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燃秋—— by顾南深
顾南深  发于:2023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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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床旁,伸手抹掉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好了,那你安安心心睡觉吧,睡醒了烧就退了。”
靳聿炎蜷缩在被窝里,一张俊朗的面容烧得通红,两道眉毛也微微皱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
谢禾听不清他说什么,也懒得去猜他心里头的想法。他未经许可就突然登门拜访,还偷偷调查到自己的家庭住址,自己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地照顾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谢禾这样想着,转身便离开了卧室。
门锁扣上的啪嗒一声传入了靳聿炎的耳朵里,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经无法转动,嘴里却还在低声呓语。
“谢禾,谢禾......”
晚上,谢禾在看完了一部长达三个小时的超级英雄大片后,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他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喝点小酒。
就在他点好了外卖,丢了手机准备继续找电影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卧室里还有一号病人。
谢禾顿时有些心虚,立马跳下沙发趿着拖鞋直奔卧室,冲到了靳聿炎边上。
他伸出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好烫!好像比之前还要烫了不少。
谢禾急得挠了挠后脑勺,立马把温度计塞进了靳聿炎嘴里。在等待的间隙里,他心烦意乱地床旁来回踱步。
这退烧药怎么不起效果?要是他真的病倒了怎么办?要不把他送去医院?
谢禾正纠结着,拿出体温计一看,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
“靳聿炎,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说着便一把拽起了靳聿炎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
靳聿炎哑着嗓子说:“不去。”
“你都三十九度五了,再烧下去要烧成傻子了。”
靳聿炎本来绵软的四肢突然有了力气,他一把推开了谢禾的手臂,向后一倒躺回了床上,像只熟透了的虾米似的弓起身子。
“靳聿炎!”谢禾生气地吼了一嗓子,指着他的后脑勺就要骂,可是话临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看在他还舍命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照顾他一个晚上吧,就一个晚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和靳聿炎一般见识,转身去浴室里接了一盆凉水。
“喂,你把衣服脱了,我用凉水给你擦擦。”
靳聿炎躺在床上没动。
谢禾无奈地把毛巾往水盆里一丢,弯下腰亲自去扒他身上的卫衣。
他刚刚拉起衣服的一个角,一只滚烫的大手就盖在了他的手上,像座大山似的压得严严实实。
嘿,还挺有劲儿!
谢禾咬了咬牙,拽着衣服一角用力往上一扯。靳聿炎到底是病了,坚持了几秒钟之后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
霎时,透着鲜红色血迹的白色纱布出现在谢禾面前,这个意想不到的画面像是炮弹一般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视野,将他彻底震慑住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像是宕机了一般,愣愣地张着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他记忆之中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如今却伤痕累累地倒在他面前,脆弱而又无助。
半晌后,谢禾回过神来,伸出手指轻轻地悬在靳聿炎的后背之上,呆呆地问道:“谁打的你?”
靳聿炎把脑袋往枕头里面一埋,闷闷地说:“我爷爷。”
爷爷?!
谢禾又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爷爷对孙子下这么重的手,可是除了他爷爷,似乎也不会有别人能伤害到他了。
谢禾伸手将他的卫衣又拉高了一些,整个后背上都缠满了好几层白色绷带,可还有止不住地鲜血从中渗出。
他下意识地问道:“疼吗?”
他刚问出这个问题便后悔极了,伤得这么重,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痛,更何况这些伤害还来自最亲近的人。
靳聿炎却咬着牙说:“不疼...没有那么疼了。”
谢禾收回他颤抖的指尖,看着他冒着汗的脊背,低声说:“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靳聿炎却突然侧过身,一把握住了谢禾刚要收回去的手,一点一点地将这只手拉向了自己的心脏。两个人霎时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得清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扑通扑通,指尖感受到靳聿炎快速有力跳动着的心脏,手掌被他牢牢握在掌心。谢禾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要跟上他的速度了,可是这一回,他却无法再挪开视线。
“谢禾,我不想去医院......如果我想去医院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谢禾,我真的很想很想你。”靳聿炎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谢禾。
谢禾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说出:“我知道了。”
他能感受到靳聿炎在不断地朝自己走来,但在最后关头,自己却主动选择向后退去。
那一瞬,谢禾看到了他眼里落寞的光。
靳聿炎抓着他的手不放,垂着眼睛问道:“谢禾,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爷爷为什么要打我?”
