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这会儿当然不忍心留他一个人熬过这痛苦的时期,思来想去决定陪他住一段时间。
他踮着脚悄悄走出卧室,走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打算给靳聿炎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这几天就不回家了。
电话里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谢禾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平静地仰着头看着今晚如墨一般的夜色,等待着电话被接通。
然而嘟嘟声突然断掉,机械女声从里头传了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这会儿靳聿炎还在工作吗?他最近可真忙啊。
谢禾撇了撇嘴,在阳台上又待了十分钟后,再一次拨打了他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谢禾并未多想,许是靳聿炎工作太忙,手机没电了都没注意到。他快速在屏幕上敲下一段话,告诉他他自己这段时间不回家住了。
发完短信后,谢禾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转身朝卧室走去。
也不知道鱼鱼这只小猪猪,这会儿睡着了没有。
靳聿炎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来电提示,不由地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手指在关机键上长按了数秒中。
冯晓东就坐在他对面,自然将他挂电话关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问道:“靳总现在有事要忙吗?要不还是等您忙完了,再聊我们的事情?”
靳聿炎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写满了阿谀奉承的丑陋面孔,心中更加烦躁。
他不客气地说:“我的事情永远不会忙完,大都建工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被一双充满着威严的深邃眼睛打量着,冯晓东的额头上滑落一道冷汗,他坐直了身子,十分委婉地说:“靳总,我想我们上次的合作非常愉快。我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办了,可是您后来怎么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反而还出手帮助谢氏集团渡过难关?您这一出手,不仅让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让我们大都建工吃了一个大亏啊。”
“因为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做事。”靳聿炎冷淡地回应道。
冯晓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我可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啊,您让我去找媒体,我找了,让我大量抛售谢氏集团的股份,我也做了。难道我还有哪里没做到吗?”
几个月之前,靳聿炎在调查酒吧那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监控都“坏了”,但他顺藤摸瓜查到了冯晓东身上。证据确凿,冯晓东没有抵赖,支支吾吾地承认这是他做的事情。
然而靳聿炎非但没有报警,反而还以此为契机,和冯家谈了一笔合作。他知道这些年冯家在暗地里大量收购谢氏集团的股份,所以想要拿下谢氏集团的工厂,冯家是一枚可用的棋子。
而冯晓东早就看谢禾不爽了,一听到靳氏资本居然有意和他们合作搞垮谢家,自是忙不迭地答应下这件事情,一切都按照靳聿炎的吩咐做了。
然而冯晓东岂能料到,就在他准备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靳氏资本竟然反悔,转头就和谢氏集团合作。冯家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可是对方是手眼通天的靳氏资本,他们除了生气,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认下这个亏。
可是这段时间,大都建工遇到了不少麻烦,麻烦事情一遭接着一遭,眼看着很难度过眼下的难关。冯晓东只好厚着脸皮,主动上门来求靳聿炎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搭把手,助他们冯家度过此关。
“我可从没有让你去袭击谢家的人。”靳聿炎沉着脸,晦暗不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锋利的亮光,他本就威严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冯晓东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甚至都没有胆量直视靳聿炎的眼睛。
靳聿炎怎么会知道这事儿?我明明办得很好,就连警察也没查出来。
冯晓东刚要开口否认这事,耳边就传来冰冷的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冯晓东猛地抬起头,着急忙慌地说:“靳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大都建工帮了您这么大一个忙,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这要是说出去了,对你们靳氏资本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你威胁我?”靳聿炎半眯着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冯晓东做小伏低,连忙解释道:“是我说错话了,您别往心里去。大都建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心里头着急啊。”
“你很快就不用着急这件事了。”
冯晓东听到这话,立马睁大了他的三角眼,里头高兴的光快要溢出,他刚要开口道谢,只见靳聿炎又开口说。
“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袭击者的行踪,已经将证据转交给了公安,你应该为你自己的处境好好着急了。”
“你!”冯晓东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食指指着靳聿炎淡定的脸,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好好好,靳聿炎,你可真行。我就不信一切都在你的掌握里,我们走着瞧!”
