你们谢氏的,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他上前半步,伸手搭在了谢禾颤栗的肩膀上。
岂料下一秒,谢禾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低吼一声:“滚!”
冯晓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谢禾,你不要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啊。”
好意?怕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谢禾抬起头,冷哼一声,漆黑的双眸里闪着凛冽的寒光,像是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亮光。
冯晓东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头猛地跳了跳,向后退了半步。
“你,你,你,好自为之。”
冯晓东不敢久留,拔腿就往外头走。
他走出门后,立马冲到楼梯间,胸膛还在上下起伏着,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
他早就知道谢禾和靳聿炎结婚的事情了,刚刚故意在谢禾面前表演这一出戏,是因为他收到命令,务必将这件事情告诉谢禾。现在事情办完了,他也该汇报工作了。
冯晓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十分谄媚地开口道:“靳董,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都告诉谢禾了。”
“他看起来非常受打击。”
“好的好的,我都明白。那大都建工的事情,后面还要继续仰仗您和靳氏了。”
“谢谢您,太感谢您给我这样一个机会了。”
冯晓东在连声道谢中挂了电话,昂首阔步地离开了谢氏大楼。
作者有话要说:
*英文情话来自电影《怦然心动》,意思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第42章
靳聿炎这段时间疲于应付应付董事会的那帮老顽固,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隔三差五地就找上门来,不用想都能知道一定是靳绪林要求他们这么做。
今天一天周旋下来,靳聿炎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他只想着赶快回到家中搂住谢禾。
靳聿炎从电梯里出来,亟不可待地推门而入,对着里面就喊:“谢禾。”
然而玄关的灯没有打开,屋内一片黑暗。
谢禾还没有回来吗?
靳聿炎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进去,看到卧室的缝隙里漏出的一点亮光后,眉头瞬间舒展开,不由地勾起嘴角。
“谢禾。”他笑着推开房门,准备迎接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而房门推开后的一地狼藉,却让他惊讶得站在原地,寸步难移。
地上摊着两个大号行李箱,里面塞满了衣服和各种杂物,谢禾蹲在地上,还在不停地往里头塞东西。
靳聿炎定睛一看,行李箱是他的,里头的衣服和杂物也是他的。
谢禾这是在干什么,赶他离开吗?
就在他呆滞发愣的时候,谢禾将最后一个行李箱合上,他拍了拍蹲麻了的大腿,缓缓站起身。
靳聿炎屏气凝神,看着谢禾转过身来,他明亮的双眸之中看不到往日的温情,目光冰冷得令人难过。
谢禾一手撑在墙上,指了指地上的几个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说:“靳聿炎,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可以拿上东西离开了。”
“谢禾,你这是什么意思?”靳聿炎脑袋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天之内谢禾对他的态度竟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决定分手,希望你能立刻拿着你的东西离开我家。”
谢禾嘴里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靳聿炎耳朵里,却好像一只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持续的钝痛传遍他全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靳聿炎用力地摇了摇头,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谢禾的胳膊,哑着嗓子不停重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和你分手。”
他话音未落,谢禾便一把推开了他,向后退了几步。他冷着一张脸,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恍惚间,靳聿炎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谢禾眼里布满的血丝。
谢禾刚刚哭了?
靳聿炎心头一阵绞痛,低声祈求道:“谢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和我分手,也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得明白吧。”
“没有理由,想分就分了。”
“那我不会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与你分手。”靳聿炎低吼着,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深邃的双眸之上笼罩着一层哀伤的雾气。
谢禾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冷漠地说:“单方面分手这词你没有听过吗?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要你现在就拿上你的东西,从我家里离开。”
“我不同意与你分手,哪怕是单方面分手也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吧,”靳聿炎一个大步跨上前来,伸手牢牢地攥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旁低声质问:“谢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谢禾不得不抬眼直视他的灼灼目光,冷哼一声,反问道:“我哪里残忍了?我就是太善良,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靳聿炎听了这话猛地一愣,手上的力道很快松开,谢禾趁机从他的禁锢下逃开。然而他想要逃离的举动,却彻底刺激到了眼前之人。
靳聿炎深邃的双眸之中闪过阴鸷的光芒,心中卑劣的占有欲在咆哮,他一把扯住谢禾的肩膀拽了回来,用蛮力将人压入墙角。
谢禾突然被重重地压在墙上,后背一阵钝痛,然而他顾不及消化这股疼痛,便立刻挣扎起来,嘴里吼道:“靳聿炎,你放开我,赶紧放开我!”