谢禾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在他问出口之前,便想到了答案。小说之中,靳绪林极其疼爱靳聿炎,能狠下心对他施加棍棒,唯一的理由便只能是因为一段不该存在的婚姻关系。
谢禾沉默了。
靳聿炎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嘶哑的声音像是在祈求:“谢禾,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在意吗?”
“靳聿炎,如果你后悔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离——”
谢禾还没来得及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他的双唇便被人堵住。
一个极其霸道的吻突然袭来,几乎要夺走他胸腔之内的全部空气。
靳聿炎明明病了,明明四肢绵软无力,却还是能将谢禾束缚在怀里,吻得他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聿炎终于放过谢禾颤栗的双唇,却不肯松开搭在他后脑勺上的手。
“谢禾,你知道吗,我挨打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只有你。想到你的时候,我就感受不到疼了,因为我真的好爱你啊。”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滴在谢禾的手上,更滴进了他的心里,心房之上那道掩合的大门被轻轻叩响。
他从未见过靳聿炎这样无助脆弱的时候,更没有见过他流泪的样子。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竟然会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靳聿炎继续说道:“谢禾,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却说要和我分开,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我残忍吗?
谢禾回想起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欠着谁的了。
最开始,我恨靳聿炎强迫了我,又恨他对谢家的产业图谋不轨。可他却在我身处险境的时候奋不顾身地冲向我,又在谢家陷入危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似乎除了爱,没有别的理由值得他这么做。
可是我喜欢他吗?
谢禾看着靳聿炎通红的面颊,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心中思绪成结。
“谢禾,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吗?”靳聿炎红着眼睛苦苦哀求,眼看着泪水快要决堤。
“......好。”
“你说什么?”靳聿炎激动地问道,“谢禾,我听不明白,你说得明白一些。”
“靳聿炎,我说我们可以试一试。”
下一秒,谢禾被一个滚烫的怀抱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知道怜悯是沉沦的开始,但是对于面前这个人,他想要试一试,哪怕错了他也不会后悔。

就在二人耳鬓厮磨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谢禾轻轻拍了拍靳聿炎的肩膀,推开他后立马跳下床,趿着拖鞋一溜烟地跑出卧室。
靳聿炎郁闷地一拳头打在松软的床垫上,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竟然被这该死的门铃给打断了。
罢了罢了,现在也不是做这事的好时机,还是等到日后再另找机会吧。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要把谢禾“吃干抹尽”。
就在靳聿炎沉浸在他的幻想之中的时候,谢禾拎着他的外卖走到门口。
他脸颊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半垂着脑袋说:“我点了外卖,但是我忘记给你点了。”
“没事,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麻辣小龙虾......”
卧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谢禾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里头泛着无助又可怜的光。
真是尴尬,我竟然忘了给病号点外卖。
谢禾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样吧,我再给你点份外卖,你想吃什么?”
靳聿炎却说:“可我现在就饿了,要不你给我做吧。”他拿捏住了谢禾此时的心态,因此大着胆子提出这个要求,他也想看看自己此时在谢禾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谢禾咬住下嘴唇,一番犹豫后,他说:“行吧,我做就我做,不过家里冰箱没有什么东西,我看着给你做一点吧。”
“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欢。”靳聿炎笑着说。
谢禾点了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经过餐厅的时候,他只得忍痛将他的麻辣小龙虾放到餐桌上。
半个多小时后,高压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谢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脱掉身上的围裙,重新走回卧室。
他靠在门边,朝里面喊道:“靳聿炎,饭做好了,你起来吃吧。”
靳聿炎正虚弱地趴在床上,红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他。
不对啊,他刚刚亲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行了?
一想到刚刚的画面,谢禾小脸一红,飞快地朝靳聿炎走去,嘴里头碎碎念:“算了,还是我扶你去吃饭吧。”
他一手拉起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搂住他的侧腰。
一股熟悉的香味瞬间将他全身包裹住,他的心跳霎时猛烈地跳动起来。
谢禾红着脸扶着靳聿炎来到餐厅,顺手拿过一个靠枕垫在了他的腰后。
“这样坐难受吗?”
靳聿炎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难受,谢禾,谢谢你。”
“不用谢啦。”
谢禾端出做好的两菜一汤,香菇炒青菜,素炒西蓝花和萝卜炖排骨,看起来非常健康的一顿晚饭。
靳聿炎接过他递来了筷子,说:“谢禾,没有想到你这么会做饭。”
“还行还行,你快吃吧。”谢禾有些敷衍地回应,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桌上的外卖盒。
他咽了咽口水,迅速打开桌上的外卖盒,迫不及待地准备享受他丰盛的晚餐了。
清脆的啪嗒声后,小龙虾的盖子被掀开一角,麻辣小龙虾的香味瞬间弥漫开,迅速盖过了萝卜炖排骨的香气。
这味道,直叫人流口水!