靳聿炎冷着脸挑了挑眉,薄唇轻启:“好啊,走着瞧。”
冯晓东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愤愤不平地大步朝外走去,将办公室的大门摔出了震天响。
终于应付掉了这个讨厌的人,靳聿炎不悦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今晚月亮被遮挡在乌云之后,夜空黑得如黏稠的墨。
谢禾一连在虞晚枫家里住了一个礼拜,在彻底安抚好他的情绪后,才安心回公司工作。
这天上午,他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叩响。
新来的秘书小张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说:“谢总,华建集团的靳总来了,您现在有空见他吗?”
“靳总?他怎么来了?”谢禾的眼里闪过一缕光,他很快压下内心的悸动,淡定地说,“让他进来吧。”
“好的。”
谢禾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心中思绪乱飘。
靳聿炎这会儿怎么会来这里?昨晚我俩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没提过要来啊,难道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谢禾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正向上高高扬起,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力。
他假装淡定地继续伏案工作,一目十行地审阅着手中的文件,黑色的文字像是一列列火车,在他的视线里不停地疾驰。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皮鞋踏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步履轻缓。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谢禾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谢总好像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啊。”
完全陌生的声音?
不是靳聿炎!
谢禾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狡黠的目光,震惊得瞳孔都在眼眶里打颤。
“你是谁?”他高声质问道。
靳聿明笑着说:“原来谢总不认识我啊,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靳聿明,是华建集团的董事之一。”
靳聿明?
谢禾眯起眼睛,脑袋飞速运转起来,将小说里的情节快速回忆了一遍。
原来是靳聿炎那个志大才疏心思狭隘的堂弟,不过他怎么会在C市?又怎么成了华建集团的董事?
谢禾心中有好多疑问,他很快收起脸上震惊的神情,镇定地朝靳聿明伸出手,说:“你好靳总,初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
靳聿明同他握了握手,大咧咧地坐到了他对面,笑着说:“指教不敢当,我才刚来华建,很多东西都不懂,以后还要请谢总你多指教才是。”
谢禾靠在椅背上,视线在他身上快速地扫过,这张和靳聿炎有两三分相似的面孔,神情却截然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猥琐和油腻。他身上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领带却系得歪歪斜斜,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轻浮的感觉。
谢禾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华建有一个靳总还不够,这会儿又来了一个靳总,那现在你们公司里的事情谁说了算呢?”
靳聿明这人没有城府,自然什么都敢说:“那当然是我说了算,我可是爷爷亲自指派来华建指导工作的。以后我们两个公司再有新的合作,不仅需要我堂哥的同意,更需要我的同意。”
原来是靳绪林派来的,这么说他们爷孙俩之间的争斗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可是靳聿炎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谢禾偏着脑袋陷入了沉思之中,回想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竟然找不出靳聿炎流露过困扰与忧虑的痕迹。难道他是想一个人抗下一切吗?
靳聿明见谢禾迟迟没有反应,催促道:“谢总,你在听吗?”
谢禾有些冷淡地回应道:“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靳聿明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西装外套,笑着说:“既然这样,那希望日后我们两方能合作顺利。不过我要提醒谢总一句,日后还想借助我们靳氏资本的力量,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你什么意思?”谢禾眯了眯眼睛,直视他挑衅的目光,“你觉得你能代表的了华建集团?还是有资格对你的话负责?”