靳聿炎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心中卑劣的欲望突然消减,他的语气很快变得温柔,“谢禾,既然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现在你提出要和我分手,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看着他眼中深情的目光,谢禾不由地嗤笑一声,低声喃喃道:“我真是太蠢了,居然会相信你。”
“你说什么?”靳聿炎的眉头拧在一起,两只手更加用力,他害怕下一秒谢禾就会从他手里溜走,从他的世界里离开。
“靳聿炎,我本来想着我们之间还有两年的和约,想给你留点脸面,既然你一定要我说个理由,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谢禾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我下午见了冯晓东,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刹那间,他看到了靳聿炎眼里的惶恐与震惊。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最后的希冀。
呵呵,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我竟然对这个人还有期待?!我真是愚蠢得无药可救。
谢禾心中一阵酸涩,然而他不得不故作强硬:“靳聿炎,请你立刻放开我,然后从我家里滚出去。”
他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与之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着他之前又多么傻,傻得相信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情话,傻得相信了深邃双眸中的灼灼深情,傻得将一颗真心奉上。
可是最后却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了羞辱和痛苦,得到了流不尽的泪,得到了一颗破碎的心。
谢禾眼里的光消失殆尽,破碎的心脏却还在疼痛着。
靳聿炎从震惊与错愕之中回过神来,他知道此时此刻再多的借口已是枉然,只能说道:“谢禾,对不起。”
对不起?谢禾自嘲一笑,听到这样的回应,愈发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他下午想了很久,想着该如何质问靳聿炎,想着他又会怎样面对自己的质问。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苍白的“对不起”。
他甚至替靳聿炎想了无数的借口,谁料他竟然懒得开口辩解,直接坦然地承认了。
所以我的真心在他眼中究竟算什么?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交出了真心......
谢禾心中最后的那点儿喜欢,至此也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要紧牙关,发狠地一把甩开了他的钳制,指着门口喊道:“靳聿炎,拿上你的东西从我家里滚出去!”
靳聿炎却摇了摇头,拦在他前面一动不动。
“谢禾,我当初以言钰的身份来到C市,的确是对你们谢氏集团动了心思。可自从我爱上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去找冯晓东提出要和大都建工联手,收购我们谢氏的半导体工厂的?”
靳聿炎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谢禾冷笑一声:“呵,回答不上来了吧,靳聿炎,以后编理由也编得好一点。”
他说完这话,冷漠地朝他看了最后一眼,推开他朝门口走去,“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我再回来,你最好已经拿上你的东西离开了,不然我就报警。”
谢禾走到门口,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胳膊突然被人攥住。
他眉头一皱,张嘴就骂:“靳聿炎,你还想干什么?”
“谢禾,你听我解释。”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谢禾又被压入了墙角,气得他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我一直在调查酒吧那晚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查到了冯晓东的头上。当他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的时候,我很庆幸。可是我知道你讨厌我,绝对不会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只好想出这个办法,让冯晓东出手打压你们谢氏集团,我只有这样才能和你签下协议,才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靳聿炎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末了,他才鼓起勇气看向谢禾的眼睛,漂亮的瞳仁在眼眶里震颤。
谢禾错愕得瞪大了眼睛,他半张着嘴巴,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人竟然比我想得还要卑劣下作!
半晌后,谢禾哑着嗓音问道:“所以你就为了能得到我,才和冯晓东联手设下这一局的吗?”
靳聿炎点了点头,着急地解释道:“可是从你告诉我他找人袭击了你以后,我就和他划清了界限,而且——”
“靳聿炎,”谢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卑鄙!”
他懊悔到了极致,本就破碎的心在听到这些话后瞬间被碾为齑粉,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呢?
“是,我承认我这么做很卑鄙,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太爱你了。”靳聿炎看着谢禾通红的眼睛里泛起泪花,心中疼得厉害,手指向着他眼角溢出的泪水伸去。
谢禾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怒目而视:“靳聿炎,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就是和我的仇人联手,把谢氏集团逼到破产的边缘,然后再假惺惺地向我施以援手吗?这样的爱,真的是令我承受不起。”
“谢禾,我很后悔这么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靳聿炎低声祈求,眼里闪烁着脆弱而又无辜的目光。
谢禾看着这双迷人而深邃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怎样可怕的漩涡之中。靳聿炎的脸上好像覆盖着几百个不同的面具,他永远能根据情况选出一张最合适的面具戴上,让人对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而自己就在这双眼睛的引诱下,傻傻地主动跳进了他编织好的虚幻梦境之中。
至于他掩藏在这些面具之下的真心和本性,从来就没有人能够触及。或者说,这个人就没有心!