谢禾套上手套,拿起一只小龙虾,麻利地掐头去尾剥壳后塞进嘴里。
呜呜呜呜,真是太好吃了,好快乐好快乐。
谢禾专注地吃着小龙虾,暂时收起心中的各种杂念,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灼灼目光。
靳聿炎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谢禾聊聊天增进感情,岂料他竟然一头扎进了小龙虾里头。
难道我这么一个需要照顾的大活人,还比不上这些麻辣小龙虾吗?
他心里头又酸又胀,语气也变得酸溜溜:“谢禾,我没有力气,你能喂我吃吗?”
他说着便手抖地松开了筷子,装出十分虚弱的模样。
既然你不主动,那就让我来主动吧。
靳聿炎于是便用他这双脆弱又无助的眼睛看着谢禾。
谢禾这会儿刚把一只小龙虾塞进嘴里,他半张着嘴巴,扭过头看向靳聿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呆呆地问道:“你要让我喂你吃饭?”
靳聿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手使不上劲。”
谢禾挑了挑眉,心想,你刚刚两只手不是挺有劲儿的嘛?!
不过他脑海里很快又浮现出裹着白色纱布的后背,于是立马说:“行,我喂你。”
谢禾用勺子舀了一勺饭喂到靳聿炎嘴边,像喂小孩似的说:“啊——”
靳聿炎看着他漂亮的黑眼珠子和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笑着说:“谢禾,我不是小孩子。”
谢禾撇了撇嘴:“小孩子才会要人喂饭哦,再给你喂一块排骨,伤口能恢复得快。”
“好。”
这顿饭足足吃了近一个小时,谢禾喂到最后,觉得自己手都要麻了。
他低头看了眼空了一半的餐盘,又看了眼面色通红的靳聿炎,心里头的冒号越来越多。
不是说发烧生病的时候,食欲会下降,他怎么这么能吃?
而靳聿炎这顿饭吃得是肚子饱了,心更饱了,他满脑子都是谢禾拿着勺子靠近他时的画面。
夜里,他奇迹般地退烧了。
不过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谢禾答应他,在他伤好之前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因此,谢禾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每日给他换药。
靳聿炎之所以这么要求,因为他深知谢禾答应与他试一试,是看在他高烧不退又受了伤的份上。
所以他必须趁这个机会,让谢禾每日都能看到他背上的伤,才能一遍又一遍地令他心软,方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靳聿炎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而谢禾因为一边要工作,一边又要照顾他,竟然一时没有察觉出他的歪心思。
很快一个礼拜过去,靳聿炎在谢禾的悉心照顾下,背上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
谢禾顺嘴提了一句,隐晦地提醒他是时候搬出去了。靳聿炎收到这个暗示后,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心生一计。
就在这日,谢禾下班回家,竟然在客厅里看到了横七竖八摆着的整整十个行李箱,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
靳聿炎从卧室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叠衬衫,他看到谢禾回来,立马笑着朝他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谢禾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再晚回来一会儿,你这几箱行李恐怕都要收拾好了吧。”
靳聿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默认了。
谢禾蹭蹭蹭地大步走到客厅中央,视线在这几个摊开的行李里头一一扫过,衣服、鞋子、洗漱用品、办公用具、书......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板着小脸问道:“靳聿炎,你什么意思啊?你打算赖在我这儿不走了?”
靳聿炎耸了耸肩,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我打算搬进来和你一起住。”
“你都没问过我同不同意,怎么能直接就把行李拿过来?”
“所以你不同意吗?”
谢禾点了点头,坦然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没到可以住在一起的关系。”
“可是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那是因为你生病了,所以我才答应让你住在这儿。”
虽然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靳聿炎的眼神还是黯淡了下去,深邃的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谢禾。
又是这样的眼神,又是这样的眼神!
被这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还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谢禾迅速扭过头去,小声说:“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你搬进来。”
靳聿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猜得没错,谢禾之所以会答应与他试一试,只是看在自己病了的份上。自己的病刚好,谢禾的那点儿怜悯与同情便毫不犹豫地全收走了。
不过他好不容易让两个人的关系进展到了这一步,又岂会在此刻放弃?