靳聿明冷哼一声,两手撑在桌上,凑到谢禾面前,笑嘻嘻地说:“小嫂子,别想着靠我大哥走捷径了,以后这条路走不通了。”
恶心。谢禾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好走不送。”
靳聿明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又盯着谢禾看了数秒,直到他心里头过足了瘾,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谢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气得他重重地将文件摔在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禾终于冷静下来,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望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心里头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靳绪林不允许他和靳聿炎在一起,势必会出手阻碍,未来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关关难过关关过,这坎好像总也迈不完啊。谢禾长叹了一口气。
晚上八点多,靳聿炎回到家中,客厅里的灯都亮着。他的视线在环顾一圈后,停在了沙发上的一座小山丘上。
他勾起嘴角,脚步轻缓地朝小山丘走去。
谢禾蜷缩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都被毯子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脸蛋都睡得发红了。
靳聿炎俯下身,伸手轻轻刮过他额前的碎发,指尖顺着他饱满的额头一路向下,高挺的鼻梁、红扑扑的面颊,最后是微微张开的柔软的唇。
被他这么一碰,酣睡着的谢禾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一张俊朗的容颜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近得触手可得。
谢禾嘟了嘟嘴,哑着嗓子抱怨:“你吵到我了。”
靳聿炎收回他不安分的手指,“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禾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情愿地坐起身,一手拉住靳聿炎的领带,一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说:“还不是在等你,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靳聿炎顺势坐下,将人搂入怀里。两个人差不多有一个礼拜没见,他想谢禾想得紧,尤其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公司里有些事情要忙。”靳聿炎低下头,在谢禾的脖颈间轻轻地嗅他身上的味道。
谢禾耸了耸肩,推开他的脑袋,侧过身有些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
“你为什么这样问?”靳聿炎呼吸一窒,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些快。
他心虚了。
谢禾眯起眼睛,视线在他强装镇定的脸上慢慢划过,很快得出结论:“你就是有事在瞒着我,你老实交代,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没有,没有事情在瞒着你。”靳聿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矢口否认,不到最后关头,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私下见过冯晓东,更不可能承认自己当初和冯家联手合作过的事情。
谢禾哼哼一声,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趿着拖鞋就往卧室走去,撂下一句话:“你不说就算了,你晚上睡客房,我可不想看见你。”
靳聿炎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强硬地将人搂进怀里。
谢禾被他缠住,不高兴地挣了两下,说:“如果不是靳聿明主动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这么艰难。靳聿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是靳聿明的事情......
靳聿炎不由地松了口气,惴惴不安的心脏瞬间平静下来,心情仿佛从谷底一下子跃升到了云端。
他用下巴轻轻地蹭这谢禾的面颊,温柔地说:“只是人事上的一些变动,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人事上的变动?”谢禾立马挣脱了他的怀抱,瞪着眼睛看向他,两道眉毛皱得很深,音调瞬间高了不少,“靳聿炎,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承担下这一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谢禾,我——”
谢禾摇了摇头,低声诉说:“靳聿炎,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要选择一个人独自面对?”
靳聿炎望着面前这双雾蒙蒙的眼睛,心里头一下子酸酸涨涨。可是当他迟钝的大脑终于转过弯来的时候,又瞬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谢禾他喜欢我,他很爱我。
此时此刻,他只想紧紧地抱住谢禾,然后永远不与他分开。
“谢禾,因为是我执意要与你在一起,所以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忧。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不再瞒着你了。”靳聿炎说着便重新搂住了谢禾,心脏从未跳得这般快。
谢禾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噘着嘴抱怨道:“你抱我抱得这么紧干嘛,我都喘不上气来了,快松开点。”
“不好,”靳聿炎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贴上他柔软而温热的面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怕松开你,你就跑了。”
“跑?我跑哪儿去?”谢禾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却很高兴。
“跑去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谢禾伸出手戳了戳靳聿炎的胸膛,嘲笑他:“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看了很多狗血肥皂剧啊,怎么说话这么奇奇怪怪的。”
靳聿炎依然紧紧地搂着他,说:“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谢禾你都不能离开我抛下我。”
谢禾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故意说道:“Emm,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看你表现咯。”
靳聿炎眉头一皱,本来放松的心又一下子紧张起来,立马将谢禾搂得更紧。
“我不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好啦好啦,知道了,逗你的。”谢禾伸手扯了扯环在他腰上的手,然而这两只手臂却像是藤蔓一样缠着他,一寸也不肯松开。
谢禾小嘴一噘,发现靳聿炎不仅某方面的欲望太过旺盛,就连占有欲也十分惊人,看来找个好中医给他调理调理身体这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时间从他俩的怀里悄无声息地划过。
晚上,经过一场运动后,谢禾体力不支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靳聿炎低下头亲吻他的额头后,翻身下床,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静的夜晚,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安叔,是我。”
“少爷,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安柏从梦中醒来,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
“东西整理好了吗?”