谢禾握紧了拳头,指尖传来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冷漠地开口问道:“如果不是冯晓东主动告诉我这件事情,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也不告诉我?”
靳聿炎说不出口“是”,可他也无法再继续欺骗谢禾。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眼里燃着火,一个眼神躲闪回避。
谢禾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伸出手臂指向外边,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靳聿炎,咱来结束了,你走吧。”
靳聿炎站在原地,呆呆地转过身望着他,视线开始模糊。
“谢禾,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禾摇了摇头:“靳聿炎,如果不是你设计陷害我们谢家在前,你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
靳聿炎的呼吸一窒,心脏疼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绝对不同意分手,可是谢禾此时已经哭红了眼睛,自己若是再不离开,他一定会泪如雨下。
仅存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他内心自私的占有欲,他弯下腰拎起地上的行李箱,抬脚向外走去。
经过谢禾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语气仿佛低到了尘埃里:“谢禾,我不奢求你原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我很后悔我用了最错误的方法来接近你。”
谢禾低着头没有看他,因为他的眼眶已经兜不住泪花,几乎马上就要倾泻而下。
他不停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谢禾,不要心软,不要再被他骗了。”
“谢禾,对不起。”靳聿炎见他没有任何回应,只好先拖着行李箱离开。他觉得此时要给谢禾一段冷静的时间,如果逼得太狠,反而会错失挽回的余地。
他抬脚朝门口走去,殊不知在他离开的瞬间,谢禾刚好抬起头看向了他。
大门关上的声音传到谢禾的耳朵里,他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痛苦,泪水如洪水决堤一般滑过他的面颊。
他无力地靠着墙滑落到地上,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疼得他脸色发白,手脚都在颤栗。
然而这还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心脏。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钻心的疼。
靳聿炎前脚从谢禾家里离开,后脚便收到了靳绪林给他打来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爷爷”二字,皱着眉头按下了接听键,问道:“爷爷,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靳绪林也不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谢禾知道了你联手冯晓东设计谢家以后,他还愿意接纳你吗?”
果然是他做的!
靳聿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冷静地说:“爷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对你二叔和堂弟动手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靳绪林高声质问道。
“我知道您对我这么做很不满,但是为了华建的发展,我必须要这么做。您有什么意见可以冲我来,不应该对谢禾动手!”
“只要你能迷途知返,你对你二叔和堂弟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还是不能醒悟,你应该清楚我会做什么事。”
靳聿炎的手指猛地收紧,用力得指尖发白,就连呼吸都瞬间粗重了不少。
他平生最恨别人威胁他,而这一次的威胁竟然还来自他最亲近的人!
靳聿炎激动地脱口而出:“这是我的私事,您不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
“你是我的孙子,是靳家未来的家主,你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私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执迷不悟,我唯有这么做才能让你早点醒悟过来了。”靳绪林的情绪似乎也很激动,电话里头甚至传来了拐杖叩击在地面的沉闷声响。
爷孙俩就这样隔着电话对峙着,彼此的怒气似乎都通过话筒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半晌后,靳聿炎意识到自己此时情绪的波动,反而会让靳绪林更容易控制他,于是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缓缓开口道:“爷爷,我真的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选择,不要再插手我和谢禾的事情了。”
“你当真不愿意和谢禾离婚,回到正轨?”
“爷爷,我不会放弃谢禾。我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好好好,你真不愧是我的孙子,”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变高,“你很清楚这么做,会让你付出多大的代价,既然你选择一条道走到黑,日后我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了。你记住了,之后的苦果都是你自找的。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你后悔了,可就不是认错这么简单的事了。”
“爷爷,我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有多么艰难,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谁也无法阻止我。”
他话音刚落,靳绪林那头就主动挂了电话。
靳聿炎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身后紧闭的大门,长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真的好累,好累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聿炎调整好了情绪,拖着两个行李箱步入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