靳聿炎于是一个大步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拧住谢禾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谢禾,你明明都答应我了要和我试一试,你怎么能反悔呢?”
“谁说我反悔了?”谢禾觉得自己的下巴要烧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搬进来?你这不是在拒绝我吗?”
谢禾哼了声,对着面前这张过分帅气的面孔,特意把下巴高高抬起。他有理有据地说道:“我只是答应和你试一试,又没有答应一定会和你在一起。再说了,现在的情侣哪有刚一开始谈恋爱就同居的——”
他话音未落,开开合合的双唇就被一个吻给堵住。
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靳聿炎早就想要亲他了,可谢禾这个小傻瓜居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欲望,刚刚竟然还故意抬高下巴,把漂亮的嘴唇送到他面前。
这还能忍吗?忍不了。
靳聿炎一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手挽着他纤薄的腰肢,低下头用力地吻着他的双唇。
客厅的吊灯散发着温暖的橙光,照在靳聿炎宽大的后背上,而谢禾则被他裹在怀里压入了墙角。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谢禾被亲得满脸通红,脑子更是被亲得一片空白,什么有逻辑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这样完全落入了靳聿炎的节奏之中,被他所掌控。
“谢禾,你就让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
“哦。”谢禾红着脸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瞳仁在眼眶里头打颤。
靳聿炎捧住他的脸颊,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吻。
这一次只是亲吻,之后会是什么呢?

靳聿炎伤好之后便回了华建,不过他现在恢复了真实身份,工作量是之前的好几倍。
华建的高管们奉行少做事才能不做错事的原则,大大小小的决策都要请教他的意见,由他来定夺。因此,他的办公室最近比闹市区里的菜市场还热闹。
靳聿炎心里头虽然看不惯这些人的做事风格,但却默许并放纵了他们这么做。
靳绪林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要求他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和谢家划清界限,如果他不能做到,就会亲自出手对付谢家。
他为了能够回到C市,只得暂时答应了。不过他打定了主意要和谢禾过一辈子,又岂会因为这样的威胁而放弃?
因而这段时间里,他借着这些高管的手,在华建上上下下的部门里都安插了自己人,并且借着日常的岗位调动,将靳绪林的人手调离了重要岗位。
三个月之后将会是一场他从未面对过的战争,不管结果如何,他都绝对不会放弃谢禾。
这日,靳聿炎正在办公室里看财务部门提交的报告。
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他头也不抬地说:“请进。”
一个年轻男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办公室,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有什么事?”靳聿炎正忙着处理手中的文件,还以为来的人是秘书章青。
这名年轻男子轻咳了两声,笑着说:“堂哥,真没想到你竟然忙到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他话音落下,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眸,里面似乎涌动着惊讶的情绪。
“你来干什么?”靳聿炎的声音顿时变得冷淡。
“爷爷体谅你工作辛苦,派我来替你分担一点压力。”
靳聿炎脸色一沉,“不必。”
靳聿明拉开椅子,大咧咧地坐到了他对面,笑着说:“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这是爷爷的意思,你只能接受。”
靳聿炎丢开手中的钢笔,啪的一声后,笔尖在桌上甩出一道黑色的墨迹。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爷爷他对你很失望,所以派我来管着你,”靳聿明耸了耸肩,挑衅地继续说道,“以后华建不会是你和安柏的一言堂了,公司里的所有决策,都需要我的批准。”
靳聿炎看着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冷笑着勾了勾嘴角,问道:“你这是在向我下战书吗?”
“你觉得呢?靳聿炎,这一次我一定会赢了你。”
靳聿炎没有说话,而是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随手扯松了领带。他漆黑的双眸之中投射出漫不经心的目光,是一种胜利者看着曾经手下败将的绝对蔑视。
靳聿明瞬间被这神情激怒了,咬牙切齿地骂道:“靳聿炎,你少得意了,我告诉你你没几天好日子了,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我等着呢。”
靳聿明腾地一下站起身,全身上下似乎都燃着怒火,他本就普通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扭曲。
他恶狠狠地瞪了靳聿炎一眼后,一脚踢开椅子,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只听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摔上,连带着墙板似乎都在震动。
靳聿炎冷哼一声,心里头愈发瞧不起靳聿明——志大才疏却脾气暴躁,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能被短短几句话就激怒得原形毕露,若不是身在靳家,早不知道要被旁人吃掉多少回了。
不过爷爷派他来我身边,是来恶心我的吗?