“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靳聿炎的手指顺着冰凉的玻璃窗划过,最终伸出窗外,习习凉风卷过他的指尖。
“是时候让这些东西见见光了。找一家靠谱的媒体,先放出一些边角料,看看爷爷那边会有什么举动。”
安柏沉声道:“好,我明天就去安排。”
靳聿炎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的夜景,心中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山雨欲来,这一次,他不想再等待了。
第38章
华建集团最近十分混乱,管理层的人事调动频繁,而上层的领导们又忙着拉帮结派,不少项目的进展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虽然华建集团明面上的一把手是安柏,可是集团内部的人员都知道集团真正的决策者是远在A市的靳绪林。
表面上,靳聿炎和靳聿明是一家人,可实际上,站在他俩背后的利益体早就势成水火。
高层乱成了一锅粥,底下的工作人员自然无心工作,都抱着吃瓜的心态看着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输谁赢。
在周五早上的例行会议上,会议室里头果然又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这次会议上讨论的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人事调动,却引起了不少部门负责人的不满。一个个明面上都有“正当”借口,可是私底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靳家两兄弟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为了日后的自身利益,他们必须在这二人之中选择一个站队。有不少曾经深得靳聿炎倚重的人,竟然也在这时转头了靳聿明门下。
这个小小的会议室内逐渐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靳聿明看着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自居。
而靳聿炎则沉默地坐着,冷眼旁观他们吵得面红耳赤,并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说起来他还得谢谢靳聿明从中作梗,让他看清这些人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就在这时,会议的局势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两个穿得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竟然为了几个点的利益分配,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还有要动手的架势。
靳聿炎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耳边喧闹不断,视线里有数张白纸在空中飘落,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够了!”他高声喝止了吵闹,冰冷的目光在众人异彩纷呈的脸上缓缓划过,“既然这个项目一直由李院他们组负责,就由他们继续推进下去。”
孙梁听了这话腾的一下站起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高举过头顶在空中乱挥,他不满地喊道:“靳总,您这么分配未免有些太偏心了吧,怎么能直接把这个项目交给李院呢?这个项目一开始明明是我们负责的,后来因为我们组员的人事调动,项目才暂时让李院他们接管。一开始我就对我们组的人事调动不满,大家一起工作了五六年,被您一句话说拆开就拆开,现在又把我们的工作成果白白拱手相让,您这么做大伙儿还怎么服气?”
李院也站了起来,指着孙梁的鼻子就骂:“孙梁,你在这儿胡扯什么,当初明明是你们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得罪了甲方,你求我来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现在我们组干得好好的,你又看上了丰厚的利益回报,想从我们这儿分一杯羹,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眼看着两拨人又要掐起架来,一直坐在椅子上看戏的靳聿明突然开口道:“既然你们双方都说自己在这个项目上尽了力,我看也就别争了,项目还是由李院你们继续负责,到时候成果和孙梁他们八二分成,毕竟这个项目最开始是由孙梁他们谈下来的。”
李院心里头自然是不满,冷着脸站着没说话。
不过孙梁却对这个折中提议很满意,笑着说:“这个办法不错,我们两组也就不要争了,大家都在一个公司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要为了这么点小钱破坏了和气,你说是吧,李经理?”
他说着便坐回椅子上,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得意地扬起下巴。
李院冷哼一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不忿地咽下了这个亏。
靳聿明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好了,既然大家没有别的意见的话,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了。”
在这次的例行会议里,百分之八十的事情最终都由靳聿明拿了主意,而靳聿炎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各个部门的高管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感慨,城头变幻大王旗,华建是否马上要变天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靳聿炎的能力远在靳聿明之上,眼看着他要被剥夺了权力,不少老员工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就在众人收拾文件准备离开会议室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整齐划一地走进会议室,为首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看起来沉稳严肃。
会议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上演的又是哪一出戏。
靳聿炎依旧沉默地坐着,而靳聿明脸上的笑意一僵,瞳孔在眼眶里打转。
男子走到靳聿明面前,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靳聿明吗?”
靳聿明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是,你们是谁啊?”
男子朝他出示了证件,掷地有声地说道:“靳聿明先生,你涉嫌违规操纵证券,干扰期货市场,请你随我走一趟配合调查。”
靳聿明猛地坐直了身子,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扶手,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当即否认:“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镇定地看着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同事走上前来。
下一秒,靳聿明就被一群高大的年轻男子团团围住。
霎时,会议室内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料到居然在这斗争的最后关头,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靳聿明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将后牙咬得咯咯作响。他扭头死死地看着淡定自若的靳聿炎,眼中弥漫着漫天大火。
“靳聿炎,你好样的,我们走着瞧!”靳聿明低吼道。
靳聿炎淡漠地朝他瞥了一眼,薄唇轻启:“我等你出来。”
“你!”