之前,靳聿炎借着各个高管之手在集团内部安插自己人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瞒住靳绪林。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靳绪林的反制手段竟然是派这样一个人到他身边来“管”着他。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
靳聿炎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彻底扯松了领口,舒舒服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安叔,你接到消息了吗?”
安柏这会儿正愁着呢,低声说:“收到了,真没想到家主竟然会让聿明少爷来华建,真是......哎。”
“爷爷既然这么做了,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正好二叔的公司最近有些不顺,我们就帮他一个忙好了,他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靳聿炎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在这危急关头,心里头竟然是前所未有过的平静。对“至亲”下手,他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我尽快把这些年收集的资料整理一下,不过这中间有不少和靳家有关,您打算怎么做?”
“您整理好了发我看看,我会挑选几家合适的媒体让它们放出消息,尽量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控制在预期。”
“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不过这些资料一旦曝光,代表着您正式向家主宣战,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安柏这些时日夹在靳绪林和靳聿炎之间,各种周旋调解,但是并无效果。爷孙俩一个比一个犟,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他知道终有一天,爷孙之间会爆发一场战争,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虽然家主对他有恩,但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还是选择站在了靳聿炎这一边。
靳聿炎颇有自信地说:“安叔,相信我,我一定会赢。”
山雨欲来,却悄无声息。他早已准备好了迎接不久之后的风暴,他会尽一切努力去赢下这场战争。
属于他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靳聿炎回到家中,刚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饭菜诱人的香气。
他立马朝厨房走去,透过玻璃门看见了谢禾忙碌的身影。
谢禾像是一只欢脱的小猫咪,在厨房里“上蹿下跳”,一会儿举着漂亮的餐盘,一会儿又挥舞着手中的铲子。
看样子,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靳聿炎推开厨房的玻璃门,径直来到他身后,不安分地伸出手缠在了他的腰上。
“诶诶诶,你干什么呀,别碰我。”谢禾正在炒菜,一巴掌打掉了靳聿炎搂在他腰上的手。
“好,不碰你,我看你做饭。”靳聿炎老老实实地收回手,乖顺地靠在墙上。
谢禾撇了撇嘴,眼睛里头闪烁着愉快的光芒。
“你也学着点,以后一三五我做饭,二四六你做饭。”
靳聿炎笑着说:“好啊,那礼拜天呢?”
“礼拜天下馆子出去吃。”谢禾说完这话,突然想起来他俩明明才刚开始谈恋爱,怎么这日子就过得像老夫老妻一样了呢?
他脸颊微微发烫,赶忙收起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将锅子里的甜豆虾仁盛到餐盘中,然后用围裙的一角擦了擦油腻的手心。
谢禾看着自己做的三道菜,心满意足地说:“好了,准备吃饭了。”
他转过身正要打饭,后背突然贴上了一个温暖宽大的胸膛。
“靳聿炎,你又干嘛啊?”谢禾扭了扭腰,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掐住腰身,他瞬间软了下来。
靳聿炎贴上他的耳朵,轻声说:“我一天都在想你,真想能一直抱着你。”
“知道了知道了。”谢禾有些敷衍地回应,轻轻拍了拍缠在他腰上的手臂。
自从俩人同居之后,靳聿炎时常拉着他的手,含情脉脉地说些与他气场不符合的情话。谢禾心里头高兴不假,但是耳朵听得要起茧子了也是真。
“你又在敷衍我。”靳聿炎抱怨道,环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更紧,然后用他的脸颊蹭了蹭谢禾的耳朵。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谢禾觉得自己的耳朵滚烫得厉害,垂着眼睛小声说:“我哪有敷衍你。”
“那你和我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
“我就想你现在说,我就想搂着你听你讲。”
谢禾鼓起脸颊,扭过头瞪了他一眼,见他就是不肯松手,十分无奈地说:“下个月新工厂就建好了,应该能赶在入秋之前搬进新工厂。好了,你能松开我了吗?”
靳聿炎于是松开了他,不过两只手还是不安分地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划过。
谢禾浑身一激灵,懊恼地扭过头又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靳聿炎一脸淡定地说:“想吃饭,更想吃你。”
谢禾听到这话,脸颊瞬间烧得更红,他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真不知道他怎么说得出口这些下流话。
“白日宣淫,不好。”谢禾摇了摇头,一口回绝。
靳聿炎却把这当作是同意的意思,拉起谢禾的手捧在手心里,笑着说:“已经是晚上了,可以宣淫。”
被一只热乎的大手牵着,谢禾坚定的内心也有些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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