靳聿明不甘心地随着证监会的工作人员离开,而随着他的离去,这场斗争的局势瞬间扭转。
最后的赢家竟然是表面上看似节节败退,实际上却在运筹帷幄的靳聿炎。
靳聿炎缓缓站起身,深邃的双眸从容不迫地在众人异彩纷呈的脸上迅速扫过。
“我想对于刚刚商讨的结果,大家一定还有不少意见吧,不妨重新坐下来再讨论一下。”
此话一出,各位高管们纷纷点头同意,重新回到了会议桌前。
“是要再好好探讨一下,怎么做才是对集团最好的。”
“对对对,一定要再研究研究......”
众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友好协商,刚刚站队靳聿明的那些高管现如今都低垂着脑袋,额头上冷汗直冒。而那些从始至终都站在靳聿炎这一边的人,却也并没有觉得胜利在望。
现在空置的那张椅子上,五分钟前上面还坐着一个笑得洋洋得意的人,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敢笃定自己会是那个胜利者。
晚上十点,靳家主楼灯火通明。
会客厅里闹闹哄哄地聚集着一群人,里头时不时传来一两句高声怒骂,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夏日里聒噪的蝉鸣,在房间里不断地萦绕着。
靳绪林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目光深邃而宁静,看上去并没有被今早的新闻所影响到,不过他握着拐杖的手背上却浮现着一道道青筋。
靳坤山看到他来了,立马快步朝他走去,低声说:“爸,您总算来了,您说说聿炎他干得叫什么事啊,哪有这样子对付自家人的。”
靳绪林直接越过了他,来到集团的执行董事、首席法律顾问等人面前,向他们了解目前的情况。
听完他们的汇报后,靳绪林沉默片刻,很快拿定了主意。
“去发一份公告,不要让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靳氏资本的名誉。”
“好的,我现在就去做。”秘书点了点头,按照他的指示联系相关部门。
靳坤山听到这话,着急地开口问道:“爸,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就不管聿明了吗?”
他来的时候就不指望父亲会出手搭救聿明和他的公司,可是父亲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难道他们在父亲心中,还比不过靳氏资本的一根手指头吗?
靳坤山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靳绪林的眼神中除了着急与紧张外,还有无法掩藏的失望。
靳绪林坐到沙发上,将拐杖放到了一旁,头也不抬地说:“做出这种有损我们靳家名誉的事情,还有脸来让我帮你们吗?”
虽说这句话的语气并不重,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靳坤山脸上,靳坤山尴尬地站在原地,脸颊烫得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靳绪林挥了挥手,众人收起视线,很快离开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头只剩下了父子俩,可是靳坤山却仍觉得自己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有无数张嘴巴在笑话他。
大哥从前犯了错误,父亲总会替他解决,我如今一着不慎被人抓住了把柄,反而只有一顿无情的奚落。
我也是父亲的儿子,为何父亲能厚此薄彼到这个份上?!
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不由地紧握成拳,不忿的怒火在他心中不停叫嚣。
“爸,聿明的确做错了,可是他本意也是为了咱家好啊。您看看聿炎他做的这叫什么事,哪有自家人对付自家人的?您的心未免也太偏了吧。”
靳绪林掀开眼皮子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开公司,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靳家,我想你心里清楚。这些年正是因为有靳氏资本在背后给你撑腰,你的公司才能不停地扩张版图,旁人十年才能办到的事情,你一年就可以办到。我原就不指望你们父子俩能对我们靳氏做出什么贡献,只想着你们不要拖累到家族就好。可是你们呢,不想着一步步来脚踏实地地做出业绩,总想着歪门邪道走捷径。”
靳坤山心中更加不满,当即反驳道:“您这些年难道重用过我们父子,给过我们什么吗?从前大哥看不上的项目,您让我做。现在大哥不在了,您又让聿炎抢我的资源。我看在您心中,他们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您的心早就偏到了太平洋吧。”
“哼,你以为我不想把重要的项目交给你做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这个能力吗?!”靳绪林举起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两下,他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愈发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